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技麻雀職業圈裏,這個新年過的很不同尋常。


    燕澤突然複出這件事,一石激起千層浪,外界各種猜測層出不窮。


    許多記者想要預約采訪,都被夕陽紅這邊婉言謝絕了。這些記者看這邊不成,又轉頭去采訪燕澤從前的老東家彭三春,燕澤複出之後,沒有回到自己呆了四年的雪岩隊,而是選擇了之前都快沒落都解散的夕陽紅,這裏麵就有些引人深思了。


    彭三春也是在職業圈裏混了多年的老油子,話倒是沒說絕,不過也足夠有技巧就是了。記者們又是慣會抓細節的人,一篇篇報道寫出來,總覺得有點微妙。


    有人就說燕澤是嘩眾取寵,故意這麽高調複出吸引眼球的,又有人說他四年前退役根本就是一場作秀,早就想好了四年後會複出。還有人說他之前在雪岩隊就和隊友相處不愉快,裝模作樣拿喬還威脅彭三春開高薪,什麽亂七八糟的都有。


    這些報道評論到處都是,看的郝萌目瞪口呆。在他還是丁垣的時候,還一度羨慕燕澤毫無黑點走到哪倍兒受人尊敬,哪像自己,雀壇裏是個人都要嘲笑一句。誰知道燕澤一回來,發現也沒自己想的那麽清楚,還是該黑黑,一點也不手軟。


    方大海說:“你們這些小可愛,一點都不懂世道的複雜。哥哥我來告訴你們,燕澤要是一直不複出,那他就算以前有什麽黑點,都能慢慢洗白,就是個經典。但是他一複出,這個性質就變了。”


    竇豆問:“什麽性質?”


    “動機不純啊!”方大海道:“雖然我不懂麻雀,但是天下任何一個圈子都是一個道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這麻雀江湖裏還分了這麽多門派,燕澤複出,影不影響別的門派?影響!夕陽紅是不是大門派?不是!不針對他針對誰啊?我跟你們說,就算燕澤有粉絲,但是人這東西,潑點髒水,說不愛就不愛了,你以為普天之下皆你媽,人人都了解你不誤解你,一心一意跟你走?天真!”


    “沒那麽誇張吧?”郝萌道:“燕澤沒退役之前,不是一點負/麵/消/息都沒有嗎?都這麽白了,要黑也不容易。”


    燕陽正從外麵回來,聞言詫異的看了一眼郝萌,道:“說什麽呢?什麽叫一點負/麵/新/聞都沒有?你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看我哥自帶濾鏡了嗎當年他沒退役的時候,還有人跑到我家門上亂寫亂畫罵人,戲可多了,報警都報了好幾回。”


    郝萌也驚訝了:“真的嗎?”當初他不咋關心雀壇裏的這些新聞,隻曉得毛一胡對燕澤印象很好,偶爾瀏覽一下麻雀之家的論壇也都是誇獎燕澤過去豐功偉績的,下意識的就覺得燕澤是雀壇裏的仙子,不食人間煙火。


    原來大家都有被黑的過去啊。要是這消息擱以前,郝萌估計還覺得心裏平衡,不過現在,就有點對燕澤同情起來。燕澤可沒一心一意為了獎金打比賽,居然也被黑的這麽慘,太可憐了。


    應秀秀洗好了一盆草莓,端到大廳裏放到桌上,順口就問:“不過燕大哥確實很奇怪,為什麽要複出?”


    “我怎麽知道?”燕陽莫名其妙:“之前就差跪下來求他他都不肯,這回說複出就複出,一點招呼也沒跟我打。嬈姐,你知不知道?”他問應嬈。


    應嬈聳聳肩:“我可不知道,他也沒告訴我。”


    沉默片刻,燕陽才痛心疾首的說:“兄弟間的情誼真是沙,吹吹就散了。”


    “你倆兄弟本來就不咋合拍,還沒萌萌和他關係好,人燕澤可是在台上擁抱萌萌了,萌萌的地位比你高。”方大海道。


    郝萌就想起那天晚上上台拿資格證書的時候,燕澤擁抱他時在他耳邊說的那句“歡迎回來”,當時差點把他嚇得魂飛魄散,後來在後台的時候忍不住問:“你說歡迎回來是什麽意思?”


    燕澤好整以暇道:“你調查案子入賽隊,算是代替丁垣回來職業圈,有什麽不對?”


    郝萌聞言才大大鬆了口氣,卻見燕澤若有所思的盯著他,問:“你很緊張?”


