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病床上躺著一位年近九旬的老爺,眼睛炯炯有神,但臉上卻掛著疲態,氣息之間有些不穩,時而細弱遊絲,時而粗如牛吼。葉卿卿一見,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床頭,心疼地抓住老人的手。老人眼裏的厲色內斂,笑嗬嗬地握著外孫女的手上一眼下一眼地看著,似乎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外公,我前幾天去了一趟南疆,有幸見到了寧空青前輩,所以專程把他請來給您看看!”


    老人往葉卿卿身後看了一眼,瞬間就認出了寧空青和寧采塵爺孫兩人,在十幾個醫護人員裏,這兩人穿著一套中開襟的唐裝,如同是鶴立雞群一般。


    “好!”老人點點頭,不過並沒有露出什麽欣喜的表情,一來他素有城府,二來也不抱什麽希望了,隻把這次會診當成了外孫女的一片孝心。


    葉卿卿把位子讓開,親手搬了把椅子放到床頭。寧空青先對老人點頭示意了一下,然後坐到椅子上穩了穩心神,他輕輕抽出老人的手,伸出三指分輕輕搭在寸、關、尺三個部位上。足足過了有五分鍾,寧空青才緩緩地站起身。


    “采塵,你也來切一下!”


    除了葉卿卿,房間裏的人瞬間都把視線轉移到這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身上,有的麵露疑惑,有的麵露不屑。無論是寧空青的年紀,還是他的氣度都不會讓人懷疑他是一名老中醫,但卻沒人把寧采塵看到眼裏,很多人都把他當成了寧空青的助手,這種年紀,恐怕還沒從醫學院畢業呢。


    寧采塵放下手裏的醫藥箱,學著爺爺的樣子輕輕地坐到床頭,看到老人那疑惑的眼神,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卻沒做解釋。


    “外公,這位是寧空青前輩的嫡孫,別看他的年紀小,但已經是一方名醫了!”


    “好啊!”老人有氣無力地笑了笑,將胳膊放到床頭,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閉上眼睛,而是專注地看著寧采塵為他切脈。


    寧采塵的切脈時間還要長一些,他將老人的胳膊收入到被子後,還起身仔細地查看了一下老人的麵色,這番舉動,更讓眾人對他的醫術心存懷疑。


    “就在這裏說!”老人見眾人要起身去樓下,積蓄中氣說了一句,“沒什麽可瞞著我的!”


    葉卿卿用眼神征詢了一下醫護人員裏一個六七十歲的老者,又看了看戎毅,這才點點頭。那名老者剛要開口,老人家卻又開口了。


    “書喬,你先等等,讓……這個年輕人先說!”老人看著寧采塵,眼神裏既有鼓勵,又帶著一絲的玩味。


    “您老的體內有兩塊彈片,或者是子彈一類的東西!”寧采塵說,“一塊在心髒右側,稍大,應該是手術風險太大,無法取出;另一塊,確切的說是另幾個碎片散步在了左肋骨的第三根和第四根之間,這裏動過手術,但碎片沒有被全部取出!”


    房間裏立刻響起一片吸氣之聲,所有的醫護人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露出了驚駭的神色。老人先是一愣,然後轉頭看向戎毅和葉卿卿,兩人都微微地搖了搖頭。


    “嗬嗬,小寧大夫的確厲害!”老人笑了笑,“都說對了,僅憑切脈就能說出這些,還是我生平第一次見啊!”


    “外公曾多次受傷,最嚴重的一次是在抗戰時期,彈片刺入了胸腔,當時的醫療條件比較落後,無法進行如此複雜的手術,等以後有條件了,但彈片的深度有所深入,而外公的身體也不適宜做這種大手術了!”葉卿卿解釋說,“至於左肋處的那處槍傷,是外公當年剿匪的時候所中的流彈,土匪的武器比較落後,用的是自製的土槍,鉛彈很容易就取出來了,隻是殘留了很多的碎片!”


