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臉比人臉要大上一倍,方方正正,臉盤上的五官如同石刻一般呆滯木訥,幽魅的燈光打在臉上,慘白的有些滲人。


    我猛然意識到,這張臉有些熟悉,竟然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魚?可是顯然又不是!他娘的這玩意兒明明長著胳膊和腿!”黑牛顯然也發現了那張臉,顧自嘀咕著。


    經黑牛這一提醒,我發現那張怪臉和我們先前在水潭中遇到的怪魚有些相似,都是方臉大眼的西周石刻風格。但是,眼前的這四個身影卻長了人類的四肢,他們腦袋略大,身材與常人無異。他們的兩隻手或放於腹前或置於身後,各自托起一個棺角,合力抬著巨棺往前走。


    難道是那些怪魚進化了?但是,所有的進化都需要時間,從潭底到現在也不過兩三個小時的時間,它們無論如何人也變不成這個樣子。


    又或者,是四個人戴了魚臉麵具?


    正想著,那張扭頭看向我們的怪臉又轉了回去,像沒看見我們一樣,繼續和其它三人抬著巨棺朝墓室內走過去。


    “抄家夥,上去看個究竟!”黑牛說著,雙手把大黑鷹端舉起來,像偷襲敵營的士兵一樣,貼著石欄貓腰往前走。


    我們緊隨其後,片刻之後便來到了魅影進入的房間前。


    房門不高,是青銅材質,兩扇房門大敞四開著。我們矗立在門外,一眼便能看見裏麵的情形:房間和暗室之間的牆壁呈現九十度敞開狀態,四個魅影抬著巨棺往後麵的暗室走去,它們頭上的燈光映在牆壁上,牆壁立即折射出數道寒光。看來,整間房子都是青銅材質的。


    這三樓的房間鬼怪異常,雖然都是二進製的結構——前麵是廳堂,後麵是墓室,但是每個房間的材質各不相同,先是木頭材質的,而後是玻璃和水混合的,如今這個竟然是青銅的。每間房子的材質明顯經過刻意安排,隻是,不知道其依據是墓主生前的性格喜好,還是其它因素。


    眼見那四個身影已經抬著銅棺進入暗格之中,我拔出腰間的傘兵刀,準備進入眼前的房間。


    高墨離一把將我扯住,低聲說到:“他們不是人。”


    “有腿有胳膊,不是人?難不成還是……”黑牛說著忽然停住了,他瞪大眼睛問高墨離:“小哥,那四個不會是鬼吧?”


    我這才注意到,被抬著的那口棺材映著寒光,想必也是青銅材質。如此大的青銅棺,少說也有數噸重,四個人怎麽會如此輕鬆的抬得動呢?並且,他們抬這麽重的東西走路竟然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我忽然心生一計,暗道:不管是人是鬼,我現在就讓你們現原形!我抬手打開頭頂的戰術射燈,一道刺眼的光亮瞬間射出,不偏不倚的打在青銅巨棺上。


    那四個魅影如同被鋼針刺破的氣球,一下子跪倒在地。銅棺隨即也失去平衡,像羽毛一樣飄落到地上。


    整個過程無點半聲響,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看錯了。


    “靠,老蘇,看不出你丫夠陰的,這四個家夥要真是鬼魅,被你這猛然一照,怕是要魂飛魄散,煙消雲散了!”黑牛說著也打開射燈,抬腿率先走進房間內。


    強烈的光束照在銅室的牆壁上,被紛紛反射開來,使得整個房間光影攢動,流光溢彩。


    青銅隔離牆還是敞開著,那口巨大的銅棺正歪歪斜斜的停在暗格內。


    我們朝銅棺走過去,發現棺材的四個角上分別壓著四個青銅宮人,那宮人長有人臉四肢,頭頂有一根觸須,觸須末端挑著一張怪魚一樣的小臉,身上還生有細密的魚鱗。它們的腿壓在銅棺下,雙手撐地,頭部上仰。五官呆板,看不出任何表情。


    “靠,青銅成精了!”黑牛說著,抬腳踢了一下身旁的宮人,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由此可見,那宮人確實是一蹲青銅。


    我意識到,剛才我們看到的情景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鬼抬棺。相傳,如果古墓中葬有守墓靈獸,當墓主屍身遭到破壞時,守墓的石獸就會幻化成形,重新收拾墓主屍骨,再行入葬之禮。


    難道這個銅棺已經遭到破壞?我想起在礦洞裏曾經看到張雪峰對著墓室射擊的情形,當時他所在的位置好像就是眼前的這間銅室。


    我圍著銅棺轉了一圈,果然在棺身上發現了十幾處彈痕。


    黑牛像驢拉磨一樣圍著銅棺連轉三圈,從幾個不同的角度使勁推了推棺蓋,那青銅棺蓋好像長住了一般,紋絲不動。


    “這四尊銅人人形魚身,不知道和水潭中的那些怪魚有什麽關係。”顧奕芯說著,蹲下去觀察那幾尊銅人。


    我解釋道:“墓室中的陪葬石獸除了傳說中的上古靈獸就是墓主生前信仰的圖騰。這種人形魚身的家夥顯然不在靈獸之列,那很可能就是墓主生前所信仰的圖騰。還有,致幻甬道的壁畫上,也畫著這種兩個腦袋、半魚半人的圖騰,這種圖騰的原型應該就是水潭中的怪魚。或許,我們可以就此推斷:益州刺史對於怪魚有獨特的情節,甚至把它們奉為圖騰。”


    “血!”顧奕芯猛然間想到了這兩者之間的聯係,解釋到:“那些怪魚喜歡食用食人蛭,吸滿血的食人蛭就像一個個飽脹的血囊,也就是說,那些怪魚喜歡飲血。而據野史記載,益州刺史也喜歡飲血。所以益州刺史把有共同嗜好的怪魚奉為了圖騰!”


    黑牛一邊用大黑鷹對著棺蓋敲敲打打,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刺史老兒要是自己喜歡喝血,自己悄悄的崇拜和他臭味相投的怪魚得了,為什麽還弄在他兒子的棺材上?”


    我這才記起來,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銅室是刺史兒子的,這裏竟然也有怪魚圖騰,看來,對於怪魚的信仰是家族式的。


    難道益州刺史全家都喜歡飲血?或者說,他們全家不得不長年飲血?如果真是那樣,隻有一種可能!


    為了驗證我的推論,我招呼高墨離打開銅棺。


    高墨離看了看銅棺,將五個手指伸入棺蓋上的五個小黑洞內,隨著“哢嚓”一聲,他用力一提,竟然將整個青銅棺蓋提了起來。


    我發現那銅棺蓋的四周有很多凹凸卡槽,原來這棺蓋竟然設有機關,難怪黑牛剛才使盡蠻力也打不開。


    “靠!小哥神武!”黑牛說著,拿下頭頂的射燈照向棺內。


    隻見棺內空空如也,隻有一張慘白如雪的人皮平整的鋪在銅棺底部,遠遠望去,就像一張白紙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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