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昆侖,尋著青風驥,夏天翔與仲孫飛瓊一騎雙乘,馳未數丈,便又複感慨無窮地長歎道:“青風驥雖有絕世腳程,但天涯之大,海角之廣,我們又到哪裏才能找著鹿玉如?告訴她孩子業已脫險之事呢?”


    仲孫飛瓊心中一陣悲淒,決意仍把這件足以引起他極度傷心的噩耗暫時隱瞞,遂倚偎在夏天翔懷中含笑說道:“翔弟不必憂慮,人間奇事,皆有因緣,緣至則聚,緣盡則散!我們既然無處相尋,隻有隨緣巧遇,或許有意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到時撞個正著,也未可知!”


    夏天翔因有仲孫飛瓊這樣一個天仙化人般香馥馥的嬌軀偎在懷中,自也愁思略滅,展顏笑道:“瓊姊雖然說得不錯,但縱是隨緣亂撞,也須定個目標才好?”


    仲孫飛瓊忽然想起黃衣老人夏侯巽所托之事,遂向夏天翔說道:“翔弟,我們目前反正無事,便去踐那黃衣老人夏侯巽之約好嗎?”


    夏天翔失笑說道:“這位性情極為怪異的老前輩,把他那寶貝徒兒禁閉在什麽所在?”


    仲孫飛瓊笑道:“夏侯老人說是禁閉在大巴山中的一座幽僻古洞之內!”


    夏天翔心中一動,忙向仲孫飛瓊問道:“瓊姊,你把那大巴山古洞的周圍形勢說來給我聽聽!”


    仲孫飛瓊遂根據黃衣老人夏侯巽所說,向夏天翔轉告一遍。


    夏天翔聽得劍眉連軒,“嘖嘖”稱奇不已!


    仲孫飛瓊絕頂聰明,見狀含笑問道:“翔弟為何這等驚奇?難道夏侯老人禁閉他徒兒的大巴古洞,就是你與鹿玉如定情之地,及第三薔薇使者徐香圃老前輩成道示寂之所嗎?”


    夏天翔點頭說道:“瓊姊所說周圍形式都像,縱然不同是一個洞,也必相距不遠!”


    仲孫飛瓊自懷中取出那三根作為暗器之用的“天禽五色羽毛”遞與夏天翔,微笑說道:“翔弟,夏侯老人還你這三根‘天禽五色羽毛’,並聲明取消五年後的泰山之約。”


    夏天翔接過“天禽五色羽毛”,微歎一聲說道:“這位老人家怪得頗為可愛,但不知他八莫之行的吉凶如何?能否使‘八莫妖王’軒轅烈及‘金花聖母’夫婦稍受挫折,略斂鋒芒?”


    仲孫飛瓊搖頭說道:“夏侯老人孤身涉險,獨闖龍潭虎穴,絕難占得有利局麵!”


    夏天翔劍眉微軒,接口說道:“瓊姊所料雖然有理,但我們在高黎貢山曾經目賭夏侯老人的絕藝神功,委實精深得出人意料,難於企及!‘八莫妖王’軒轅烈、‘金花聖母’夫婦,縱仗地利人和,也未必準能勝得了這位怪僻無倫的武林前輩!”


    仲孫飛瓊向夏天翔微笑道:“翔弟會錯意了,我不是說夏侯老人在武功方麵敗於‘八莫妖王’軒轅烈夫婦,而是顧慮他單身涉險,勢力太孤,性情又過分剛傲,難免在較量功力獲勝以後,中人算計,略受小挫,可能會憤激得以身殉名而已!”


    夏天翔憬然說道:“瓊姊這種顧慮極為可能,但時日相隔頗久,不及馳援,我們隻有遙為夏侯老人祝福的了!”


    兩人一路談笑,自不寂寞,青風驥又具絕世腳程,故而未消多日,便已趕到大巴山內。


    仲孫飛瓊因黃衣老人夏侯巽曾把那古洞的周圍形勢向自己描繪得十分精細,遂在按圖索驥之下,不太煩難地便尋到地頭。


    這座古洞,是在一條幽穀之中的高峰腳下,洞外滿布密樹藤蘿,若非細心撥開藤蔓觀察,根本看不出絲毫跡象!


    仲孫飛瓊命小白大黃與青風驥在洞外隨意遊行,自己與夏天翔進入古洞,並含笑問道:“翔弟,這座古洞是不是就是你與鹿玉如定情,及‘薔薇使者’的成道之處?”


    夏天翔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我昔日居留的那座古洞,似是在這高峰背麵。”


    一麵說話,一麵前行,但經過兩三重轉折以後,忽有石壁擋路,洞勢已盡。


    仲孫飛瓊因洞中毫無人跡,不禁苦笑道:“夏侯老人這個玩笑開得真不算小,使我們千裏迢迢地趕到大巴山,尋得這幽僻古洞,但洞中卻不見他那寶貝徒兒的蹤跡。”


    夏天翔抬頭目注仲孫飛瓊,含笑說道:“我想夏侯老人說得不錯,他那位得意傳人,定然在這石壁的後麵!”


    仲孫飛瓊秀眉一揚,驚奇問道:“翔弟怎會如此判斷?”


    夏天翔搖手笑道:“瓊姊不要著急,可能我會開這石壁。”


    仲孫飛瓊越發驚奇地說道:“翔弟,你怎麽會開這石壁?莫非……”


    夏天翔點頭笑道:“我始終認為這座古洞與我昔日曾居留之洞相通,想照‘薔薇使者’當時所傳的開壁之法一試!”


    夏天翔含笑說著,走向石壁之前,依照昔日“薔薇使者”所傳的開壁方法,略一推動,果然一陣“隆隆”石響以後,壁上便即出現門戶。


    仲孫飛瓊閃身進入,含笑叫道:“翔弟來看,這石壁之後,並未藏人,仍是一座深遽山洞而已!”


