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儒既然號稱‘遊子山人’,想必隱居在遊子山一帶……”知縣冷風忽然頓住話頭,對韓非說道:“韓神醫,本官記得你正是遊子山人氏吧?”


    韓非心頭暗自一驚,他當初胡亂取個“遊子山人”的名號,並未想到這點。他腦子裏急速盤算著如何圓謊,嘴裏卻答道:“啟稟冷大人,小可正是遊子山人氏!”


    “那……你是否是在遊子山一帶見過那位大儒?”


    韓非避開冷風直視的眼光,故作為難地躬身答道:“冷大人,小可不願對您說謊,但小可已經答應那位前輩了,人無信不立,小可不能說出他的行蹤!”


    “哈哈,韓神醫確實是守信的君子!好好,本官不問就是!”冷風大笑道:“名山大川,常常隱居有賢士,本官隻是有些遺憾,無緣識荊呀!”


    “冷大人不必介懷,人生講究一種緣法,若那位賢士與大人有緣,你們自然會相見!”韓非寬慰道。


    “說的有理!不過,韓神醫,你這民申報刊登的‘心學’論述,太過驚世駭俗,必將引來士林非議呀!”


    冷風話音剛落,縣學教諭也說道:“心學論述固然有一定道理,但與朝廷倡導的程朱理學有很大抵觸,民申報很可能會遭到士林的批判,韓神醫和民申報都將會被推上風尖浪口!”


    “小可多謝兩位大人的關心!有道是理不辨不明,學術隻有在辯論中,才會更加完善!小可已經決定,在下一期的民申報上發布消息,歡迎廣大讀者踴躍投稿,既然有人認為理學是儒家正宗,那麽就把堅持的理由說出來呀!當然,若有人認為心學是儒家正宗,也歡迎說出理由!兩種學派的爭論過程,既活躍了士林向學的風氣,又促進士子們更加用心鑽研學問!”


    “好,說得好!韓神醫見解高明!”冷風對縣學教諭說道:“如今恰逢縣學季考,教諭正好可以組織生員們參與辯論,對促進縣學學習風氣大有幫助!”


    “下官遵命!”


    韓非見縣學教諭似要起身告辭,忙道:“教諭大人,縣學學子優秀的文章,可否請大人交給小可,在民申報上刊載,以便士林眾人共賞!”


    “民申報能為我縣學生員揚名,本學求之不得!”


    韓非從縣衙出來,心情很是不錯,如今學派爭論之風已經起了,不管能推起多大浪濤,“民申報”揚名天下是意料中的事。不過,他也有點遺憾,“理學”門徒遍布天下,而“心學”目前隻有他一個人唱獨角戲,這將是嚴重不對稱的辯論。他本意不想暴露自己是始作俑者,才捏造了一個“遊子山人”的身份,但若“心學”沒有其他支持者,他這個身份遲早要曝光。


    說起來,“心學”理論起源於亞聖孟子,到了前宋陸九淵,已經有了很深的理論體係,應該會有不少的研究者,至少陸九淵這一脈會是心學的鐵杆粉絲。但韓非不知他們身在何處,也就無法找到同盟軍。


    第一期民申報,就像是投向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再加上縣學學子推波助瀾,已經在高淳縣士林醞釀了一場大辯論的風暴,而且這場風暴似有向應天府士林擴展的趨勢。


    韓非與梁夫人、賈寶琴商議後,決定趁熱打鐵,第三天又推出了第二期民申報,再次深入闡述“心學”理論,並且從王陽明的《傳習錄》中摘錄了部分內容,進一步針對“理學”大加駁斥。


    高淳縣士林沸騰了,民申報被推到了風尖浪口,口誅筆伐之聲不絕於耳。然而,讓士林眾人羞愧的,盡管他們不願意接受“心學”論述,但是麵對報紙上的“心學”論述,他們卻一時找不到令人信服的反對理由。


    於是,士子聚會的多了,或三五人,或八九人,一起研討心學論述,以便找出它的不足加以駁斥。在這個過程中,卻出現了令人意外的局麵,不少人潛心鑽研心學後,最終成為了心學的門徒。


    第七天一早,韓非令大華盛世出版社發行了第三期民申報,循序漸進而又嚴密的心學論述,進一步分化了高淳縣士林。人們由開始單一攻擊民申報,變成了相互之間的爭論,而且這種聲勢越來越大。


    這天午後,一位鶴發老者帶著兩位隨從,風塵仆仆的進了高淳縣城。


    “恩師,學生打聽清楚了,民申報是大華盛世出版社印製發行的,東家是醫聖傳人韓非!”一位隨從躬身說道。


    鶴發老者收回打量街頭的目光,望著那位隨從,疑惑地說道:“民申報東家韓非是位郎中?”


    “也不算是,韓非雖然醫術通神,但並未開醫館懸壺濟世,聽說久負盛名的悅來居酒樓,以及脆皮烤鴨店,就是他開的!”


    “哦?這個韓非倒是個奇怪的人呀!你可打聽清楚了,他住在何處?”


    “韓非在高淳縣城名聲很響,學生略一打聽就知道了,他如今住在梁府!”


    “好,咱們現在就去拜訪他!”


    “恩師!”另一位隨從勸阻道:“您剛從應天府趕來,一路鞍馬勞頓,還是找家客棧休息休息吧!”


    “不了!”鶴發老者搖頭道:“為師一生鑽研孟聖人一脈的學問,總感覺無法得其奧妙,這民申報刊載的‘心學’論述,對為師來說,不亞於醍醐灌頂,心學論述就是孟聖人一脈的真諦呀!為師看到些文章,恨不得插翅飛過來,拜見大賢‘遊子山人’,哪裏還等得住?”


    韓非正在書房和梁夫人、賈寶琴三人商議,第四期民申報刊載的內容,門子傳報有師徒三人求見,連忙迎了出來。他略一打量,拱手道:“小可韓非見過老先生三位,不知老先生等人有何事?”


    鶴發老者拱手還禮,微笑道:“老夫聞人望,一直閑居在鍾山,久聞韓神醫大名,今日一見,倍感榮幸!”


    鍾山?那不是從應天府趕過來的?韓非雖然不知聞人望是何方神聖,但看得出他們一身塵土,知道他們進城後直接到了梁府,便道:“老先生遠道而來,小可有失遠迎,多有失禮!小可略通醫術,當不得神醫之稱,老先生若有需要,盡可說來!”


    “韓神醫,老夫並不是來求醫的,而是為了民申報上刊載的‘心學’論述……”


    韓非聽到這裏,眼睛一亮,再次打量了老者一眼,發現他似乎是一副學問高深的樣子,急忙道:“原來是賢士大駕光臨,小可怠慢了,快請府內敘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棄少之君臨天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作文本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作文本並收藏棄少之君臨天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