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雲卷雲舒,青天白日,斜風吹拂,蕩起亭邊的帷幔,如霓裳舞,有絲絲縷縷的陽光灑下,落到白素貞的身上,映出一片明滅變化,霞光如縷,明滅不定,彷如夢幻中的女子。


    喬辰安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胸口處的疼痛,目中露出一絲驚豔之色,看的不由有些癡了,視線落到白素貞的臉頰之上,瑩白如玉,淺粉如杏,幾乎尋不出半點瑕疵。


    白素貞注意到喬辰安神色之中的一樣,眸中不禁閃過一抹細細地羞惱之意,玉頰上生出些許紅潤,沒好氣的撤回扶在他肩頭處的玉手,喬辰安身體沒了支撐,便又躺倒在床上,忍不住輕咳兩聲,隻聽白素貞微嗔道:“你這人在亂想什麽!”末了又加上一句,“辰安你若是再這般無禮,我可要生氣了!”


    喬辰安輕輕咳嗽起來,臉上露出一抹歉然笑意,道:“對不起,是我不好。”視線稍微挪向院中的一處垂渠碧柳之上,喃喃道:“是你太美了啊!”


    白素貞聞言臉色更紅,沒想到喬辰安竟會當著自己的麵說出這樣近乎輕薄的話來,本想開口嗬斥,但視線觸及喬辰安的臉龐,心中卻又莫名一軟,同時感到絲絲歡喜,這天底下又有哪個女子不希望在容貌上得到別人的誇讚呢?


    最終隻是微微抿了抿粉唇,道:“念你身體尚未恢複,我就當你是在胡言亂語了!”稍稍猶豫了一下,重又將玉手放在他的胸前,輕輕撫動起來。


    喬辰安也知自己適才所言有些過分了,脫口而出後便有些後悔,雖然在看著遠處,但眼角餘光卻一直在偷偷觀察白素貞的神色,見她雖然有些羞惱,卻並未真個生氣,這才長舒一口氣,收回視線,感受著顱間的疼痛,道:“我昏睡多久了。”


    白素貞聞聲眨了眨眼睛,道:“已經有三日了。”


    喬辰安訝然道:“這麽久?”不由回想著當日的情景,自己與小青爭鬥起來,最終卻中了她的蛇毒,忽然想起昏倒時嘴上傳來的那淡淡柔軟觸感,心中忽然產生了一個有些大膽的想法,但卻不敢確定。


    不過,自己倒是低估了小青這蛇毒的厲害,沒想到憑借自己現在的體魄,竟也會昏迷三日之久。


    下意識的轉頭尋找起小青的身影來,疑惑問道:“小青呢?”


    白素貞微微一笑,道:“青兒她聽我道明緣由之後,自覺在此事上對不起你,這個時候大概躲起來了吧!”


    喬辰安搖頭失笑,道:“小青的性子雖然莽撞了些,但心地卻不壞,素貞你也不要太過責備她了。”


    白素貞笑道:“若不是如此,我當初又怎麽會認下她做這個妹妹呢?倒是你,還有空替青兒著想,還是先擔心你自己的身體吧!青兒的蛇毒可沒那麽好受。”


    喬辰安對此是深有體會,雖然醒了過來,但是依舊渾身酸軟,如同被人抽去了骨頭,手足無力,下意識的想運轉丹田中的靈力,遊走於經脈之間調理傷勢,但金丹法力卻好似被封禁了一般,運轉遲滯,隻能憑借這具身體的自我恢複能力來擺脫毒性的影響。


    好在白素貞似是知曉小青蛇毒的厲害,主動替喬辰安療起傷來,已自身法力進入喬辰安的體內,經脈當中,裹挾著他體內的法力流轉周天,將殘餘的蛇毒一點一點的逼出。


    有白素貞這麽一位修為已臻至人仙境的大修士之助,數個時辰之後,喬辰安便覺身體轉好許多,已能下地行動,除臉色尚有些蒼白,法力運轉之間有一絲滯澀之外,已無大礙。


    喬辰安緩步走到小亭邊,感受著微風拂麵,用力伸展雙臂,似乎想要擁抱住這整片天地,朗聲笑道:“多虧了有素貞你幫我逼毒,否則的話還不知何時才能恢複。”


