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是什麽?”


    “冥鐵還有一個屬性,它是一切邪祟的克星,你們別忘了,老二出身自哪裏!”


    “青城山!”


    “沒錯!”能震天又是一歎,“青城山,素來以殺成道,斬殺的惡鬼越多,自身的法力就越強!當年我們初識的時候,老二的本事幾乎是四人之中最差的。他這個人生性跳脫,不拘一格,向來不被門派所器重,過早流入江湖,根基十分不穩。但南征北戰二十多年,雖然我們都有長進,但老二無疑是進步最大的一個。駕駛他不死,我恐怕也不敢和他針鋒相對的廝殺一番!”


    “父親,您是有點過謙了吧!”


    “不是!”能震天搖搖頭,“你們兩個聽好了,雖然我們是道家第一門派,但日後絕不能輕敵!在當年的排名比試中,老四根本沒出全力,隻是走了一個過場,使出來的本事還不足三成!老二原本也想走一個過場,誰料紅離故意認輸,沒有和他爭搶!老二最可怕的還不是他從《一悟十三篇》中悟出來的功法和劍法,而是他的深謀遠慮,行走江湖一個甲子,我還沒遇到過第二人!”


    這番評斷,讓張光宗和張耀祖都陷入了沉思,沒想到能震天對含坼地的評價居然如此之高。


    “人老多念,有時候,我都有些後怕,甚至擔心目前的一切都已經在老二的預料之中了,如果那樣的話,恐怕……”


    “父親,您別多想了,重新授印之後,天師府將重回道家聖壇。雖然我們的實力有所下降,但縱觀江湖也是屈指可數的,更何況各方麵的儲備都是最齊全的,日後隻會更加鼎盛!”


    “大伯,您還沒有說含坼地是怎麽找到冥鐵的呢?”張光宗急切地問,“或許我們可以用這個辦法破解那地下室的秘密!”


    “很簡單!”能震天說,“他驅使怨鬼四處遊蕩,以此來尋找冥鐵的藏匿之處,你知道他驅動了多少厲鬼嗎?足足有上萬的鬼魂,老二為了煉化魙火,四處采集鬼火芯,走遍了各大墓穴和古戰場,那些鬼魂全被他拘束了起來,一個都沒浪費!”


    “大伯,你不會是說……”


    “沒錯!”能震天冷笑一聲,“你們知道老二的可怕之處了吧,從他收下牧原的那一刻起,就開始算計我們了,從蝶膺玉到魙火,再到冥鐵,都是按照步驟有條不紊地執行,算無遺策!”


    “大伯,我聽說冥鐵不是尋常之人能夠拿起的,這是真的嗎?”


    “不知道!”能震天搖了搖頭,“曾有過類似的傳說,但我並沒有找到切實的證據,也不知道老二是用什麽辦法拿走冥鐵的!隻是現在想想,這或許隻是傳聞,冥鐵雖然難得,但也多次出現,比如天下第一羅盤‘問邪’,再到虹鳴劍、痋蠱鞭和那兩對鳳環都是冥鐵打造的,雖然我沒有上過手,但都否定了這個傳說!”


    “我也認同父親的說法!”張耀祖說,“大師兄曾和牧原對陣過,他用之如若無物;還有,如今牧原被我們囚禁了起來,但葛家依然能夠用它來煉丹,如果沒人能夠拿得起來,那又怎麽轉運呢?”


    “這些都是臆測,當務之急還是盡快找到冥鐵,然後除掉牧原,一了百了。縱使老二有百般算計,也讓他白忙一場!”


    一個是十五六歲的少年站在一個黑洞洞的山口前,沉思良久,似乎很想走進去看看,卻又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就在此時,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出現在他的身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得少年跳起老高,差點就撲進山洞裏去了。


    “小小,你在做什麽呢?”卜道笑嗬嗬地問。


    “老師,原來是您啊!”應小小拍了拍胸口,撿起地上的書本,“我一直對這洞口有些好奇,老師,我有一次看到你就是從這裏出來的,這裏麵是什麽啊?”


    “這裏麵?這洞裏和洞外一樣,也是一個世界!”


    “也是一個世界?和書上寫的一樣?”


