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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珀爾坐在梳妝台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最近哈迪斯總是早出晚歸,珀爾不問,他也不說,平時夫妻二人即使共處在一個房間裏,他們一天也不會說一句話,這樣的生活已經持續了幾十年,珀爾苦笑,她和哈迪斯早就沒有感情了,現在的一切,隻不過是為了所謂冥王和冥後的尊嚴吧。


    她站起來,走到一旁的衣架邊上,那裏掛著哈迪斯送給她的人魚長裙,如此華麗、如此奢靡、如此空洞。


    撫摸著這件長裙,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生活,都是一樣的。


    哈迪斯回來後,看到珀爾站在自己送她的裙子前若有所思,他愣了愣,隨即走過去,想要從後麵環住珀爾,卻在即將碰到她的時候被躲開。


    看著空蕩蕩的臂間,哈迪斯收回手,隱去心裏的煩悶,轉身問道:“最近過得好嗎?這一段時間出了些事比較忙,沒時間陪你,抱歉。”


    珀爾平靜的看著哈迪斯,卻加重了哈迪斯心中的燥鬱,過了一會兒,珀爾笑笑:“沒關係,有沒有你,我過的都一樣。”


    二人一直對視著,好半天,哈迪斯才淡然的說:“好。”


    然後便轉身離開。從他進來到出去,還不到十分鍾的時間。珀爾坐回椅子上,把頭埋進臂彎裏,想哭,卻又哭不出來,哭了幾十年,眼淚早就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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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上,安普洛斯就被狄俄嚇一跳。


    “去旅行?”


    安普洛斯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麽突然作出這個決定。狄俄笑著點頭,一下一下給麵包刷著黃油,然後遞給還在床上的安普洛斯,“我喜歡旅行,也喜歡你,所以我想帶著你去旅行,看看美麗絕倫的景色,也算是為我們關係確立的慶祝吧。”


    安普洛斯眨眨眼,湛藍的眼眸裏不知道裝了多少秘密,狄俄尼索斯最愛他的眼睛,每次都看的目不轉睛。


    想了想,安普洛斯點頭:“好吧,那我們要去哪?”


    聽到他答應了,狄俄開心的笑起來,“先去亞馬孫,我有件事情要辦,之後你想去哪就去哪,都聽你的。”


    說罷,狄俄俯身,在安普洛斯還沒反應過來時在他唇角留下一吻,然後像偷到糖吃的孩子一樣高興,轉身出去了。


    安普洛斯瞬間僵硬,好半天才緩過來,他用手摸著被親的地方,咬著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偷食成功的酒神大人巡視了一圈自己的宮殿,人們都感覺到了酒神不同尋常的心情。雖然他平時就很開心,但今天和平時絕對不一樣,想到被酒神金屋藏嬌的美少年,大家都偷笑起來,竊竊私語的婦女們你一言我一語,酒神大人的各大床/事版本就流傳出去了。


    兩位當事人還不知道,他們正準備著動身去亞馬孫。


    亞馬孫是一個海上小島,島上的居民都是阿瑞斯的信徒,她們驍勇善戰,骨子裏都渴望著對戰的廝殺,然而這個島最獨特的不是她們一致的信仰,而是因為這是個女兒國。


    島上女人當權,她們買賣男人來獲得後代,如果生了女兒,就好好撫養長大,培養成和她們一樣的女戰士,如果生了兒子,要麽扔進海裏、要麽賣給外鄉人。


    狄俄以為安普洛斯不知道這些,所以為他細細的講,安普洛斯一直安靜的聽著,然後問:“現在的女王是誰,希波呂忒怎麽樣了?”


    狄俄睜大雙眼,“你認識希波呂忒?”


    希波呂忒已經死了六百年了,亞馬孫的女王也不知道換了多少人,塞壬在希波呂忒在位時去過一次亞馬孫,當時她是為狩獵女神傳達口信去的,希波呂忒的優雅讓她好感倍增,後來希波呂忒怎麽樣,她沒打聽過、狩獵女神也沒告訴她。


    安普洛斯愣了愣,然後說道:“聽說過,她很有名啊。但也隻聽說過一點,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狄俄笑笑:“的確很有名,也算是一位女英雄了,後來她嫁給了特修斯,在戰亂中死去。如今記得她的人很少。”


    安普洛斯也笑:“可能我記憶力比較好吧,很多事情都忘不了。”


    狄俄勾起唇角,歪頭看著安普洛斯,捋了捋他額前的碎發,然後說道:“說起來,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誰,也不知道你的身世,現在能告訴我嗎?我想知道你的一切。”


    狄俄的眼睛閃閃發亮,安普洛斯一瞬間就晃了神,但他還是把早就編好的故事告訴了狄俄。


    “我的父親是一名鐵匠,母親不過是最普通的婦女,我的身世沒什麽可說的,就是人間最常見的身世。那天我本來想在佩羅卡森林打幾隻兔子,沒想到遇到了你。這可真是天大的收獲。”


    安普洛斯的笑容如天神一般,狄俄安靜的聽完,然後牽起安普洛斯的手,“原來如此,一個普通的農家可以生出像你一樣美的人嗎?如果不是聽到你這麽說,我一直以為你是某位天神的孩子,也許你的父母是天神的後裔吧。”


    安普洛斯想了想,說道:“也許吧,不過他們早就不在了,現在的我隻是個孤兒。”


