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父親?”我腦子裏立刻冒充一副畫麵,將來我和眼前的這個女人一塊兒去美國見一個垂垂老矣的白發男人……


    “是的,他叫王陵,很多人叫他四哥,也有人叫他是亡靈。”說罷她又在紙上寫下了‘亡靈’兩個字,然後笑了笑,我也跟著笑了,僅僅是為了那個名字,哪裏有人給自己取名取個陵墓的,還是個王陵。


    “希望有機會再見。”她開始起身整理起自己的衣服,然後拿著包對我伸出了芊芊玉手,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立馬一把握住,這種友好的握手似乎更加應該是我主動的,看來今天我的確失態了。


    看著她離開茶室的背影,我又追了出去,她正準備上一輛黑色的奧迪車,“還有事兒嘛?”她停在那裏問我道。


    “我們下一次什麽時候再見?”我問道。


    “我不想讓這個故事貿然的就出現在您的筆下,它是一部真實的有靈魂的作品,恕我冒昧,您現在的狀態還沒有達到我想要的程度。不過夏先生,我可以等待,等待我覺得合適的時候,也是您有興趣的時候,到時候我們再見吧。”看著那輛遠去的黑色轎車,我的心裏忽然一陣低落,就好像是一件心愛的物品即將到手了又被人給搶走了,回到茶室聞著茶香,我有些失落,便喊道:“服務員,買單!”


    “對不起,剛才那位小姐早在來的時候就已經買好了。”


    我認為人的一生中會遇到各種不同的風景,而最美的事情就是在追逐風景的過程中會發生諸多原本不在你計劃內的事兒,我並不是一個喜歡按部就班的人,我喜歡跳躍,喜歡冒險。可是我又不具備冒險的時間和能力,於是我就把它們變成了一段又一段的文字,正是出於此,在2012年以後,我的小說開始陸續出版了,並且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認可,隨著這件事的持續,我似乎發現寫作本身並不是一件無聊的事兒,當你去用心賦予一個角色生命的時候,那個角色就會代替你去做一切你想做卻不能做的事情。


    這四年裏我活的無比的充實,也結識了更多的朋友,關於2012年的那件事我都有些開始忘記了,那個叫作王嘉卉的美麗女人,自從她上了那輛黑色轎車後,她的qq頭像就再也沒有變成彩色過。中間的一段時間,我曾經試圖去聯係過她,可所有發出去的信息都如同石沉大海,我想或許是她對我有些失望吧。不過這樣的一個小小挫敗是決計不至於能夠讓我一蹶不振的,我想她不過就是一個路過的風景罷了,而且是那種做了短暫停留後就忘記了的風景。以至於在2015年的那一天,我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已經忘記了她的聲音,當她報出自己的名字時,我甚至忘記了她的相貌和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2015年,依舊是春節前的兩周,依舊還是下雪,地點也還是在西溪那間茶室。隻不過這一次我精神抖擻的換了一副裝扮,無框的進口眼鏡,一身裁剪得體的意大利西裝,還有那擦拭的一塵不染得進口牛皮鞋,這是我的家夥事兒,用來去應付那些資本大鱷們,彼時的我正在和朋友合作一家it公司,這些年掙的錢全都搭進去了,我迫切的需要找到一個接盤俠,每天忙於去見那些時常在媒體報道中出現的風投經理們。


    “你不適合幹那個。”沒有幾句話之後她便直接開口對我說道:“你是一個天生的作家,為什麽要去幹it呢,那會浪費你的才華,你也不會得到快樂的。聽我一句勸,放棄那些所謂的沒有的股份,回到你應該回到的位置,你需要的隻是一台電腦一杯茶和一間絕對安靜的辦公室,僅此而已。”


    “杭州是一個電子商務之都,這裏的每個人都有著一個it夢。”我還想在為自己辯解,我指著窗外道:“這外麵的那條馬路上遍布著it公司,其中也包括馬老師的阿裏巴巴……”


    “不,你不合適,你的創造力有更大的發揮餘地,相信我,你是一個作家,一個骨子裏就是文人的人。我來不是想聽你跟我說你的創業史,隻是這兩年在你的文章裏我已經逐漸讀到了你的成長,你的天賦不需要被懷疑,你要的僅僅隻是一點點的閱曆罷了,現在我認為這份閱曆已經夠了,我可以告訴你那個故事了。”


    “你還是那麽的自信。”我笑道:“你為什麽會認定我一定會幫你寫那個故事呢?”


