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伴著西湖畔上的扶風綠柳一點點逝去,不知不覺就已經過了盛夏,漸有秋草泛黃,原本炙熱的風裏也多了幾許涼意,以及那份隻屬於秋的蕭瑟。


    喬辰安站在庭院當中,麵前就是一條清澈溝渠,渠中之水是從西湖當中引出,視線及處,可見幾尾青鯉擺尾,撥動水澤,劃開波浪。


    三個多月的時間,他的修為再次突破,而今已是金丹四轉之境,且已經煉化了六條胸中濁氣,無論是自身丹力還是黑白二氣都有了質變,遠非早先可比。


    這其中固然有他本身資質極好,適合修道的緣故,更與他從不間斷的勤奮修行密切相關,俗語有雲“勤能補拙”,更何況一個本就資質上佳的人勤下苦功,這樣做所帶來的結果便是修為的飛速進步。


    他展動臂膀,吐氣開聲,操練起一套在凡人當中流傳甚廣的養生拳法,神目如電,鶴形豹姿,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股非凡氣勢,好似神猿抱嶽,仙翁蕩步,卷起一股肉眼難見的風塵,攪動起幾片落葉。


    下一瞬,體表青光一閃而逝,好似錯覺一般,他的身影便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時已是百米之外,依舊保持著揮拳重擊的動作,靈光沸騰,法力洶湧,虛空似乎隱隱泛起波紋,發出嗡鳴之聲,身上青光再閃,便出現在水麵之上,一拳向下擊出,大袖飄揚,水麵直接炸裂,迸濺千萬朵水花!


    喬辰安踏波而行,翻身輕輕落地,微微吐息間,感受著天地間充斥在自己身體周圍的濃鬱靈力,似乎吞吐之間就有靈力進入自己的身體當中,嘴角不由露出一絲笑意,在這樣的環境下修行,實是一件佳事,何愁修為境界不能提升?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有門扉被打開,有清麗動人的女聲傳來,“相公,該吃早飯了!”


    喬辰安回首,眼前便出現一道白色的倩影,清如水仙,小倩正笑意吟吟的看著他,紅唇微翹,身子輕飄飄的向他飄來,來到他身側,兩手抱住他的臂膀。


    不遠處,伍秋月正在房間裏,透過窗戶望著他,稍顯柔弱的臉上露出期待,靦腆的神色,烏黑的眼瞳中滿是溫柔。


    喬辰安衝她笑了笑,低頭看向自己身邊的小倩,道:“小倩,你這樣子被秋月看到,不會感到害羞嗎?”


    小倩聽到他的話後莞爾一笑,故意朝伍秋月處看了一眼,旋即翹起臻首,將粉唇湊到他耳邊,笑嘻嘻道:“相公,其實秋月姐姐早就想這樣做了,隻是她不好意思而已!反正小倩這輩子都跟定相公了,姐姐要是想要笑話小倩的話那就笑話吧!我才不在乎呢!”


    小倩皺著她小巧可愛的秀鼻哼唧道。


    她的這些話自然全都是落入了伍秋月的耳中,後者頓時臉上升起兩團紅霞,嬌嗔道:“小倩妹妹,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麽呀!我,我才沒有……”但一句話說到最後聲音卻是越來越小,她若是對麵前的這個男子沒有心意,又何必一定要留在她的身邊呢?


    小倩笑嘻嘻的望著她,也不去爭辯,反倒是喬辰安對此隻是淡淡一笑,伍秋月隻是伍秋月,不是聶小倩,也不是別的誰,這是由她的性格所決定的,誰也無法幹預,這才是她的可愛之處吧?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這世上從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沒有性格完全相同的兩個人,但她的心意,喬辰安卻清楚明白的知曉,他不會忘記龍門山上那一吻。


    依舊還是原來的那處宅院,但喬辰安在修為突破之後,便在杭州城近處尋到一處小型靈脈,又設法連通兩地靈機,使地脈延伸,將他這處庭院籠罩,就在不久之前,他履行自己的諾言,將伍秋月和小倩接了過來。


    飯桌之上,隻有喬辰安一個人手裏拿著碗筷,吃的津津有味,伍秋月的手藝自然是極好的,兩人均數靈體一類,隻需要吸納天地靈機便可,自然是不需要飲食。事實上對於喬辰安來說亦是如此,憑他如今的修為,就算是十餘天不吃不喝也沒問題,但他依舊每日三餐不斷,或許早已成為一種習慣了吧。


