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秀賽已經很多年沒這麽熱鬧過了。


    今晚的熱鬧又有一點不同,不管是台上的選手,還是台下的觀眾,在熱火朝天的氛圍裏,還有一點情況不明的懵逼。


    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一個沒聽過名字的年輕人以凶殘的姿態席卷了同桌人的籌碼,氣勢洶洶的走向下一桌,然後,如法炮製。


    新秀賽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就連六年前燕澤參加新秀賽,風光無限的那一屆,也隻是比第二名高了一千多分。但是,以現在郝萌直接把對方籌碼搜刮幹淨的土匪行徑來算,四十個人,除了他以外,還有三千九百分,他是想要幹掉其他人,搞個四千分的滿分出來。


    太囂張了!


    台下的觀眾大部分在喝倒彩,主要是郝萌的這個舉動有點犯眾怒。輕狂,不知天高地厚,讓人非常想打壓一下他的氣勢,讓他摔個狗啃屎。


    方大海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家萌萌,娘的,有魄力!打死這群弱餅幹!”


    燕澤微微意外,不過很快平靜了。


    郝萌同桌的幾個人如臨大敵的看著他,畢竟他的動作太凶殘了。


    進了第三輪的人都是高手,一個個高手就被打到零分毫無還手之力,慘不慘?慘不慘?


    他們對郝萌又怕又恨,這人怎麽就不懂人情世故呢?


    郝萌想的卻是燕澤對他說的話。


    燕澤說:“第三輪,你有多大能力就打多少分,不用藏起來。如果可以,打到對方無籌碼也可以。”


    “這樣不會太拉仇恨了?”郝萌問。一般在建立足夠優勢,保證能贏的前提下,也不用趕盡殺絕,做人留一線,日後好見麵嘛。


    但是燕澤道:“你的偶像丁垣當初打比賽的時候,保證勝率的前提下,留足了麵子,結果怎麽樣?”


    郝萌艱難回答:“……不太好。”簡直是人人喊打,過街老鼠,臭名昭著,遺恨萬年。


    “我不留情麵,結果又怎麽樣?”燕澤問。


    郝萌直接不說話了。


    燕澤還曾經在比賽上經常把人打到一分不得,雀壇裏提起他來還不是一片祥和溢美之詞。


    “你不能影響別人的看法,如果你沒做錯什麽,別人還要指責你,那就不是你的問題。不用給對方留麵子,因為他們未必領你的情。”燕澤道:“想讓他們閉嘴,你就直接打哭他們,打到他們無地自容,根本沒辦法光明正大的罵你。”


    郝萌覺得,燕澤雖然說得很凶殘,但是聽著真是……爽!


    和毛一胡在民間市井的時候,自然可以快意恩仇瀟灑利落,但是進職業圈開始,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因為‘規則’而束手束腳。既然藏起來也是被罵,不如直接放飛,能碾壓多少就碾壓多少,就算被罵,也覺得爽快。


    燕澤讓他放飛,他就放飛,讓他打到對方無籌碼,他就打到對方無籌碼,但是燕澤大概沒想到他的野望如此之大,整個賽場的籌碼都被他承包了。


    燕陽正坐在金鐵壁旁邊,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金鐵壁的眼珠子瞪得可圓,他問:“你從哪裏搞來了這麽個狠角色?以前水平也這麽高?”


    燕陽道:“應該,挺、挺高的吧。”


    “他什麽來頭?”金鐵壁問:“你不伯樂嗎?你的千裏馬你也不問下品種背景?”


    燕陽:“我隻管這馬跑的快不快就行了,我他媽還管他來自哪片草原?”他說著得意起來,奮力給金鐵壁心頭撒鹽,“不要打主意,你就算愛上了我們這野馬,你們那也沒這草原,別做夢了。”


    郝萌這蠶食鯨吞籌碼的舉動,觀眾注意到了,各大賽隊的負責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這個人……”閆昆英疑惑,“之前怎麽沒聽過?”


    “應該是新手。”許文鳳知道一點兒,“看來這屆還出了個人才,這能不能算是漏網之魚?不過我們青羽不收男選手,可惜了……”


    “說的這麽早,”連國臻不屑:“還沒到底。”


    閆昆英大笑:“老連,你不能因為你看好的張磊被打到籌碼清零就怪罪人家?這個叫郝萌的能清零這麽多人籌碼,絕對不弱。”


    連國臻有點惱火,旋即又嘲笑道:“張磊技不如人就算了,你那麽看好他,和李季軒比起來又怎麽樣?”