    “西醫中將髒腑分開來看,但中醫裏卻將它們視為一體,心髒處的那個彈片雖然危急,但對目前的影響倒不是很大,但肺部的鉛彈才是最緊要的。”得到爺爺的鼓勵,寧采塵繼續說,“藏血,脈之氣也,血發於心,氣源於肺!食氣人胃,散精於肝,濁氣歸心,淫樟於脈,脈氣流經,經氣歸於肺,肺朝百脈,輸精於皮毛,毛脈含精,行氣於府。前幾年,趁病人氣血旺盛的時候應該接受tavr手術治療,將子彈碎片盡數取出!”


    “以外公的身份,是無法在國外接受治療的!”葉卿卿說,借此化解眾人的尷尬,“國內近兩年才引進這一技術,並取得了飛速的進步,但外公的身體近期十分虛弱,無法接受治療!”


    手術的創口大、康複較慢,對於七八十歲的老人和有外科禁忌症的患者是一種非常危險的治療方式,約有三成的患者隻能通過藥物治療緩解。


    “你還懂西醫?”那名六七十歲的老者驚訝地問。


    “這位是文書喬文大夫,他是醫護小組的領頭人,文老也是中醫出身的!”戎毅介紹說。


    “我姐姐是學中醫的,我隻是跟她學過一些基本的醫學知識!”寧采塵說,“我個人認為當前最緊迫的是提高患者的免疫力,增強體質,以便在最短時間內能夠接受手術治療!”


    “我也是這個意見!”寧空青點頭讚同。


    戎毅看向文書喬,希望他盡快給出決定性的意見。


    “不得了,不得了啊!”文書喬感歎了一句,然後打開文件夾在裏麵挑選了一下,隨手遞過來一本醫案,“這是患者的病例史,以及近期接受的一些治療方案,你先看一下!我們中西醫小組秉持這種治療方案,看看你們能否在這方麵給我們一些建議!”


    看完了正本醫案,寧采塵率先理出了一個方子,隻是這個方子有些凶,滋補是很容易的,但老人的體質太弱,隻有清除了部分淤毒才能讓身體更好的吸收營養。寧采塵斟酌了良久,最終還是把這個方子交給了爺爺。寧空青拿在手裏看了片刻,眉頭一會兒緊皺,一會兒舒緩,顯然也是有點猶豫不絕,但他最後還是一字未改地遞給了文書喬。


    “方子的確是好方子,但這藥是不是太猛了一些?”文書喬的語氣裏有一點兒責備,他是醫療小組的負責人,每一個決定都需要務必謹慎,一旦出了問題,他是要負政治責任的。


    “我仔細揣度過劑量,這個方子應該在保險的範圍內!”寧采塵說,“此外,我還想配合針灸治療,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驅除淤毒!”


    “不行,方子的確不錯,也很對症,但是藥量有些猛!”文書喬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寧采塵還要說,不過卻被寧空青用眼神製止住了,他見多識廣,雖然認為孫子的方子非常對症,但給這種大人物看病的顧慮也的,病人服下後極可能會引發劇烈的後續反應,一旦有一個小細節處理不當的話,那可是追悔莫及的。萬幸的是,患者當前所患的並非是急症,的確有時間進行調整,從這一點兒上講,文書喬的顧慮也是符合情理的。


    “我建議把這幾味藥的劑量略微調整一下,先探探路!”文書喬說。


    “但這幾味是用來清毒的,一旦縮小了劑量,很難收到奇效!”寧采塵還是堅持自己的診斷,“而且病人中氣不足,補不受補,病情恐怕很難得到緩解!”


    經過一番討論,醫療小組最終還是采納了文書喬的意見,采用以補為主、以清為輔的治療方案,戎毅及時把這個情況告知了樓上的老人,並讓文書喬馬上煎藥讓病人服下。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詭狩》,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詭狩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腳本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腳本兒並收藏詭狩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