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有些疑惑的瞥了宋玉塵一眼,心說這讀書人怎麽對江湖上的事情這麽感興趣。


    但老板娘平日裏也呆在胭脂鋪裏,也少有人能說個話,尤其是男子,更是稀罕貨,所以看到書生願意聽,她便樂意講,說道:“前一陣子那牛欄村不是瘟疫嗎,哦,公子也許不知道這牛欄村,這牛欄村呀是這嶽州城外的一個小村子,不到一百口人,但因為那裏常有叫花子在那歇腳過夜,所以加起來的話,該有個一百五十左右的人。說來也邪門,千百年來這嶽州城一帶極少有出現過瘟疫的事情,卻好端端的在那牛欄村爆發了出來,全村一百五口子一夜之間幾乎都染上了瘟疫......”


    聽到這裏,宋玉塵不由得皺了皺眉,“一夜之間?”


    老板娘臉上神情也很是精彩,重重的點了點頭,說道:“可不,就這麽短短的一夜之間,全都給染上了。”


    老板娘看了一眼宋玉塵,說道:“公子心裏該是疑問,明明是瀛塢的事情,但我為何卻講了牛欄村瘟疫的事情。”


    宋玉塵啞然無語,既然這位大娘在講話之時這麽喜歡別人跟她互動,他也隻能裝傻配合。


    見到青衣書生的表情,老板娘很是滿意,這才接著說道:“這牛欄村的村民和那些個叫花子染了這瘟疫之後啊,第二天就死了十好幾個,官府原本還想派大夫去診斷醫治的,但剛到村子口,就看到村子裏頭到處是死人的屍體,那誰還敢進去呀。沒有大夫敢進去,那這村裏人的病自然也就好不了了,而官府又擔心這瘟疫會擴散到外麵去,尤其是怕這瘟疫傳到城裏去,於是這官府就派兵把村子給封死了,誒,世道啊。”


    老板娘偷偷瞥了一眼那英俊書生,發現後者聽到這些之後臉上絲毫沒有波瀾,這讓老板娘有些疑惑,她心說一般人聽到這些都會多少有些憤慨,更何況是一個讀書人,更應該憂國憂民才是,怎地如此鐵石心腸。


    不過老板娘也就那麽隨便一想,也沒往心裏去,又接著說道:“這官府一把村子封死,那這村子就真的要死絕了,但瀛塢的常欽常老塢主聽說了這件事情之後啊,惻隱心動,不願看著牛欄村的村民們和那些個叫花子就這麽死去,老塢主便與官府周璿,說願意將這些病者帶到瀛塢救治,絕不會傳染到城裏。”


    宋玉塵恍然,怪不得之前在江陵府的時候,有人說瀛塢成了叫花子的安樂窩,感情是這麽一回事。


    宋玉塵忽然開口問道:“老板娘你剛才所講的那個常欽常老塢主,他的常可是時常的常?”


    老板娘一愣,沒想到宋玉塵會問這麽一個無味的問題,“是了,正是時常的常。”


    宋玉塵暗暗點了點頭,心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個常欽應該就是常揚那個小子的後代了。”


    宋玉塵心中有些感慨,當年的同門師弟雖然不在了,但人家是子孫都傳了好幾代了,再看他自己,而立之年沒到就飛升上了天界,上了天界之後更是成天吊兒郎當,當然啦,話又說回來了,這是他天生的性子使然,受不了太大的束縛,不然他也就不會偷偷跑路下凡間來了。


    隻聽老板娘接著說道:“哎呀,說到那位常老塢主啊,真是大好人呐,公子試想啊,牛欄村的那些人可是個個帶著瘟疫的,若是帶到瀛塢的話,那瀛塢上的人豈不就也會被傳染到?但老塢主仍舊是把這些人都帶到了瀛塢,並加以救治。但後來我聽說,這瘟疫所需之藥材很是特別,其中有四五樣老塢主尋遍了整個嶽州城也沒有找到,但奇怪的是,偏偏唐門囤積了許多,公子,你說這奇不奇怪?”


