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襄把歐陽珊拉住,含笑說道:“珊妹,這是我擅長之事,你應讓我先鑽-”


    歐陽珊愕然道:“鑽洞你也擅長-……”


    雲夢襄笑道:“當然,我身為“風流三劍”之一,自必擅鑽包括銷魂蝕骨的“美人洞”在內的各種洞穴,珊妹不信請看……”


    說到“請看”二字,雙手疾伸,果然俐落已極地,從那大隻尺許方圓的小石穴中,一穿而入。


    歐陽珊看出雲夢襄如此俐落之故,是施展了能使周身奇軟如綿的“縮骨神功”,但在鑽洞之前,卻已把自己所贈的“天蜈蛛”,握在手內。


    有此發現,歐陽珊不禁暗佩雲夢襄作事細心,同時也慚愧自己有點疏忽大意-因為適才曾聽得悉索微響,分明有甚蟲蛇藏在石穴之後。


    假如不握“天蜈蛛”,則手先入穴之下,極可能會被潛伏蛇蟲,咬上一口,那時若中奇毒,豈……念方及此,石穴之後,已傳來“呼”的一聲,似是雲夢襄使出劈空掌力,並有甚麽物件被掌力擊中的翻滾聲息。


    歐陽珊關心情郎,急忙叫道:“雲兄,發生了甚麽事情,我來幫你……”


    話猶未了,雲夢襄已在隔牆笑道:“珊妹來吧,事情已經解決,你放心入穴好了。”


    歐陽珊也效法雲夢裏,先取出“天蜈蛛”握在手中,然後施展縮骨神功,鑽入石穴。


    原來所謂石穴,隻是一堵尺許來厚石牆上的一個小洞而已。


    穿過石牆,眼前是一石室。這石室雖僅數丈方圓,但卻極高,抬頭望去,似達峰頂,並不少細微隙縫,略透天光,使室中不太黑暗,可以見物。


    歐陽珊見雲夢襄安然卓立,寬心遂放,嫣然一笑,嬌聲呼叫道:“雲兄,這石室中沒有人呀.你為何大顯神功,施展極為強勁的劈空掌力?”


    雲夢襄笑而未答,隻伸手向西麵壁角,指了一指。


    歐陽珊目光注處西麵壁角的暗影之中,躺著一隻長約三尺的奇巨蜥蜴,周身色泛暗藍,形狀十分獰惡,但卻一動不動,似已為雲夢襄的掌力擊斃-歐陽珊看得秀眉一蹙,詫聲問道:“這事奇怪,我們在“高黎貢山”的狹穀之內,曾遇無數毒蛇,都懼怕“天蜈蛛”,怎麽這隻蜥蜴卻獨獨敢對雲兄如以侵犯……”雲夢襄搖頭笑道:“-倒沒有向我侵犯,是我侵犯了——”


    歐陽珊“哦”了一聲道:“我明白了,雲兄是防患未然,在一發現這隻顯然身具奇毒的巨型蜥蜴之下,便來個先發製人。”


    雲夢襄含笑說道:“我殺了這隻蜥蜴之故,一半是因-形狀凶毒,遂先發自衛,另一半則是貪得藏寶……”


    歐陽珊聽得不解,接口道:“我又不明白了,這隻蜥蜴卻與藏寶何關-”


    雲夢襄指著室中一塊綠色大石,含笑說道:“因為那隻蜥蜴適才爬伏此處,我若不將-除去,卻怎樣……”,歐陽珊起初尚茫然莫解,但一麵聆聽,一麵注目之下,才發現那塊綠色之物,並非大石而是一隻生滿苔蘚的鐵箱,遂“呀”了一聲說道:“這……這……這是一隻鐵箱……”


    雲夢襄笑道:“珊妹再仔細看看.這隻鐵箱形狀,是否有點眼熟?”