    “沒有,是天太熱了。”郝萌裹了裹自己的圍巾,很快敷衍了過去。


    這關係走的太近了,就很容易被發現秘密啊,郝萌心想,以後還是稍微保持一點距離為好。


    正思考著這個問題,聽應秀秀開口道:“月底的時候不是職業聯盟要請出線賽隊吃團年飯,今年我們要去嗎?”


    “去啊!”燕陽說:“我都答應下來了。”


    “可是我聽說過去夕陽紅都是不去的。”應秀秀看向竇豆。


    竇豆摸了摸鼻子:“爺爺以前覺得職業聯盟人太多,所以就幹脆不去,後來出線錦標賽的機會也幾乎沒有了,也沒有收到邀請……”


    “那今年咱們去吧。”方大海熱情高漲:“咱們一個新秀賽冠軍,一個複出雀神,光是這倆走出去就倍兒麵子。也讓咱們虛榮虛榮?”


    夕陽紅雖然出線,拿到了錦標賽比賽資格,但一路過來,被嘲的最狠的就是隻有一個郝萌能撐場麵,也隻有郝萌能和中層以上那批賽隊拚實力,其他新人都不行。不過如今就不同了,又多了一個燕澤,那些之前嘲諷夕陽紅沒人的人,可算是被狠狠打了臉。


    “我沒有問題。”應秀秀眨了眨眼睛,“我還沒去過呢,想看看別的賽隊是什麽樣子。”


    “得嘞!”方大海一拍大腿,“那就這麽說定了。”又打量了一下郝萌,道:“這回露相我得給你挑件好衣服,畢竟是隊草,走出去要帥。”


    “我來幫你們選,”應秀秀很感興趣,“我搭配的可好了。”


    方大海就和應秀秀商量起郝萌要穿什麽,竇豆也認真的聽著。燕陽懶得理他們,躺在沙發上玩遊戲,應嬈左右看了看,問:“唐叔呢?”


    “富成大街擺攤去了。”燕陽懶洋洋道:“最近過年看婚運的多,他要創收,攔都攔不住。”


    “燕澤怎麽也不在?”


    “不知道啊,最近來請他吃飯的賽隊挺多的,都是老朋友,麵子也不能過不去。”燕陽心不在焉的回答應嬈,“放心,他是個人精,這雀壇裏就沒他搞不定的人。就算被人黑,他也有能力洗的白,他就是朵交際花,你擔心交際花幹嘛?”


    這話剛說完,樓下響起了上樓的聲音,應秀秀問:“是不是唐叔回來了?”


    上來的卻是燕澤。


    他的大衣領子倒是罕見的豎起了,不過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掩蓋住他嘴角的一絲淤青。


    燕陽平常不怎麽樣,視力卻一等一的好,一個鯉魚打挺從沙發上跳起來,喊道:“我靠,你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


    屋裏所有人都朝燕澤看去。


    燕澤皺了皺眉,似乎也沒料到這麽多人都在俱樂部,隨即又扯了扯嘴角,把手裏的一疊資料丟在桌上,笑道:“職業聯盟那邊發的規則表,先拿過來了。”


    他轉身就要走,被燕陽一把扯住衣服:“你被人打了?你不是出去吃飯嗎?被誰打了?”


    方大海也站起身,擼起袖子上前,道:“誰打的你,海爺過去幫你出氣!”


    燕澤:“謝謝,不用了。”


    “哪個人,你隻說名字!”燕陽氣憤:“我們家人是他們想打就打的?你說!我幫你打架!”


    燕澤掃了他一眼:“別說的你經常幫我打架一樣,你從小到大被欺負,哪一次不是我幫你打回來的?”


    屋裏靜了一刻,燕陽尷尬了一瞬,立刻又正色道:“不管,你說,誰把你打成這樣的?”


    “沒你的事。”燕澤有點不耐煩了,他說:“我先回去了。”


    郝萌看著不對,忙道:“不行!”


    燕澤“嗯”了一聲,就被郝萌扯起衣服袖子就往三樓跑,他這動作出其不意跟搶劫似的,大家都沒反應過來,上了三樓郝萌自己的臥室,“啪”的一下把門一關,按著燕澤坐到床上。


    燕澤古怪的盯著他:“你要幹什麽?”


    郝萌說:“我有藥,先給你上一下。”


    燕澤:“不用了。”


    “我有強迫症。”郝萌認真道:“看見人在我麵前流血就四肢無力頭腦發暈心慌氣短眼前一黑。”


    燕澤:“你是病入膏肓了嗎?”


