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麵懸崖峭壁上生長著無數根約有手臂粗細的堅韌藤蔓,通臂白猿跳崖之後,本想攀著這些藤蔓回到對麵飛來峰的呼猿洞,不想這藤蔓叢中竟然藏了一隻藤妖。


    在靈隱寺這種千年寶刹中存活久了,每天聽到晨鍾暮鼓和梵音禪頌,不止是通臂白猿通曉了人性,連山崖上的藤根也修成了精怪。


    這隻藤妖不過是草木成精,若是在山林中通臂白猿自然不懼,隻是此時的戰場恰好是在了懸崖絕壁上。這裏是藤妖的主場,身邊又有無數根藤蔓掩藏行跡,通臂白猿一時不察竟被這隻藤妖給暗算了,它矮小的身體被纏在這藤蔓叢中不能動彈。


    若是這頭白猿不能從藤蔓叢中盡快脫困而出,隻怕不久之後,它的屍體便會成為這隻藤妖的養分。


    聽到山崖上李修元的肆意調笑,通臂靈猿嗷嗚幾聲,衝著李修元齜牙咧嘴的發出一陣陣憤怒的猿啼。


    “嗬嗬,猿兄莫要心急,這種精怪間的相互捕殺之事,屬於物競天擇,貧僧本來是不該管的,隻是猿兄既然是因貧僧才落到這境地,貧僧自然會出手了結,否則這份殺孽可就要落到貧僧頭上了。”


    李修元輕笑一聲,對著通臂白猿如此說道。


    他將腰間的那把破裂的芭蕉扇拿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詞,隔著百十米,直接對著峭壁上的藤蔓叢輕輕一扇。


    七禽寶扇一扇而過,一陣佛光普照,那隻藤妖受了這一激,勒緊的枝椏一鬆,隨後迅速縮回到了石土的縫隙中,峭壁上的通臂靈猿頓時重獲了自由。


    見道濟和尚出手相救,通臂靈猿神色複雜的看了李修元一眼,眼中的敵意依舊不減。


    它脫困以後,也就不再理會李修元,雙足一登扯住山崖上一根粗壯的藤蔓。


    在崖臂借力之後,藤蔓搖曳,通臂白猿的身體則隨著藤蔓飄蕩,落到了山對麵的飛來峰上。


    一落到飛來峰,通臂白猿立刻在山林間極速狂奔,朝著呼猿洞逃去。


    見通臂白猿逃回呼猿洞,李修元也不著惱,他搖了搖那把破舊的芭蕉扇,沿著原路返回止念庵堂。


    當路過止念庵外的那塊高聳青石的時候,李修元不禁心中一動:那頭通臂靈猿從對麵的呼猿洞跑到止念庵來,到底在要這青石下藏什麽東西?


    想著要去探尋奧秘,李修元也不再遲疑,直接朝著高聳青石下麵的岩穴走去。


    青石岩穴的洞口並不大,堪堪能擠進去一個人,進入以後,山洞裏麵卻十分開闊。


    整個石洞分內外兩間,分別以一道拱門隔開,李修元看到石洞外間的藏物,神色不禁變得有幾分古怪。


    外麵一層擺滿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雜物,幾十件新舊僧衣僧帽,一堆香燭銅錢和百十散碎銀錠,還有一些亮晶晶的佛珠手串等物。


    這些好像都是靈隱寺近年來丟失的東西吧。


    李修元上前隨意翻看了一下,心中頓時有了猜測。


    有些東西是他入寺以後才失竊的,這次道濟和尚因盜取監寺僧廣亮的七寶僧衣被押到法堂受審時,就有監寺一係的幾名僧人想要把以前寺裏丟失的東西也都誣賴到他頭上。


    當時他看到執法僧宣讀這兩月的失物名單時也是嚇了一跳,隨意記住其中幾樣與眼前之物一對照,確實都在麵前這堆東西裏麵。


    “嗬嗬,這道濟和尚隻偷走監寺僧廣亮的一件七寶僧衣就被抓住了,而通臂白猿從靈隱寺盜取了這麽多東西卻依然逍遙法外還沒被發現,看來偷竊這門手藝還真是要看悟性啊。


    不過,這些俗物都是不義之財,為了讓這通臂白猿最終能修成正果,這些俗物還是由貧僧來幫它布施掉吧!”


    李修元毫不客氣的將其中值錢的財物統統收進了囊中。


    至於那些看著比較紮眼的或者其中有明確標識的東西他卻不敢帶走,若是從止念庵中出去再被寺裏的執法僧發現,隻怕到時就真的要替通臂白猿背鍋了。


    收攏了外間的一堆雜物,李修元心情大好,又一臉悠然的朝著裏間石室走去。


    裏間石洞內的東西並不多,就隻有一張石床,一方石桌和一塊石凳而已,而在平整的石桌上還隨意擺放著數十本古舊的佛門經書。


    “不對,這些經書雖然隻是抄本,但也不是這頭通臂靈猿能夠偷到的東西啊?”


    李修元端坐在裏間的青石凳上,剛翻開石桌上的第一本經書,他的眉頭就突然皺了起來。


    佛門音攻秘技《獅子吼》。


    石洞外間所擺的一應物什,都是通臂靈猿從靈隱寺小沙彌禪院或者低級雜物庫房中偷到的東西,並不算貴重,就算寺中方丈和長老坐禪時神念察覺到了,想必也不會多管。


    而靈隱寺藏經閣重地,除了方丈便隻有傳功長老和執法長老才能隨意出入,連監寺僧廣亮和他這個方丈嫡傳弟子都進不去,通臂白猿更是不可能從其中盜得經書的。


    既然這些佛門功法不是來自靈隱寺藏經閣,那通臂白猿又是從何處得來的呢?