    李季軒可是紅鷹內定的人。


    閆昆英笑眯眯答:“那可不知道,畢竟都是有變故的。”他雖然沒有把話說絕,可也明明白白的表現了對李季軒的自信。


    賽台上,郝萌已經收割到第五桌的籌碼了。


    他硬生生的憑一己之力把比賽時間縮短了至少一半,車輪戰又怎麽樣?大家都沒籌碼了根本沒法往下打,隻能下台。同桌跟他打牌的本來也算業餘中的絕頂高手,看見他就跟看見個死神似的。


    大屏幕上看得到的同桌選手的臉上,觀眾都能明明白白的讀出幾個字:絕望的滋味。


    他的積分成倍的往上跳,百到千,一千到兩千,兩千到三千,節節攀升,勢如破竹,形成對比的,是所到之處,留下一個光禿禿的賽桌,和選手們憤怒的表情。


    他這是在清場。


    “太囂張了!”


    “打哭他!”


    “他以為他是誰?”


    觀眾席中自帶粉絲的選手下台,立刻引起騷動,喝倒彩的越多,郝萌的牌反而贏的越順利。


    他就這麽一路流暢的胡過去,眾人看到後麵,他的積分上漲時,表情都麻木了。


    而郝萌,也走到了最後一桌。


    其實他的積分到現在為止,已經絕對占到優勢了。打不打這一桌,都無所謂。


    但他還是要打的。


    其他兩個人看到他已經麵如死灰,表情令人心生不忍。還好點的是李季軒,這個熱門人物,一路上也贏了不少籌碼,積攢了一千多分。


    郝萌坐了下來,李季軒扶了扶黑框眼鏡,由衷的讚歎:“你好厲害。”


    “彼此彼此。”郝萌道。如果沒有郝萌,今天的比賽,毫無疑問是李季軒當選冠軍。但是郝萌破壞了這個平衡,改變了比賽時間,也扭轉了比賽結果。


    既然遵循既定的規則沒有改變什麽,不如破壞規則。


    郝萌不好意思道:“真是對不起。”


    “嗯?”李季軒不解,隨即溫和道:“開始吧。”


    李季軒的出現,讓底下的觀眾暫時又迎來了一點希望。雖然郝萌奪冠是毫無疑問的事實,但是如果能讓他輸一局,哪怕是掉一分,觀眾也是開心的。


    有一些人,他們不相信真正無敵的高手,但凡走到一個令人仰望的高度,必然要經曆挫折,跌入穀底,心灰意冷,絕處逢生,而順利的攀上峰頂,總會令他們不滿意。如果這個高手之前名不見經傳,就更是了。


    好像是天才必然要經曆苦痛,這樣人們的心理才會平衡一點,在飽受摧殘之後,被憐憫的施舍一點成功,這樣才是正解。沒有經曆絕望和轉折,輕輕鬆鬆就成功,那就是大逆不道的罪過。這也是規則,不過沒有白紙黑字的寫出來,但是被廣泛認同的無形規則,就像是一道禁忌,不能被打破。


    郝萌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天才,哪怕是自詡祖師爺轉世的毛一胡,人前風光,人後也會受罪。隻是有偏見的人,從來看不到這一點。


    郝萌想,不知道當初的燕澤,是不是也經曆過這樣的懷疑?


    觀眾們在短暫的激情過後,又沉默了下來。


    李季軒對上郝萌,從一開始就落了下風,被壓著打,被動的連門外漢都能看得出來。


    郝萌的“對不起”有兩個意思,一個是他之前就從燕澤那裏知道李季軒的牌章了,另一個是,他今天打定主意要爆莊,李季軒的積分,他必須拿到。


    台下,郭蓋有點不能相信,他道:“太強了吧!”


    如果說郝萌能把李季軒打成這樣,李季軒是紅鷹賽隊看中的人,豈不是說,郝萌就算是進了紅鷹賽隊,至少也是個中等水平?


    可他才是剛進雀壇的新人啊,甚至還沒進職業圈!


