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周圍的樓台亭閣已是人滿為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布局精美豔麗的舞台之上。在舞台的一角可見四個軍中大鼓,一字排開,另有箜篌、琵琶、橫笛、豎琴等樂器。


    周圍四處無論士子名流都是翹首以盼,可見這位李十二娘的名氣之高了。就連薛青、李季蘭也是滿臉的期待之色,更別提小丫頭小蠻了,那模樣更是恨不得高聲呐喊以表此時的激動之情。


    雲陽百無聊賴的左顧右盼,對他而言什麽熱鬧沒見過?後世各種眼花繚亂的舞蹈他也是興趣寥寥。所以他更多的是以一個外來者的視角在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一盞茶之後,十幾位樣貌秀麗,技藝精湛的女子走上舞台,周圍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下來,人人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


    前奏音樂緩緩響起,其中四個身穿戎裝的女子手持鼓槌擊鼓,身姿敏捷,翩若驚鴻。鼓聲由輕變重,由緩變急,在達到一個頂點之後頓然休止。人群中頓時寂靜一片,落針可聞。


    緊接著天空中便有花瓣紛飛,眾人齊齊抬頭仰望,隻見一道身影驟然從樓頂之上躍出,輕盈如羽,悄然落於舞台之上。一襲紅衣如火,裙裾飛揚,發絲飄舞,風華絕代!


    大袖楊空,紅菱飛出,尾端係劍,刹那間劍影籠罩四方!


    “回看虜騎合,城下漢兵稀。白刃兩相向,黃雲愁不飛。


    手中無尺鐵,徒欲突重圍。


    目極雁門道,青青邊草春。一身事征戰,匹馬同苦辛。


    末路成白首,功歸天下人。


    倚劍白日暮,望鄉登戍樓。北風吹羌笛,此夜關山愁……”


    台上之人引吭高歌,歌聲清亮,激昂磅礴,意境深遠,仿佛讓人置身其境心中充斥著戰場之中的肅殺與悲涼之感。


    嫋嫋身姿翩然起舞,躍如遊龍,瀏漓頓挫。


    一時間眾人隻覺得眼花繚亂,可看清台上倩影劍器渾脫飛揚,卻無法看清舞劍之人的麵貌。一曲舞罷,周圍四處之人兀自愣愣出神,久久寂靜一片,好似還在沉醉於中舍不得醒來。


    雲陽也是瞪大了眼睛,第一次深刻意識到這個世界可能真的與眾不同了。他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確定樓上的確是沒有繩索之類的東西,心中當真是如同驚濤駭浪。


    這紅樓少說也有十幾丈之高,就這麽一躍而下,而且還是輕飄飄地落地。雖說前世各種小說影視劇裏將輕功說的演的神乎其技,什麽登萍渡水,踏雪無痕,讓人心馳神往。


    可大家都知道這隻是一種藝術之美,往往誇大其詞,根本不存在於事實,可是現在親眼所見,震撼之餘,更是欣喜若狂。


    在這一刹那雲陽心中已然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將這種功夫要弄到手!


    “倩之陋技,有汙諸位耳目,不足之處還請諸位多多海涵。”


    清清冷冷的聲音好似在耳畔呢喃輕語,隻覺得好聽極了。這個時候台下之人這才恍若回神,一時間掌聲雷動,讚美不絕。更是引頸窺探,隻可惜那倩影卻是縱身一躍,扶搖直上,身輕如燕般落於樓上,芳蹤隱去,獨留香風陣陣,似縈繞在眾人的心間久久不散,心醉神迷。


    “劍膽琴心,風華絕代,不愧是公孫大娘的弟子。”


    “聲音以及身姿便已是如此絕世,其容顏也必定是天下無雙,傾國傾城啊。”


    周圍有人嘖嘖讚道,折服其劍舞裙裾之下的同時,也是更加的心癢難耐,心想若是能一睹那絕世芳容便是折壽十年也是值得的。


    “當下歌舞表演風靡的是【涼州詞】,然而李十二娘卻是劍走偏鋒,不墨守成規。這幾首詩詞與這劍器渾脫可謂相得益彰,意境更是深遠,直入人心。公孫氏劍舞之名果然名不虛傳!”


    離雲陽等人不遠之處有一群人,其中一裝束富貴的藍衣郎君如眾星捧月,頗有些鶴立雞群,顯然出身不凡,此刻出口點評周圍之人立刻是大聲稱讚,連說二郎果然文采斐然,見解之深令我等望塵莫及之類的阿諛奉承。


    隨後有人問道:“諸位可知十二娘所唱詩詞是何人所作?”


