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陵可不是什麽愣頭青,他扭頭轉身就往回跑,那蝙蝠在黑暗中可是如虎添翼,那麽大個目標你雙腿還能跑過帶翅膀的?也就是一個轉身的功夫,他便覺得後背上“嗖嗖”得刮起了一陣小風,那是說到就到,他下意識的抄起火把朝著自己身後猛地一揮!


    “嘭”得一聲悶響,老皮隻見王陵的身後火花飛散,隱約的,他也瞧見王陵的身子往前一個趔趄,那心裏著實是驚起了一陣冷汗。王陵心中有數,剛才那一下自己的確是砸中了蝙蝠,可背上傳來的那陣撕裂般揪心的疼痛絕不是棍子砸到自己了,而是……


    他心中有一個念頭,親愛的爸爸媽媽,還有妹妹,我王陵恐怕是回不去了,今天八成就要交代在這裏。他並不怕死,從家被拆掉的那一刻起,他怕的是這種無聲無息甚至有些窩囊的死法,在一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死在一群莫名其妙的東西手上,他不甘心!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比如他答應過父母要好好照顧妹妹……


    這一個趔趄過後,王陵順著慣性往前一趴,幾乎是貼著他的背又是一陣風過去,後背上衣服的開裂聲發出刺耳的“吱嘎”,就像是一條破抹布被人用剪刀淩空劃開。那聲音聽得老皮心驚膽戰,也聽得詩人目瞪口呆,等到兩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王陵已經重重的摔了下去,殊不知這一跤卻剛好也救了他一命,就在那一瞬間,飛撲下來的一隻蝙蝠貼著他的後背掠過,鋒利的牙齒隻是剛好劃破了衣服卻因為他的順勢摔倒而從脖子處悄然撲空。


    二人這也立刻就往回趕,老皮在慌亂中對著黑暗邊走邊連開兩槍,不知道是不是這槍聲鎮住了那些“魔鬼”,王陵竟然沒有再次受到襲擊,又拚命掙紮著開始往裏麵跑。被攙扶著起來的王陵喘著大氣,詩人的雙腿都在顫抖,隔著火把的光亮他看見自己手掌上的一片血紅,這個書呆子甚至不敢再去多看一眼自己的手心。


    “血……”他顫抖道:“血,你們看,是血!”


    王陵有些蒼白的臉上艱難的擠出一抹笑道:“別怕,那是我的血……”


    “你的?”老皮低頭一看詩人的手掌頓時明白了,他馬上繞到王陵的身後,在他的後背上衣服已經成了一道道的碎片,幾條鮮紅的口子越發紮眼。果然他剛才還是受到襲擊了,尤其是那第一下,如同剃刀一般從他的皮膚上劃過,王陵這才會往前摔倒,很難想象若是從脖子上抹過,是不是當場就會教人沒了性命。


    說來也怪,等到王陵站起身來之後又沒有再受襲擊,他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並且推斷道:“我猜的還是沒錯的,它們隻是想把我們困在這裏或者說是還有別的目的,要不然以這樣的攻擊力我們三個會被很輕易的就撕成了碎片。”


    老皮有些黯淡的低下頭,他明白,自己那幾槍並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如同王陵所言,這些蝙蝠似乎有著超乎尋常的智力,隻是他們暫且並不知道這些蝙蝠的目的是什麽?難道是等到他們精疲力竭的時候再一擁而上,來個以逸待勞?


    現在往回已經被證明是行不通的了,所剩的隻有繼續往裏,王陵後背上的傷口好在還不至於致命,而老皮則拆了一枚子彈倒出裏麵的底火研磨一下後對王陵道:“四哥,你可忍著點,這玩意能暫時止血,會不會得狂犬病啥的隻能聽天由命了。”


    這蝙蝠是狂犬病毒的攜帶者之一,老皮這話沒開玩笑,他輕輕的用手抖那些底火,每一下都能讓王陵咧著牙,不過卻還強忍著笑道:“你該不會再拿洋火朝上麵滋一下吧。”


    “那是在扯淡,”老皮說道:“這個法子誰能受得了,你還能走的話咱們就走,不能走我背你!”


