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之間,他盡量為嶽龍飛掩飾了一切不小心的偶然漏洞,但嶽龍飛卻尚懵然不知這位“飄蘋羽士”穀長青,竟是與自己誌同道台的民族義俠!


    如今,眼看劫數難回,一敗塗地!嶽龍飛更決非“鬼杖仙翁”屠遠誌之敵,穀長青便不得不甘冒奇險,企圖獨力回天!


    他這故意用言語吸引屠遠誌注意之舉,便是要想施展“按時點穴”秘技,把這武功強過自己甚多的“鬼杖仙翁”,一擊立斃,使群寇喪首,或許還有幾分挽回殘局的僥幸之望?


    屠遠誌向他“對方伏兵藏在何處”之際,穀長青業已算準備此時人身氣血,正聚“期門”,遂一麵暗把功力全聚右手食中二指,一麵賠笑低垢答道:“屠老供奉,請你看看左前方那片陡立削壁之上,是否頗為可疑之處?”


    屠遠誌聞言自然抬頭目注穀長青所說之處,穀長青見機不可失,遂暗咬鋼牙,握足功力,向屠遠誌右乳“期門穴”上,駢指點去!


    屠遠誌絕未防到如此情形之下,還會禍起蕭牆?任憑他武學通天,也不及閃臂,左乳“期門”死穴,便被穀長青的疾伸二指,點個正著!


    “按時點穴”,是武林秘技,照說被點之人,氣血立絕,理當應指立斃!但屠遠誌卻僅僅身軀一震.就勢反把穀長青點了空道,一陣陰森森獰笑說道:“穀長青,我想不到你居然也是叛奸細?你大概也想不到我在貼身穿有一件能避任何刀劍掌力的‘天孫軟甲’?由此可見天佑大清,你們這幹叛逆命該死得幹幹淨淨,我屠遠誌也當有一番晚年的富貴!”


    語音了處,袍袖立拂,一股極為勁疾的無形罡氣,排空狂湧,把這位壯誌未成的“飄萍羽士”穀長青,撞得飛起數尺,七竅溢血的砰然墜地!


    嶽龍飛目毗皆裂,厲聲長嘯,手中“墨羽芙蓉日月幡”,用出“收拾河山”絕學,化成一片美蓉色狂翻幡影,向屠遠誌淩空卷到!


    屠遠誌既驚來勢之銳,又操必勝之權,怎肯一開始便與嶽龍飛拚命硬搏?遂曬然一笑,飄身三丈!


    嶽龍飛一連十招舍命猛攻,招招均如海立山崩,威勢強烈無比!


    屠遠誌則倚仗自己一身爐火純青的絕世武學,盡量閃展騰挪,不肯輕攖其鋒,硬接硬架!


    他這種策略,極為陰毒!嶽龍飛十招無功,果然銳氣稍減,屠遠擊立時厲聲怪嘯,杖影狂揮地改守為攻,不到二三十招,業已把嶽龍飛身形圈住,使他插翅難脫!


    宇文琪對於“死生”二字,倒能處之泰然,依舊神色自如地,向朱潤波含笑問道:“朱老前輩,你看我龍哥哥還能支持多久?”


    朱潤波搖頭微歎說道:“他好像有什奇遇?功力方麵,增進不少,但就算如此,大概最多再有三五十招,也無可僥幸,必作屠遠誌的杖下之鬼!”


    朱潤波的估計,絲毫不差,又是二十來招過後,嶽龍飛似已幡法漸亂?有點封不住屠遠誌的如山杖影!


    就在嶽龍飛生死呼吸,危機一發之間,筆者略為按下雙方惡戰情形,先把他在“烏蒙蛇穀”之中的那場奇遇,作一交代!


    原來,嶽龍飛自從在“烏蒙蛇穴”之中,旋轉石蛇,見石壁上理出洞穴,不禁好奇心起,飛身入洞以後,洞壁立即重行封死!


    嶽龍飛知道身入危境,除非自己能在這秘洞之內,另有所得,否則必將生葬此中,無法開山進出!


    人到了這種無可如何的境界之際,往往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是弱者,是俗人,多半是心神慌亂,手足無措結果均將慘遭禍變!


    另一類則是強者,是超人,多半可以息行鎮靜,澄心定神,勉力尋求生路,企圖脫險!


    嶽龍飛天姿絕世,曠代奇才,他不僅屬於後一類,並還具有一種他人絕無有的有利條件!


    這種惟他獨擅的有利條件,便是嶽龍飛服食了大量的‘靈石仙乳萬載空青”目力之強,可以無微不察的暗中視物!


    秘洞中分明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但嶽龍飛卻看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在一條通道之中,兩傍石壁以上,每隔幾步,便鑿有通風小穴,故而雖然地屬山腹,卻絲毫不覺氣悶!


    前行十來丈後,嶽龍飛忽然發現右側壁上有圈圓形石縫,好像是甚門戶模樣?


    微凝真力,用手一推,果然可以推動,現出了另一門戶。


    嶽龍飛大喜入內,見是二間寬大石室,桌上壁間,均有燈盞,燈中並有少許燈油,未曾燃盡!


    嶽龍飛先行晃著火摺,點亮燈光,再複仔細打量這石室之中的一切情狀!


    室中藥爐丹灶,以及石桌石椅,一應俱全,屋角石榻之上,並躺著一具血肉早枯的骷髏白骨!