    “哎,你就聽我的吧。”郝萌轉頭從櫃子下麵抽出一個小醫藥箱。毛一胡生病的時候,他就時常在身邊備用一個。後來變成郝萌到了小燕子俱樂部,安定下來也抽空備了個一模一樣的。


    箱子裏有消毒水,外傷藥粉和創口貼。郝萌想了想,就挑了個消毒水和創口貼。


    燕澤被郝萌強行按在床上,隻得任他擺布。郝萌擰開瓶蓋,拿棉簽蘸了消毒水,小心翼翼的跟他清潔傷口,一邊道:“你被打的好慘啊,嘴角都破皮了。”


    燕澤蹙眉,不知道是被郝萌這個“打得好慘”的形容詞說的不爽,還是消毒水弄到傷口上有點疼,表情不大高興,他強調說:“不是單方麵被打,他比我更慘。”


    “多大的人了還跟人打架單挑,你又不是幼兒園。”


    “不是單挑。”


    郝萌手上動作一頓,驚訝道:“群毆?”


    燕澤沒說話,郝萌道:“這種事你就應該給我打電話,”頓了頓,他才繼續道:“我拉著你跑,誰也攆不上。”


    燕澤:“……”


    “你不要看我這人沒什麽特長,我跑的特別快,非常擅長在混亂的情況下跑路。說起來我過去跑路的曆史,說寫本書都不過分,其實我不打麻將,可能參加奧運會也能有一番作為……”他說著說著,看燕澤盯著他有些怔然,愣了愣,問:“怎麽了?”


    “沒什麽。”燕澤輕描淡寫道:“你快點。”


    “這種事不在於快,要做好。不然你會覺得疼,我有經驗,你放心,不會弄疼你。”郝萌盯著他嘴角上的傷痕,心想夭壽了,燕澤長得這麽好看,這傷痕落在他嘴巴上,竟然還有點性感,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太招搖了。他掃了一眼拿出的那一把創口貼,挑了個哆啦a夢的圖案,這還是應秀秀給他買的,幹脆利落的貼上去。


    燕澤伸手撫過貼ok繃的地方,問:“你貼的是什麽?”


    “創口貼。”郝萌道:“特別好,防水的,還防賊。”


    “賊?”燕澤莫名。


    “出去吧。”郝萌把醫藥箱收起來,“我強迫症好了。”


    他們剛把臥室大門打開,方大海就滾了進來,身後燕陽一串人也在。


    方大海古古怪怪的問:“你倆幹嘛呢?”


    “給他貼了個創口貼。”郝萌說:“喏。”


    燕澤嘴角上的哆啦a夢就這麽毫無防備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應秀秀“噗嗤”一聲笑出來。


    “原來是貼創口貼啊。”方大海似乎鬆了口氣,嘟嘟囔囔的自語,“貼個創口貼說什麽疼啊快啊,屁的經驗豐富,這不引人誤會嗎?”


    竇豆好奇的問:“海哥,誤會什麽?”


    方大海一巴掌把他的臉挪開,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多問!”


    燕澤道:“沒事我先走了。”


    “等等!”燕陽說:“你還沒說誰跟你打架了?燕澤你說,你都多久沒打架了,能用腦子的事絕對不用手,能讓你打架,我隻能嗅出陰謀的滋味,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名堂?你說!我絕對弄死他。弟弟給你報仇雪恨。”他咬牙切齒。


    “沒陰謀,”燕澤道:“手癢,想打架,不行嗎?”


    說完這句話,燕澤就不再多說,拿起外套下樓去了。


    “燕澤有點奇怪啊。”應嬈望著他的背影,“很多年沒看他這麽……情緒外露的樣子了。”


    “所以到底是什麽事?”燕陽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又是職業圈那檔子事?那也不用動手吧。都掛彩了,肯定對方也不是什麽好鳥。”


    “不知道。”應嬈說:“不過我有一種直覺,這件事沒這麽容易完。”


    應嬈的第六感向來不錯,所以在第二天一大早,郝萌起床的時候,就聽到樓下燕陽在發飆。


    他懵懵懂懂的下樓,看見方大海神情嚴肅的抱著電腦,不知道在看什麽。


    “你們在看什麽?”他問。


    方大海抬起頭,看見郝萌,招呼道他過來:“你來啦。”又感歎道:“燕大仙打起人來挺帥的。”


    郝萌:“啥?”


    “打人的視頻傳出去了。”燕陽陰沉著臉:“這是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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