    夏天翔走過一看,苦笑道:“我想夏侯老人不會虛言,我們且向前走走再說。”


    仲孫飛瓊點頭舉步,經過四五重轉折,前麵忽有微光,似乎已將走出另一洞口。


    夏天翔、仲孫飛瓊見狀,不禁更為訝然,趕緊出洞一看,洞外竟是一座並不太大的奇形山穀!


    這山穀共隻七八丈方圓,四周壁立,無法上下,穀底則滿布高低不一的嵯峨怪石。


    對麵壁下,與這邊山壁的同樣部位之處,還有一個洞穴。


    夏天翔手指對麵洞穴說道:“那座洞穴之內,定與我們所經相同,也有一層石壁阻路,並可能就是‘薔薇使者’的成道之所了!”


    仲孫飛瓊含笑點頭,目光四外一掃,忽然指著一塊嵯峨巨石,向夏天翔說道:“翔弟,你看見這石壁上極深的掌印沒有?夏侯老人所說不錯,確實有人在此鍛煉功力!”


    夏天翔目光微注,舉步向前,正待仔細察看,驀然自那些嵯峨怪石之間,閃出一條矯捷婀娜的人影,揚掌發力,向著夏天翔腰背要害淩空怒劈。


    仲孫飛瓊生恐夏天翔趨避不及,一麵高呼:“有人暗算,翔弟速往右方閃躲!”一麵玉掌微揚,發出冰心神尼所傳羅浮絕學“般禪掌力”,從橫側裏迎截對方來勢。


    夏天翔如今精進太多,功力何等靈妙,在仲孫飛瓊發話相告之前,便已警覺,身形微閃,轉出六尺。


    他這一閃開,仲孫飛瓊所發的“般禪掌力”,便與對方掌風恰好接個正著。照說應把對方一舉擊退,誰知事出意外,兩股內家神功所化的氣流隔空互接之下,仲孫飛瓊雖占上風,對方卻僅微退一步。


    夏天翔與仲孫飛瓊目光注處,不禁大吃一驚,麵麵相覷,疑雲滿腹。原來這位自石後轉出,向夏天翔猛施辣手的黑衣女郎,竟是在夔門絕頂失足遇難的霍秀芸姑娘。


    仲孫飛瓊微一尋思,向夏天翔恍然說道:“翔弟,我明白了,你這位芸妹在夔門絕頂失蹤跌落,巧被黃衣老人夏侯巽路遇所救,並因愛她的資質,遂帶來此地,傳以絕藝,準備五年之後作你的對手!但不知她今日見到你為何突加襲擊?”


    話音剛了,霍秀芸便目注夏天翔、仲孫飛瓊說道:“你們怎樣來的?趕快出去,我師傅不許任何人進這秘穀之內!”


    夏天翔劍眉微蹙叫道:“芸妹……”


    兩字才出,霍秀芸便似驀然一驚,微退半步,看著夏天翔,神情頗為迷惑地發話問道:“你在叫誰?這‘芸妹’兩字,我怎麽聽來極熟?”


    夏天翔聞言恍然知道霍秀芸是受驚過度,以致失去記憶,遂又複含笑說道:“芸妹,你是霍秀芸,我是夏天翔,她是送給你‘柳葉綿絲劍’的仲孫飛瓊,你如今可都想起來了嗎?”


    霍秀芸目光茫然,惘惘說道:“霍秀芸、夏天翔、柳葉綿絲劍、仲孫飛瓊,這些名字,確實好熟,但我已經記不清了。”


    夏天翔緩步向前,含笑說道:“芸妹,你再想一想,便可以想出來了!”


    霍秀芸纖手一揚,尖聲叫道:“我想不出來,你再往前走,我就打你!”


    夏天翔想趁此激起霍秀芸的回憶,依然口呼芸妹,含笑向前,誰知霍秀芸果然揚掌發出一招“洪崖拍浪”,照準夏天翔猛擊而至。


    夏天翔足下微旋,身形一轉,極其輕巧地避開來勢,口中仍含笑叫道:“芸妹,你記不記得我們一同在大別山取寶,峨嵋金頂賞月,以及祁連山絳雪洞中探險等等有趣之事?”


    霍秀芸目光茫然地揚眉叫道:“我記不得,我隻記得我師傅說過,誰接近我,我就打誰!”


    語音方了.三招詭異絕倫.極具威力的招術便即回環攻出,灑下冪天掌影,把夏天翔的身形罩在掌影之下。


    夏天翔認不出這三招的來曆,斷定必係黃衣老人夏侯巽秘傳絕學,哪敢輕易招惹?遂在身形尚未被冪天掌影罩住之際,施展“薔薇飛”,真像一枚薔薇花瓣般的隨風颶出一丈三四。


    仲孫飛瓊已有前車之鑒,心中警惕極深,站在一旁,凝神注視霍秀芸的每一動作,防備她萬一也有什麽意外舉措。


    轉眼之間,夏天翔已在竭力閃避,驚險絕倫之下,被霍秀芸連攻九掌。


    霍秀芸所用的招術招招詭辣無比,威力極強,夏天翔因隻能挨打,不能還手,弄得局促異常,便向仲孫飛瓊苦笑叫道:“瓊姊,芸妹失去記憶,不太講理.我該怎麽辦呢?”


    仲孫飛瓊蹙眉深思片刻,答複夏天翔的話兒.竟與當初“巫山仙子”花如雪在高黎貢山指示她的意義相同,說道:“翔弟,她既暫時不可理喻,便先設法把她點倒再說!”


    夏天翔也覺除此以外,別無他途,遂在閃避之中,趁隙隨招,想把霍秀芸輕輕點倒,再行設法使她恢複記憶。


    誰知黃衣老人夏侯巽天性太以好勝,為了急於造就霍秀芸,不僅以本身神功替她打通奇經八脈,並把生平絕學掃數相傳,故而霍秀芸如今除了功力火候方麵尚不及夏天翔之外,招數身法方麵,業已未遑多讓。


    夏天翔幾度進攻,均未得手,甚至施展出“薔薇三式”中威力極強的“文君濯錦”,及神妙無匹的“度世三招”,亦被霍秀芸以一種從未見的罕世步法閃過,心中未免好不驚奇,暗忖難道自己要想製服霍秀芸,還非用恩師臨終秘傳的“乾天指力”不可?


