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的晨曦,總會有許多難以言述的美麗。


    天坑中的一處山穀,終年在陰翳裏,冰雪難化,而近日,那山穀中的冰雪化了,化作了經久不散的雲霧。


    在雲霧中,是一條約五米寬的裂開的地縫。地縫之下,目力不可及,但仔細一看,總覺得那地縫之下有一層光幕,掩藏了內裏的古怪。


    內裏的確有古怪——光幕之下的空間,最中央有十幾米方圓的一池橙紅色液體。


    還有兩隻臉盆大小的動物,一隻火蜥,一隻冰蘭色的蟾蜍,那蟾蜍有六足。兩隻動物早已發現這個空間似乎出不去了,興許是自古冰火不容,在如此境地,它們也已足足鬥了一夜。


    此刻,火蜥的行動早已變得遲緩,雙目一動不動的盯著冰蟾,繞著那池子轉圈。


    冰蟾也受傷不輕,它似乎也對池裏的橙紅色液體頗為顧忌。


    “嗞——嗞——”或許是火蜥覺得生命快到了盡頭,眼看著冰蟾追進,決定拚死一搏,它攢足了所有的力氣,躍向冰蟾——


    半空中,冰蟾早已守著了去路,但它沒料到,火蜥垂死一擊的力量,在它咬著了火蜥的咽喉之後,卻被火蜥的衝力,把它帶進了池裏……


    “咕——呱——”池子裏似乎還有別的什麽,盡管它落在池裏,掙紮了好一陣,掙不出去,而那橙紅色液體也正在吞沒它的身軀,但凶狠的習性,卻使它用盡全力咬了一口,而後,尖利的牙刀嵌了進去,少時,沒入了液體中……


    ……


    “這是地獄中麽?”


    “不可能!雖然殺生不算少,但憑什麽讓我下地獄?”池中,有一個人——陳沐岩!


    好燙!炙燙!要爆體的炙燙!右側的肩膀?好疼!能感覺到燙、感覺到疼!難道沒死?


    “哈哈哈——我陳沐岩又回來了!”


    髒腑內依舊是翻滾的炙燙,腦海裏一陣陣的暈眩,伴隨著欲炸裂的疼痛……咦,肩上有一絲絲的舒爽傳來……不是疼痛,是寒意!


    身體動不了,眼睛睜不開,但還有神識!


    神識一展——跟著炸裂而來的,還有針刺、刀割般的疼意!


    識海是完整的,比先前的識海要大!神識中,咬著肩膀的是——六足冰蟾!極陰寒的毒物!陳沐岩狂喜,先前隻想著找陰寒類的靈草,怎麽忘了還有陰寒的毒物呢?


    體內過量的陽氣終於能緩解了——煉體!丹田依舊是破碎的,但煉體卻不影響,讓那陰寒滲進身體裏吧!隻要突破到煉體第四境,傷勢便能好轉了……


    ……“哢——嚓——”……


    不知過了多久,陳沐岩聽到自身的骨骼作響後,又一陣‘咚咚——咚咚——’的聲音響起,不多時——“轟——”一聲響,體內的一種氣流開始流向髒器……


    突破了——煉體第四境——淬腑!液體中有一絲絲的能量不斷的侵入體表,煉體修為依舊在攀升——繼續煉體……!


    “咕嚕——”肚子餓了!髒器正在強化,可丹田破了,沒了真氣,就必須有食物提供體力消耗的支持!


    陳沐岩收功——光幕——出不去了!食物——嗯?一隻冰蟾、一隻火蜥!


    內丹?破開兩隻毒物的皮,內裏居然都有內丹樣的東西?想來還不是真正形成內丹。


    他能想到一定是池裏的淤泥般的液體,讓這兩隻陷進來的受了重傷的動物淹死了。如果形成了真正的內丹,變成了妖獸,輕易是淹不死的。


    這淤泥般的液體,已被蒸發掉了大半,橙紅的顏色也淡了些許,他又仔細的端詳了一陣這液體——溫度、氣味兒、眼色——地心岩髓!


