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瓊照市第一晚就和宿命的對手竹葉青打了個照麵,猝不及防之下眾人連打招呼應該說什麽詞都忘了。直到竹葉青很快離開後,方大海才試探的問道:“那啥,這倆人都是日本人,應該聽不懂中文……對不?”


    燕陽遺憾的看著他,回答了他的問題:“不巧,聽說這對組合很喜歡研究中國文化,中文說的也很流利。你剛才說的話裏好像沒有聽不懂的方言吧。”


    方大海哽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若無其事的抹了抹胳膊,悻悻開口:“聽到了就聽到了唄,又沒說他倆壞話,都是實話。哎呀不管了,”他端起杯子,“祝我們‘萌萌的燕子’組,出手王炸,炸到春天!”


    郝萌:“……”


    竇豆趕緊吞下嘴裏的牛肉:“春天!”


    接下來的幾天,郝萌和燕澤躲在酒店裏磨煉技術,其他人該吃吃該喝喝就來當旅遊的,隻有燕陽還算敬業,沒事兒就去搜集竹葉青組合的相關資料,連他倆喜歡穿哪個顏色的襪子都打聽清楚了,為的就是讓燕澤和郝萌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做正事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郝萌自己覺得來瓊照市仿佛還是昨天,可第二天王中王賽就要開始了。


    王中王賽整場比賽時間五個小時,不分上下場,上來直接幹。時間越長越考驗選手能力,國內賽隊打比賽的持久性本來就是弱項,王中王賽這一比賽規則本來就挺不利於原來的國內職業圈。隻是對郝萌來說現在無壓力,對燕澤來說……憑他這和郝萌打通宵完第二天還能給應秀秀參考旅行攻略的勁頭來說,難度應該也不打。


    可不管如何,這都是國內國外都非常重視的一場比賽。


    冬天天黑的早,瓊照市作為一個冬天氣氛特別濃厚的城市,霧霾又重,到了下午的時候天色就發黃,等晚上五點一過,直接就黑了。街道上路燈依次亮起,公路兩邊的鬆柏還停著積雪,夜貓伏在地燈上取暖。不過到底比平時熱鬧一些,尤其是體育館附近,賣小吃的小攤破天荒的頂風作案,攤前圍繞著一群穿棉衣的人,搓著手等吃的進體育館看王中王賽。


    三年一度的王中王賽,本來對瓊照市的人民來說,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今年國內換了燕澤和郝萌這對新鮮的組合,加上媒體鋪天蓋地的炒作,令人對不一樣的結局也有了一絲期待。於是今晚的體育館是近幾屆坐的最滿的一次,聽說黃牛票都炒的老高了,還買不到。


    方大海一行人因為是親友團,在觀眾席能坐到最前排的vip座,心裏滿意。竇豆四下左右看了看,小聲道:“這裏比海橋市的體育館大好多啊。”


    “那當然了。”方大海朝一邊努了努嘴,“沒看到還有這麽多外國友人嗎?”


    外媒也很注意今天王中王賽的動向,日本竹葉青組合上次在世界麻將運動會上也取得了很不錯的名次,在國外也很有名氣的。相比之下,麻將在國內作為國粹,卻並沒有得到很好地傳承。又或者說,並不是沒有得到很好的傳承,隻是競技化比起國外來還要弱一點。


    “他們懂個屁,”方大海道:“高手在民間。”


    高手在民間,這也是每次國內賽隊在王中王賽比賽後輸了的托詞。畢竟國內麻將追溯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可真正競技化,無論是時間還是實力,和其他國家相比並沒有太多優勢。


    高手在民間,過去派出去的“高手”,是從競技麻雀職業圈中選□□的,觀眾會欺騙自己說,也許還要未被發掘的高手並沒有出戰,等他們出戰,就像是古早電影裏的那一批麻雀高手,帶著高深莫測的手法,撲朔迷離的身世,救世主一樣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挽救尷尬的僵局,揚眉吐氣一回。