    宋玉塵沒有說話,聽到這裏,他的心中已然猜到了一個大概,凡事都不會太巧,若說牛欄村的瘟疫一事與那唐門半點幹係都沒有,這很難讓人信服。


    話裏意思同樣懷疑唐門的老板娘也不特意點破,隻是接著說道:“救人如救火,片刻不能容緩,雖然別的地方肯定有那藥材,那調過來的話,肯定是來不及了,於是老塢主就主動找上唐門,並從唐門那裏買那藥材。”老板娘忽然歎氣一聲,說道:“誰曾想那唐門突然將那藥材抬高了三倍的價格,這不是故意刁難人嘛這不是,藥材量那麽大,瀛塢哪裏有那麽的銀子,但為了救人,老塢主隻能先賒賬,說起來也多虧了老塢主出手醫治,牛欄村的那些村民還有那叫花子才得以祛除了身上的瘟疫。”


    宋玉塵問道:“後來唐門是不是拿賒賬的事情做了文章?”


    老板娘點了點頭,說道:“可不是,尤其是這幾日,唐門幾乎天天上瀛塢去討債,甚至說,如果瀛塢拿不出銀子,就將這瀛塢島作為抵押暫時歸他唐門所有,直到還清了債再說。估計是唐門的人過於無禮,常老塢主的孫女昨日便孤身一人跑到唐門說理去了,但她一個姑娘家的,這不是羊入虎口嘛,而且我還聽說,唐門的那個少主一直垂涎那小姑娘的美色了,甚至那唐門少主還曾到瀛塢那想要提親迎娶常小姐,隻不過被老塢主給拒絕了就是了。誒,果然,那傻閨女剛進得唐門,就被唐門的人給扣押了起來,說是等著常老塢主拿銀子去贖人。”


    老板娘眼睛一瞥,發現這位青衣書生臉如寒霜,很是嚇人。


    老板娘也沒有往深處想,隻是以為這位讀書公子聽她說了這些之後,心生憤慨而已。


    宋玉塵冷聲問道:“難道這些事情官府就不管?”


    “哎呦喂公子。”老板娘一臉的不以為然,說道:“這事官府哪管得了哪肯管?官府要是肯管的話,也就不會封村了,更何況這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常老塢主在賒那些藥材的時候還立下了字據,這事便真的拿到官府去,那也是人家唐門占了理。再說了,這嶽州城裏誰人不知那唐門與官府私交甚密,都快要同穿一條褲子了......”


    胭脂鋪外忽然有百姓經過,老板娘趕緊刹住嘴,等人走了之後,老板娘這才壓低聲音說道:“公子,我與你說的這些事情你聽過了便好,莫要到外麵去說,若是心懷歹意之人聽去了,怕是會對公子不利。”


    宋玉塵微微笑道:“老板娘大可放心,這一點我自有分寸。”


    “咦”宋玉塵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問道:“老板娘之前可是說到了那個什麽唐門少主,說他在你在你這買胭脂?”


    老板娘點了點頭,對前者突然發問這個有些莫名其妙,說道:“是隨口說了那麽一兩句,怎麽啦?”


    “老板娘你剛才可是說那個唐門少主昨天在你這買了兩盒胭脂,你還說這很是奇怪?”宋玉塵再次追問道。


    老板娘一頭霧水,木訥的點了點頭,“對,我是這麽說了一句,因為那人以往都是一盒一盒買的,昨日卻一次性要了兩盒,所以才覺得奇怪。”


    宋玉塵臉上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心道:“是了,剛才老板娘不也說了,那什麽唐門少主一直想要得到常小丫頭嗎,倘若那個常小丫頭真的被唐門扣押了下來的話,那應該是在那個什麽唐門少主那裏,而那奇怪多出的一盒胭脂,應該是給那個丫頭的。”


    得知了這些事情之後,宋玉塵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這件事情他管定了,哦不,是瀛塢的徒子徒孫們,他宋玉塵(孟長明)罩定了。


    宋玉塵假裝漫不經心的向老板娘問了一下唐門的所在,老板娘也沒有多想,便告訴了他,卻不曾想那聽了她半天閑話的青衣書生是大鬧唐門去的。


    臨出店門之際,宋玉塵忽然回頭,同老板娘笑著說了一句:“老板娘,其實那個孟仙人不是什麽闊綽的家夥,而是窮光蛋,跟我一般,反而還欠你胭脂鋪一百兩。”


    老板娘頓時杵在原地,望著那逐漸遠去的青衣,直到青衣沒入黑夜中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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