    “因為沒有人會拒絕它,包括你。”然後她從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裏麵看著鼓鼓囊囊得有些東西,她推到我的跟前道:“打開看看。”


    我解開那個文件袋,裏麵居然是一本書,確切的說應該是一本非常古老的書,因為它的外麵還有一層塑料的封口袋,透過那層塑料膜我看到這本書的表麵已經很陳舊了,它有著酒紅色的皮革作為封麵,上麵不少地方已經開裂。我正準備拉開塑料的封口時,那個女人卻說道:“不要輕易去打開它,除非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兒?”我問道。


    “辭掉你現在的工作,我會給你找一個地方安心的告訴你那個故事,至於你的生活起居我會安排人給你照顧。”


    我心想難道這是要被包養的節奏了?我馬上就閃過了那個邪念,然後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暗道你這小子都什麽時候怎麽還沒個正形,那個it公司這個月的薪水已經開不出了,私下裏負責開發的架構師已經告訴我他在外麵找好了下家,而出納則在上個星期就已經不再來上班了。其實我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絕路,打著創始人的口號用身上這包裝不過是在麻痹自己罷了,的確那個公司肯定是要黃了的,隻不過我一直不肯承認罷了。


    “我為什麽要相信你。”我說道:“如果你的故事不成功,我很有可能會餓死,你知道自古沒有君子不養藝人,現在這作家靠得都是賺點辛苦費,盜版又滿天飛,沒有人看的話我可就真得要去跳樓了。”


    “我保證你餓不死,”她笑道:“如果你不放心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筆生活費,足以支撐你這一年的生活,當然了,這筆費用當是我借給你的,你不用算利息。如果你成功了,你還給我就作罷了,如果不成功,我會雙倍再補償你。”說罷,她快速的在一本小冊子上用鋼筆刷刷的寫下了一行數字遞到了我了跟前,我瞄了一下,那後麵的一串“0”的確是夠了,那麽到了這個時候我還有什麽可以拒絕的呢?反正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我把支票重新推了過去道:“我夏某人自認為對自己還是有些信心的,我想你的故事一定會讓所有人為止瘋狂,成功是必然的,所以我不需要它!”都這個時候了,我那該死的要麵子心態居然成功的擊敗了我的手指,我居然做了把支票退回去的這種蠢事,夏憶啊夏憶,你難道不知道你兜裏僅僅隻剩下一個回去的打車錢了嘛……


    “那你回去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等我的電話吧。”


    一周之後,我通過某個沙龍聚會終於是找到了接盤俠,隻不過那個哥們給我打了一狠折,折到我隻能拿回所投部分的百分之十,這幾乎就是打劫但我別無選擇。到現在我依舊認為那個項目並不是一無是處的,隻是和無數懷揣it夢想的人一樣,除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之外,你還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運氣!


    春節剛過完,轉眼又到了2016年,我在老家待了沒幾天就出來了,聽著大家都在議論著車子房子票子我就頭痛,還不如回到杭州小窩裏沒日沒夜的玩遊戲呢。初八那天,王嘉卉又給我打了電話,是個越洋長途,她說明晚會來杭州找我,又給了我一個地址。我知道這個女人的確是下了血本了,如果用價格來衡量杭州的地段,她給我租的那個地方每平米售價已經超過了十萬,並且還屬於一房難求,就在景區裏頭,西湖邊的半山腰上,絕對的鬧中取靜。


    “滿意嘛?”她拿著剛泡好的龍井茶看著窗外的西湖問我道:“這個環境適合你創作。”


    “完美,”我笑著說道:“但是它不適合我,就像那一身昂貴的阿瑪尼,我現在已經把它永遠的鎖進了衣櫃裏。因為這裏太虛了,我要的是真實,就像你一直告訴我它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一樣,所以你要是不嫌棄倒是可以去我家裏跟我講講故事,你放心我絕對會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和隱私,我習慣在我那間小小的書房裏進行創作,離開那兒我在哪裏都會覺得不舒服。”


    她轉身就去收拾起剛剛放下來的行禮,看著那個背影我第一次覺得我似乎真的是應該和她好好聊聊,或許我們能夠成為不錯的朋友。


    晚飯,是我親手做的,王嘉卉說不亞於美國唐人街的廚藝,我為她專門收拾了一間空屋子,我告訴她或許她得在這裏呆上幾天,還有我在創作的時候需要絕對的安靜,不可以打擾。我給了她車鑰匙,房門鑰匙,一切都看上去像個合租者一般,也正是在那一天晚上我終於見到那層塑料膜之下的那本古書的真麵目,確切的說這並不是一本書,而是一本來自明朝年間的《航海日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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