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詩人那一腳下去頓時是三魂就被嚇掉了兩魂半,緊接著就跟彈簧人一般“嗖”得一聲蹦得老高,落地之後一頭是紮進了王陵的懷裏直哆嗦。


    老皮白了一眼那個沒出息的小子,彎腰下去用手電照了一下又看著王陵二人道:“我真鄙視你這樣的,一個死人骷髏能代表啥?過去打仗的時候那戰壕裏頭都是拉屍體來當沙袋用。”說罷他還打算再補上一腳壯壯膽。


    “行了,”王陵阻止他道:“畢竟是死者為大,我們看樣子是闖入墓地裏來了,想想倒也不奇怪,這島上原本就應該是有人活動的,自然也就有人死了,不過看這模樣好像不是咱中國人的墳。”


    這種帶十字架的多半都是基督徒,看那碑文上寫的也都是一些他們所不認識的洋文,老皮這時過去拍拍受驚的詩人道:“多大個事兒,這估摸著就是一群客死異鄉的洋鬼子,日本鬼子和美國鬼子都被我們打回老家了,何況是幾個墳包。”


    “我說,”詩人依舊還有些心有餘悸的說道:“他們不讓我們來,莫不是就因為這些東西?是不是鬧鬼啊,對了四哥,你家以前不是開殯葬鋪子的嘛,這事兒應該你最在行了。”


    別說,王陵對於這東西還真有些懂,隻不過在當下這個有些特殊的年月裏,談論這些就等於是給自己找事兒。“王記香火”的創始人王尚道,也就是王陵的一位先祖據說是前朝年間的一個道士,明成祖朱棣是個道教信徒,而他父親手下的軍師劉伯溫更是精通此道,傳言紫禁城的風水就是早年間他定下的。朱棣信奉道教,在位時又以武當山為重,是把那建成了一座當時皇家道觀級別的排場。


    王尚道自幼家貧卻為人正直,因看不慣有惡霸欺壓相鄰出手相助,卻不料將人打成重傷。此惡霸有當地官府中人作為後台,誓要捉拿王尚道問罪,王隻好連夜收拾包袱前去避難,這一逃就逃到了武當山,索性拜入武當的門下做了個道教弟子。


    這一入道門便是整整十年,後來還是因為性格關係,得罪了當時一位來上香的官員。為了不給道觀惹麻煩,便還俗下了山。機緣巧合之下又結識了一個姑娘,這個姑娘家幹的營生便是紮紙人。也不知是何緣由,那間鋪子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發生,王尚道花了數天時間終於發現問題是有人想要加害他們,把店裏其中一個紙人的麵部裏頭夾雜了一張人皮,以至於有惡鬼作祟不願離去。再後來,王尚道便接手了這家鋪子,與那姑娘成了親,這才是“王記香火”真正的由來。


    不過這些都是從祖宗輩上口口傳下來的,真假誰也不得知。王尚道因為做過道士,也就會接一些紅白法事,他清楚的知道因為自己的個性衝動而幾次給自己招惹麻煩,成家後有了責任心,為了避免再有事故,便潛心書籍,收錄了不少當時的道教風水古籍。


    這些書在一代一代的更迭中多數都已經毀去,留到王陵這一輩那更是少的可憐,前陣子因為父母被抓,他在家中整理舊物的時候翻出了幾本線裝古書。這玩意在那時可是要不得的,屬於典型的四舊,本想一把火燒了,可隨手一翻卻又覺得書中寫的一些東西很有意思,其中一本《風水陰陽集》和一卷《道門藏經》尤為有趣。


    道教素以“雜而多端”著稱,其典籍數量龐大;且曆來沿革不清,分類不明。道教史上雖間有高道大德如南朝陸修靜、孟智周者,闡揚前人目錄學傳統,融合儒釋道多方素材,提出“三洞四輔十二部類”之說,看似已對道經條分縷析,實則多有局限。且許多道經目錄經數次大規模禁道毀經後,多不流傳,所以幾本線裝書可以說是孤本,其價值應該不可限量。不過王陵也隻當做閑暇之餘用來打發時間的讀物,這道教書裏不免就會提到一些神鬼之說,在這個場合豁然想起來那些玄妙的說法他那心中不免還有些犯怵。


    “真要有什麽回頭拿一些香燭紙錢過來祭司祭司就是了,”他安慰道:“這種老墳年久失修,你就當是一些不礙眼的石頭走過便是過了。俗話說,鬼怕人三分,人怕鬼七分,咱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年紀輕輕的陽火正旺,不會有事兒的。”


