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埃雷波尼亞帝國力求中央集權的風格不同,卡爾瓦德共和國在地方治理上的態度向來是願意放權的。一部分原因,是當初的革命先驅希娜·德爾克及其下屬的政治理想體現在了憲法中,另一部分則是,客觀上,卡爾瓦德的許多少數民族都習慣於聚居在個別據點中,由此發展而來的城市也都各具特色,讓它們形成各自風格的管理也是自然之舉。


    卡爾瓦德南方的城市群尤其如此。大量來自東方移民的匯聚,以及少量卡爾瓦德南部的少數民族原住民在這裏建立起了許多頗具特色和多元文化的城市,而其中被譽為「煌都」的海港都市蘭波特則是其中最為耀眼的明珠。雖然在十年前的上次人口普查中顯示這裏的人口還不及克洛斯貝爾,但是有許多消息都稱,最新的,最近的這次人口普查中,蘭波特取代克洛斯貝爾,成為西塞姆利亞的第三大城市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對於馬爾科尼來說,擁有如此輝煌豐富夜生活的城市裏,自己居然不能隨意享受,這實在是一件難過的事。但是來自自己雇主的警告還曆曆在目,馬爾科尼知道自己現在能夠自由活動,某種意義上也全賴這位貴人,若是自己搞砸了他交給自己的事情,怕是會被再抓回監獄裏,永世不得翻身——深知自己主子神通廣大,本事過人的馬爾科尼甚至壓根不敢想自己能夠逃跑的事。


    更何況,就算沒有這層關係,這座城市是「黑月」總部的事實也由不得他不小心。雖然「魯巴徹」已經沒了,但是曾經和「黑月」為敵許多年的自己,在這座城市恐怕也不會得到什麽好眼色。在由「黑月」充當最大股東和投資者的東方風豪華酒店「九龍大酒店」的餐廳,馬爾科尼有些緊張地**著那個本應和自己在這裏會麵的人。


    自己要做的事情......雖然按照絕大多數普通人的看法,應該姑且算得上是正義的,但是它畢竟在法律上還處於灰色地帶的遊走。所以,拜托遊擊士是絕對行不通的。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是很想動用自己在黑手黨界的人脈——和帝國不同,卡爾瓦德的黑手黨相比較起來更加殘忍,也更加不擇手段一些,天知道首都伊迪斯那隱藏起來的黑暗「十三區」裏都藏了多少妖魔鬼怪——單是和他們打交道,就足夠令人頭疼的了。


    思來想去,自己事業的第一步,也許就這麽考慮一下那位伊梅爾達夫人提出的建議也不錯——共和國最近新出現了一家所謂的「萬事屋」,專門適合處理一些這種灰色產業。自己帶著忐忑的心情,嚐試著和那家事務所聯係了一下,還預先支付了一筆相當不菲的定金,終於算是說服了對方來到這座受共和國政府監管最淺的城市。馬爾科尼深知,若是去到對方所在的首都伊迪斯,自己說不定會被共和國警方給抓走調查,而在這座城市中隻要不被「黑月」發現,一切都好說。


    在吃下第二份甜玉米布丁後,馬爾科尼開始覺得緊張不安了。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那個人還是沒有出現。自己是被放了鴿子了,還是說對方那邊出現了什麽意外情況呢?最糟糕的情況......他不會是覺得自己的委托內容十分可疑,而是轉而報告警方了吧?


    就在馬爾科尼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餐廳的電梯口處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影——一個留著長劉海的,深藍黑色頭發的男性青年。他在空曠的餐廳裏環顧了一下,就立刻盯住自己,並且緩緩走來。這大概就是了......馬爾科尼這樣想道。


    隨著對方緩緩走近,馬爾科尼得以更細致地觀察這位來客。他身穿一件帶羊毛衫立領和肩部皮革補丁的鈷藍色夾克,袖口的部分叛逆地微微卷起,露出他佩戴在左手手腕上的紅色帶子。下身則是一件黑色的長褲,搭配藍灰色的樂福鞋,腰帶則是一條正紮,一條斜掛。此外,他右邊的耳朵上可以看到一枚小小的耳環。


    乍一看上去,眼前的來客也就二十歲出頭的年齡。但是他卻給人一種飽經滄桑的感覺......估計這男人經常會被誤解為更大的年齡吧。馬爾科尼這樣想道。


    “你就是想和我見麵的杜邦·馬利克先生嗎?”青年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在打量他,微微蹙眉,但是並未發作,而是在自己對麵的座位上自然坐好,同時不易察覺地用眼角餘光輕輕瞥了一眼自己吃剩下的甜玉米布丁。馬爾科尼愣了片刻,這才想起對方叫的是自己的那個假名,趕緊應答。


    “是......不過,距離約定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馬爾科尼委婉地提醒道。


    “噢......對。抱歉......沒辦法,巴士晚點了。”對方雙手合十表示抱歉,“這在卡爾瓦德很少發生。”


    “你沒有自己的車嗎?”馬爾科尼好奇地問道。按照他的想法,這種工作必然要整天走南闖北的,應該會有自己的交通工具才對吧?


    “在攢錢打算買了。”提起車子,青年的眼中又冒出一絲光亮,絲毫不亞於他剛才看到甜品時的樣子,“說起來,剛才我在外麵停車場看到的那輛車......「zcf」產的黑色商務車,該不會是你的吧?”


    “沒有......我從沒開過「zcf」的車。”馬爾科尼搖了搖頭,“以前倒是開過「rf」產的那款「灰虎」係列......”


    “那車很帥,但是很貴啊。”青年一陣驚歎打斷了馬爾科尼的話,“「灰虎」係列......最便宜的似乎也要賣到二百萬米拉......您是做什麽工作的來著?”


    “嗯......咳咳。這些事情可以慢慢聊。現在的話,我們能先談談我在郵件中提到的那件事嗎?”


    “噢......抱歉。難得我的雇主中會有對車子感興趣的......”對方聽了之後,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來閑聊的,“我叫範恩·阿克萊德,伊迪斯的「裏解決屋」阿克萊德事務所的所長。以前一直是流動作業,最近才在那邊定居下來。這是名片。”


    “噢......哦......”馬爾科尼一眼詫異地接過眼前設計得還不錯的名片,驚詫於眼前的青年轉變態度之迅速。他狡黠的小眼睛轉了片刻,聯想到來者剛才的某些舉動,自己那諂媚的本性也開始顯現——他拿起手邊的菜單,翻到甜品的那一版。


    “既然是剛剛趕路過來,先吃點甜的東西恢複下體力吧。這家店的甜點相當不錯,隨便點,我請客。”


    旋即,他滿意地看到來者的眼神中毫不掩飾的期待和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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