    仲孫飛瓊旁觀者清,知道夏天翔雖占上風,但再打一兩百招,亦未必能把霍秀芸製服。遂想一試自己所思之計,便向夏天翔含笑叫道:“翔弟住手,我來問她幾句!”


    夏天翔因碰上辣手,無法製勝,下辣手又有愧於心,正在進退兩難之際,聞言自然立即停手,跳出圈外了。


    仲孫飛瓊含笑向前,剛剛走了兩步,霍秀芸便又揚眉叫道:“你不許再走過來,否則我也要打你!”


    仲孫飛瓊立即止步含笑問道:“霍姑娘,我們與你有仇嗎?”


    霍秀芸搖了搖頭以作答複。


    仲孫飛瓊又複笑道:“我們既然無甚仇恨,你為什麽要打我們?”


    霍秀芸柳眉雙揚,向仲孫飛瓊說道:“這是我師傅說的,他說誰想對我接近,我就打誰!”


    仲孫飛瓊聽出有隙可乘,遂神色平和地微笑道:“你這樣聽你師傅的話嗎?”


    霍秀芸點頭說道:“當然,我不聽我師傅的話,難道竟要聽你的話不成?”


    仲孫飛瓊點頭微笑說道:“對了,你應該聽我的話!因為我是你師傅派來的,你自然應該聽我的話!”


    霍秀芸剔眉怒道:“胡說,你全是一片鬼話,我師傅怎會派你來此?”


    仲孫飛瓊看出她暗凝功力,似乎又要動手。遂趕緊搖手笑道:“霍姑娘,你怎麽這樣笨法?我們若不是你師傅派來,怎會找得到如此秘密的所在?”


    霍秀芸聞言一愕,覺得仲孫飛瓊所說有理,遂柳眉微蹙問道:“你們既是我師傅派來,總應該知道我師傅的姓名模樣!”


    夏天翔在一旁插口說道:“你師傅是黃衣老人夏侯巽!”


    仲孫飛瓊又把黃衣老人的容貌身材詳細說出,霍秀芸這才深信不疑,微笑道:“我師傅怎的自己不來,卻派你們前來作甚?”


    仲孫飛瓊指著夏天翔笑道:“你師傅與夏天翔業已交成朋友,不作對頭,特地叫我們來把你放出,使你恢複自由,取消五年後的泰山之約!”


    霍秀芸恍然大悟,目注夏天翔,點頭說道:“對了,對了,我師傅就是與他訂過五年後的泰山之約,怪不得我聽了‘夏天翔’三字,便覺好熟!”


    仲孫飛瓊繼續笑道:“這是第一件事.你師傅還交待了第二件事,便是要我們陪你去見一位當代的神醫!”


    霍秀芸問道:“去見當代神醫作甚?”


    仲孫飛瓊笑道:“夏侯老人說你曾經受了一次極大驚險,致對以往之事記憶模糊,也許那位當代神醫會有辦法替你治愈這種怪病。”


    霍秀芸笑道:“這事確實怪極,我對以前種種情事,記憶頗為模糊,就是你們方才叫我‘霍秀芸’一事來說,我便又似覺得不錯,又似覺得不是!”


    仲孫飛瓊緩步向前,拉著霍秀芸的手兒,微笑道:“這種怪病並不要緊,你跟我們去見了那位當代神醫,也許就會藥到病除。”


    霍秀芸如今居然乖順異常,一麵與仲孫飛瓊攜手同行,一麵笑著問道:“那位當代神醫叫作什麽名字?住在何處?”


    仲孫飛瓊含笑道:“他叫‘商山隱叟’賽韓康,住在商山天心坪上。”


    夏天翔聞言,不禁深佩仲孫飛瓊確比自己細心,這把霍秀芸帶往商山天心坪之舉,極可能使她在當代神醫“商山隱叟”賽韓康的歧黃妙技之下,逐漸恢複因受驚而致失去的往昔記憶。


    霍秀芸略微收拾行裝,夏天翔也向“薔薇使者”成道之處遙拜通誠以後,便自離開大巴山,往商山天心坪進發。


    仲孫飛瓊一行三人,不便乘騎,遂命小白、大黃及青風驥等先往商山相候。


    “商山隱叟”賽韓摩本是青風驥的舊主,商山天心坪又屬輕車熟路,聞言之下,立即奮鬣長嘶,與小白、大黃一齊電疾馳去。


    仲孫飛瓊跟望霍秀芸與夏天翔並肩同行,頗為親熱的神情,心中不由舒暢好多。


    暗想自從與鹿玉如在高黎貢山交手,使她墜入千尋絕壑以後,心頭始終存在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之感,對於夏天翔難免內咎難安,深懷歉意。


    如今總算誤打誤撞地,替他尋得了另一位紅妝知己,略微補恨情天,將來告以噩耗之時,比較容易啟齒。


    霍秀芸雖然盡忘前事,但卻與夏天翔、仲孫飛瓊新交,尤其對於夏天翔仿佛確有前緣般的,顯得特別親熱。


    一路飛馳之下,趕到商山,但一登天心坪,卻隻看到“商山隱叟”賽韓康一人,未見仲孫聖的蹤跡。


    仲孫飛瓊心中微跳,柳眉雙蹙,向賽韓康急急問道:“賽老前輩,我爹爹到哪裏去了?”


    賽韓康笑道:“仲孫大俠約莫走了十日,據說要到五嶽絕嶺,輪回會鬥強敵!”


    仲孫飛瓊訝然說道:“我爹爹一向仲和,甚少樹敵,近年潛心向道,更複不履紅塵,怎會突然要到五嶽絕嶺鬥甚強敵?”