    歐陽珊細一注目,恍然答道:“我看出來了,這隻鐵箱與我們在“玄陰穀”發現內裝鐵鑄法字的那隻鐵箱的形狀完全一樣。”


    雲夢襄點頭道:“這不會是巧合,那冊被武林人物覬覦已久的“陰陽和合真經”一定必在此箱內。”


    歐陽珊喜形於色地,揚眉笑道:“好,我來開箱,我倒要看看這冊武林秘笈是怎樣能把陰陽和合的男女歡愛之道,和上乘內功武學,合而為一……”


    雲夢襄見她邊自說話,邊自行向鐵箱,遂含笑說道:“珊妹小心一些,這種藏放異寶奇珍之處,往往除了有毒蛇猛獸,為之守衛外,還會有其他厲害花樣-”


    歐陽珊伸手撥弄鎖住鐵箱的一把巨型鐵鎖,嬌笑說道…“雲兄放心.這箱內縱令還有花樣,可能也已失效.因為鐵箱藏置已久,連這把巨型鐵鎖,都已經爛掉了呢-”


    說話之間,輕輕一拉,那把看來極為堅固的鐵鎖,便朽爛失效地,應手而脫-雲夢襄見狀之下,皺眉道:“糟糕,連鐵鎖尚且如此,則那冊“陰陽和合真經”豈不早已爛掉?”


    歐陽珊道:“鐵鎖爛掉是因偽洞中過於潮濕之故,“陰陽和合真經”則因藏在箱內,或許不會至於……”


    她因急於得知底蘊,說至此處之際,業已把鐵箱箱蓋揭開。


    誰知箱蓋一開之際,有不少尖端泛碧,顯然啐有劇毒的細小鋼針,紛紛落下。


    歐陽珊“咦”了一聲道:“雲兄,你的猜測對了,箱內果然還有花樣,但這些毒針,卻對我相當客氣,不向外飛,隻往下落-”


    雲夢襄失笑道:“毒針那裏還會有甚憐香惜玉之心,它隻望下落,不向外飛之故,定是時日太長,崩潰腐爛失效-”


    這時,歐陽珊已將箱蓋打開,向箱中看了一眼,嬌聲歡叫道:“果有冊“陰陽和合真經”,並未爛掉,還有一件絲衣,和一柄小小匕首。”


    雲夢襄踏前一步,法目看去,果見鐵箱之中,盛放著一疊紫色絲衣,絲衣以上,置有兩物,右還是柄蛇皮的鞘,古色斑欄的七寸匕首,左邊則是一冊紙質小書。


    在如此環境,如此情況之下,任何人也知道那一衣一匕,必非凡物-但縱令那件紫色絲衣,和那古色斑攔匕首,都是至寶奇珍,但鐵箱之中,最引入注目的,仍是那冊完整無缺的紙質小書。


    雲夢襄與歐陽珊目光住處,認出小書封簽上的十個篆書字跡是:“繪圖詳解陰陽和合真經。”


    僅僅“陰陽和合真經”已夠令武林人物垂涎,再加上“繪圖詳解”字樣,連雲夢襄這等身懷絕藝,會經滄海之人,也不禁看得喜出望外地,心中微跳-歐院珊更是沉不住氣,她立即邊自伸手去取那冊“陰陽和合真經”邊自嬌笑說道:“既稱“陰陽和合真經”,怎還能“繪圖詳解”?我倒要看看它寫的是甚麽東西,難道都是些不堪人目,人體雙雙的妖精打架麽?”


    雲夢襄一旁笑道:“珊妹這話說得就外行了,別的神功絕藝,可靠口授,或是心傳,但這“陰陽和合”之道,卻非身教不可,最低限度也要來個繪圖詳解,否則,往往會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耗盡自己的真陽真陰,弄到不可收拾……”


    他這“弄到不可收拾地步”語中的“地步”字,尚未出口,目光中業已現出詫異惋惜神色-歐陽珊更是緊蹙雙眉,玉容一片慘白-原來在歐陽珊未伸手之前,那冊“繪圖詳解”的“陰陽和合真經”看來完好無缺。


    但歐陽珊才一伸手觸及,這冊萬眾覬覦的武林秘笈,卻應指而化,成了一灘紙灰。


    歐陽珊驚訝失望之下,竟怪起雲夢襄來,向他自了一眼說道:“雲兄,都是你這張烏鴉嘴,你適才懷疑“陰陽和合真經”可能爛掉,如今果應尊言,我們可以死了這條貪得之心,……但你和“玉麵鬼穀”上官明的打賭之事,怎麽辦呢?他已新娘在抱,你卻秘笈成灰,算起勝負賬,豈不居於絕對劣勢?”