    白素貞搖首道:“這本就是青兒惹出的禍端,我做這些自是應該。”


    美眸在他身上打量一眼,眼前的男子著一身墨青色玄衣,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意,眼神明亮,一對重瞳當中似蘊著無限光芒,似乎絕沒有什麽事能使他心誌動搖,顯然是一個極自信的人。


    而觀他談吐行事,一舉一動之間,卻處處有種與眾不同,特立獨行之感,好似鶴立雞群,吸引人的注意,卻不知這是因為喬辰安來自後世,雖然在此生活十幾載年歲,但舉手投足間所夾雜的幾分現代人氣質,總是顯得不同。


    忽然想起一事來,有些疑惑道:“辰安你既是修道中人,且已是金丹六轉的修為,當初見你時我為何並未察覺呢?”


    喬辰安想了想,道:“大概是因為我所修功法的原因吧!”


    於是將上巳節買湯圓,得神秘老人授功法的事道出,之所以會這麽痛快地道出此間諸事,一部分是因為心中對眼前女子的相信,另一部分也是想看看她是否能夠從蛛絲馬跡當中窺得老者的真實身份。


    這卻是他想多了,白素貞自有靈智起,幾乎就一直待在深山當中修煉,幾乎未曾去過人間紅塵,又怎知曉那老者身份呢?


    喬辰安對此早有預料,因此也不失望,不知為何,卻想起當初年少之時,被師父在巷尾傳授道法的情景,倘若沒有這次的撞仙緣,自己現在恐怕也隻是書院中的一個普通士子吧,或許能憑借著腹中的前世經文博出幾分名聲來,但卻絕不可能與眼前的女子產生交集。


    眾生緣法,皆在天機變化之中。


    又與白素貞隨意探討了些修道上的問題,便就準備告辭離去,他三日未回,秋月和小倩她們該是感到擔心了吧,臨別之時,看了一眼靜靜斜倚在亭中角落的那柄油紙傘,猶豫了下,還是未將其取走。


    這把傘,他想永遠留在這裏。


    將要離開白府之時,越過數座小亭,忽然見到不遠處似有一道青影,待走上前去,卻發現小青正蹲在清渠畔上,手裏抓著一截柳枝,不斷地在水麵之上抽動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他來到身後,小青才發覺身後有人,回過頭來,見是喬辰安之後,俏臉微微有些不自然,站起身來,目光卻有些閃躲,不敢與他的視線觸及。


    喬辰安上前一步,並肩站在她的身側,道:“你在這裏做什麽?”


    小青低著頭,原本心裏已經做好了被喬辰安一陣冷嘲熱諷外加羞辱的準備,暗道自己一定要沉下心來,絕不與他置辯,姐姐回來之後,得知事情原委,狠狠責罵了自己一頓,她可不想再因為同喬辰安拌嘴,再挨上一次罵。


    但沒想到料想之中的嘲諷並未到來,喬辰安似乎已忘了早先的事,不打算同自己計較,心中卻又忍不住好奇起來,抬起頭,下意識脫口而出道:“你,你是不是被我毒傻了?”但說完就後悔起來。


    果然,喬辰安聽到小青的話後臉色就是一黑,這死丫頭怎麽嘴就這麽毒呢?自己本不想同她置氣,沒想到剛一見麵卻給自己來上這麽一句話,卻是被她給氣樂了,無奈道:“你想怎麽樣?難道還想再毒我一次?”目光卻下意識的轉移到小青的粉唇之上,有紅潤光澤閃動。


    小青注意到他的視線,雙頰上騰起兩朵紅雲,貝齒輕咬粉唇,美眸眨動,小聲道:“對不起。”


    喬辰安雖然並沒有責備小青的意思,知她性子本就如此,但心中要說一點也不生氣那是絕不可能的,畢竟自己可是差點被毒死啊,聞言故意道:“你說什麽,聲音太小了,聽不清楚。”


    小青略微加大聲音,道:“對不起!”


    “什麽?”


    小青氣惱的大聲道:“對不起!”


    喬辰安明白以對方的性子能做到這一步已是極為不易,不再糾纏下去,望向水麵道:“我知你心中也有幾分委屈,不過此事確實是你的過錯,我也不能就這樣簡單的原諒你。”


    小青霍然抬起頭來,惱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小氣,我都已經向你道歉了!”