    賽韓康搖頭苦笑道:“我也不知詳情,隻仿佛聽得仲孫大俠說過,這場禍事係由仲孫姑娘惹出,是他生平最為重大及最後一次魔劫!”


    仲孫飛瓊越聽越覺奇怪,向夏天翔蹙眉叫道:“翔弟,你看這是從哪裏說起?我們好好的行道江湖,怎會替我爹爹惹出了什麽重大魔劫?”


    夏天翔眉頭一皺,向賽韓康發話問道:“賽老前輩,仲孫老伯行前,可曾留下什麽話兒矚咐瓊姊?”


    賽韓康笑道:“仲孫大俠認為仲孫姑娘既闖大禍.可能會來尋他,故而命我轉告仲孫姑娘與夏老弟暫時不必相尋,等到明年八月初旬,去往終南死穀之中觀看這場禍變的結果便了!”


    仲孫飛瓊急得頓足說道:“完全錯了,我不曾闖下什麽大禍,此來也不是找我爹爹,是找賽老前輩施展岐黃妙術的呢!”


    賽韓康哦了一聲問道:“仲孫姑娘找我替誰看病?”


    仲孫飛瓊指著霍秀芸說道:“霍姑娘上次與‘三手魯班’尉遲前輩在夔山絕頂遇險,雖然巧遇高人相救.但因失驚過度,竟把先前各事一齊遺忘得幹幹淨淨,甚至連本身的姓名來曆,亦自茫然不曉!”


    賽韓康聞言,目注霍秀芸,隻見霍秀芸也在帶著滿臉嬌憨微笑,以一種茫然的目光凝視自己。


    診完脈象以後,賽韓康長眉一蹙,凝思不語。


    夏天翔見狀,惶然說道:“賽老前輩,霍姑娘這種失去記憶的怪症,不好治嗎?”


    賽韓康搖頭說道:“治並不難,惟無法於短期見效,給她服些鎮靜驅邪、清心寧神的藥物之類,自會漸漸複原,但時間至少卻要在三年以上!”


    仲孫飛瓊“哎呀”一聲說道:“三年的時間未免太長,明年八月中秋,我們還要集合所有人力去往終南山太白峰頭,與震天群邪及‘八莫妖王’軒轅烈等一決勝負呢!”


    賽韓康點頭笑道:“我也覺得倘若不用非常手段,確實收效太遲!”


    仲孫飛瓊驚喜交集,又向賽韓康問道:“賽老前輩,你還有什麽非常手段嗎?”


    賽韓康笑而不答,隻向霍秀芸看了一眼。


    仲孫飛瓊冰雪聰明,見狀便即會意,向夏天翔微笑說道:“翔弟,這天心坪頭景色絕佳,你怎的不帶你芸妹眺覽眺覽?”


    夏天翔知道賽韓康要與仲孫飛瓊秘密計議,遂點頭含笑,偕同霍秀芸走出茅屋,去往天心坪頭.眺覽景色,仲孫飛瓊見夏天翔與霍秀芸業已離開,便自微笑說道:“賽老前輩,你想用什麽非常手段?怎的如此神秘?”


    賽韓康微笑說道:“仲孫姑娘,你知不知道一般嬰兒受了驚嚇以後,父母應該采取何種措施?”


    仲孫飛瓊笑道:“民間一般風俗,是要叫魂,據說把嬰兒帶到他受驚之處,呼名相叫,便可安寧!”


    賽韓康手撚長須,點頭笑道:“我適才所說的非常手段,便是想替霍秀芸叫一叫魂!我打算一麵先給霍秀芸服食效能溫和的寧神清心的藥物,一麵把她帶到昔日失足墜崖的夔山絕頂,甚至再將當時所經之事重行扮演一回,使霍秀芸舊事重溫,必定可啟發她不少回憶!然後乘機再投以猛烈藥物,大概她這失忘怪症也就差不多可以痊愈的了!”


    仲孫飛瓊聽得佩服萬分,大加讚歎。


    賽韓康道:“你們且在天心坪盤桓數日,等我把霍秀芸所需的藥物準備齊全,便一同動身前往夔山絕頂便了!”


    仲孫飛瓊含笑點頭,並向夏天翔悄悄告知賽韓康的錦囊妙計。


    晃眼三日,賽韓康已把所需藥物備齊,並每日均使霍秀芸服食寧神清心之藥。


    仲孫飛瓊囑咐異獸大黃與青風驥留在天心坪,隻把靈猿小白帶走。


    霍秀芸如今雖未恢複以往記憶,但已與仲孫飛瓊頗為親熱,一麵向仲孫飛瓊嫣然笑道:“仲孫姊姊,我已吃了不少這位當代神醫賽老前輩所賜的藥物,怎的還想不起以前的一切事兒呢?”


    仲孫飛瓊含笑安慰說道:“芸妹別急,你的病狀太深,我們如今便是去替你找一樣絕世靈藥,定會把你徹底治好!”


    霍秀芸又複含笑問道:“仲孫姊姊,你知不知道我師傅夏侯老人今在何處?”


    忡孫飛瓊不願告知霍秀芸黃衣老人夏侯巽前往域外拚鬥“八莫妖王”軒轅烈之事,遂微笑答道:“你師傅往訪他一位多年老友敘舊,命我們替你將病治好以後,等到明年八月中秋,前去終南山太白峰頭與他相見!”


    霍秀芸笑道:“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仲孫飛瓊眼珠微轉,柔聲答道:“我們先往三峽采找一樣靈藥,替你治病,然後到峨嵋金頂觀賞觀賞峨嵋夜月,及佛光神燈之勝好嗎?”