    修道修道,修的是道,亦是無情,可他卻不願忘情,寧願自己是個俗人。


    小倩像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他的身上,話說自從開始喚他相公,並且住進這院子之後,小倩的膽子就愈發的大了,往往是整天纏著他,甚至有時候會作出一些格外大膽的動作,看得伍秋月臉似火燒。


    喬辰安捏捏小倩的鼻尖,將滿臉不願的她從自己身上扒下來,道:“你呀你,學學秋月多好,看人家多淑女?”


    沒想到小倩卻一臉認真的道:“原來相公你喜歡淑女啊,怪不得這麽疼秋月姐姐呢!小倩以後絕對會很淑女的。”


    說著正襟危坐,衝他盈盈施了一禮,垂首作鵪鶉狀,然後慢慢抬起頭來,一雙大眼睛眨呀眨的,輕聲慢語道:“相公是想要奴婢這樣子麽?”


    喬辰安看的目瞪口呆,扶額歎息道:“算了,你還是變回來吧……”


    小倩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美好的曲線展露無遺,她卻一點都不在意,笑嘻嘻道:“果然做淑女好累呢!”


    ……


    離開宅院,喬辰安便向書院當中行去,同往常一樣來到教室當中,堂上一名夫子正在授課,講解經史,課間休息之時,寧采臣尋到他處,眉目間隱隱有幾分擔憂之意,道:“辰安,鄭兄已經十幾日未來書院了,是不是他家中出了什麽事?”


    寧采臣口中的鄭兄是與兩人同屆的學子鄭遠,乃是杭州本地人士,又因為性情豁達,為人仗義,平日裏人緣很好,同寧采臣和喬辰安的私交不錯。


    隻不過不知為什麽,向來從不缺堂的鄭遠這一次卻是十幾天不見人影,沒來過書院了。


    喬辰安道:“許是他家裏出了什麽事,又不想讓我們知道吧。”


    寧采臣卻擔憂道:“就怕是鄭兄有什麽難處,喬兄,索性待黃昏時,我們去他家裏一趟吧。”他因為自身遭遇的關係,心中常為他人著想,生怕有親朋好友會遭遇什麽難事。


    喬辰安點點頭,自無不可。


    鄭遠的家在杭州城南,他家中是做布匹生意的,因此家境殷實,不愁吃穿,算得上是富庶人家,與寧采臣和喬辰安這些貧苦人家的子弟不同。不過,因為獨占香水生意的七成利潤,喬辰安所擁有的財富卻要遠超鄭遠家族了。


    喬辰安與寧采臣一路同行,花費了將近半個時辰,便來到鄭遠的宅院之前,望著麵前這朱門華府,青磚碧瓦的門庭,寧采臣忍不住心生感慨:“鄭兄當真是好福氣啊,不似我等生於貧苦人家,單是生活就已經十分艱難。”


    喬辰安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富人未必過得快樂,窮人也未必過得悲哀,但寧采臣有一點卻說的很對,對於生在貧苦人家的孩子來說,恐怕單是活著就已拚盡全力,又能有什麽奢求呢?


    兩個人報上姓名之後,便由家丁通秉了上去,並未等待多久,就聽鄭遠的聲音由遠及近,“喬兄,寧兄,好久不見!”


    多日不見的鄭遠出現在他們二人眼前,相互寒暄幾句,便將他們請入客廳之中。


    一路之上,喬辰安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目光不時瞟向鄭遠,在看到後者的第一眼,他就從其身上窺見了一絲淡淡的妖邪氣息,且鄭遠眉宇之間有一股黑氣盤旋繚繞,一看就是有妖孽纏身。


    同十幾天前相比,鄭遠整個人更加消瘦了些,麵色多了幾分病態的蒼白,皮膚蠟黃,眼窩深陷,原本他正值年富力強之時,生命氣機正盛,但此刻卻望去有一股蒼老之態,整個人身上籠罩著一層暮氣,如同老者一般,顯然元陽大失。


    鄭遠將兩人一路引至大堂之內,又命下人準備酒菜,擺成一桌,舉杯敬酒道:“未知喬兄,寧兄到來,有失遠迎,我先自罰三杯。”言罷,咕嚕嚕飲下三杯酒,臉色已有些微紅。


    三人談論些最近的事,寧采臣問道:“鄭兄,怎麽最近沒去書院當中?”