    李季軒打的謹慎而認真,但是郝萌沒有給他反轉的機會,套上了燕澤給他捏造的牌章風格,用自己的打法,李季軒,還是太稚嫩了。


    最後一分跳上電子記分牌,郝萌的積分總數是:4000分。


    40個人,每人一百分,全都被他席卷一空,新秀賽從開始到現在幾十年間,第一次有人打出了這個分數。


    爆莊,四個小時的時間,兩個小時不到打完,搜刮積分,戰到無人可應,郝萌是麻雀史上第一個人。


    李季軒沒有氣餒,他隻是笑著對郝萌感歎道:“你真厲害!”和一開始一模一樣的話,這回更加心悅誠服。


    郝萌對他印象不錯,和他握了握手,回道:“你也很厲害。”


    台下,閆昆英神色晦暗不明,連國臻也是一樣,不止他們,除了那些沒有實力的小隊,大部分戰隊的負責人都開始打聽郝萌的身份了。


    一個實力出眾到這地步的人,放到職業圈也是佼佼者,新秀賽這回是開了個寶了。


    和職業圈衡量價值不同,觀眾們卻不買賬。大家來看比賽,都是衝著自己支持的選手的,被一個無名小子碾壓的這麽難看,尤其是郝萌一分不給人留的土匪行徑,讓觀眾非常不愉快。他們拒絕為郝萌喝彩。


    璀璨的燈光下,光束打到郝萌身上,穿著旗袍和長衫的男女主持人來宣布結果。場館裏也隻有令人尷尬的沉默。


    沉默,沉默,沉默。


    郝萌心裏感歎了一聲,燕澤說的確實沒錯,人的偏見從來隻針對人,不管你做了什麽,偏見就是偏見。


    他接過了證書獎杯,漂亮的女主持人也覺得氣氛有點尷尬,沒有人喝彩的冠軍,可能是史上頭一遭。她準備的一些活躍氣氛的話題也說不出口,中規中矩的致辭。


    郝萌站在碩大的賽台上,孤零零的拿著獎杯,明明是人滿為患的場館,夏季又炎熱,風卻穿過人群,把手裏的鮮花都吹得簌簌作響。


    空落落的。


    他想,如果是毛一胡在的話,肯定現在已經跳起來大罵道:“你剛才怎麽那樣打,教你的被狗吃了?等等……這獎杯能不能賣錢?賣了咱爺兒倆去吃火鍋。證書給祖師爺燒了吧,讓祖師爺看看,好小子這回幹得還不錯,繼續努力……”


    正在這時,突然,場館裏的某個角落,傳來了“啪、啪、啪”的鼓掌聲。


    他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去,看見前排裏的右邊,有個高瘦的黑衣人站起身,為他鼓掌。這人戴著棒球帽,看不清麵目,郝萌卻認出來,這是燕澤。


    好像是被驚醒了,燕澤旁邊的方大海也跳起來,他大聲衝台上的郝萌大吼:“幹得漂亮萌萌!哈哈哈哈哈哈,冠軍!冠軍!”


    應秀秀站在椅子上,朝郝萌揮舞著棒棒糖:“哥哥,你好帥好帥好帥呀!”


    “你看到了沒有,看到了沒有?!”燕陽不顧形象的揪著金鐵壁的一撮卷毛,“我、我們家野馬贏了?!哈哈哈哈哈哈!冠軍!獅子狗,你還有沒有話說!”


    金鐵壁臉黑如鍋底:“運氣好而已。”


    應嬈也跟著笑了,和唐霄龍對視了一眼,道:“爽快!”


    郝萌看到,就連鄭太都被斯文頂在脖子上,難得冷漠臉高興了一回,激動地臉都紅了。


    他忽然又覺得手裏的獎杯沉甸甸的了。


    其實,有沒有被人偏見,也沒什麽了不起。人生太短,煩惱太多,大多數都是庸人自擾,不重要的人,過去就過去了吧。


    更何況,這一場比賽,雖然沒有毛一胡,也有人真心喝彩。


    他的心像是久旱土地被溫和雨水灌溉,從其中緩慢的開出一片綠洲,彌漫著令人欣喜的快樂和感激。


    他的目光掃過台下的人群中,和滿場觀眾古怪冷漠懷疑的目光中,小燕子俱樂部的人有種格格不入的蠢直,卻異常可愛。


    郝萌又注意到閆昆英,閆昆英正看著他和和氣氣的微笑。


    他的笑容僵住了,目光落在閆昆英身後。


    閆昆英身後的人,穿著紅鷹賽隊的隊服,麥色皮膚,短短的圓寸頭,一雙討喜的笑眼,非常有親和力,像太陽一樣蓬勃。


    郝萌眼裏的疑惑變成震驚,震驚/變成不可思議。


    這個人是,蔣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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