    夏天翔知道仲孫飛瓊是在旁敲側擊地設法慢慢激發霍秀芸的回憶,遂也接口笑道:“長江三峽,景色萬千,尤其夔門之險,更足使人驚心蕩魄,歎為觀止,至於峨嵋金頂,則……”


    話猶未了,霍秀芸便即搖手止住夏天翔,秀眉雙蹙,茫然說道:“翔哥哥,你說的這些地方,我怎麽好像都去過了呢?”


    夏天翔心中一喜,含笑說道:“芸妹,你好好地想上一想,究竟去過沒有?”


    霍秀芸聞言,遂陷入一種惘然深思之內。


    仲孫飛瓊故意落後幾步,讓霍秀芸與夏天翔並肩同行,並向“商山隱叟”賽韓康低聲問道:“賽老前輩依你看來,用這些旁敲側擊之法,經常刺激霍秀芸,是否可以幫助她慢慢恢複記憶?”


    賽韓康想了一想,搖頭笑道:“她所受刺激太重,用這種尋常手段隻怕收效甚微,無法達到預期效果!”


    果然霍秀芸深思好久以後,仍向夏天翔搖頭苦笑道:“翔哥哥,我怎麽樣想也想不出來,隻仿佛覺得‘夔門’兩個宇兒極為可怕,而‘峨嵋金頂’四字,又複極為可愛!”


    夏天翔接口問道:“芸妹既覺得夔門可怕,是否不敢去嗎?”


    霍秀芸柳眉一剔,搖頭說道:“為什麽我不敢去?我偏要去看看這個所在,怎會使我聽在耳內便有些毛骨悚然,全身發抖!”


    夏天翔聽她這樣說法,不禁心中微喜,知道“商山隱叟”賽韓康所定的策略可能生效,霍秀芸如今聽得“夔門”二字便有些膽戰心驚,等到身臨其境,舊戲重排之際,必會使她再度大受刺激,而恢複原來的神智。


    一路無事,直到夔門,賽韓康根據昔日“三手魯班”尉遲巧所說的情景,命仲孫飛瓊扮作“寂寞女郎”,並由夏天翔手執“紅雲珠絲網”在崖邊埋伏!


    等他們安排妥當,賽韓康遂帶領霍秀芸於夜色深沉之中,登上夔門絕頂。


    霍秀芸一麵行走,一麵環顧四周,向賽韓康苦笑叫道:“賽老前輩,這地方我確實好像來過!”


    賽韓康笑道:“霍姑娘,你記不記得有位武林怪俠,名叫‘三手魯班’尉遲巧?”


    霍秀芸目光一閃,點頭叫道:“對了對了,我就是跟隨‘三手魯班’尉遲巧來過這夔山絕頂!”


    賽韓康心中暗喜,繼續問道:“霍姑娘,你說得對,穿黑衣的‘寂寞女郎’,不是在那裏嗎?”


    霍秀芸注目看去,果見一個黑衣綽約的蒙麵女郎,自石後緩步走出。’當時情景,再現眼前,霍秀芸不由自主地立向仲孫飛瓊所扮“寂寞女郎”雨驟風狂般攻出三掌。


    夏天翔暗中看得含笑點頭,因為霍秀芸所攻的三掌,不是黃衣老人夏侯巽傳授的怪異招式,而是用的峨嵋手法。


    這種動作,不啻說明霍秀芸心中業已開始激發回憶。


    仲孫飛瓊嬌軀疾閃,一連避開了霍秀芸的十來招猛烈進攻。


    霍秀芸一麵動手,一麵忽似想起其事,尖聲叫道:“賽老前輩,我的‘柳葉綿絲劍’呢?”


    賽韓康想不到霍秀芸會有如此一向?致被當時問住,不知應該如何作答?


    霍秀芸見無人答話,遂又哦了一聲,自語說道:“對了,我的‘柳葉綿絲劍’是從這裏失手墜落,我要去拾它回來!”


    語音方了,身形忽飄,竟向百丈懸崖之外淩空縱去。


    仲孫飛瓊不料她忽然有此一舉,欲待阻止,業已不及!


    幸虧夏天翔早就手持“紅雲蛛絲網”相待,脫手飛出一片紅雲,把霍秀芸的身形淩空網住。


    “商山隱叟”賽韓康跟蹤趕到,二指微伸,立把霍秀芸點了暈穴。


    然後再服以靈丹,替她拍開暈穴,改在她甜睡穴上一陣按摩,使她沉沉睡去,藥力得能周身散達。


    夏天翔知道隻等霍秀芸睡得香香穩穩的,一覺醒來,大功便成,不禁麵含微笑,籲出了一口長氣!


    仲孫飛瓊卻向“商山隱叟”賽韓康表示佩服,微笑說道:“賽老前輩.古來名醫不過講究‘望聞問切’四字,你卻更精於心理治療,霍秀芸小妹才到這夔山絕頂,便恢複了不少記憶呢!”


    賽韓康微笑說道:“這個法兒,不過是我在無可奈何之中試一為之的非常手段,究竟成效如何?還要等霍姑娘一覺醒來,看她神智恢複到何種程度,才可知曉!”


    夏天翔蹙眉說道:“方才霍秀芸提到‘柳葉綿絲劍’不禁又使我迷惑起來,因為此劍既於夔山絕頂失落,怎會又由一位黑衣女郎帶到終南山穀,留在‘終南三煞’手內?”


    仲孫飛瓊失笑說道:“翔弟對此有甚迷惑?芸妹當時在這夔山絕頂是人劍分墜,人被夏侯老人救走,傳以武林絕藝,劍則也許墜落江中,也許插進峰壁?被另一黑衣女子取得,遂輾轉落入‘終南三煞’之手!”


    夏天翔聽得點頭笑道:“瓊姊這種猜測頗為合理!”


    仲孫飛瓊蹙眉說道:“你提到終南三煞,不由使我想起爹爹,他老人家不知遇上什麽強敵?竟約定在五嶽絕頂互較神功,最後才到終南死穀一拚生死!”


