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木帆船的操作是誰也沒經驗,鄭九五也是手忙腳亂的在那升帆拉繩,這幾人也就最近才開始擺弄船隻,這麽一個大家夥擱在手裏哪能一下子就玩得轉?眼瞅著那幾艘小船就要衝了過來,王陵看著那一臉陌生的“古董”級輪舵壓根就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沒有儀表也沒有指針,一切都是那麽的原始。


    船艙上堆積著的帆布年數久了卻也還很結實,這些帆可不像現在的專業帆布,古時候的人采用的是棉麻然後在外麵刷上桐油的方式進行製作。這東西的好處是能夠抗腐蝕和雨水,而壞處則是過於沉重,想要把它拉起來簡直是要了人命。可是現在詩人以及那群女孩都不得不為了自己的生存而奉出自己最大的努力,他們依靠著群體的力量艱難而笨拙的試圖去完成原本屬於老練水手們才能完成的工作。


    站在船頭的老邢有些茫然的看著那艘“巨船”,他不知道這些孩子是從哪裏弄來的這玩意,不過看這架勢,他們今天是沒得跑了。


    “王陵,”老邢在船頭雙手叉著腰對那木帆船喊道:“跟我回去把事情交代清楚了,抵抗是沒有意義的,我給你幾分鍾時間考慮,我想你也不希望付出更多代價吧。”


    一巴掌狠狠的砸向了那船舵,王陵看著老邢那一副誌在必得的樣子心中有著說不出的惡心,而船絲毫沒有能夠開動的跡象,而此時好像是老天爺有意在眷顧,原本烏黑一片的天空竟然開始隱約打起了閃電,有一種轟隆隆的聲音似乎開始從遠至近的在慢慢襲來,他的心頭有了一點希望……


    於是他慢慢走出船艙,此時的小船都已經到了鐵殼船的四周,人和人之間的距離不用燈光都能清晰可辨了。


    “老邢!”王陵喊叫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不會有好結果的!”


    “別他媽廢話了!”胡鐵匠本來今晚應該是在給弟弟守夜,可聽說那群知青跑了,早就按耐不住那肚子裏的氣,拿著一把長長的魚叉指著王陵道:“小子,今晚就要你們給我弟弟陪葬!”說罷,他們這就開始準備強行登船,手中各自揮舞著長長的繩索,這東西前麵帶著鉤子,隻要掛上船舷餘下的便就是等著死了。


    “橫豎就是一拚了!”王陵把心一狠,拿起手中的煤油燈突然猛地朝那鐵殼船上用力的砸了過去。煤油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漂亮的曲線,落地的那一刻,玻璃瓶瞬間爆裂,火勢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起來了。鐵殼船很快就被大火包圍,圍繞在附近的那些小船紛紛開始散開,這是他們吃飯的家夥,有人拚命試圖打水來撲滅那大火。


    這種帆船就是無動力船,隻能依靠風帆,隻要有風就能開動起來,老邢他們依靠手工船槳是決計沒有追上的可能的。乘著他們救火的功夫鄭九五和詩人已經完成了兩麵帆,老邢雖然明知道對方想幹嘛但是這個檔口他卻也無法阻止,漁民對船的感情就好比是獵人對獵槍一樣,這是玄武島最後一條機械船,這個責任他也同樣擔當不起。


    隨著那風帆開始慢慢鼓脹起來,鄭九五不停的調試著風帆的位置,和大部分理解的不同,帆船並不是單一靠順風航行的,風的方向是變幻無常的,而通常船隻的目的地則是唯一的。但是無論是順風還是側風,又或者是逆風,都可以利用調整帆麵的角度來獲得不同的力推行船隻朝著單一方向前進。


    所以當那股風終於來了的時候,那艘帆船竟然被帶動著緩緩朝著老邢等人的小船徑直撞了過去,這玩意的操控是依靠輪舵和風帆同時進行的,而王陵和鄭九五都是新手,哪裏能瞬間改變它的航向。大體積的木帆船就像坦克一般朝著載人小舟碾壓了過去,那些救火的人見狀紛紛開始跳到海裏,方才還不可一世的老邢頓時像蔫了的茄子一般,隨著一陣“吱吱嘎嘎”得碾壓聲傳過,海麵上已是一片狼藉……


    “人……”李鑫張大著嘴巴卻又不敢打叫,她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熟悉的人們被無情的衝向大海,而王陵則和鄭九五努力的想讓這條船避免撞向那黑水崖上的礁石。


