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聽見“起立”的聲音,走進教室的胡仁輔一臉陰沉的模樣。他把茶杯重重的放在講台上,看著梁牧遠和唐宛的空座位:“你們的班長和副班長呢?都請假了嗎?”


    “聞老師剛才叫他們過去了……”陳曼兒猶豫著站起身來,小聲的說。


    “聞老師有事,就可以不上胡老師的課了,是嗎?”胡仁輔厲聲說:“這是你們高一三班的班規嗎?”


    氣喘籲籲的梁牧遠和唐宛出現在門口,“報告!”


    胡仁輔回頭冷冷的看了二人一眼,繼續用挖苦的口吻說:“聞老師的事處理完了?”


    “對不起,胡老師,我們剛才在路上耽擱了。”梁牧遠說。


    “回到座位上去吧,”胡仁輔用折扇揮了揮,梁牧遠和唐宛如蒙大赦,快步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等等,唐宛同學,你來回答一下上次課堂留下的問題。”唐宛剛想坐下,就被胡仁輔攔住了。她隻好尷尬的繼續站著。


    “論述高宗皇帝粉碎陳橋兵變的原因和偉大曆史意義。”


    “顯德七年,趙匡胤軍事集團的陳橋兵變失敗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第一,從天下大勢看,久亂之後,天下百姓希望和平,反對戰爭;第二……第二,高宗皇帝英明神武,以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做出了具有曆史意義的決定,以及……以及……”唐宛越說越開始斷斷續續起來,那些拗口的單詞和語句在嘴邊遊蕩,就是說不出來。


    “哼,語無倫次。”胡仁輔露出不屑的神色:“進入明德中學的學生,或者是世家子弟,或者是其他成績優秀的學生,唐宛同學,請問你是哪一種呢?”


    唐宛低下頭去,緊盯著桌上的課本。


    “世道不古!”胡仁輔借題發揮道:“近年來一些人,依仗家裏有幾個錢,各種活動,什麽亂七八糟的學生都往明德中學塞,嚴重的……”


    “胡老師!”隨著一句響亮的聲音,在教室的一角,路啟平霍然站起:“正因為學生不明白,才需要老師授業解惑。學生不成器,老師請教導,但請不要侮辱學生的人格。”


    唐宛抬起頭,睜大眼睛吃驚的看著路啟平,好像不認識他的樣子。整個教室的目光也都投向他和胡仁輔。


    “你就是這樣和老師說話的嗎?”胡仁輔怒氣勃勃的質問道,緊握折扇指向路啟平的手微微顫抖。在這所學校執教多年的他,還從未被學生如此頂撞過。“班長,維持課堂秩序!”


    梁牧遠站起身來:“是!同學們,注意課堂秩序,不許說話。路啟平和唐宛同學,坐下!胡老師,請您繼續講課。”


    “你……”被梁牧遠這一手噎得說不出話來的胡仁輔氣急反笑:“好,好……我不講課,我不配教你們,別忘了,正史課是主課!到時候總分上不去……”


    “不講就不講,反正我也聽不懂……”角落裏又傳來一聲怪話,路啟平趴在桌上,滿不在乎的不停用手裏的鋼筆在課本上敲打。


    “你有什麽聽不懂?”胡仁輔衝到路啟平麵前一拍課桌。


    “老師,我就是不懂,當年六歲的高宗皇帝,是怎麽英明神武的!”


    路啟平話音剛落,教室裏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我,我不跟你講……”胡仁輔氣急敗壞的邊走邊說:“我去找吳校長和毛主任講!”他連講台上的茶杯也沒來得及拿,一頭就撞出了教室。


    “耶~~”後排的羅明發出一聲怪叫,把桌上的《大周正史》課本和輔導書一股腦的扔向天花板,大家紛紛仿效,書本漫天亂飛之中,路啟平登上了講台。


    “各位同學,現在我來給大家講新編曆史教材!”他端起茶杯,將課本一卷模仿折扇,惟妙惟肖的模仿胡仁輔的樣子,教室裏爆發的笑聲簡直要掀翻天花板。唐宛笑得連連咳嗽,同桌的陳曼兒捂著肚子給她捶背。


    “大周顯德七年,趙匡胤軍事集團的叛變,令皇室處於風雨飄搖之中。存在僅三代的大周,就要成為一個曆史名詞……但就在這關鍵時刻,趙匡胤最信任的幕僚長趙普,站在了皇室一邊,向首都告變……”


    隨著路啟平的語氣越來越嚴肅,教室裏也變得越來越安靜下來。每個人都認真的聽著,仿佛都投入一千多年前那段驚心動魄的曆史洪流……


    望著講台上侃侃而談的路啟平,唐宛心裏有種異樣的感覺。那不是她認識的路啟平,嘻嘻哈哈,玩世不恭,對什麽都不在乎的少年。他站在那裏,光芒四射,不是溫柔如水的月光,而是熾烈耀眼的陽光。


    唐宛發現自己喜歡路啟平一本正經的樣子。


    因為那像梁牧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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