    夏天翔接口道:“這事確實奇怪,當世中除了‘八莫妖王’軒轅烈、‘金花聖母’夫婦及‘白骨羽士’、‘白骨仙子’等白骨雙魔以外,還有誰敢與仲孫老伯互相頡頏,能在五嶽絕頂暨終南死穀之中,連番苦鬥?”


    仲孫飛瓊點頭苦笑道;“更怪的是這次所遇的強敵,據說還是因我闖禍引來!”


    夏天翔笑道:“我們目前反正身無急事,等芸妹恢複以後,索性結伴漫遊五嶽,隻要找到仲孫老伯,不就什麽都明白了嗎?”


    仲孫飛瓊點頭笑道:“我確實有點放心不下,能夠尋得著我爹爹,助他老人家一臂之力最好!”


    夏天翔向賽韓康含笑問道:“賽老前輩如何?是否也與我們一同邀遊五嶽?”


    賽韓康笑道:“我閑暇無事,奉陪夏老弟等同作壯遊也好!”


    夏天翔又向仲孫飛瓊問道:“瓊姊,我們既遊五嶽,到處攀登,馬行不便,可不可以就讓青風驥及大黃留在商山天心坪上?”


    仲孫飛瓊含笑點頭,因瞥見霍秀芸睡得好不香甜,遂脫下自己所著的風衣替她披在身上。


    賽韓康看得暗中點頭,向仲孫飛瓊微笑說道:“仲孫姑娘,我們既要邀遊五嶽,似乎也得預先定個途程,不能盲目亂跑!”


    仲孫飛瓊想了一想笑道:“賽老前輩,我們這樣好嗎?等此間事了,先遊西嶽華山,再複北嶽恒山、東嶽泰山、中嶽嵩山的依序邀遊,最後同登南嶽……”


    夏天翔聽得搖手失笑說道:“瓊姊往昔各種安排,均極妥善,但今日這等說法,卻大錯特錯!”


    仲孫飛瓊訝然問道:“我錯在何處?”


    夏天翔笑道:“因為一來仲孫老伯約定我們於明年八月初旬在終南死穀相見,二來接著便是中秋佳節的太白盛會,我們自然應該先南嶽衡山開始,把西嶽華山作為最後一站,才不致多跑冤枉路呢!”


    仲孫飛瓊聽得咦了一聲,目注夏天翔問道:“翔弟今日怎的特別細心起來,說得頭頭是道?”


    夏天翔得意笑道:“這就叫人逢……”


    語音未了,倏然停頓,因為他覺這句人逢喜事精神爽,略有語病,可能會使仲孫飛瓊聽得心中不高興。


    其實仲孫飛瓊何等聰明,早就聽出夏天翔的語意,忽然幽幽一歎說道:“翔弟,你不要過分高興,雖然目前芸妹有望恢複神智,是一種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局麵,但天有不測風雲,也許此處月圓花好,別處卻月缺花殘,能令人終身遺憾呢!”


    夏天翔見仲孫飛瓊語意幽傷衰淒,說話之間,目中並淚光盈盈,迥非昔日安詳的神態,不禁詫然問道:“瓊姊,你怎的忽然傷心起來?是我有甚話兒說錯了嗎?”


    仲孫飛瓊搖頭不答,目中淚珠簌簌而落。


    賽韓康因不知鹿玉如在高黎貢山墜崖之事,見狀也自驚詫問道:“仲孫姑娘,你怎的忽然如此感觸頓生了呢?”


    仲孫飛瓊暗想,醜媳婦遲早須見公婆,便把此事早點告知夏天翔也好。


    主意既定,遂舉袖拭淚,向夏天翔苦笑道:“翔弟,請鎮定一點,我要告訴你一件極壞的消息!”


    夏天翔心中一震,感覺出此事決非輕,遂如言先行略靜心神,蹙眉問道:“瓊姊請講,是什麽極壞的消息?”


    仲孫飛瓊悲聲說道:“鹿玉如已經死了,並還等於是死在我的手下!”


    夏天翔一聽仲孫飛瓊語氣嚴重,便猜出可能是鹿玉如有什麽噩耗?如今果然證實,雖頗傷心,並不甚感到意外,但對於“等於是死在我的手下”一語,卻大覺惶然,目注仲孫飛瓊,竭力使語氣平靜,緩緩問道:“生死壽夭,數皆前定,就以此次昆侖曆險而言,我與瓊姊還不是兩世為人?故而這樁噩耗雖然頗令人傷感,尚不致使我不能控製情緒,瓊姊盡管把鹿玉如的遇難經過告訴我聽便了!”


    仲孫飛瓊見夏天翔尚能鎮定,遂把高黎貢山的那段經過,對他詳細敘述一遍。


    夏天翔靜靜聽完,愁懷更減,向仲孫飛瓊微笑說道:“瓊姊,照你所說,鹿玉如並不一定已經遇難了。那山壑怎比夔門高險?芸妹不也大難末死嗎?”


    仲孫飛瓊說道:“那幽壑縱然不比夔峽深險,但也總在伯仲之間!”


    夏天翔指著熟睡正酣的霍秀芸說道:“芸妹當時不僅在這夔山絕頂失足,並還先受重傷,情勢遠比鹿玉如自墜崖更為凶險,如今芸妹尚且安然無恙,鹿玉如難道就不會有一線生機嗎?”


    仲孫飛瓊雖覺夏天翔一廂情願,哪裏會有第二位黃衣老人夏侯巽等在高黎貢山幽穀之內拯救鹿玉如出險?但為了安慰夏天翔起見,也隻好順著他的口風,點頭說道:“翔弟說得也對,倘若以芸妹為例,則鹿玉如不僅生機未絕,或許尚有奇遇。”


    夏天翔忽然語音哽咽說道:“但願鹿玉如能如我們所料,否則那無母孤兒就太可憐了!”


