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忒提絲的婚禮後,他就再也沒見過珀爾,而那次婚禮還在三百年前。狄俄沒心思和她閑聊,聲音帶著一絲急切:“的確好久不見,哈迪斯在哪?”


    珀爾挑眉,“他麽?在裏麵睡覺,狄俄尼索斯,你闖到這裏來是想做什麽?”


    狄俄不說話,徑直往裏走,珀爾的眼神一冷,以神力驅動宮門,轟隆隆的聲音響起,宮門急速落下,狄俄瞬間被擋在外麵。


    他愣了一瞬,然後帶著怒意轉過身,“珀爾塞福涅,你這是什麽意思?”


    珀爾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他麵前,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見,“如你所見,狄俄尼索斯。你擅自闖進冥界,肯定不是來做客的吧?你想做什麽,找什麽?我告訴你,不可能!不管你來做什麽,我都絕對不會讓你得逞,酒神,這裏是冥界、不是你的人類世界,你以為你還能為所欲為嗎?滾出去!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狄俄睜大雙眼,怒意也越來越大,從來沒有人會對他這麽說話,更何況狄俄本來就很著急,珀爾塞福涅無疑是徹底激怒了他。


    珀爾無懼的和他對視,心裏卻盤算著時間。


    睡神曾送給她一株睡蓮,現在哈迪斯喝了睡蓮茶,沒有五個小時是絕對不會醒來的,她已經打消了狄俄尼索斯和平解決的想法,隻要他下令……冥界就能大亂。


    珀爾抿唇,就算對待亡靈她也絕對不會如此傲慢,但沒辦法,必須要激怒他,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冥界大亂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而且哈迪斯醒來就會發現,是自己的妻子促成了這一切。哈迪斯會有多生氣,珀爾無法想象,但一想到他會生氣、會心痛,不知道為什麽,珀爾竟然有複仇的快感,恨不得大笑表示自己的開心。


    而眼前的狄俄尼索斯,正怒目看著她。


    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珀爾勾起唇角,張揚的笑了起來,這笑容並不好看,在狄俄的眼裏,充滿了挑釁和刺眼,狄俄冷笑:“那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用顧及你們夫妻了。”


    狄俄錯身而過,珀爾都不想回頭看,許久,再次驅動宮門,珀爾緩緩的走進去,轉過第一個階梯,珀爾癱坐在樓梯角,沉默的閉上眼睛。


    什麽夫妻,這裏哪有夫妻。


    看著那個身影再度掠過去,塞壬呆呆的注視著那個方向,阿喀琉斯看了看塞壬,不由歎息一聲。黑楊樹順著塞壬的眼神看去,然後默默垂下眼睛。


    酒神回到痛苦之河河畔,船夫卡戎卻不知道去了哪裏,人們看到酒神回來,都停下交談,轉過身來看著他,狄俄勾起一邊的嘴角,聲音帶著鼓動和魔力:“進來吧,大鬧吧,把你們的精神撒到最後一片土地,冥界!”


    刺耳的歡呼震天響地,人們興奮的衝進來,在他們進來的一瞬間,所有人的身體都倒在門外,然而他們連頭都不回,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已經死了。


    酒神杖揮過,已經變成葡萄酒的河水上架起一座葡萄藤編成的橋,密集又堅實,已經變成亡靈的酒神信徒們跳上這座橋,或狂放的大叫,或尖銳的大笑,原本就在冥界的亡靈受不了這種聲音,紛紛捂住自己的耳朵,悲痛的哀嚎。


    看著自己的信徒們衝向冥界的每一個角落,狄俄臉上的笑容隱去,他飛到最高的地方,俯視著這一片土地,眼神掠過一片白色時,他望向那邊,一棵樹和一個人顯得十分紮眼,仔細一看,狄俄深深的皺起眉頭。


    阿喀琉斯,他不是成神了嗎?為什麽會在這。


    阿喀琉斯也在望著他,神可以看到極遠的東西,兩人視線對上,阿喀琉斯先微笑著點了點頭,狄俄沒有理他,徑直向自己的目的地——愛麗舍樂園飛去。


    他不認為安普洛斯會被流放到地獄去,既然如此,就要去愛麗舍樂園看看了。


    塞壬被黑楊樹包裹著,良久,黑楊樹感覺到酒神的腳步落在愛麗舍,才展開枝葉,然後拍著塞壬的頭:“快走快走!他暫時不會過來了!”


    塞壬睜大眼睛,驚愕的看著黑楊樹,黑楊樹僵了一瞬,像平時一樣把頭扭過去,閉上眼不看她。


    阿喀琉斯也在催促她:“歡聲笑語、優舞美歌,都已經有了!塞壬,快走吧!”


