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新秀挑戰賽,在海橋市每年還是十分熱鬧的。


    上午是少年組,算是個彩頭。主菜還是成人組,從中午十二點開始,四個小時為一輪,中途可休息十分鍾,一共三輪。前兩輪是淘汰賽,海選兩百,兩百進四十,最後一輪是排位賽,按分數自上而下排列。


    一大早,賽場外麵就被擠得水泄不通。


    鄭太比完少年組就和斯文趕過來了,燕陽問他:“打的怎麽樣?”


    鄭太還沒說話,斯文就開口道:“第十五名。”麵有得色。


    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雖然少年組的參賽人數比不上成人組,但也有幾百人。鄭宏義也算醜馬生烈駒。


    “他們已經進場了?”鄭太問。


    “進去有一會兒了,還有二十分鍾比賽開始,我們也進去吧。”燕陽道。


    應秀秀姐妹,唐霄龍和郝萌已經拿著參賽表進了賽場,方大海道:“我這心裏怪緊張的。”


    正說著,燕陽神情一頓,看向前麵道:“你怎麽也來了?”


    燕澤也來了。


    他穿了黑襯衣黑褲子,戴了頂黑色棒球帽,帽簷壓得很低,雖然一身黑漆漆,卻顯得高瘦挺拔,襯的臉更加白皙清俊。他道:“隨便看看。”


    燕陽看了看自己大紅色的體恤,又瞅了瞅燕澤的殺手服,問:“你是不是來存心添堵的?你就不能穿喜慶點,這也太不吉利了。”


    燕澤伸出手:“票。”


    “一人一張。”燕陽從褲兜裏摸出幾張票:“我買的vip,超前座,怎麽樣?”


    方大海一把奪過門票:“進去吧進去吧!海爺我都迫不及待了!”


    賽場已經來了不少人,這賽場是一個廢了的體育館改建的,足以容納幾千人。賽台和觀眾席間用長長的橫幅隔開。燈光閃亮的要命,乍一眼看上去金碧輝煌。工作人員男的都穿著長衫褂子,女的都穿的旗袍,挺有意思。


    海橋市雀友眾多,來觀看的都是來看這場盛會。燕陽幾人買的是vip的票,票價昂貴,大概在第三排。第一二排是空著的,有一些賽隊的負責人或是職業選手可能會入座,算是來挖掘新人。


    “我有點緊張。”燕陽道:“感覺跟高考家長在外麵等孩子考完試出來似的。”他碰了碰燕澤:“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燕澤:“沒有。”


    “話說你怎麽會突然過來?”燕陽問:“你不是最無聊這種事了。”他說:“你該不會是想過來重溫一下當年的風光……”


    “什麽當年的風光?方大海問。


    “當年燕澤進職業圈的時候,第一次出賽就是新秀賽,”燕陽感歎:“那叫一個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正說著,穿著旗袍的年輕小妹送來茶和點心,這最前麵的觀眾席,待遇也要好一點。到比賽到中途的時候,還會送來餐點飲料。畢竟挑戰賽要堅持十二個小時。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麻雀比賽裏,意誌力也是需要重要考驗的一項。耐力、體力缺一不可。有的人到了後麵疲倦、緊張、狀態不好,都會被淘汰出局。一般來說,牌局堅持的時間越久,整個人的狀態也會越差,思緒也會越混亂。一直到比賽結束都保持清醒的頭腦,基本上是很難的一件事。


    “我希望這次他們四個都能進前四十。”燕陽搓了搓手:“隻要進了前四十,耿雲他們俱樂部就不敢那麽狂了。”


    方大海聞言道:“什麽前四十,你對他們也太沒信心了!就拿我們萌萌來說,隨便贏個冠軍來給你玩玩!”


    燕陽道:“你當新秀賽的冠軍是大白菜,隨便什麽人都能摘?”