    “就是嘛!”老皮跟著附和道:“你膽子越小,越是怕他就越是來找你麻煩,為啥都說殺豬的最辟邪?因為他天天見紅,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殺的多了,自然就不怒自威,跟著那便是神鬼不近了。”一邊說,老皮一邊還拍了拍那墓碑調笑道:“老兄,這地方風水不錯,四麵環水,背靠高山,一定是個龍穴,您安心住著,我們就是來找羊的。”


    說話間,忽然天空中劃過一道明亮的閃電,那照的是整個海島都一片清晰,巨大的銀龍刹那間就撕裂了天空,緊接著那可以用地動山搖般的雷聲便豁然傳來,“轟隆”一聲震得三個人差點連身子都沒有站穩。而在雷電交加之下,那墓碑看著便是格外的讓人心驚肉跳,就連老皮都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連連後撤退到王陵身邊不敢再多話。


    現場那詭異的氣氛就別提有多恐怖了,在一個深夜,一處孤獨的小島,一片低矮雜亂的灌木叢,一堆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墳頭,再加上濃霧閃電和雷聲,說是一點都不害怕那是假的。王陵幾人恨不得現在就腳踏風火輪一路溜回自己的小石屋裏裹上被子,但是很快雨點就不期而至。


    聽著灌木上被砸的劈裏啪啦的,現下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避雨,天知道那些亂舞的閃電會不會從天而降剛好砸到他們跟前,若是那樣也就有些太悲劇了。


    這海上的天是說變就變的,剛才還是濃霧迷茫,此刻卻是雷電風雨交加。三個家夥也顧不得腳下的墓碑開始抱頭鼠竄,在這灌木叢裏走了約莫得有十分鍾,老皮的手電隱約照到了一片凹陷進去的崖壁,隻聽此時海浪“呼啦啦”得在拍打著礁石,他們估摸著已經是到了海邊了。因為海水的侵襲。漲潮落潮變容易侵蝕岩石從而形成下方的凹陷,現在就成了他們暫時的避難所,一個個渾身濕漉漉的活脫脫一落湯雞,周圍的溫度也隨之開始下降,站在那兒渾身直打哆嗦。


    “冷唄,”王陵說道:“看來咱們得挨到天亮了,隻盼這不是台風天,咱們現在的位置可不怎麽樣,大浪隨時都有可能湧過來。”


    “斷然不會是台風的,”老皮道:“台風之前都會有預兆,估計就是雷暴天,我看這下麵有些被衝上來的木頭還是幹的,撿一些過來生堆火烤烤。”老皮兜裏有火柴,這在海邊呆著人容易出汗,一處汗就把火柴給廢了,所以大壯教他們用小塊的油布裹著,當然了老皮主要還是為了保護自己那半包煙,這是他從老家出來的時候帶來的,平嘴的大重九,一共隻有兩包。他明白,到了這兒再想抽煙那就是難於上青天了,平時一根得做三回抽,煙屁股裏的煙絲還得擠出來存在那用毛紙卷起,偶爾也能湊合著過過癮。


    就是因為這個習慣,所以這堆火還真就給他生起來了,拿出個煙頭吧唧了兩口,老皮看著兩個同伴的狼狽樣,想著今晚的種種不免又有些好笑。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跟著一塊兒大笑起來。在那個艱苦的歲月,給自己找樂子也是一種本事,等到衣服幹的差不多了各自便就躺下去睡覺。


    也不知道今晚是吃了什麽,也許是著了涼,不一會兒的功夫詩人便開始鬧起了肚子。剛撅起屁股,老皮就衝他丟了一石子道:“滾遠點去,你是想臭死我們嘛?”


    詩人隻好拿個燒著的木棍當作照亮的,一邊提著褲子一邊嘀咕一邊挪著位置:“真不是人,老子都要拉褲子上了你還嘰歪。”說歸說,他還是走到了二十米開外,這一解放那就是呼啦啦的一通,可又尋思著這拿啥擦屁股啊?有野外經驗的人都知道,小木棍,也就是古人用的刮片通常是不二選擇,詩人半蹲著摸索著,總覺得手上有些不對勁,湊到鼻子上一聞,那股膻臭味,借著火光一看竟然是羊糞……


    他一個扭頭赫然發現自己的身後竟然有個黑漆漆的山洞,再一想應該是自己拉的那玩意氣味比這羊糞還要濃,給蓋了過去……


    “爺,”詩人完事後一溜小跑的對王陵和老皮小聲說道:“剛才我發現這裏居然有個洞,門口的地方還見著不少羊糞蛋,你們說那羊群會不會在洞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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