    仲孫飛瓊知道夏天翔是極富感情之人,適才那等豁達的神態,隻因鹿玉如危崖失足與自己有關,才勉強抑壓情懷,故作寬態。


    如今真情難禁,一雙英雄虎目之內業已淚光潛然,遂心頭微惆地緩步上前,拉著夏天翔的手兒,溫言慰道:“翔弟不要難過,鹿玉如能有生機最好,否則我必把那嬰兒視為己出!”


    這時,“商山隱叟”賽韓康因見夏天翔與仲孫飛瓊密語溫存,互相慰藉,遂異常知趣地避向一邊,行功打坐。


    夏天翔經仲孫飛瓊這樣一加慰藉,目中淚珠反倒奪眶而出,悲聲說道:“瓊姊,我知道我緣遇太好,一個人似乎不應該有三位風華絕代的知己紅妝……”


    仲孫飛瓊不等夏天翔話兒,便以羅袖替他拭去頰上淚痕,含笑說道:“翔弟不要說了,你的心思我都曉得!”


    夏天翔問道:“瓊姊曉得什麽?”


    仲孫飛瓊笑道:“我曉得你對我最好,對芸妹也頗為憐愛,但大巴山因緣巧合,偏偏又先與鹿玉如有了肌膚之親,以致弄成無一能舍!”


    夏天翔聽得紅著一張俊臉說道:“瓊姊,你簡直如同見我肺腑一般……”


    仲孫飛瓊接口低笑道:“好在無論是我,或是霍秀芸,甚至鹿玉如,均非世俗妒婦,姊妹三人共事一夫,原無所憾,劉樊歲月,葛鮑因緣,也算武林間的一段佳話,不過讓你太便宜了!”


    這幾句話兒,聽得夏天翔情思難禁,伸手輕輕一拉,竟想軟玉溫香抱滿懷,彼此親熱親熱。


    仲孫飛瓊推他一把,低聲嗔道:“翔弟,莫要輕浮,我們雖對賽老前輩不必避忌,但也不可在老人家之前過於放肆的呢!”


    夏天翔耳根一熱,瞥眼偷看“商山隱叟”賽韓康,隻見這位當代神醫仿佛業已神遊太虛,入了內家妙境了。


    一夜光陰,便在夏天翔與仲孫飛瓊靈犀互通,輕憐蜜愛之下悄悄度過。等到日高雲散,陽光滿山,賽韓康含笑起身,霍秀芸也從酣然一夢之中突然醒轉。


    她這一覺醒來,見夏天翔、仲孫飛瓊、“商山隱叟”賽韓康及靈猿小白等全在身旁,不由驀然覺悟,恢複記憶,把如夢前塵,一齊想起。


    仲孫飛瓊一見霍秀芸的神情,便知她已複原如初,遂把她攬入懷中,一麵撫慰,一麵敘述設法使她恢複記憶的一切經過:


    霍秀芸想起自己危崖撒手、萬死一生的種種驚險,不禁猶有餘悸,像頭柔順小貓般的蜷伏在仲孫飛瓊懷中,顫栗不已。


    彼此說完經過,霍秀芸閃動著一雙淚光浮動的大眼,向仲孫飛瓊、夏天翔、賽韓康說道:“仲孫姊姊,翔哥哥,及賽老前輩,我掌門師姊在震天大會之上從‘三手魯班’尉遲老前輩口中得知我在夔山絕頂失足墜崖以後,心中定然悲痛異常,我如今幸告無恙,是否應該先返峨嵋?才好使她老人家放心釋念!”


    仲孫飛瓊笑道:“峨嵋掌門玄玄仙佬與芸妹雖是師姊妹名分,但傳藝撫育,實則無殊師徒,你既告萬死一生,安然複舊,自應立赴峨嵋,以慰盼望,惟自震天群邪暗襲峨嵋、火焚坤靈道院以後,玄玄仙姥與其餘‘峨嵋三秀’不知遷居何處?芸妹縱然回山,也無法相尋,不如且隨我們漫遊五嶽,等到明年八月中秋,終南絕頂太白峰的大會之時,必可相見!”


    霍秀芸聽仲孫飛瓊這樣說法,遂向夏天翔問道:“翔哥哥,仲孫姊姊要帶我漫遊五嶽,你願意嗎?”


    夏天翔尚未及答,仲孫飛瓊便即笑道:“你翔哥哥為你危崖失足之事,不知流了多少眼淚,如今劫後重逢,你便讓他離開你,他也舍不得呢!”


    霍秀芸嗯了一聲,目注仲孫飛瓊,含笑說道:“仲孫姊姊,你說得不對,據我所知,翔哥哥對你、我暨我姊姊三人之中,是最喜歡你呢!”


    仲孫飛瓊想不到霍秀芸竟天真無邪地對自己來了一次反擊,遂嬌靨微紅,移轉話題說道:“芸妹,我告訴你一樁喜訊!”


    霍秀芸睜著兩隻大跟問道:“什麽喜訊?”


    仲孫飛瓊笑道:“翔哥哥已經身為人父,他有了一個兒子!”


    霍秀芸聞言,高興得撫掌笑道:“這真是天大喜訊,仲孫姊姊,你何時替他生了一個兒子?怎不帶在身邊給我看看?”


    仲孫飛瓊耳根一熱,玉頰通紅,嗔聲說道:“芸妹不要信口胡說,你翔哥哥的兒子是你姊姊鹿玉如替他生的!”


    霍秀芸天真未泯,失笑說道:“仲孫姊姊不要著急,不論是誰生的,總算我翔哥哥有了兒子!”


    說到此處,轉頭向夏天翔含笑問道:“翔哥哥,我姊姊呢?”


    夏天翔劍屑一蹙,囁嚅難答。


    賽韓康不願使霍秀芸新複神智之餘,又受重大刺激,遂接口含笑道:“你姊姊鹿玉如姑娘此時大概也在遨遊五嶽。”


    霍秀芸笑道:“那好極了,我們快去找她,我正想和我姊姊一同前往高黎貢山凝翠穀,去看我爹爹及兩位母親呢!”