    歐陽珊把兩道含情似水的目光,凝注在雲夢襄俊臉之上,緩緩說道:“雲兄,你向我道喜則甚?我想把這件“度厄衣”,給你貼身穿著……”


    雲夢襄不等她再往下講,便搖手說道:“珊妹,不是我狂妄托大,我的功力,比你稍高,江湖經驗,比你稍豐,故而應變能力方麵,也就比你略強,這件“叟厄衣”,自然是由你穿用,比較適當-”


    歐楊珊笑道:“你的功力,雖比我高,經驗雖比我豐富,但仇敵定必也比我多-何況你適才說道,既入寶山,不能空手而回……”


    雲夢襄拉著歐陽珊的柔荑玉手,含笑說道:“珊妹還和我分彼此麽-你得了寶物還不是等於我大有所獲……”


    語音至此略頓,向箱中看了一眼又笑道:“這樣好了,我要那柄匕首,豈非彼此均有所得。”


    歐陽珊皺眉道:“但願那柄匕首不是尋常俗物才好……”


    雲夢襄接口笑道:“與“陰陽和合真經”暨“度尼衣”同藏處的東西,那裏會是世俗之物?珊妹取來看看,是鋼質?還是角質?”


    歐陽珊一麵伸手取那匕首,一麵詫然問道:“雲兄為何猜這匕首會是角質?”


    雲夢襄道:“這是我貪心希冀,因為若係角質,必是用“通天犀角”等罕世之物所製,除了無堅不摧,削金如土之外,並具兢製奇毒功用,比鋼鐵所鑄,還要強勝多多-”


    他的語音才住,歐陽珊已將匕首取在手中,惦了一惦,嫣然道:“雲兄,你失望了,這首入手甚沉,顯係鋼鐵所鑄,不是甚麽“通天犀角”。”


    雲夢襄見歐陽珊已把匕首遞來,遂伸手接過,出鞘察看。


    雲夢襄入手便知,匕首質屬鋼鐵,但出鞘看時,卻是黑黝黝的,並無甚麽前古神兵器的奪目精光,砭膚寒氣。


    歐陽珊失笑道:“雲兄這回可料錯事了,與“陰陽和合真經”暨“度厄衣”同置一箱的,居然是段凡鐵-”


    雲夢襄劍眉雙軒,搖頭笑道:“我不信會是凡鐵,且借這石壁,試上一試-”


    他於說話之間,信手持著匕首,向石壁之上揮去。


    “嗆”的一聲,火花四濺-雲夢襄不曾料錯,那匕首果然切石如腐,毫不費力,其鋒利程度,似比傳說中的一些前古神兵”,尤有過之-歐陽珊喜形於色地,“呀”了一聲笑道:“這匕首太鋒利了,看來比傳說中的魚腸短劍更具威力,隻可惜我們見識淺陋,不知道它的來曆而已……”


    雲夢襄接口笑道:“這等寶物貴在實用,不貴炫耀,似乎無需太費心力,改究它的來曆,“陰陽和合真經”已然成灰,珊妹且穿起“度厄衣”,收起這“無名匕首”,我們不必再在“白骨洞”中逗留,應該出去看看那位“玉麵鬼穀”上官明,是否木已成舟,作了這“白骨骨岩”中的駙馬爺了-”


    歐陽珊突然把小嘴一蹶,滿麵不悅之色。


    雲夢襄詫道:“珊妹是為了何事,不大高興?……”