    雖沒有見過,但陳沐岩便肯定這液體就是‘地心岩髓’——雖不是靈液,卻是療傷聖品,讓他原本沒有絲毫幸理的傷勢,在瀕死時又被救了回來!


    但這療傷聖物,為何沒能讓兩隻動物活過來?火蜥的脖子斷了,多半是掉落在池裏之前便已氣絕,而冰蟾呢——難道是天生相克?


    想了想,他還是沒想明白,但地心岩髓的確是火屬性之物……


    吃!人在特殊的環境下,哪還想什麽色香味兒、什麽衛生、什麽惡心,隻要是能吃的,都有食欲!


    ……


    不知何時,煉體的修為再不能寸進。陳沐岩從池子裏爬起來,看了看光幕四周——


    上天?上不去,即使能上去也不一定能出去!入地——池底?


    這一池地心岩髓已不多了,他神識一動,全部收進了儲物戒指中。


    石碑——地心岩髓收走後,陳沐岩在池底又看見了石碑!他一震,藍寺湖底不也是這樣麽——靈液池,罪己碑……隻不過這塊石碑很小,沒有刻字!


    此地,好像和武侯在藍寺湖底留下寶物的布局相似……


    隻稍頓,他一拳擊碎了石碑——


    ‘嘩——’隨著破碎的聲響而來的,是一個虛幻的光門——陣門!


    “轟隆——”陳沐岩沒有絲毫猶豫的就跨入了陣門,而這聲響,卻是在看了眼前的景象之後,他感到有什麽信念正在坍塌——


    “蜀漢而今逾十年,三分天下戰火連;八千藤兵漢出蜀,五萬蠻甲可滅吳!”入口處的一方大石碑上,鐵劃銀鉤,刻著氣吞山河的二十八個字。


    “丞相!請告訴兒郎們,您不是坑殺!”這是那二十八個字的口號之下,有人用手指刻上去的字——那碑後一座座的墳塋,還有一堆堆未曾掩埋的白骨……


    到底是八千,還是五萬,陳沐岩不想考證,他也考證不了……但不用想,也知道這裏以前是一座屯兵練兵之地,及其秘密的練兵之地!


    先賢那瀘水畔一哭,感動了多少蠻人的心!而這一幕,又是在訴說著什麽?


    這一幕,隻說明一句古詩:‘一將功成萬骨枯!’


    悲憤麽?陳沐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那種感覺,但曆史要刻意掩蓋的真相,後人是無從得知的……但那口號下的字——他仿佛看見了無數雙眼睛裏,確滿是悲憤……


    此時,陳沐岩覺得那口號無比的刺眼!是的——刺眼!它在述說著一樁陰謀,一樁不會有結果的承諾!


    ……


    此地有日月星辰,但陳沐岩能感覺到不是之前所在的空間——域外?洞天?


    難道這裏就是武侯所謂的域外,九合祖師口中的祖星三千六百域之一?


    空間不算太大,陳沐岩估摸著在裏麵轉了四五天,便已基本走過了所有的地方。除了遍地的荒涼,一切都已在歲月中泯滅……


    回到大石碑前,那刺眼的感覺更為強烈,或許修仙之人,理應淡看生死、淡看生命……天道之下,人——修仙者、普通人,一花一木、一鳥一獸、一山一海、一星球、一世界,或許都微不足道……但他仇恨時都不能做到,更何況是此時!


    陳沐岩止不住一腳踢向了石碑——


    “砰——!”那一腳,石碑沒碎,陳沐岩卻被震得氣血翻騰,同時,一道白光一閃,卻是石碑頂上現出兩個物件——玉盒、玉牌!


    “蠻兵殺戮我漢民無數,歸降亦難饒罪孽,餘以鐵血之法困之此地,置陣牌於碑內,生死但看造化!蠻王獻族內至寶‘地心赤漿果’、‘萬年馬鉤紫蘆藤’,餘無顏取之,同置碑中……”玉盒內的絹帛述說著這一幕的因果……


    許久,陳沐岩不知是怎樣一種心情……


    要說殘忍,但留了生機……要說有悲憫,卻似乎沒考慮蠻人的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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