    “我也相信他不止四十。”鄭太難得讚同一次方大海。


    燕陽擺了擺手:“跟你們說了也不懂。”


    三輪比賽,第一輪在幾千人中直接淘汰隻剩下兩百,這一輪是淘汰掉那些過來湊熱鬧的普通人,從中選一些麻雀高手,但也僅僅隻是普通人中的高手。


    第二輪,兩百進四十。算是在高手中挑高手,進了前四十,就算有潛質進職業圈。


    至於第三輪排位賽,就是為了區別潛質高的天才和潛質一般的高手。當然,天才太少。大多數時候第一第二的分數差距也並不大,有時候運氣也能改變排位。除非特別逆天的,直接和第二差距拉到很客觀的數目,就足以證明實力出眾,並不隻是運氣好。


    燕陽俱樂部這是第三次來參加新秀賽,過去的兩次裏,一共也有十來個人參賽,這其中也不乏高手,但最好的成績連前四十都進不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一直被耿雲那幫人嗤笑的抬不起頭。


    這也不是燕陽的原因,主要是主人家實力越強,吸引過來的選手也就越強。燕澤退役了,燕陽本身是個弱雞,自然吸引不了什麽好資源。連賈辰洋那樣的貨色都能在俱樂部算是不錯的人才,可想而知實力有多低微。


    燕陽這一次招攬的人,他自認是這三年裏最強實力的三人,所以才叫三張王牌。但在他看來,也就是在保住前兩百爭取前四十。也就是說能進第三輪就行了。至於第三輪裏排多少位,不重要。隻要能進前四十,至少說明他也培養招攬了一個有潛質的,可能未來會成為職業選手的新人,已經滿足了。


    第一輪比賽很快開始了。


    因為第一輪參加人數實在太多,賽台根本是擺不下的,觀眾也隻能看個熱鬧,解說員都沒出場。大屏幕上也隻是偶爾晃過一個鏡頭,人都沒看清楚就晃到下一個去。


    方大海和燕澤比較輕鬆,一個玩遊戲一個看手機。燕陽緊張的一直吃東西,鄭太則是正襟危坐的盯著台上,這麽遠的距離肯定是看不到的,但他還是看的一臉認真,也不知道在看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過了一會兒,一個穿著長衫的工作人員過來添茶,順便塞給燕陽一張紙。


    方大海問:“這什麽?”


    “我托人搞了一張紙,看下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他把那張紙展開,有點緊張的往下看,一邊道:“嗯,嬈嬈不錯,到現在沒遇到什麽問題,秀秀也不錯,唔,她倆分開了還能打成這樣不容易。唐叔……唐叔碾壓對手,我就知道!郝萌,咦?”


    他動作一停,方大海問:“怎麽了?”燕澤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我去,郝萌怎麽遇到了郭蓋?”


    “鍋蓋是誰?”方大海問:“有沒有鍋鏟?”


    “郭蓋是耿雲俱樂部的人。”燕陽氣的抽抽:“媽的!遇見誰不好,遇見他!”


    作為耿雲的對頭,燕陽把耿雲俱樂部的參賽人員資料背的熟到發爛。


    “他很厲害?”鄭太眉頭一皺。


    “這個人嘴巴賤,算是有實力,最喜歡在牌局上問些不著邊的話,打壓對方的自信,分散對手注意力。”燕陽道:“郝萌怎麽碰到他?”


    麻雀裏,心理狀態非常重要。好的心理狀態會給牌局錦上添花,手氣一順再順,相反,有時候被氣著了,噎著了,牌局打的不順,就會一卡再卡。有的人會在牌局上罵粗話,聽著不舒服就會影響對方狀態。比賽的時候嚴禁粗話,但是影響人的話也不隻是粗話。比如說點故意鬧心的,就能讓人賭氣之下,打出爛牌。


    雖然不是什麽坦蕩的打法,但效果卻很好。


    “這個賤人!”方大海明白過來,憤然開口。


    “不用操心,”燕澤彎了彎嘴角,看起來完全不擔心:“他沒那麽容易被影響。”


