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了幾下門,聽到回應後黃景煒才推門進去,曾嘉譽正仰躺在辦公桌後閉目養神。


    最近半年裏曾嘉譽幾次嘔血,身體大不如從前,經常會感到疲勞,為了遏製外麵的流言風語,他一直都是拖病上班,隻在工作間隙裏調養生息。


    黃景煒先把杯子的水重新換了一下,然後將桌子上的文件稍微整理後就準備拿走分發下去,剛轉身,曾嘉譽卻睜開了眼睛。


    “戴局長來了嗎?”


    “來了,就在外麵等著呢!”黃景煒說,“您還是再休息一會兒吧,半個小時候後再見他也不遲!”


    “不用了!”曾嘉譽擺擺手,捏了捏眉心整頓了一下精神,“讓他進來吧!”


    黃景煒抱著文件出去不久就把代芃權帶了進來,並給他倒了一杯水。代芃權站在辦公桌前,既沒敢看那杯水一眼,也沒敢坐。


    “坐吧!”曾嘉譽點燃一根香煙掐在手裏,順勢把煙盒往前推了推。


    聽到這句話,代芃權才慢慢走到辦公桌旁的椅子前坐了下來,卻並沒有去摸桌子上的香煙。


    “我是來向您檢討的!”代芃權慚愧地說,“北苑新區的事情我處理得太被動了!”


    曾嘉譽早就想到這個結果了,他在陪都做了三任的副市長,從第二任起開始負責城建方麵的工作,大刀闊斧地幹了十年才成功轉正,而代芃權接任公安局局長的位子也不超過三年。代芃權雖然是老資曆了,但上一任市長過於強勢,一直牢牢地把控著公檢法機關,甚至退休後還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以致於代芃權始終無法嶄露頭角。


    為了給自己的政治前途鋪路,曾嘉譽在轉正之前通過盟友將上任公安局局長升遷調走,把代芃權推上去掃清了一部分障礙,他滿以為這樣就能穩穩地成為封疆大吏,待一任做滿以後進入中樞。可惜他過於樂觀了,或者是對那位大人物長袖善舞的能力過於自信了,以致於出現當前無法拔足的局麵。


    當前最重要的問題依然是站穩腳跟,將一切冒頭的躁動統統打下去。


    政治就是政治,有很多問題是外部力量無法解決的,而且一味地依靠他人是很容易輕視的,曾嘉譽現在要做的就是樹立威望,證明自己的能力。隻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和盟友的關係更加緊密,隻有這樣,才能在金字塔上再進一步。


    “做大事,就不能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要有大局觀!”曾嘉譽意味深長地說,“治安問題既是關乎人民生命財產安全的基本問題,也是關乎城市發展的關鍵問題,穩定大於一切嘛!在工作中遇到問題並不可怕,也是極其正常的,動了有關個人、有關集團的利益勢必會遭到反撲,但一定要正視這一問題、直麵這一問題,總結教訓很重要,但是總結經驗更重要!”


    代芃權細細地琢磨了一下曾嘉譽的話,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關鍵就是最後一句——“總結教訓很重要,但是總結經驗更重要”。


    “是!”代芃權起身給曾嘉譽敬了一個禮,“我深知自己的諸多不足,今後一定會穩紮穩打地做好各項工作,力求一步一個腳印、一步一個目標,一步一個成果,堅決做好維穩工作,消除一切不安定因素!”


    “嗯,坐!”曾嘉譽對代芃權的理解非常滿意,他又抽出一根煙點燃,再次把煙盒向前推了一下,“下麵我們一起討論一下未來的工作內容,把計劃落到實處才有利於執行嘛!”


    這一次代芃權並沒有拒絕,重新落座後抽出一支香煙吸了起來,借著吐息的這點兒時間,他快速地在腦海中梳理了一下,尋找著落子點,這是一盤大棋啊,必須要有一個全盤的計劃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靈岩寺,盛傳中陪都最靈驗的寺廟,每日前來燒香拜佛的人不計其數。是否靈驗沒人知道,但在十年之內這座寺廟卻是越建越大,金佛的尺寸也是越拔越高。廟門口的兩邊滿是香燭店,馬路邊更有不少地攤,售賣一些銅佛、平安符一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掛攤,什麽測字、算命、看手相之類的。


    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走出廟門,大熱的天氣裏居然還披著一條絲巾,半掩半英之,那漂亮的臉龐上掛著一絲優色。


    “姑娘,測個字吧!”


    女子扭頭看了一眼,馬路邊擺著一個地攤,一張破破舊舊、發黃發黑的布單上寫著八個大字——“測字算命、不準退錢”。地攤旁的小馬紮上坐著一個童顏鶴發的小老頭,他身穿一件灰色的唐裝,留著八字胡,鼻梁上還駕著一副老花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女子總覺得這老頭看自己的眼神總有點色迷迷的,一副老不正經的樣子。


    “姑娘,最近兩年運氣不順吧,是不是姻緣出了問題啊!”


    女子裝作沒聽見,拉了拉絲巾,繼續往前走。


    “姑娘,最近是不是總做噩夢啊!”色老頭提高了嗓門,“夢裏總是在自家門口轉悠啊!”


    女子猛地頓住了腳,一臉狐疑地看著色老頭。色老頭看到女孩子的反應後反而是安心了,他低著頭裝模作樣地鋪了鋪布單,嘴裏卻嘀嘀咕咕地念叨個不停。


    “要是有事的話可得瞧瞧才行哦,不然耽誤了前程是小,把命搭進去才不值哦!”


    “算一卦多少錢?”女子問。


    “我隻管測字,先寫後測!”色老頭揣起胳膊,用下巴指了指地攤上的破本子,“測得準,按破解之法收錢;測不準,姑娘自管走人!”


    女子想了想,走到掛攤前撿起紙筆,飛快地在上麵寫下一個字,然後遞到了色老頭麵前。


    “我要幫一個朋友測個字!”


    色老頭看了一眼,嘴角猛地抽動了一下,眉心迅速地擰成了一個“川”字。


    “大師,怎麽了?”女子奇怪地問。


    “姑娘,測字是不能讓別人代筆的!”色老頭怔了一下,然後一臉鬱悶地搖了搖頭,“或許你是想考考我吧,也罷,那我就是試著解一下!姑娘,你這位朋友是一個女性吧?”


    女子微微一怔,然後點了點頭。


    “姑娘,恕我實話實說,這個字它不太吉利啊!”


    “不吉利?”


    “來,你先坐!”色老頭指了指地攤對麵的小板凳,順便給對方吃了一顆定心丸,“放心,測字不收錢,破解運道才收錢!”


    等女子坐下後,色老頭又拿著那個字想了片刻,這才開口解字。


    “姑娘,你寫的是一個‘蘊’字!蘊字本意是指積聚、蓄藏,說明這人乃是一個有福之人啊,少時揚名,至少有揚名的本錢!”


    說完這些,色老頭抬頭看了女子一眼,對方隻是靜靜地聽著,臉上沒什麽表情,有些無動於衷。


    “但這蘊字上麵是一個草字頭,草者,煩亂也!我們常說心裏長草,意思就是心思雜亂,說明你這位朋友最近心緒煩亂,猶豫不決,也預示著事業不順。蘊字的下方形如一個溫字,溫飽的溫,雖然當前事業和情感稍有不順,甚至深藏危機,但並沒有影響到生活質量,至少不需要為生活問題擔憂,可以做到衣食無憂!”


    說到這裏,色老頭翻了翻眼皮,終於看到女子的眉心皺了一下,心下不禁有些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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