    喬辰安聞言轉頭看向她,語氣不禁有些加重,“要我原諒你本也不難,可你的性子卻真的要改一改了,若是再這樣下去,不知會惹出什麽亂子來!這次是我,若是換做別人,早就丟了性命,到時候就算你道歉一萬遍又有什麽用!難道那人還能活過來嗎!?”


    稍微頓了頓,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又歎氣道:“算了,素貞都沒說什麽,我更沒有教訓你的資格了。”


    但心裏卻越發好奇,當時自己昏倒的時候嘴上碰觸到的到底是什麽呢,難道真的是小青的……目光在小青的粉唇之上遊移。


    小青被他這麽一頓說教責備,眼眶有些泛紅,想起前些時候姐姐也是這般責罵自己的,心裏十分委屈,自己也是關心則亂啊,抬起頭來,盯著麵前的喬辰安,忽然踮腳在他嘴上一吻,便即迅速退去,道:“這樣你總滿意了吧!”轉身就走!


    喬辰安看著小青遠去的背影,不自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小青好像誤會了什麽啊,這個誤會大概很長時間都不會解開了,俯身拾起從她手中丟落的柳枝。


    不禁搖頭一笑。


    ……


    杭州知府的府邸當中,顧言父女均在大堂當中,隻是室內氣氛似乎有些僵滯,一個下人也無,顧言坐在黃木大椅之上,道:“爹不同意你跟那個叫許仙的小子的這門親事!”


    顧香蓮聞聲道:“爹你怎可言而無信,不是說好了由女兒做主的嗎?怎麽到頭來卻又要反悔呢?”


    顧言冷哼一聲,道:“我已找人查過了,那個許仙家境平平,幼時便死了父母,全靠他姐姐一個人拉扯大,雖是念了幾年書,但也不過是一小書院的學子,無甚才學。聽說不久之前更是棄文從醫,如今隻是一個藥店的小學徒,又能有什麽出息!”


    他將語氣放緩一些,看向自己的女兒,道:“你跟了這窮小子將來是會吃苦的,更是會辱沒我顧家門楣,許仙不過一貧寒之家,與我顧家門不當,戶不對,他有什麽資格做我顧言的女婿!”


    顧香蓮反駁道:“女兒既已選中了他,就絕不會更改心意,否則的話豈不是成了不懂自愛之人。父親您又怎麽能持有門戶之見呢?不是說好一切都由女兒做主的嗎?”


    顧言怒道:“休要胡言亂語,爹是怕你跟了他吃苦受累,他有什麽資格娶我顧言的女兒!這門親事便算作廢,待來日爹爹替你尋一個好夫家!”


    “女兒不要,爹你怎麽能這個樣子呢!您不是一向最疼我的嗎?!”


    “不用再多說了!這件事爹替你做主!”顧言起身離座,一揮袖袍,向後堂行去。顧香蓮一人呆呆坐在椅子上,兩行清淚止不住從眸中落下,劃過臉頰。


    室內響起若有若無的啜泣聲。


    距離知府選婿的那一日已是過去了近十日時間,按理說府上早就應該來人找許仙商量這場親事的具體事宜了,但卻遲遲不見顧家人影,便就有些耐人尋味了,很多人都在關注著這件事,從中嗅出一絲詭異的氣息。


    更何況許仙憑白被選中成了知府大人的女婿,本就有些人感到眼紅不已,一時之間,街頭巷尾盡是流言,說什麽顧家小姐得知許仙出自貧寒之家,嫌棄他的出身,也有人說顧知府因嫌棄許仙出身貧寒,不願承認這門親事。不得不說,已經很是接近真相。


    而在此期間,許仙姐夫李公甫連同姐姐許嬌容前去顧府,卻被拒之門外的消息傳出之後,則更加坐實了街頭傳言的真實性,雖有不少人同情許仙遭遇,覺得知府此做法有些不當,但更有不少人暗地裏嘲笑許仙,覺得他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慶餘堂中,許仙得知自己姐姐姐夫被顧家拒而不見的消息後,久久無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隻是望著身前放著的一大堆藥材發呆,或許真的是自己多想了吧,知府千金又怎麽會看上自己這個窮小子呢?


    那繡球沒準也是拋錯了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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