    歐陽珊白了雲夢襄一眼道:“雲兄,你作事太不公平,若把“度厄衣”和“無名匕首”等兩件寶物一齊給我,我就一件都不要了-”


    雲夢襄體會出佳人情意,向歐陽珊含笑說道:“珊妹既然這等說法,就請穿上“度厄衣,把那柄無名匕首給我,其實我們之間,那裏還用得著分家,珊妹也未兒太小心眼了-”


    歐陽珊早知雲夢襄關懷自己安全,定會把特具防身靈效的“度厄衣”,分給自己,聞言之下,一麵解開外衫,穿上那件“度厄衣”,一麵把“無名匕首”遞給雲夢裏,並嬌笑說道:“雲兄,我怎會和你分家,但我若不這等說法,你肯把“無名匕首”帶在身邊麽-如今“陰陽大會”之期已近,四海八荒的牛鬼蛇神,均將雲集於“野人山”中,雲兄雖於藝冠當世,絕學在身,但多件稱手兵刃,總是好的-”


    雲夢襄在歐陽珊解衣穿衣之際,隻靜靜領略她身上散發的淡雅女兒體香,直等她重行把衣裳穿好.方微笑說道:“我們出洞去吧,“陰陽和合真經”業已成灰,上官明倘若已遂乘龍之願,則我在賭約方麵,便屬下風,非要早點趕去“純陽穀”謀取“氤氳神君”喬大化的項上人頭不可,否則,勝利者便屬上官明,我要接受生平唯一敗績……”


    歐陽珊笑道:“若照上官明把我們誘人“白骨洞”,企圖讓你獲得“陰陽和合真經”的舉例看來,我認為他和你打賭爭勝之舉是假,真意卻是在藉機結納,交你這個朋友-”


    雲夢襄被她一言提醒,目閃神光,點頭說道:“珊妹這種看法,相當高明,上官明極可能正是此意。”


    歐陽珊笑道:“既然如此,雲兄就不該把賭約勝負,看得太重,倘若上官明與陰素華成婚之事,遭遇困難,我們再幫幫他吧-”


    說完,兩人便再度各施縮骨神功,穿越石壁小穴,走出“白骨洞”外。


    途中,歐陽珊指著那些人獸白骨,歎息一聲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雲夢襄見她隻說了這麽兩旬,便條然住口,不禁詫異道:“珊妹有甚感慨,寫何不說下去-”


    歐陽珊道:“我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兩句話兒之上,發現問題,想不太通,這洞中人骨,顯係為了貪得“陰陽和合真經”等洞中藏寶,來此送命,可以說“人為財死”,但那些獸骨,卻……卻……”


    雲夢襄含笑說道:“珊妹再想想看,凡是敢入此洞之人,必具相當身手,僅靠區區一隻巨型蜥蜴,就能殺死這多人不成?”


    歐傷珊怔了一怔,點頭說道:“雲兄說得對,那隻蜥蜴,看去雖具奇毒,卻被你一掌擊斃,應該不會厲害到能夠令這多尋寶之人,都變作骷髏白骨……但其中原因,究屬何在,雲兄能想得出麽?”


    雲夢襄道:“我認為洞中必然另有厲害毒物盤踞,在肌餓時,可以散發出奇異氣味,誘令附近蛇獸,甘心前來送死,今日未曾出現之故,則是畏懼我們手內的天蜈蛛,受了-製,悄悄藏起。”


    歐陽珊認為這解釋相當合理,遂止步說道:“雲兄,我們要不要搜上一搜,把那毒物搜出除去-”


    雲夢襄搖頭道:“不必,一來那藏寶石室,幾乎高達峰頂,攀援不易,難於搜尋,二來“陰陽和合真經”已然成灰,“度厄衣”暨“無名匕首”三寶,又被我們取走,此洞已失探險價值,隻消通知陰玉華,陰素華姊妹,把洞口封死,洞中縱有毒物,也不致再害人了!”


    歐場珊又被雲夢襄說服,放棄搜除毒物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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