    “沒錯!”卜道笑著說,“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這世界遠比你想象的還要大!”


    “那外麵也有很多像山莊這樣的鎮子嗎?”


    “有,到處都是!”


    “老師!”應小小想了一下,問道:“十年了,我都長大了,讀了那麽多的書,還考取了功名,中了秀才,可您為什麽一點都沒變老啊!還是這身打扮,還是這副相貌,你……你到底是不是人啊?”


    “哈哈!”卜道捋著胡子大笑起來,“怎麽?難道你看我像是一個怪物嗎?”


    “不是!”應小小擺了擺手,“千百年來,鎮子裏鮮有人外出,據說還多人都嚐試著要走出去,但最終都繞了回來,漸漸地,就再也沒有人做這個嚐試了!”


    “那是他們找錯了路!”卜道用手指了指麵前的山洞,“要想走出這個世界,這是唯一的出口!”


    “可……可古籍上有很多記載,說這洞口裏封印著惡魔!”


    “那你是相信書上寫的那些了?”


    “也不是,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我考查了很多,卻發現這些並非是空穴來風,比如那座佛塔,它遙遙指向這個洞口,就是一道封印!”


    “信也好,不信也罷!”卜道取過水囊喝了幾口,“很多東西我是教不了你的,需要你自己去悟!真亦假時假亦真,假亦真時真亦假,諸般道理皆是道理,諸般幻象永是幻象!小小,我來問你,讀了那麽多的書,這鎮子裏有多少人?有多少草?有多少木?有多少牲畜飛禽?”


    “這……”應小小想了許久,答道:“根據官方的統計,這鎮子裏有百萬之眾,但其他的卻沒有記載!”


    卜算子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錯了?”


    “錯了!”卜道說,“小小,還記得你學名的出處嗎?”


    “記得!”應小小點點頭,“出自蘇轍的《呂司空挽詞三首》,老師,你為什麽從挽詞裏摘出我的名字啊,學堂的老師和同窗都笑話我,說這名字雖然好聽,但卻有些喪氣!”


    “背頌一遍聽聽!”


    “少年輕富貴,一意在詩書。共恨經綸晚,才收老病餘。寡言知德勝,善應本中虛。卒相承平業,謳歌元佑初。將相家聲近,勳名晚歲隆。給扶安舊德,賜府壓群公。不見彌縫跡,空推翼戴功。山公舊多可,寒士泣清風。罷郡來清潁,微官憶宛丘。頹垣那可住,隱幾若將休。複起民欣願,全歸天不留。世間反覆手,有德竟無憂。”


    “寡言知德勝,善應本中虛!小小,有很多東西是無法從書本中獲取真諦的,我之所以從挽詞中摘取你的名字,就是讓你知道‘應本’這二字的含義,不要如詩詞說的那樣,‘少年輕富貴,一意在詩書。共恨經綸晚,才收老病餘’!挽詞有何不可啊,無死無生,先生後死,即死即生!”


    “無死無生,先生後死,即死即生!”應小小喃喃地念著這句話。


    “回頭看看,看看這村莊中到底有多少人,多少草,多少木,多少牲畜飛禽?”


    應小小似有所悟地抬起頭,卻驚訝地發現原本還異常喧鬧的山莊變得靜寂一片,空蕩蕩的一片,雲霧縹緲,山下的一切變得若有若無,似乎這偌大的一個世界裏,隻有自己和卜道兩人而已。


    “老師,這是……”


    “一切本無象,庸人自擾之!你看得透,就能看到‘本’,看不透,就隻能看到‘應’,應應本本,本本應應,全隻在一念之間!”


    “老師,我……我好像想起了什麽,但一刹那間又都忘記了!”


    “哈哈!小小,我要離開了,你自己來到這裏,也需要自己離開!就像以前一樣,我隻能把你帶到這裏了!”卜道滿意地點點頭,伸手往洞口一指,“出去的路就在這裏,裏麵凶險萬分,我相信你能走出去,但用多久就看你自己了!”


    應小小轉身看了洞口一眼,等他再轉過身時,卻發現卜道已經不見了蹤影。


    山下喧鬧聲再起,又恢複了往日的景象,剛才的一切似乎全都是幻象,恍如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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