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下看徐碧娥用自己的牌章打牌,心裏感覺真是非常奇怪。


    徐碧娥內心驕傲,一心要發揚傳承“天女散花”,這種總決賽可以大出風頭的機會(雖然現在觀眾都不關注比賽了),他卻用了郝萌的打法,放棄了名揚天下可以嘚瑟大半年的機會,這實在難得。


    對蔣樺來說,就不是那麽回事了。


    “這麽多年,徐碧娥看來把我……我丁師兄的牌章摸得很熟悉啊,我去,”郝萌道:“他沒空就在家裏研究吧!”


    “還是有不同。”燕澤聞言道:“仔細看他的牌章,加了點徐無鬼的技巧。隻是做大胡的習慣和丁垣一模一樣。”


    當初丁垣進職業圈,專挑獎金多的比賽打,為了保證最後的勝率,做花色上手就做大牌。其實職業圈裏,不是不能上手做大牌,隻是把把都做大牌,就顯得特別業餘,隻有那些迫切想勝的賭鬼才會這麽做。職業選手們大多是保持一個穩定的心態,結合實際情況做花色,有大有小,不會抱著非要做什麽花色的目的去做。


    丁垣打牌的這個特點,別人不了解原因,職業圈才會說他浮誇業餘,上不了台麵,是踩了狗屎運混上來的野路子草根。


    結果現在徐碧娥上手就在做一個88番的四喜臨門,野心極大,要不是觀眾現在來的少,來的少的這部分還有一部分現在關注蔣樺和丁垣的八卦去了,徐碧娥估計就要變成第二個被嘲諷的丁垣。


    “徐碧娥做大胡的習慣讓人想到了丁垣在牌場上的習慣。”周平道。


    “不錯不錯。”楊聰也連連點頭,徐碧娥打牌的既視感太強了。作為八卦專業愛好者,楊聰曾經看過許多次丁垣比賽的視頻,記憶特別清楚。這個起手做高,坐地胡牌的風格,當時還讓他覺得帥呆了。現在從徐碧娥的手上打出來,反正在楊聰這個等級的人看上去,確實和丁垣一般無二。


    蔣樺打出了一張“北”。


    徐碧娥一甩頭發:“碰。”


    他的大四喜都要做成一半了,而這一半的花色甚至是蔣樺親自打給他碰出來的。


    “蔣樺的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楊聰奇道:“按理說蔣樺應該已經覺察出徐碧娥要做的花色才對,牌桌上現出的牌這麽多,徐碧娥已經做了兩個刻子,走向很明顯,蔣樺怎麽會主動打給他碰?”


    蔣樺怎麽會沒發現?


    郝萌往屏幕上看去,他看見蔣樺的手指無意間摩挲在牌麵末尾一張牌上,這是蔣樺習慣性的動作,當他焦慮的時候,有這麽個習慣。


    他焦慮,為什麽?因為對麵坐著的人打著“丁垣”的牌章,讓他想到了從前和丁垣打牌的情況?


    徐碧娥打的這一場牌真的是很巧,因為丁垣也曾經和蔣樺打過一場,在租來的房子頂樓,怕被房東罵隻能暗搓搓的縮在角落打牌。那時候丁垣剛剛從一場比賽中回來,雖然拿到獎金果然又受到許多黑嘲。盡管丁垣並不在乎,蔣樺怕他想不開,為了逗他開心,故意輸給他做四喜臨門。


    當時丁垣道:“你當我瞎啊!放水放的太刻意了吧!”


    “厲害厲害,這你都看得出來。”蔣樺大笑。


    郝萌看著徐碧娥和蔣樺打牌,麵前的場景漸漸和腦海中的某些畫麵重合。他突然想到了這件事,不知道蔣樺想到了沒有。


    燕澤看了他一眼,問:“你好像知道什麽?”


    “沒什麽。”郝萌搖頭,“隻是覺得蔣樺的狀態已經不適合繼續比賽了。”


    正說著的時候,徐碧娥已經做完了最後一個刻子,對子成,四喜臨門胡牌。


    88番大胡!


    周平驚呼一聲:“成了,夕陽紅徐碧娥得分,這個花色做的好大!”


    越是在後麵的比賽,大胡越是難做成。因為隨著參賽選手實力旗鼓相當,比賽難度也逐漸增大。就像極光和夕陽紅,比分到了最後拉開都不大,夕陽紅在結局的時候都是一分險勝。而88番的大胡出現在總決賽上,過去幾年從沒出現過。


    “蔣樺看起來像是消極比賽。”周平道:“但是沒給黃牌,又算不上。”


    蔣樺不是放水,他所做的舉動都是無意識的行為,而徐碧娥恰好又戰力高漲,這樣看來,這一場徐碧娥贏蔣樺,竟然和蔣樺放水讓丁垣胡牌很像似的。


    徐碧娥皺了皺眉,這和他想象的不同。雖然他是想贏,但也要贏的漂亮。雖然這贏的番數多,但是對方好像一開始就被搞蔫了,襯托不出他的神武英姿。


    更讓徐碧娥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局才打完,蔣樺突然從賽桌邊上站起身來。


    屏幕外的觀眾都嚇了一跳,看向他。


    蔣樺道:“抱歉,這一場我棄權,並且從今天起,和紅鷹賽隊解約,退出職業圈。”說完這句話,他就對著鏡頭鞠了一躬,看也沒看徐碧娥一眼,轉身離開了。


    全場一片嘩然!