    李修元又快速翻看了一下石桌上的其他典籍,想要從中找到這些經書的出處。


    這些經書一共有四十二本,其中有三門佛家神通,十八種佛門秘技,剩下的二十一本經書則是曆代高僧大德的參禪筆記。


    李修元從最下麵的那本參禪筆錄上找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那本修佛筆錄上的字跡和前麵二十一種神通秘技抄本上的字跡如出一轍,而在筆錄下方所書的正是“末學後進小僧慧理”八個字。


    “嗬嗬,原來是靈隱寺上代方丈慧理禪師的遺物,通臂靈猿,呼猿洞,這樣便說的通了!”


    李修元合上經書,聯係起這位慧理禪師的生平,心中的所有疑慮頓時全都解開了。


    慧理禪師是靈隱寺上一代的住持,靈隱寺便是因他而得名,可惜的是,這位慧理禪師早已死於十二年前宋國與晉國的一場國戰。


    慧理禪師本是西土天竺國人,後來他修佛有成,便學著西土其他的高僧一般也前往中土來傳法。


    最初他在晉國一座不知名的山間野寺裏苦修了十年,後來他出寺遊曆列國,便來到了大宋臨安城。


    慧理禪師一見到高聳入雲的飛來峰便指著它對雲林寺的僧人和香客們驚訝說道:“此乃中天竺國靈鷲山下的一小嶺,我靈山聖地的典籍上還記載過此嶺,隻是不知它在何代飛落到了此地?佛在世日,多為仙靈所隱,難道這是佛祖要指引貧僧到這座寺廟中修行嗎?”


    雲林寺的僧人和香客們都不相信慧理禪師說的話,隻以為他就是一個嘩眾取寵的番邦野僧。


    慧理禪師口宣佛號,對眾人肅然說道:“好在貧僧的師門典籍中有載,這小嶺中有一石洞,石洞裏麵住著一黑一白兩頭靈猿,還請諸位施主封閉耳識,且看貧僧如何把它們喚出來。”


    一陣龍吟虎嘯之聲過後,眾人果然看見一黑一白兩頭靈猿從飛來峰西北的石洞中走了出來。


    那兩頭靈猿高約丈許,身形像一座小山,啼聲如雷,奔跑起來地麵都有些震顫,眾人一見到這般凶悍的巨猿,都嚇得想要逃跑,卻見兩頭靈猿竟口吐人言,對著眾人將這座飛來峰的來曆訴說了一遍。說完之後,它們就十分溫順的跪伏到了慧理禪師的身前。


    有了兩頭神猿的說辭佐證,雲林寺的僧人和香客由此信服慧理禪師,並請他當了雲林寺的方丈。後來,這一黑一白兩頭通臂靈猿也成了慧理禪師的座下靈獸。


    這件異事發生之後,因慧理禪師曾經說過佛在世時,多為仙靈所隱,是以,雲林寺便改名成為了靈隱寺,而飛來峰西北的石洞也由此得名為呼猿洞。


    隻是,在十二年前,慧理禪師卻突然牽扯進了宋晉兩國的那場戰事裏,他試圖以一人之力阻止大宋與大晉的國戰,結果自然是可想而知,慧理禪師最終黯然寂滅於靈隱寺中,慧遠禪師接任了靈隱寺方丈之位,還受到了大宋武帝的策封。


    據說那一黑一白兩頭靈猿在慧理禪師圓寂後不久,就遭到大宋道門弟子的追殺,也相繼隕落了,卻沒想到它們竟還留下了後代。


    “嘿嘿,一頭黑猿與一頭白猿相結合,最後生下來的竟然還是白猿,這個好像有點不科學啊?”


    李修元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心中不懷好意的想道。


    此後一連三天,那頭通臂靈猿都沒再從呼猿洞中出來,也沒到山這邊的止念庵裏來轉轉。


    李修元早已把青石岩穴的裏外間都搬空,那些錢財被他收進了囊中,一本本慧理禪師的手抄佛經則枕在他的禪床上。


    望著麵前空空如也的石室,通臂靈猿的臉色十分不好。


    它特意等了三天才過來這邊,就是在心中還抱有一絲僥幸,期待那個可惡僧人並沒有發現這石洞的秘密。


    沒想到這裏還是被那個狡猾的僧人給發現了。


    偷我經書的賊和尚。


    月光幽幽如水,從夜空傾斜而下,止念庵堂的所有門窗都已經完全敞開,李修元翹著二郎腿一臉愜意的躺在自家僧床上,手裏則不斷翻動著一本新得的佛門秘技《拈花指》。


    這十八本傳自西土靈山的佛門秘技隻是世俗凡間之物,並不算太高深,李修元也不準備精修。


    隻是每次鑽研這些佛門典籍的時候,但有所得,他腦海中有關降龍羅漢的記憶就會蠢蠢欲動,喚起一些沉睡的記憶。


    包含降龍羅漢前世所修的佛門功法,以及一些極其重要的經曆,隻是這些功法和經曆都是殘缺的,模模糊糊看不真切,想要完整的繼承還需要一些玄妙的契機。


    畢竟,他是奪舍而來,隻能堪堪吞噬掉道濟和尚的生魂,並沒有將降龍羅漢封存的記憶完全融合,他也不敢完全融合,他怕一下子融合了太多,那強大的神魂之力會再次反客為主,將他的神魂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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