斷頭台下的百姓們,此時都目光炯炯的看著成白,他們很想知道他到底會說些什麽。


    對這些百姓而言,成白就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雖然他身後站著傅月池,雖然他昨晚可能拯救了那些少女,但,這些和他們大部分人沒有關係。


    他所做的,可是謀國的大事,倘若被商國發現他們知情不報,是要殺腦袋的。


    但就像成白傳單上說的,現在的百姓,對商國所謂的法律,已經沒有多少敬畏了,反正他們橫豎都是死。


    所以如果有機會能在死之前過得好一點,何樂而不為呢?


    成白深知這點,他從沒有想過在自己講完後,眼前的這些百姓正義感突然爆棚,然後全力支持他的事業,顯然這根本不現實。


    一個連肚子都填不飽的人,又有什麽正義感可言?


    所以他在一番措辭後,這才開口道:“許家在黑山縣經營幾百年,可以說早已在這裏根深蒂固,這麽多年來,黑山縣一直都是許家的一言堂,原因是什麽?”


    成白說道這裏,故意停下來,看著下麵的百姓。


    許多百姓被成白問的一臉莫名其妙,這還能有什麽原因?因為他是許家啊。


    但還是有膽大的百姓,弱弱的回道:“因為他們有人?”


    “錯!”


    成白的聲音吧那人嚇了一跳,也把斷頭台上的許財嚇了一跳。


    所有百姓都一臉愕然的看著成白,他們知道,他接下來會給出答案。


    成白緩緩掃視了百姓們一圈,然後一臉嚴肅道:“是因為許家有田,有許多田,有黑山縣所有的田!”


    “許家百年間,使用各種方法,強買強賣、施計誘騙,將原本應該屬於百姓,屬於你們的田地,統統收為己有,然後再讓你們種田交租,他們坐享其成。”


    “時間一長,鄉親們該苦還苦,該累還累,反而是許家,什麽都沒做,偏偏可以每天吃香喝辣,憑什麽?你們說,憑什麽!”


    成白一聲大喊,讓台下所有的百姓頓時一個激靈。


    田地原本是屬於他們的?


    憑什麽?


    因為他們是許家?


    不,不對,就算他們是許家,又憑什麽?


    他們辛苦勞作一年,到頭來許家就要收走一半甚至更多的收成,他們做了什麽?他們什麽都沒做!


    監斬台上的傅月池和傅天仇,在聽了成白的話後,隻覺得整個頭皮都在發麻。


    成白一語道破玄機,就像是一擊重錘,重重的擊在了他們的心頭,讓他們竟是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沒錯,能者多勞,但多勞也要多得!


    左千戶表情依舊嚴肅,但他的眼中卻是不著痕跡的閃過一絲喜色。


    這小子,居然有如此見解!


    楚婉兒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成白,心中愈發的好奇,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少年?


    這才過去兩天,他帶給自己的驚喜,勝過自己的過去的所有。


    二柱子……額,在扣鼻屎。


    成白看著許多百姓眼中微微閃爍的光芒,知道自己剛才的一番話起到了效果,於是趁熱打鐵道:“今天,就是黑山縣田地重歸黑山縣百姓的時候!成某在此向眾位鄉親保證,許家之田地,按戶平分,保證人人有田種,且三年內,絕無賦稅!”


    “真的,假的?”


    斷頭台下的百姓,似乎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或者還沒有消化了成白話中的信息,但很快,他們便從滿臉驚愕,轉變為一臉狂喜。


    “好!”


    “成少俠!”


    “支持成少俠!”


    所有人都瘋狂的鼓起了掌,盡管他們中好多人還餓著肚子,但此時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疲憊。


    巨大的喜悅,仿佛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一般,讓他們有種難以言喻的不真實感,但對於成白,一個現代人,他知道,這些田地,都是百姓們應得的。


    傅月池等人看著百姓們的反應,也都由衷的高興了起來,他們知道,這第一步,成功了。


    成白雙手向下按了按,示意百姓們安靜下來,然後又繼續說道:“許家……”


    接下來,他又關於錢財,權力,說出了自己的安排,百姓們自然全都無條件同意。


    二柱子看著眼前被百姓們擁戴的成白,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陽,很是隨意的彈走鼻屎,然後跑到成白麵前說道:“少爺,午時已到。”


    成白看了看已經到了頭頂的太陽,朝二柱子點了點頭,然後便回到了監斬台。


    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到來,許財和疏縣令身體顫抖的愈發厲害,眼中早已完全被恐懼所占滿,看起來很是可憐。


    然而世上的所有人,在臨死前都是可憐的,所以沒有人同情他們,甚至許多百姓看到他們此時的表情,竟還有一種隱隱的快感。


    這就是民意。


    二柱子看了看旁邊的兩人,然後大聲吼道:“行刑!”


    兩位鏢師同時抬起明晃晃的大刀,看準兩人的脖子後,頓時眼神一凜,揮刀就要砍下去。


    “住手!誰敢殺我爹!”


    一聲突然的大吼,讓鏢師手中的刀下意識的停滯在了半空。


    許有才滿頭大汗的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然後絲毫不顧鏢師的阻攔,強行跑到了斷頭台下。


    ……


    原本他是準備將許家所有的衛兵帶來,強行劫法場,然而當他真正回到許家後,才發現整個許家,早已人去樓空,隻剩下了他和四個奴才。


    僅僅過去一夜,諾達的許家就這樣麵目全非,許有才當時隻覺得頭暈目眩,差點崩潰當場。


    然而為了父親,他還是強自讓自己鎮定下來,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朝斷頭台跑來。


    在朝斷頭台狂奔的途中,許有才的四個隨從,在不知不覺中掉了隊。


    許有才知道他們的想法,但他根本顧不上這麽多。


    多年的養尊處優,讓許有才幾乎沒有什麽體力,但他最終還是一直堅持了下來。


    終於趕上了!


    人群外的許有才,看到斷頭台上的父親人頭還在脖子上,下意識的鬆了口氣,然而二柱子緊接著的一聲喊,卻讓他徹底瘋了。


    他瘋狂的撥開人群,絲毫不顧周圍百姓異樣甚至厭惡的眼光,他知道,他的父親不能死。


    ……


    “求,求求你們,放過我爹,隻要放過我爹,以後你們要我做什麽都行。”


    許有才無力的趴在斷頭台前,看著台上正俯視他的二柱子,央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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