    “棄權?解約?退出職業圈?”惡人隊的高樹桐跳了起來,“隊長,我沒聽錯吧!”


    歐陽裏搖了搖頭,沉聲道:“他他……沒有別……別的選擇了。”


    徐碧娥呆了幾秒後,突然跳起來,像是才明白過來,暴跳如雷,轉頭怒喊:“什麽意思?你這是不尊重對手!怕了?別怕啊不要慫正麵幹!”


    然而蔣樺早就不見了。


    外麵守著的記者之前就因為徐碧娥開場的話摩拳擦掌,這會兒又天降驚喜搞了個大新聞,欣喜不已,一溜煙兒的都去追蔣樺了。賽場觀眾席更是嘈雜無比,還有人拍照紀念下這曆史性的一幕。


    周平和楊聰也沒料到會突然發生蔣樺棄權退賽的舉動,周平專業能力高不過應付觀眾很一般,楊聰趕緊圓場:“根據麻將比賽規則,一方中途棄權退出比賽,比賽結果以之前成績處理。這一場在本局結束,稍後會統計好積分。”他又匆匆忙忙說了幾句,就去接領導的電話了,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上頭第一時間就知道。


    徐碧娥憋著一口氣回到了夕陽紅的席上,夕陽紅的其他人,尤其是後援團們高興極了。這打了一局就贏了,勝利來得不要太輕鬆。方大海還指著徐碧娥頭發上的綠發帶道:“唐叔真有兩下子,給仙娥西戴了個綠飄到,一路暢通無阻啊!直接晉級,滿分!”


    唐霄龍撫著胡子笑而不語。


    紅鷹賽隊那頭一片沉默,現在最好的隊員和閆昆英都已經落馬,剩下的人群龍無首,本來紅鷹賽隊隊內成語感情也淡漠,各自為伍。而且蔣樺又是後來的,除了和李季軒關係不錯,別人都不認同。現在蔣樺出事,紅鷹賽隊的人除了暗罵幾聲蔣樺壞事外,都沒表示關心。李季軒坐立不安的,可惜人微言輕,也沒什麽辦法。


    整個觀眾席也是鬧哄哄的,還有人甚至舉著手機拍照,要記錄下這曆史性的一幕。更多的人正在打電話,興奮的同電話另一頭說起比賽中途發生的變故。


    就像是在說一則八卦頭條新聞。


    競技麻雀職業圈裏已經很久沒有爆發過這樣混亂的局麵了,好像堆積了許多的問題全都在這幾個月一起爆發出來。先是賭雀操縱比賽結果,又是年輕一代小鮮肉變殺人犯,曾經被嘲做民間雀神的人冤死獄中,現在更有蔣樺退賽退役,而且是在總決賽這麽重要的決賽之上。


    郝萌看著看著,隻覺得心裏有些惋惜,又有些悲涼。


    他是丁垣進入職業圈的時候,雖然覺得職業圈束縛太多,破事太多,還要循規蹈矩,他不喜歡。可事實上,能將麻雀做為體育項目發展到全民甚至全世界關注的地步,成為國內很有代表性的項目,郝萌也很佩服。他看到那些職業選手各自的牌章,每個賽隊的賽隊風格,也覺得是欣欣向榮的局麵。


    但是現在,他看到的競技麻雀職業圈,魚龍混雜,鏽跡斑斑,裏裏外外都蛀滿了洞,這好像也就是為什麽燕澤退役後,職業圈裏有“優秀”的雀手,卻沒有“雀神”了。


    很多事情一旦和利益扯上關係,就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這樣的麻雀圈,怎麽可能在三年一度的王中王賽中又得勝的機會?


    “不用擔心。”燕澤好像看出了他心裏的想法,開口道:“過了這一次,職業圈重新洗牌,監督力度加大,以後就會好多了。”


    “就是覺得有點感慨。”郝萌道。


    “蔣樺退出職業圈,”燕澤道:“你有什麽想法?還恨他嗎?”


    “不知道。”郝萌老老實實回答,“老實說,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他,不過,從他對丁師兄做的這種事來看,換作我是丁師兄,我的心裏,絕不會再把他當做朋友了。所以他做什麽選擇,我都沒有任何想法,也不想有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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