    這個夢一直都沒實現過,反而是現實都快將做這個夢的人一個個打醒了。


    郝萌和燕澤不同,郝萌是正兒八經的野路子出身,他的師兄丁垣曾經是啥也不懂在雀壇裏得了一個“雀神”的名,不管是不是偽的,技術總是過硬。燕澤就更是了,燕澤複出後僅有的一次出賽對戰盜版燕澤,那時候出來的牌章讓人窺見他萬能打法下和丁垣相似的牌章。說起來,這兩個人,勉強也湊合著算是民間麻雀的代表人。


    人的觀念很奇怪,沒有絕對之分,在特定的情況下,厭惡民間麻雀的雀友這一刻對民間麻雀也是支持的。


    而今夜“竹葉青”和“萌萌的燕子”之間的這一場比賽,更像是國外競技化麻雀和國內古早民間派麻雀的較量。自己人都希望郝萌二人出奇製勝,風采逼人。另一邊的支持者,則是冷靜的分析,得出郝萌他們不可能獲勝的結論。


    都各執一詞,隻能全力以赴。


    後台,郝萌正在對著沙發前的鏡子理衣領,他一手插兜,美滋滋的問燕澤:“我這身怎麽樣?是不是帥?”


    從前的丁垣是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郝萌卻長得俊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又長開了一點還是氣質更成熟了,現在的郝萌,比起之前方大海第一次見到郝萌的時候,更有魅力了。這,或許就是有閱曆男人特有的味道吧!


    可惜燕澤卻不給麵子,敷衍的道:“嗯,帥。”


    “你認真一點。”郝萌扯著他的領子讓他過來,長鏡裏,顯出兩個穿白襯衣的男人,同樣高挑出色。其實白襯衣這玩意兒看著是好看,其實也要挑人。一不小心就穿成房產中介或者是賣保險的。要穿出一種“老子身上這件襯衣特貴”的風格,還是很需要人來襯。


    燕澤也越來越帥了,五官漂亮的想讓人給他掐下來安在自己臉上。


    燕澤說:“像拍結婚照。”


    “真的嗎?”燕澤不說還好,一說,郝萌左瞅右瞅,越看越像,就自問自答道:“真的。”


    “缺個結婚戒指。”燕澤從包裏掏出一個東西,郝萌眼睛一花,看見燕澤掌心打開的盒子裏,靜靜躺著一枚鑽戒。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臥槽,有錢!”


    燕澤:“.……”


    郝萌訕訕的撓了撓頭,他在應秀秀種草單裏看過類似的戒指,應秀秀這樣家境富裕的小姑娘,都把這玩意兒歸結在“我就看看不買”的單子裏,可見這東西還是挺貴的。說不定比毛一胡和他兩個人加起來的墓地還貴,呸,他倆墓地位置偏又不值錢,肯定比玉麻將貴多了。


    他胡思亂想著,燕澤已經抬起他的手,給他戴在無名指上。


    “賽前鼓勵,給你買的禮物。”燕澤又給自己戴上另一隻。


    “這禮物太棒了,就是我還不起。”郝萌老老實實的答,“隻能肉償了。”


    燕澤說:“那更好。”


    郝萌興致勃勃的觀察了那戒指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什麽,開口道:“可是等下比賽時候不是不許佩戴首飾嗎?這種亮晶晶的沒法戴進賽場算作弊啊!”