    “這倒未曾聽說,想必是今晚新出的新詩詞吧。不知是哪位郎君這般榮幸竟然得了十二娘的親睞,真是羨煞旁人。”


    李季蘭往那邊看了一眼,似乎是認識那位藍衣郎君,但沒有過去打招呼的意思。她忽然對著一旁的薛青打趣道:


    “十二娘舞劍一曲,當真是英姿颯爽,天下無雙,連我也是怦然心動了,郎君不如便將她贖身了如何。”


    薛青嫣然一笑,“好啊,到時候我便讓你做妾,還要讓你獨守空房。”


    幸好這番話語聲音壓得極低,周圍吵雜也沒有人注意,要不然指不定又是一場軒然大波。


    雲陽神色古怪,聞言心中便有些惡趣味地想著某些少兒不宜的畫麵。趕緊故作不知,望向別處。


    薛青後知後覺,這個時候看了雲陽一眼,心想這私房話竟然被這家夥聽了去真是可惱。隨後又想了什麽似得不覺臉色一紅,心中更是砰砰亂跳,好不羞人。


    …………


    劍舞之後便也漸漸蕭瑟了,雖說是一夜狂歡,但是淩晨過後人也就越來越少了。主要原因是許多年事已高的文壇宿老,精神支撐不住便陸續回家休息了。


    而當這些人離開之後,便是才子佳人們花前月下的主題。這個時候,風流才子們費盡心思揮灑文采,博美人一笑的同時更能因此揚名,何樂而不為。


    “謝謝諸位捧場,今晚詩會拔得頭籌者便有機會上頂樓聽小十二彈作一曲。當然若被十二娘親自選中者便可直接上頂樓。如此良辰美景諸位郎君可不要錯過哦。“


    生得體態豐滿的現任天香坊主,雖是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聲音柔媚。


    “今晚我們有幸請到紫陽書院的秦老先生,以及書法大家蘇公作為評委。”


    倆位年近花甲的老者皆是這晉陽城裏的儒學大家,名氣很高,想要請到他們殊為不易。從這一點足以說明天香坊的實力了。


    “此香燃盡之前請諸位完成佳作,然後由倆位老先生評出今晚的鬥詩魁首。”


    天香坊主笑語嫣然,開始燃香計時。與此同時便有婢女將文房四寶呈送至各個房間之中。


    立刻就有人朗朗上口,豪情萬丈,手下筆走龍蛇,引來了不少喝彩之聲,更有許多天香坊的姑娘暗中窺看竊竊私語。


    顯然,眾人都是有所準備,此刻揮毫筆墨可謂得心應手,不多時便已有數人將詩作呈上。


    秦老與那蘇公看過之後也不說好與不好,隻是將寫好詩句的紙箋遞給周圍眾人流傳觀看,有人覺得寫的好便會起身朗聲念誦一番,然後與周圍之人談論。


    如此這般很快半個多小時就過去了,香燃了十之七八。到了這時真正的佳作便也陸續出來了,剩下的這點時間想來也難有質量足夠好的詩詞了,因此眾人心中也都有了一個大概。


    此刻彼此高談闊論,覺得這首或是那首詩可能奪冠。


    房間之中,劉長卿執筆寫完了一首詩,眾人一看隻見寫道:


    “泠泠七弦上,靜聽鬆風寒。古調雖自愛,今人多不彈。”


    陸羽對著劉長卿拱手笑道:“這首【聽彈琴】倒是頗有些知音難求,孤芳自賞的味道。看來今晚這頂樓的良辰美景非文房兄莫屬了。”


    劉長卿眼含笑意,“鴻漸兄何來此說,我這隻不過是一首稀鬆平常的小詩而已,如何與眾多才子的佳作相提並論呢。”


    “文房兄就莫要隱瞞了,方才李倩姑娘劍舞所唱詩詞,據我所知乃是文房兄所著的【從軍六首】。”


    陸羽不慌不忙的喝了一口茶,方才說道:“眼下的這首“聽彈琴”雖小眾但想必是有所典故,隻寫給知音之人。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文房兄亦不在這詩會魁首之上,隻求得紅顏知己共度良宵,郎心妾意,當真是羨煞旁人呐。”


    朱放聽了恍然大悟,也在一旁起哄打趣道:“鴻漸兄所言甚是,文房兄就莫要狡辯了,郎才女貌,日後必成佳話,可喜可賀了。”


    劉長卿百口莫辯,隻得轉移話題看向另一邊的薛青和李季蘭,微笑開口說道:


    “不知二位郎君,可有大作?”


    “在下才疏學淺,不勝詩詞,今晚來此也隻是湊熱鬧而已。”薛青拱了拱手,隨即眼珠一轉說道:


    “不過我身邊的這位李郎君倒是頗有才氣,隻可惜她不肯下筆我也是無計可施啊。”


    李季蘭眼神無奈拱手說道:“我的這點微末學識,就不來班門弄斧,與日月爭輝了。”


    “李郎君真是謙虛了。”


    劉長卿連忙回禮道,以為李季蘭隻是朱放的普通之友,大家萍水之交說了幾句客套之語也就罷了。


    隻有朱放心知肚明,眼前這位俊俏的假公子稱得上是鳳毛菱角的才女。她若肯下筆其詩才自然不會遜色於人。


    隻是這幾年她似乎改變了許多,已經沒有了關於她詩作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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