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簡潔的屋子裏,一大一小兩個年輕人正站在床邊。


    “大師兄,你真的要脫離門派麽?”小石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眼巴巴的看著屈明德。


    “小石頭,現在的青雲門已經變了,我再待在門中,又有什麽意思。”屈明德放慢了自己的手腳,看著眼前不足十歲的小石頭,搖了搖頭,歎道:“你,唉!現在說多了你也不懂,總之,你以後要好好練武,千萬不要再偷懶了。”


    “可是,大師兄,我舍不得你……”小石頭並不太懂屈明德話中的無奈,隻是單純為這個對自己極好的大師兄就要離開了而傷心。


    眼看著小石頭又想要哭的模樣,屈明德終於停下了自己收拾行李的動作。


    他摸了摸這個還不到自己一半高的少年的頭,正想說話。


    外麵突然響起了一個蠻橫的聲音:“小石頭,你在幹什麽,還不快點出來。一會去晚了,看師傅怎麽收拾你。”於此同時,一陣腳步聲也出現在了房門之外。


    不過,門外的人似乎是在忌憚著什麽。因此,他雖然出聲嗬斥屋子裏的小石頭,但是卻遲疑在門外,半點不敢踏進來的樣子。


    聽到這聲音,屈明德再次歎了一口氣,說道:“走吧,小石頭,跟我出去吧。”


    說著,屈明德拿起自己的行李,拍了拍眼含淚水的小石頭,示意他該走了。


    房門本就沒關,外邊的陽光直接照射進來,顯出一道金黃的軌跡。


    屈明德帶著小石頭出來的時候,看到屋子外邊站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大漢。這個時候,他正在屋子外邊來回走動,但每次到了金光的界限邊上,就又轉了回去,看來是不敢直接出現在門口。


    那大漢許是等的不耐煩了,看到小石頭終於從房間裏麵出來,伸手就想要拉扯他。


    “啪!”大漢的手剛伸出去,眨眼間又以更快的速度縮了回來。在他手上的,出現了一條紅印。


    大漢吃痛,張口就想斥罵,轉眼卻把自己就要脫口而出的髒話給吞了回去。


    因為他看到,屈明德跨出房門一步,慢條斯理的收回自己手中長劍的同時,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大漢可不會忘記,三天之前,這個眉清目秀的青年是怎樣用自己手中長劍,在門中大殿之上,接連挑翻十二位赤極門高手的。


    因此,雖然心知屈明德在門裏已經待不下去了,但此刻一站在他麵前,大漢還是不敢吱出半聲。


    屈明德看到這大漢敢怒不敢言的樣子,古怪一笑,似是嘲諷。


    “小石頭,我走了。”屈明德對著消失頭說了一身,把包袱甩到背上,然後直接走了出去。


    “就知道偷懶,你想像那個家夥一樣,被掃地出門麽?”大漢眼見著屈明德走出去幾步遠,在他的背後對著小石頭喝道。


    看大漢的樣子,就像是要為自己剛才的畏縮出口氣,隻是他到底底氣不足,因此這嗬斥之聲也顯得綿軟無力。


    屈明德自然聽到了大漢的話,但是他卻沒有轉過去再教訓對方一頓的意思。


    “像這種沒有骨氣的東西,罵他都是髒了我的口。隻是可惜師傅英雄一世,到頭來苦心經營的青雲門居然變作他人附庸。嘿,有意思,真有意思。”屈明德在心裏想著,一連兩個有意思,更是顯得意味深長。


    走不出多遠,屈明德已經來到了青雲門的山門之前。


    說是山門,其實不過是塊刻有門派名號的石碑。


    十三年前,屈明德的師傅、青雲門剛剛故去不久的前門主趙遠極,看中了這裏山勢,以手中長劍會盡周邊四派後,終於立下青雲山門。而這原本無名的小山,也由此被喚作青雲山。


    當時趙遠極種下這塊青雲石碑的時候,屈明德就在邊上看著。遙想當年青雲勢起,師傅意氣風發的樣子,屈明德一時間有些傷感不已。


    正在這個時候,後邊傳來招呼聲。


    “大師兄,你真的要在現在離開?


    屈明德不用回頭也知道,這個聲音就是自己的師傅唯一的兒子,現任青雲門門主趙青山的。他們兩人自小相處,可以說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不過他還是回了頭,看向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師弟。“趙門主,我已經脫離青雲門了,大師兄的稱呼,實在是當不起。”


    “大師兄……”趙青山還想再說什麽。


    “趙門主,不用再說了,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堅持。青雲門全派上下決心要投靠赤極門,那是你們的選擇,我無意指責什麽。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之間,也沒什麽好談的。”


    屈明德語氣雖然平靜,但是其中卻蘊含著不容動搖的決心。


    趙青山看著眼前這個跟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隻覺得此刻的他無比的陌生。


    “或許,自己從來沒了解過這個十七歲的大師兄心裏想的是什麽吧。”


    趙青山有些想哭。不過,想到自己現在已經是青雲掌門了,他生生的止住了這種衝動。


    半晌之後,趙青山終於終於收拾好情緒,啞聲說道:“好好好,你很好。屈明德,你厲害!你有種!你這麽有種,怎麽不敢留下?非要選擇逃避!赤極門勢大,我選擇暫時屈服,保存我青雲門香火,這有錯麽?”


    “韓信當年尚且受了胯下之辱,我暫時彎腰,又有什麽大不了的?”說到這裏,趙青山語氣逐漸激烈。


    “算是我父親瞎了眼,把你視作自己的衣缽傳人。現在他老人家剛剛仙去,你就這樣急忙忙的脫離青雲門。哈哈!哈哈哈哈!屈明德啊屈明德,你可真是我爹的好弟子,我的好師兄啊。”


    屈明德靜靜的看著趙青山的指責自己的狂態,一言不發。


    “怎麽?被我說中,你無話可說了!”趙青山看到屈明德平靜的樣子,不知怎麽的,怒火越發高漲了起來。


    “趙青山,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屈明德淡淡的說道。


    這句話就像是有魔力一樣,讓方才還是狂態畢露趙青山頓時安靜了下來。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什麽話?”


    “大丈夫屈是為了留以待伸,要是伸不了怎麽辦?那麽今天的屈就是懦弱的表現,是懦夫的行為。”屈明德的語氣難得的出現了波動,“你且捫心自問,以青雲門現在的表現,將來還有伸的機會麽?”


    “能屈能伸太難,寧折不彎卻要簡單的多。”


    說完,屈明德不再理會呆在原地的趙青山,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長劍,轉身大踏步離開,不再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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