    “右滿舵……”王陵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轉動那輪舵,身體死死的掛在輪舵的右邊試圖讓它轉向,而鄭九五和詩人帶著三個姑娘分別拉扯著風帆試圖改變它的位置,也隻有這時候才能感覺到人力是在大自然的麵前是何等的渺小。此時的風力不過才剛剛有所起來,所以王陵等人勉強終於是船頭的方向轉了過來,也得虧那些小船起到了一定的緩衝作用,終於是在臨近撞山之前船身終於是橫了過來,幾乎貼著那懸崖在慢慢往前走著……


    一口氣終於是敢吐了出來,王陵擦著自己腦門上的汗,回頭瞥了一眼那海麵上的熊熊大火,他知道這些人不會有事,常年在海上的勞作的他們有能力應付這種翻船帶來的結果。不過接下來的問題來了,這艘船太古老了,找不到任何的照明設備,憑借著天空中忽閃而過的電流勉強能夠分辨一二,但是等下風暴來臨,這艘船誰能保證在他們這樣的新手駕馭下不出點事故呢?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一處避風港,既要讓老邢等人暫時追不上,又要保證他們的安全,否則跌跌撞撞的亂跑一氣恐怕活不到明天的太陽出來!


    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將那船開了出去,此時風浪卻又逐漸大了起來,本以為這種木製帆船也就5-6節的航速,可真當那玩意跑起來的時候才明白什麽叫做脫韁之馬。


    約莫兩根煙的功夫過後,巨浪和海風就開始席卷船身,若不是抓著那輪舵,王陵已經幾次都要摔倒,風光雷鳴之間他們被高高拋起又重重跌下,每一次和大海的撞擊過後都是下一輪的折磨,此時的船已經開始逐漸失控。鄭九五當機立斷把船帆依次全部降下,所有人都被集中在那個小船艙裏,他們互相之間用繩索把身體牢牢捆紮在一起,任由那反複的過程肆虐著自己的神經。


    除了等待,什麽事情都做不了,黑暗、恐懼還有看不到頭的道路,那是他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出海,也第一次領略到了什麽叫作大海的無情。早已狼狽不堪的船艙裏充滿了難聞的嘔吐物,每個人都是沉默的,既不知道該做什麽說什麽,也不能做什麽說什麽,一葉孤舟隨波逐流,他們就是那舟上的螞蟻,這一刻命運已由不得他們自己做主了。王陵隻期盼著這該死的風浪能夠早那麽一點點的過去,在這種跌跌撞撞中生存就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既然認準一個方向,不需要消耗你多大的腦細胞,你就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也不要東張西望,相信你自己,你一定會走到目的地。


    當清晨刺眼的太陽曬進滿目蒼夷的船艙裏時,李鑫不相信自己竟然還活著,她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頭痛欲裂又口幹舌燥。自己的身前堆著兩個人,輕輕推了一下發現是王陵跟鄭九五和詩人,而她的身邊則是餘下的三個女生,老皮被放在正中的位置。看到這個畫麵她不禁有些感動,最危險的時刻,這幾個男人還是做出了他們力所能及的事情,此時的三人手臂互相交織著,他們一直用自己的身體把最弱的那些人保護在內圈……


    “上鉤了上鉤了!”王陵喜出望外,一條不知名的海魚被從水裏拉了出來,鄭九五用隨身的鋼針做了兩幅溝子,又從繩索上分了一股細線做了個魚鉤。釣這種海魚不需要魚餌,他們用李鑫的頭捆紮在魚鉤上,模擬成小型軟體動物的遊動來吸引魚類的攻擊,有點類似今天的飛蠅釣法。沒想到這還挺好用,接連上了幾條魚後就地切片生吃,現在的他們急需補充能量。


    船不知道被風浪帶到了哪裏,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天亮之前那些風浪也就停了,疲憊了一夜的他們陸續在那種迷糊中進入了難得的睡眠。好消息是他們勝利的逃出來了,並且還活著。壞消息是老皮的情況經過一夜顛簸更加嚴重了,而且他們還迷失了方位,在進食和打掃幹淨船艙後他們決定開一個小型會議,研究下一步的動作。


    經過這麽一折騰,顧海麗等人堅持是要回去,回到大陸找親人,而回去的風險也擺在麵前,很有可能在踏上陸地的那一刻起,他們就會立刻失去自由。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王陵看著老皮道:“他現在這個樣子急需得到治療,我們耽誤不起,但是我們能去哪裏?沒有介紹信哪家醫院敢收治?”


    “去福建,”鄭九五終於是起身說道:“我既然答應過你,就會做到,餘下的我來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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