    仲孫飛瓊也自順著霍秀芸的口風說道:“芸妹此時覺得精神如何?倘若無甚不適,我們便南下三湘,先遊南嶽衡山的七十二峰之勝!”


    霍秀芸微笑說道:“我本來無甚病痛,隻是記憶初複,想起當時奇險,有些驚惘而已!”


    仲孫飛瓊聞言遂向靈猿小白含笑說道:“小白,大黃雖然野性稍馴,但把它單獨留在商山天心坪,我仍是有些放心不下!你不必隨我們邀遊五嶽,且回商山,好好看管大黃及青風驥!”


    靈猿小白垂手肅立,用人言答道:“我知道了!”


    霍秀芸驚奇得跳起身形,向仲孫飛瓊說道:“仲孫姊姊,小白會說人話了嗎?”


    仲孫飛瓊點頭一笑,繼續對靈猿小白說道:”你們在天心坪那好所在,正好自己做些功夫,等到明年八月中秋前夕,趕到終南山太白峰左近與我相見便了!”


    靈猿小白連連點頭,向仲孫飛瓊及賽韓康、夏天翔、霍秀芸合掌一拜,身形晃處,便自宛如星丸跳擲,銀箭離弦般,馳下夔山絕頂。


    霍秀芸讚歎說道:“仲孫姊姊,像小白這樣的絕世靈猿,真虧你怎樣調教得出?”


    仲孫飛瓊笑道:“我雖然略有伏獸之能,但小白本身的條件委實太好,大黃威猛有餘,靈慧方麵就比小白差得多了。”


    夏天翔笑道:“芸妹不要羨慕,等我們參與終南大會,盡殲群魔,江湖事了,偕隱山林之時,讓小白從它的子孫之內,挑兩隻靈慧的出來,也給你調教調教!”


    眾人一番談笑,相偕下得夔山,撲往三湘而去。


    到了南嶽衡山,仲孫飛瓊遙指雲煙飄渺的無數山峰,蹙眉說道:“賽老前輩,你隻知道我爹爹與仇家約定在五嶽絕頂較藝,如今雖到南嶽,卻到哪裏去找尋他們的蹤跡?”


    賽韓康拈須微笑說道:“南嶽衡山雖有七十二峰,但七十二之中,仍以祝融、紫獸、雲密、石廩、天柱等五峰為尊。仲孫大俠與仇家既作絕頂之會,我們就往這五座峰頭之上尋找便了!”


    仲孫飛瓊點頭同意,四人遂依照“商山隱叟”賽韓康所說,攀登這五峰絕頂,尋找仲孫聖的蹤跡。


    尋到紫獸峰的峰巔之上,果然發現異狀。


    首先入目是兩株巨鬆的所有鬆針完全落盡,宛如在鬆下丈許周圍鋪了一層碧綠柔軟的地毯。


    其次便是兩條小小蜥蝸活生生地嵌入石壁一寸來深,無法轉動,四隻眼睛卻仍然目光閃閃。


    第三件怪事則是一株參天古樹離地約莫三丈有餘的兩片巨大樹葉之上,各現出一個鏤空的“仇”字!


    賽韓康指出這三件怪事,向仲孫飛瓊微笑說道:“仲孫姑娘,我們來遲一步,你爹爹仲孫大俠業已在此與仇家交過手了!”


    夏天翔頗為驚訝地接口說道:“據我看來,仲孫老伯所遇的敵手,不但均是絕頂人物,並還不止一位!”


    仲孫飛瓊點頭說道:“這震落全樹鬆針,使鬆樹依然未曾枯死,把兩隻蜥蜴生生嵌入石壁一寸來深,暨在三丈以上,運用絕世指力淩空鏤葉等三件怪事.功力表現各有不同,顯係有三位武林奇客與我爹爹在此較功,並均是一樣秋色平分,無甚上下!”


    賽韓康也自詫然說道:”我們推想當世武林的超絕人物之中,除了‘白骨雙魔’及‘八莫妖王’軒轅烈、‘金花聖母”夫婦等人以外,幾乎再無人能作仲孫大俠的對手,如今怎的一發現就是三位之多?莫非深山大澤又生龍蛇,還有什麽多年隱跡的厲害魔頭突然出世!”


    夏天翔歎息一聲說道:“這也難說,在我與瓊姊未曾發現黃衣老人夏侯巽、“三絕真人”及‘天羽大師’唐一夢之前,誰能想得到竟有那等武功超凡入聖的絕代奇人隱居在高黎貢山中洪荒未辟的前古森林之內?”


    仲孫飛瓊秀眉深蹙說道:“縱有這等絕代奇人,但我未去招惹,為何我爹爹要說是我替他老人家惹出的這場大禍?”


    賽韓康含笑說道:“仲孫姑娘,你對此不必過分推敲,我們還有當前急務!”


    仲孫飛瓊問道:“什麽急務?”


    賽韓康指著深嵌石內、眼球猶在轉動的兩隻蜥蜴及滿地鬆針,向仲孫飛瓊微笑說道:“仲孫姑娘請看,蜥蜴未死,鬆針未黃,顯然仲孫大俠與作他對手之人離此時日不久,我們何不兼程急趕中嶽嵩山,也許能夠超前趕到,豈不可以略助仲孫大俠一臂之力,並知道對手之人究是誰了?”


    仲孫飛瓊聞言連連點頭,一麵招呼夏天翔、霍秀芸等,趕赴中嶽嵩山,一麵向賽韓康問道:“賽老前輩,我爹爹倘若離開南嶽衡山的紫獸峰後,不是徑奔中嶽嵩山,則我們這趟奔波……”


    話猶未了,夏天翔接口說道:“瓊姊放心,我們這趟奔波,不會白跑,因為根據仲孫老伯約你於八月初旬在終南死穀見麵的話兒推斷起來,除非他老人家與對手在中途分出勝負,否則必是南嶽、中嶽、東嶽、北嶽,最後才回到西嶽,循序順路地比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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