    王陵知道在這個世上有一種動物可以用智慧來狩獵,那就是狼群,現在他們就好比是一群掉入狼穴的羊,就跟那些走丟的羊一樣,被趕著走向未知的死亡。那些蝙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他想也許在知道這個答案的時候或許就是瀕臨死亡的時候,但是事情的結果往往卻又是朝著不同的方向在發展的。


    約莫又走了二十來米,隱約得都可以聽到海水的拍打聲,三個人心中不禁開始竊喜,難不成這就要走到另外一處出口,那豈不是東方不亮西方亮啦?還沒高興多久,他們就又聽到了一陣粗重的喘息聲,有點像是農村裏頭的老母豬在哼哼。


    火把的光亮實在是有限,走到這兒他們都有些不敢亂動了,老皮這才決定拿出那手電筒來,這玩意比不了現在,那會兒的老式手電隻能應付一個晚上,且這裏頭的電池是老邢一早就放進去的,肯定頂不了多久。老皮偷出來也就是順手,壓根不舍得開亮,手電筒那麽一掃過去,好家夥,到處都是一片紅兮兮的眼睛。頭頂,地麵,到處都是那種蝙蝠,數量之多超乎了他們的想象,四麵八方哪哪都是,並且離著最近的張著嘴巴那口水都能從上麵垂下來掉到他們腦袋上。


    看來這裏就是最後的目的地了!而王陵卻注意到這當中有一隻比較奇怪的蝙蝠,它的體型約莫是另外蝙蝠的一倍有餘,身上的皮膚顏色呈白,跟那種黑色的蝙蝠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並且這隻蝙蝠是趴在地上的,並沒有倒掛,它的身邊還簇擁著不少其它的蝙蝠,好像它就是這些蝙蝠的中心。


    他低聲對老皮說道:“我算是看出這裏頭的門道了,估摸著八成咱們是被這些蝙蝠趕進來孝敬它們的頭兒了。”他又指著前方道:“你們看那隻白毛蝙蝠,一看就是個特殊份子,鶴立雞群被困在當中,蝙蝠是群居動物就一定會有首領,還有我看它四周散落著不少羊毛……”


    “完了,完了!”這詩人一下子就蹲到了地上竟然是哭了起來道:“媽啊,爹啊,孩兒不孝啊,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侍奉你們了,我們這就是要遭敵特分子的毒手了,可憐我還沒去過天安門見過毛主席啊……”


    “什麽亂七八糟的,”老皮摸了摸兜裏道:“還有四發子彈,我有把握一槍打爆掉它的腦袋,要不然,餘下的三發咱哥仨一人一發光榮彈,死活那也不能成了這群怪物的盤中餐啊!”


    “等等!”王陵一直在觀察著,他發現當中那隻白色蝙蝠似乎有些不對勁,其中一隻翼上隆起的骨頭十分明顯,就好似是人的胳膊折了呈直角狀態,他說道:“那隻蝙蝠可能受傷了!”


    “對嘛,好家夥受傷了不能動了所以把我們趕進來喂給它們老大吃,”詩人哭道:“他娘的,我們這是遭了哪輩子的孽啊,合著被拿來當補品孝敬了,擒賊先擒王,老皮你就豁出去幹吧,好懶咱也死的英雄一點!”


    “別,”王陵按住了老皮舉起的槍,他盯著那隻白毛蝙蝠道:“咱們要是一衝突肯定就立馬玩完,我聽老一輩的人說,野獸大到一點的程度都是會成精的,懂人性,倒不如先按兵不動再等等。曾經我在家中看過古卷,是一位東晉的道士葛仙師所撰寫的《抱樸子》中曾說:“千歲蝙蝠,色如白雪。集則倒懸,腦重故也。此物得而陰幹末服之,令人壽萬歲。””


    “啥意思?”老皮可不懂那些文縐縐的古話,倒是詩人一下就聽明白了,給翻譯道:“亡靈是說這隻白毛蝙蝠是一種古書記載過的仙物,說是有一千年才能長成這樣,要是把它陰幹了磨成粉吃了人就能延年益壽,長達萬年!”


    “好家夥!”老皮一聽樂嗬道:“咱這是誤打誤撞要發大財了,不過不是說建國以後就不許成精了嘛,這番言論傳出去咱可是要挨批鬥的,我想要是吧它捉了讓老邢帶去內地供銷社那麽一轉手,起碼能換上幾十斤豬肉吧,哈哈!”


    也就這個沒心沒肺的,此時竟然還再想發財,而詩人這會兒一聽要發財竟然也忘記了害怕,倒是清了清嗓子開始吟詩作對起來道:“千年鼠化白蝙蝠,黑洞深藏逃網羅。遠害全身誠得計,一身幽暗又如何?”


    “好詩好詩啊,”老皮讚許道:“就是,你能把我們如何,有本事來咬我啊?”


    也不知是否這番挑釁真的惹怒了那些東西,片刻之後,那隻白毛蝙蝠發出了一聲低吼,原本繞在它身邊的那些黑色巨型蝙蝠紛紛開始騷動起來,那有些邪惡的小眼睛死死的盯著三人,挪動的身子和地麵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老皮把王陵往詩人那邊一推道:“老李,照顧好四哥,他媽的,就算是死老子也要擼掉它幾根白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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