    台上的郝萌,這時候正在研究牌局。


    燕澤讓他壓著壓著打,第一二輪是淘汰賽,保證能進三輪就行了,最重要的是磨合他的“新牌章”,也就是燕澤為他設計的掩人耳目的新章法。


    用初級入門姿態打牌,郝萌非常不習慣。


    他的對麵坐著一個黑臉青年,頭發輸得油光水滑的,名字叫郭蓋,還真像頂著片鍋蓋。郭蓋一邊打牌一邊道:“唉喲這位小兄弟,看這手法不會是剛玩麻雀牌吧。我說這報名費也不便宜呢,沒事兒來打這個做什麽。哎,你剛打了八萬?我去,哥跟你說,這你就打錯了啊,我估計你想做清一色吧,新手都這樣,別,你要是不打八萬,留著說不定還能做其他大胡。嘿嘿嘿,現在倒是便宜了我……”


    雖然油頭郭蓋臉色笑嘻嘻的,但說出的話要換了個新手,估計就不能堅守陣地了。這郭蓋有點眼力,一眼看出來了這桌上四個人裏,郝萌打的最磕磕絆絆,故意整他。


    他這麽絮絮叨叨的碎碎念,看起來像是指點,其實也沒透露自己的信息,反而容易攪合的別人心神大亂。


    雖然郝萌是不介意,但是蒼蠅一直在耳邊嗡嗡嗡,也不高興,況且他還記得,好像郭蓋是耿雲俱樂部的人。


    郝萌打出一張九萬,問郭蓋:“哥,你今年多少歲了?”


    郭蓋愣了一下,好像沒料到郝萌會跟他搭話,一時來了興趣,就道:“二十五,怎麽了?”


    二十五,這個年紀在雀壇新秀賽上,算得上是年輕,也不算稚嫩,非常有優勢的一個年紀。郭蓋說完,還有點得意,他道:“郝萌兄弟年紀不大吧?可以練幾年再來參賽比較好。”


    郝萌問:“你結婚了嗎?”


    郭蓋沒想到郝萌不按常理出牌,卡殼了幾秒,道:“……沒有。”


    郝萌:“有女朋友了嗎?”


    郭蓋說:“……沒有。”


    “那你有工作了嗎?”


    郭蓋的臉色不怎麽好了:“沒有。”


    “哎,”郝萌長歎一聲:“哥,你這個年紀,在我同學裏吧,人家兒子都能打醬油了,愛情/事業雙豐收,你沒有工作也沒有結婚,按我說,別參賽了,先去找個女朋友吧。”他一副很遺憾的語氣,憐憫的姿態,讓郭蓋愣住了。


    不僅如此,同桌打牌的還有個中年大媽,聞言眼睛一亮:“這個小夥子說得對,年輕人,二十五歲,沒工作怎麽行?也沒女朋友,不會是有什麽問題吧,姨給你介紹個,人在政府工作……”


    郭蓋懵了,來自大媽的愛撫讓他措手不及,他縱然再能說,也比不過比他多活了這麽多年的大媽。他怒視著郝萌,郝萌一臉無辜的看大媽教訓郭蓋,不緊不慢的摸了一張牌:“哎呀,雞胡了。”


    在郭蓋茫然的目光中,他下了場。


    用莫名其妙的話幹擾對方情緒固然很有用,但也要看對象是誰。郝萌跟毛一胡這麽多年什麽場合沒見過,什麽不要臉的人也遇過,更何況他們還經常去公園和大媽打牌。


    公園裏的大媽古道熱腸的,但就喜歡碎碎念。連年近古稀的毛一胡都沒放過,動輒就說:你這麽大年紀了,怎麽就沒個孫子兒子養老呢?要不還是找個伴兒吧,隔壁樓裏有個寡婦今年六十多了……


    更別說青春妙齡的丁垣了。


    在他活了這麽多年裏,沒有任何人的語言殺能及得上公園大媽。那種嘲諷的語氣,憐憫的姿態,足以讓任何一個成功人士對自己的人生產生深刻的懷疑。


    郭蓋,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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