    燕澤:“.……”


    最後戒指脫下來給燕澤暫時保管,郝萌覺得比賽光禿禿的有點沒味,就讓燕澤和他戴上當初在富成大街買的紅繩。雖然五塊錢一大把,但是這是經過唐霄龍開光的月老繩,說不定還能增加賭運,讓祖師爺保佑。


    比賽快要開始了。


    來解說王中王賽的兩個解說,一個是美國人艾利克斯,艾利克斯是個很有活力的年輕大男孩,對競技麻雀有很興趣。聽說他沒幹解說這一行之前最大的夢想是去少林寺當和尚拜師學武術,後來因為種種原因沒有成功,消沉的一段時間裏天天和中國友人打麻將,從而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最後如願以償,進入了競技麻雀職業……解說圈。


    另一個解說則是中國人馬樹。是個看起來專業又嚴謹的中年人,聽說他已經連續解說了好幾屆王中王賽,解說的這好幾屆國內賽隊最後都輸給了竹葉青,想來也很有心理陰影。聽說和他一起搭檔多年的老朋友今年也退出解說圈,才輪到艾利克斯來跟他搭檔解說。而馬樹的搭檔之所以退出,除了實在不想每三年來解說一場必輸的比賽之外,還因為有些極端雀迷推鍋到他們解說身上,認為之所以國內賽隊比賽輸就是因為兩個解說運氣不好。


    和搭檔不同,馬樹非常倔強,越是這樣越是要留在自己的職位上,不過今天,他迎來的這兩位國內選手,終究有一點不同。


    郝萌和燕澤兩個人出場的時侯,夕陽紅這邊一行人都瘋了,站在觀眾席上瘋狂吹口哨帥帽子,跟見偶像似的。大概夕陽紅整個風格都偏於老年人,以至於他們的應援團們也熱愛這種大紅大紫的熱鬧風氣。而竹葉青組合上來的時候,他們的應援團顯得非常克製,如果不是他們臉上有欣賞的微笑和手上小幅度的揮舞應援旗子,實在讓人難以相信他們是做粉絲的。


    “有什麽樣的偶像就有什麽樣的粉絲?”方大海納悶,小聲道:“但是萌萌和燕大仙平時也還是挺正經的啊。”


    徐碧娥冷笑:“你在說什麽笑話。”“我又想到那天菜花蛇看咱們的眼神了。”方大海岔開話題,“我可注意了,他倆著重注意了燕大仙和萌萌倆人,這倆人的氣勢有點可怕,就連海哥我這樣什麽場子沒見過的人當時都有點發虛。我說他們這氣勢打麻將還真是屈才了,至少的當個決定冷酷殺手。”


    “這就還冷酷殺手呢。”燕陽不屑道:“你看台上,我哥和郝萌兩個人,有麵對殺手的自覺嗎?”


    方大海往賽台放大的屏幕上一看,差點吐血,郝萌和燕澤已經先上場了,不過還沒落座,正和燕澤伸出胳膊比劃著啥,定睛一看,就能看到倆人手腕上兩條紅繩。這樣的紅繩應該是被確認過的沒有任何問題才能攜帶,饒是如此,夕陽紅這邊的人還是吐了一大口血。


    “他們也真的是……真的是……”應秀秀想了老半天,也沒想出個合適的詞,隻好道:“伉儷情深。”


    觀眾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艾利克斯注意到了,興奮的扯開話題,竟然扯到了什麽結界勞什子上去了。因為郝萌和燕澤這麽旁若無人的打岔,竹葉青組合上場的時候觀眾注意力都還沒集中,郝萌也正在和燕澤竊竊私語,竹葉青沒有得到足夠的關注,本來醞釀好的王霸之氣孤零零的散放著,竟然沒有得到預想中的效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陽笑的打滾:“你看那兩個人臉色!”


    其實青木野和竹之內長平臉色冷漠,根本不像燕陽說的能看出來啥,估計也是燕陽自己腦補的太多。但是按照以前竹葉青組合一上場的架勢,氣氛絕不會是如此輕鬆的。


    有的比賽,是需要“氣場”。甚至是不需要開始比,隻要比賽雙方見個麵,“氣場”壓製,會影響整場比賽的走向,並不是說玄術,而是心理素質稍稍弱勢一點,很容易接受來自對方的心理暗示,“必輸”。