    鄭遠聞言忽然哈哈大笑道:“就知道你們要問這個問題。”他卻不答,反而神秘兮兮道:“你們猜是什麽原因?”


    寧采臣笑罵道:“好啊,連鄭兄都會賣關子了!”


    鄭遠嘿嘿一笑,看向喬辰安,道:“不若喬兄你來猜猜?”


    喬辰安根據鄭遠身上的種種特征,心中早有猜測,聞言道:“看你這副春光滿麵的模樣,我猜鄭兄你最近肯定是有什麽豔遇。”


    鄭遠聽罷,驚訝萬分道:“喬兄,你,你真乃神人也,這居然都能猜到,小弟真是服氣了。你猜的不錯,小弟我最近新納了一房小妾,這些日子以來都在行那魚水之事,所以就,嘿嘿……”


    說到這裏衝著兩人眨了眨眼睛,作出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樣。


    喬辰安暗道一聲果然如此,寧采臣卻不明其中緣由,聞言賀道:“那可真是要恭喜鄭兄了,沒想到居然金屋藏嬌,隻是好男兒當以事業為重,又怎能整日沉迷於兒女情長當中?鄭兄當有所節製才是啊!”


    鄭遠連聲稱是,道自己近期就會往書院當中去,喬辰安這時候開口道:“還不知你們兩個是怎麽認識的?”


    鄭遠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了,一月前,我去杭州城外的清源山中遊覽……”


    原來一月之前,鄭遠同幾名書院中的士子相約前往城外的清源山中遊玩,清源山是杭州城外群山當中的一座,山勢平緩,並不險峻,卻自成一番美感,因此成了很多人外出遊玩的首選之處,最為著名的卻是清源山上,每年秋天的奇景“十裏楓葉火燒林”。


    清源山上遍植烏柏樹,每年到了秋季,烏柏樹樹葉變紅,似火燒一般,一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赤紅之色,如同天邊錦幟,因此而得名。


    鄭遠幾人在山中遊覽一番,越走越深,將要回去之時已經是下午時分,山上的行人遊客少了許多,而與其餘人等分別之後,鄭遠在一條進城的小路上遇見了一名年輕的女子,隱隱有動人心魄的呻吟聲傳來。


    那女子坐在冷硬的地麵之上,一襲紅衣,滿頭的秀發有些散亂,隨意披散在胸前身後,遮掩住了臉頰看不清楚,正伸手不停的輕揉著自己的腳腕,看起來像是遊玩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踝。


    而待鄭遠走近之後才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誰知這一看之下頓時再也移不開眼睛,蓋因麵前這女子實在是太美了!


    女子衣著雖然樸素,身上穿的隻是尋常女兒家的衣服,臉上脂粉未施,卻是蛾眉黛目,兩眼水汪汪的如同清泉,瓊鼻嬌俏,小嘴紅潤,十分性感,國色天香已不足以形容女子的美貌,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驚心動魄的魅意,讓人看上一眼便會為之癡迷,心猿意馬。


    鄭遠詢問之下才知道這女子父母雙亡,是從極遠處到杭州來投奔親戚來的,但來到這裏之後卻發現親戚家遭逢大變,早已死光了,隻剩下她一個女子孤零零的在異鄉生活,本想去城外尋些野菜,誰知半道上卻扭傷了腳,動彈不得。


    若是喬辰安在此一定會冷笑三聲,這種故事也就能騙騙別人罷了,這世上哪有如此巧合的事?


    鄭遠聽說了女子的遭遇之後,深表同情,便將之接到了家中,後來的事那就簡單多了,不過十餘日的功夫,在女子一口一個“遠哥哥”的甜蜜攻勢之下,鄭遠就被完全攻陷了下來,將之納為小妾,從此夜夜笙歌,已有十幾日未去學院。


    聽罷此番緣由,喬辰安對整件事已有所了解,心中冷哼一聲,這妖孽也當真是膽大妄為,居然敢如此肆無忌憚的在城中行者害人性命之事,端的是可惡之極,說什麽也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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