    狄俄湊過去,在安普洛斯的臉上落下一吻,“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孤單。”


    說著,他張開雙臂,安普洛斯疑惑地看著他,狄俄笑:“過來,我們該去亞馬孫了。”


    安普洛斯愣了愣,然後聽話的抱住他,環住狄俄尼索斯的腰,安普洛斯瞬間就紅了臉,精瘦的身材就在他眼前,還有那健碩的胸肌,安普洛斯小心翼翼的把下巴放在狄俄的肩窩裏,幾乎不敢呼吸。


    狄俄笑笑,巨大的白色神翼閃現,張揚的張開,狄俄俯身,他和安普洛斯便從窗口落了下去,稍一振翅,二人就飛上了天際。


    安普洛斯怔愣的看著翱翔在空中的狄俄尼索斯,他眺望著前方,在起飛的一瞬間,他把一件鬥篷披在了安普洛斯的身上,保護著他不會被風吹痛。人類就是這麽脆弱,小小的一件事就能讓他們痛苦不堪。


    注意到安普洛斯的視線,狄俄展現一個笑容,然後便安心看著前方。安普洛斯收回視線,轉而看眼前的一雙白翅,羽毛規矩的排列,每一根都如同白雪般潔白美麗,這是神的象征,所有神都有一對神翼,或在肩膀、或在雙腳,所有血統純正的神都是這樣。


    似乎勾起了非常不好的回憶,安普洛斯閉上眼睛,把頭靠在狄俄的身上,不再看任何東西。狄俄看了一眼他,又轉過頭去。


    佩羅卡森林,這是在他還沒出生時大地女神蓋婭命名的,現在的人們都習慣的稱那片森林“伊麗迪娜”,知道那裏原名是佩羅卡的,至少也是活了四千年以上的神,安普洛斯卻知道,那麽,是誰告訴他的?


    恰好在他經常午睡的地方,出現了一位絕對不亞於天神的美麗少年,而且是手無寸鐵的人類,會有這樣的巧合嗎?狄俄尼索斯微笑起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生活過於太平,他也開始覺得煩悶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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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塞壬的話說,黑楊樹是她帶回來當孩子養的,既能打發時間,又能幫著幹活。


    她剛從屋子裏出來,就看到一個男人背對著自己站在黑楊樹旁邊,黑楊樹看上去非常開心,塞壬看清來人,慢吞吞的走過去。


    黑楊樹看到塞壬,悄悄對著男人努嘴,接收到黑楊樹的信號,赫爾墨斯轉過身來,“塞壬啊,這麽久不見,你怎麽越來越像死人了?”


    塞壬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赫爾墨斯是她身邊陪伴時間最長的朋友,但塞壬一看見他就頭疼,因為他每次過來,都要把塞壬嘲諷一番。


    曾經的赫爾墨斯是亡靈的接引者,後來他被宙斯帶走,去幫萬神之父到各地傳信跑腿,不過他曾經的職務還一直保留著,所以他可以自由進出冥界。


    但也不能太頻繁,否則會引起哈迪斯的忌憚。誰讓這個笨蛋被人類騙了,居然領了兩個滿嘴謊話的人進來,後來才知道那兩個人是覬覦珀爾的美貌,想要搶走她。從此以後,赫爾墨斯幾乎不來冥界,他怕哈迪斯把他扔進塔爾塔羅斯地獄。


    塞壬斜睨著眼,一副挑釁的樣子:“你怎麽來了?不怕冥王報複你?”


    赫爾墨斯不搭理她的嘲諷,依舊笑著說:“特洛伊戰爭已經快結束了,最近的死人特別多,死神忙不過來,所以拜托我幫幫他。”


    聽到特洛伊戰爭,塞壬也好奇起來:“當年的神諭就是十年,的確該結束了。那你知道誰會贏嗎?”


    赫爾墨斯搖頭:“不知道,雅典娜和赫拉支持希臘,阿波羅和阿瑞斯支持特洛伊,宙斯究竟支持誰現在誰也說不清,可是這場戰爭的命運掌握在宙斯手裏,所以還沒法下定論。”


    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席卷了整個愛琴海,將近五十多個國家參戰,卻直到現在都沒法結束。表麵上是人類因為一個女子引發的戰爭,從根源上講,其實是眾神之間的較量,可憐的人類,不過是棋子而已。


    塞壬雖然看不到外麵,但特洛伊戰爭的宏偉巨大已經傳到了冥界,每天都有戰死的士兵被送過來,塞壬看到他們,也隻能無奈的歎息一聲,被神玩弄於掌心的不止是他們,還有塞壬自己。


    塞壬坐到黑楊樹身邊,習慣性的向後靠,卻像被針紮一樣瞬間離開。看到塞壬痛苦的神情,赫爾墨斯皺眉,“又疼了?”


    塞壬無聲的揉著肩膀,赫爾墨斯蹲下來,把她的衣服褪下一點,正好能看到塞壬的後肩。蝴蝶骨的位置上有兩個可怖的傷口,一左一右對稱,傷口已經發黑潰爛,卻不會再流出血來。黑楊樹不是第一次見到塞壬的這個傷口,兩百年前他就見過,現在卻好像更加惡化了。


    塞壬不允許任何人碰她的背,除了赫爾墨斯。黑楊樹默默的看著她的傷口,怎麽也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麽傷,兩個傷口細長的分布在塞壬的肩上,就像蝴蝶斷翅,恐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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