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沉沉,一大片烏雲在夜空中慢慢移動著,直到將皓月清輝完全遮掩而去,雖然深夜已至,但是白日裏吳用的死引起的騷動竟一時間難以平息,日月峰上,隱隱還有些議論聲蔓延開來。


    深夜的時間總是那麽漫長,李玉久久不能入睡,索性離開了床鋪,又出了屋子,前路沒有方向,卻不自覺的走到了後山,吳用的死亡現場,五六個弟子守在吳用屍體的周圍,似乎也有些倦意,不過一對對眸子確實散發著精光,黑夜中守護著吳用最後的東西,他們在心中也曾埋怨過師父鐵凝脈首為何不將吳用的屍體安葬,不過被鐵凝給回絕了,隻能啞口不言。


    李玉的深夜到來,五六個守屍弟子也是一愣,不過還是恭敬地打了招呼,李玉衝著他們點了點頭,走向了吳用的屍體。


    居高臨下,李玉盯著吳用那已經冰冷至極點的屍體,表情變得難看起來,腦袋突然隱隱的有些疼痛之感,揉了揉太陽穴,李玉慢慢的蹲了下去。


    已經變作冰冷屍體的吳用皮膚異常的蒼白,蒼白之中隱隱露出些許暗青之色,插在胸口的青光長劍在月色下泛著冰冷的血色,李玉盯著劍鋒插在胸口的位置,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或許是因為夜深寒冷,或許是那已經凝固的血痂讓他的心頭泛起反感。


    李玉就這麽蹲了許久,直到雙腿產生了一些酸麻之感才終於起身,抬頭望著黑雲背後的寒月,深吸了一口氣,李玉淡淡餓的道:“自從吳師弟死後,還有誰來過這裏?”


    “霍師弟幾個時辰來過,不過就看了幾眼便離開了。”身邊的守衛弟子一愣,然後如實回答道。


    天亮夜央,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巍峨的天英山脈屹立在大地之上,似一個個雄偉的巨人,在它的懷抱間則孕育了無數生靈,也隱匿著不為人知的黑暗與陰影。


    溫暖的陽光灑落在陰陽堂殿頂上時,一切看起來都那樣的安靜祥和,周圍幾乎沒人,所以踏破平靜的腳步聲就顯得異常清晰和響亮。


    今天鐵凝脈首停止了弟子們的點卯,似乎刻意的屏退了所有人,腳步聲傳來,來的是兩個人,正是鐵凝脈首,在他身邊還有著得意弟子霍廷浩。


    不知什麽原因,霍廷浩的臉看起來有些蒼白,但除此之外他神完氣足,神情平靜,似乎完全看不到當初那個少年心性的模樣了。


    在走到陰陽堂殿門前時,鐵凝脈首停下腳步,始終落後他半步的霍廷浩也跟著停了下來。


    左右並無人在,鐵凝脈首看著自己這個徒弟,眼神中終於漸漸露出了一絲欣慰之色,微笑著道:“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吳用的死對你有什麽影響?”


    霍廷浩表情一滯,麵上露出一絲莫名之色,垂首輕聲道:“師父多慮了,弟子隻是昨晚沒休息好。”


    “沒事就好。”鐵凝脈首不以為意,淡淡的道,“你年紀尚輕,我本擔心吳用的死會對你有些打擊,會影響你心性,進而惑亂修行,如今看來你非但未受其擾,反而又有精進,為師很是欣慰啊。”


    霍廷浩苦笑一聲,麵色沉毅,並沒有說話。


    鐵凝脈首點點頭,衝著霍廷浩示意道:“你自己好生努力吧。”


    霍廷浩道:“是。”說著走上前去準備推開陰陽殿的大門。


    身旁鐵凝脈首又道:“你吳師兄的死此事詭異莫測,事關重大,各脈都在暗中觀察著,你要好生調查,力求盡快抓到凶手,查明真相,不可懈怠。”


    霍廷浩道:“是,弟子明白的。”


    霍廷浩用力推開了陰陽殿的大門,目光看向大殿深處,看著裏麵由暗變亮的環境,忽然間沒來由的,心中一寒。


    ※※※


    “古非哥哥,我想下山一趟。”桃花林中,雲溪對著古非這樣說道。


    古非看了一眼麵前這個少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沒有問雲溪下山的原因,但是隱隱也能猜到一些端倪,景凡已經失蹤了好幾天,至今毫無音訊,雖然他對幕後元凶已經有了懷疑對象,但是畢竟沒有證據,而雲溪下山多半是為了景凡的事情,至於雲溪去想什麽辦法,她不說,古非也沒有多問。


    “萬事小心,有什麽事及時給我傳訊!”這是雲溪下山之前古非給她說的話。


    雲溪飄然掠下了無往峰,躍下了天英群山,以她如今的道行,不出兩個時辰,很快便來到了山腳之下,目光遙望遠方,那裏是虹州城,一個古老、巨大、神秘的城池,這座城裏有無數的秘密,其中一個,便是那間不起眼的小酒館。


    清風酒館。


    再也不像當年那個少女一般,走一路看一路,雲溪直接略過了熱鬧的街市,手中握著雲音笛,化作一道流光落在了清風酒館的門口。


    門市還是那個門市,一如當年一般,小巧而精致,雲溪邁步而入,酒館依舊沒有客人,十分安靜,隻能聽到賬房小哥奮筆疾書的聲音。


    當雲溪進入酒館的時候,賬房小哥隻是抬起頭,衝著雲溪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再度低頭,不知在寫著什麽,在他的麵前已經堆了滿滿一摞紙稿。


    這些年雲溪也來過幾次這清風酒館,對於賬房小哥的反應早已是習以為常,所以雲溪很平常的搖了搖頭,目光越過賬房小哥看向後麵的那扇門,那是酒館掌櫃的屋子,不過雲溪並沒有去敲門,一如往年一般,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雲溪的鼻子輕輕一嗅,淡淡的酒香慢慢襲來,屋中還有其他人?雲溪美目一凝,轉頭看向酒館裏麵的位置,那裏光線昏暗,但卻能看到一個人影正背對著自己,手中拿著酒杯,桌上放著一壇酒,酒香撲鼻,正是桃花醉。


    那個人影隻是自顧自的喝著,並沒有因為雲溪的到來而有什麽反應,一杯接著一杯,好像從來沒有間斷過,也好像從來沒有醉過,直到某一刻,黑影飲透了手中的酒,他晃了晃酒壇子,酒壇裏空空如也。


    嘭!


    黑影隨手一丟,酒壇子在桌子上轉了一個圈,許久之後才緩緩停下,安靜的躺在桌子邊緣,一直專心寫字的賬房小哥似乎察覺到了酒館角落裏的變化,麵無表情的看了一眼,竟放下了手中的筆,轉身從背後的酒櫃上拿了一壇酒,然後繞過櫃台,走向角落的黑影身邊,將滿滿一壇酒放在了黑影麵前的桌子上。


    “莫先生,您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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