    被阿喀琉斯拉著一步步向外走,塞壬的目光一直盯著不願看她的黑楊樹,就在馬上要踏出花園時,塞壬掙開阿喀琉斯的手,默了一會兒,對黑楊樹說:“你是冥界聖樹,本身就很神聖,所以沒有樹靈,再過幾十年,你就會長出自己的腿了,到時候珀爾會把你放出來,因為你是屬於我的,不屬於哈迪斯,我會算好時間,在冥界的大門等你。好好喝水,說話也機靈點,我不在就沒人照顧你了。”


    黑楊樹一顫,樹葉都跟著沙沙作響,他以為塞壬走了就不會再回來,自己再也不能見到她,原來她也為自己打算過。


    抽抽鼻子,黑楊樹還是不扭頭,聲音帶了一點鼻音,“知道啦!還不快走!”


    塞壬無奈的看著他,阿喀琉斯見狀,拉著她向外跑。黑楊樹活了一百多年,天天都在感應塞壬的腳步,不用閉上眼睛,他也能精確的判斷塞壬在哪裏,她的腳步虛浮踉蹌,黑楊樹狠狠的抽了一下鼻子。


    哼!等我有腳了再跟你算賬!


    路上遇到幾個酒神的信徒,阿喀琉斯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塞壬披上,嚴密的遮住她的臉,有個亡靈想要查看,也被阿喀琉斯一拳打飛。


    氣喘籲籲的來到冥界大門,此時這裏已經沒有任何人了。塞壬的腳步停住,她轉過身,背後的冥界喧鬧和哭喊並存,有人大哭,有人大笑,冥界已經毫無秩序可言了,死神們也在陸陸續續的趕回冥界,有個死神在穿過大門時,詫異的看了一眼塞壬,但他什麽也沒說,迅速趕往最重要的地方,愛麗舍樂園和塔耳塔洛斯地獄。


    阿喀琉斯皺眉看著塞壬,不明白她為什麽看著大門發呆,“塞壬,出去啊,快出去。”


    塞壬還是不動,兩百年裏,她不知道來過這裏多少次,一開始是不要命的去撞擊、拍著隻設給她一人的無形屏障哭喊,後來是心存僥幸的試驗,再後來……她再也不來了。


    就像第一次冒出海麵,塞壬恐懼這個大門,她害怕自己還是出不去,明明把命都堵上了,如果還是出不去怎麽辦。


    阿喀琉斯愣了愣,然後明白了塞壬的想法,唇邊浮上一絲淺笑,他叫她,“塞壬。”


    塞壬聽到,剛想回頭,一個溫熱的手掌貼上她的背,輕輕使力,塞壬還怔愣著,隻是踉蹌一下,塞壬就已經站在了大門外麵,驚愕的轉身,看著還在大門裏的阿喀琉斯。


    阿喀琉斯輕聲說:“快走吧,以後再見。”


    阿喀琉斯也是自由身,他也可以離開,但他還站在裏麵,塞壬明白了他想做什麽,卻什麽也沒說。


    最後一段時間的陪伴和照料,比多少認識千年的情誼還要珍貴,塞壬的眼眶紅了一圈,她又回到大門裏麵,雙手環住這個希臘人的大英雄,同時也是她的大英雄。


    耳畔輕語:“謝謝。”


    塞壬轉過身,踉蹌著向外走。阿喀琉斯的微笑如春風一般,誰也不會把現在的他和殺伐決斷的劊子手聯係在一起,看著塞壬消失在視野裏,阿喀琉斯也慢慢回到冥界,看著眼前大鬧的亡靈們,眼眸中閃過一絲嗜血的顏色。


    既是收拾爛攤子,也是讓自己活動活動筋骨,相對於神,他還是喜歡當一個戰士啊。


    離冥界的大門隻有幾十米的地方,到處都是和黑楊樹一樣的樹木,這就是傳說中的黑暗森林,塞壬沒來過這裏,所以她也想不到這裏的太陽會是這麽毒辣,但空氣還是一樣的冰冷。一個兩百年從沒見過強光的人,塞壬越來越覺得難受,似乎空氣都抽離開來,她眼前的視野也變得旋轉,頭越來越沉,沒走幾步,塞壬就一頭栽了下去。


    一雙溫暖幹燥的手接住塞壬,她卻來不及看一眼這個人,就理所應當的暈倒了。赫爾墨斯無奈,如同以前一樣抱起她來,現在的塞壬比那時候大多了,但也輕多了。


    沒時間心疼,他看了一眼森林深處冥界的大門,便立刻飛上天空,向奧林匹斯山飛去。


    狄俄還在到處找安普洛斯,然而愛麗舍樂園被他翻了個底朝天,還是沒有安普洛斯的身影,所有的亡靈都驚訝又惶恐的看著他,狄俄深深的皺眉,怎麽可能沒有,難道……在塔耳塔洛斯地獄嗎?


    衝出愛麗舍,飛到它旁邊的塔爾塔洛斯,雖然極度的不相信,他還是走了進來。然後就看到卡戎和死神一臉戒備的盯著他。


    “酒神,這裏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請你出去。”


    他們身後有無數的石柱,綁著罪大惡極的亡靈,他們腳下燃燒著火神的工匠之火,忍受著炙烤的痛苦,而穿插在這其中的,是十幾個大小不一的鐵籠,每個鐵籠關著一個人,而且恰好隻能裝下一個人,他們的背後串著兩根金繩,像是提線木偶一樣,提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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