    都要比賽了,郝萌和燕澤還有心情在賽桌前比兩個人誰戴的繩子更合手,也不知該說是心大還是奇葩,但卻莫名的把竹葉青的“氣場”給破壞了。


    第一回合還沒開始就完美通關。


    馬樹看的也是一愣一愣的,明白過來後也是哭笑不得。主持了這麽多屆王中王賽,開場就被竹葉青壓著氣場一直令他十分不爽,沒想到這回莫名其妙就度過。不知道郝萌燕澤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但他嚴肅的臉還是輕鬆了幾分。


    而與此同時,坐在公墓,毛一胡墓前的郭蓋把棉衣的拉鏈拉到下巴,貓妮卡被他揣在懷裏睡覺。郭蓋正在喝自己開水杯裏倒出的開水,看到此景也忍不住噴了一口水出來,嘴裏喃喃道:“牛逼啊!”又趕緊對著墓碑拜了一拜:“毛師父,這可不是我的錯,是你不肖徒弟自己要敗壞師門的。”


    郝萌要和燕澤去打比賽,問郭蓋願不願意帶著手機來墓地裏給毛一胡看直播。郭蓋雖然平時膽子小,但為愛無悔,為了討好應嬈,自告奮勇的答應下來。這大冬天晚上來墓地裏用手機看麻將比賽直播,開著流量。說實話,毛一胡泉下有知,可能會收他當幹弟子,太拚了。


    全世界的人民都看到了燕澤和郝萌的同款紅繩,海橋市比瓊照市的冬天溫暖多了,街頭的大屏幕上,今晚播放的不再是各種滾動廣告。燕澤和郝萌的王中王賽正在實況轉播,樹上掛著迎新年的彩燈和紅燈籠,喜氣洋洋,人人都從家走出來,關注比賽盛況。


    “唐先生讓咱們去富成大街批發紅繩還真是有商業頭腦啊。”五毒隊的蛤/蟆也站在廣場中央,和周圍的人一起看向屏幕,他對身邊的蠍子道:“今晚這場比賽後,估計這紅繩要漲價,還要斷貨,專櫃都買不到。低價囤高價入,也差不多等於打場比賽的獎金了。”


    蠍子道:“好是好,會不會被職業聯盟的人發現?現在抓賭雀抓的這麽嚴,這也算是投機活動吧?”


    “賭雀那是操縱雀壇!”一邊的蜈蚣敲了一下蠍子的額頭,道:“咱們這個和雀壇有一毛錢的關係?!最多操縱商業市場,操縱算命市場!有沒有文化你!”


    蠍子捂著頭道:“……知道了,不要打頭……”


    賽台上,郝萌和燕澤交流完,炫完富,秀完恩愛,看時間也合適了,就各自在賽桌前坐下。竹之內長平和青木野早就已經坐了下來,一直冷眼旁觀他們,這會兒雙方終於開始眼神交流。


    青木和竹之內似乎都不怕冷,所以他們隻穿了薄薄的長袖體恤,二人倒是不約而同的穿了黑色。台上兩對黑兩隊白,涇渭分明。


    在湯鍋店打的那個照麵太短暫,現在終於能認真的看清楚。雖然兩個人都是三十歲,青木看起來卻比竹之內年輕,頭發剃的很短,嘴裏嚼著口香糖,很像高中生或者剛進大學的學生。竹之內則看起來像個精明穩重的商人,更符合三十歲的年紀。


    似乎和湯鍋店裏的兩個形象相比,麵前這兩個人性格要更加明晰一點。然而有一點還是沒有變,就是他們無論是什麽表情,麵無表情也好,禮節性的微笑也好,一雙眼睛卻沒有太多柔和,鋒銳極了。或者說更像蛇捕獵前的眼伸,胸有成竹的,冷靜凶殘的。


    有點嚇人。


    郝萌揉了揉腮幫子,朝他們咧嘴露出一個憨笑,一口白牙亮的晃眼。


    燕澤:“……”


    青木、竹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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