    嶽龍飛知道這具骷髏,定是烏蒙老人的遺骨,遵先自略為恭身通誠致敬,然後走到石桌之前,隨手翻閱放在桌上的幾冊書籍。


    剛剛翻開第一冊,便見扉頁之上,寫著“化身妙術,易容真詮”八個大字!


    嶽龍飛心中一動,暗想自己既然秉承師訓,交結誌士,為了光複河山大業,與韃虜滿奴,及滿鷹奴犬等,作長期殊死鬥爭,則倘能精擅易容妙術,定有不少方便!


    想到此處,遂在桌邊坐下,把這冊“易容真詮”,仔細披閱。


    直等讀完“易容真詮”,方知石桌屜中,井藏有一瓶“易容丹”,一瓶“變音丸”,以及一些其他易容用具!


    嶽龍飛在興趣盎然,對這“易容真詮”,細加體會之際,突然聽得有些奇異聲息,隱隱傳來!


    這些奇異聲患,就是“白骨扇”歐陽平趕到“烏蒙蛇穀”,以及與“橋陵樵隱”蕭子平,“東川七劍手”慕容老人等,起了爭鬥!


    嶽龍飛此時方知石榻上那位已成枯骨的烏蒙老人,真在這“烏蒙蛇穀”之中,費盡心力!


    因為,嶽龍飛身處山腹石室之內,隻略為靜心傾耳,便把穀中發生各事,聽得清清楚楚!


    但不聽還好,這一聽之下卻聽得他滿麵淚痕,傷心不已!


    嶽龍飛流淚傷心之故,自然是聽見了“橋陵橫隱”蕭子平、“東川七劍手”慕容老人等兩位前輩奇俠的慘遭毒手,遇難捐軀噩耗!


    既聞噩耗,嶽龍飛不禁熱血沸騰,要想覓路出穀,與群凶拚死一戰,為兩位老前輩,報仇雪恨!


    找來找去,居然被他找到一冊總圖,遂立可按圖索驥地,通曉這“烏蒙蛇穀”之中的所有布置!


    嶽龍飛不禁大喜,遂立即殫精竭智地,細讀總圖!


    等他讀熟總圖,通曉機括所在,可以掌握全洞之際,也正是穀長青與歐陽平,雙雙落於“烏蒙蛇穴”之時!


    嶽龍飛正中下懷,立即按動機括,把“烏蒙蛇穴”封死!


    但穀長青比較知機,及時退出,僅將“白骨扇”歐陽平,單獨關在“烏蒙蛇穴”以內!


    歐陽平一見有此突變,便知不妙,但已退身不及,隻好攝神靜心,凝功防範!


    嶽龍飛知已知彼,暗忖自己未服“靈石仙乳萬載空青”之前,已與歐陽平功力仿佛,如今新服靈藥,真氣增強,又得秘洞地利,必可穩操勝券!


    他經過仔細衡量以後,方啟開壁上門戶,飄身縱入“烏蒙蛇穴”!


    歐陽平忽見嶽龍飛自壁上洞穴之中,現身縱出,不禁微吃一驚,雙掌護胸,略退半步!


    嶽龍飛劍眉雙挑,傲然冷笑叫道:“歐陽平,你身為‘乾坤六惡’之一,怎麽竟如此膽小?”


    歐陽平目光一注嶽龍飛身後,見並無別人隨出,遂獰聲狂笑說道:“嶽龍飛,我歐陽平怎會怕你,你還有多少黨羽,不妨一齊喚出受死!”


    嶽龍飛“哦”了一聲,哂然笑道:“原來你是以鼠輩之心,度君子之腹,怕會倚多為勝!嶽龍飛坦然相告,這‘烏蒙蛇穴’之中,隻有你我兩人,你可以把膽兒放大一些了吧?”


    歐陽平聽說嶽龍飛隻是一人在此,不由心膽立壯,把手中“白骨扇”,一開一合,橫舉胸首,厲聲叫道:“小輩不要妄自逞強,趕快取去兵刃,在我‘白骨扇’下受死!”


    嶽龍飛因“烏蒙蛇穴”之中,地勢並不太大,自己倘若施展“墨羽莢蓉日月幡”,反會有些礙手礙腳,遂索性雙眉一挑,傲然叫道:“歐陽平,殺你迭等喪心病狂無惡不作之輩,嶽龍飛尚不屑取用我的有形兵刃‘墨羽芙蓉日月幡’,大概僅憑兩件無形兵刃,便可使你惡貫滿盈,遭受報應!”


    歐陽平微吃一驚.就勢問道:“稱除了‘墨羽英蓉日月幡’外,還有什麽無形兵刃?”


    嶽龍飛冷笑答道:“一樣是乾坤正氣,另一樣是‘橋陵樵隱’蕭子平,及‘東川七劍手’慕容老人兩位前輩的不滅英靈,難道還不足使你這問心有咎,愧對青天的陰毒賊子,魄形魂飛,驚心碎膽嗎?”


    這幾句話兒,真聽的歐陽平有些驚心碎膽,但他並不是懼怯什麽乾坤正氣,及“豪俠英靈”,而是認為嶽龍飛人在洞內,卻能知洞外之事,說明其中機關頗多,自己頗需特別在意!


    歐陽平心腸毒辣,稱得上是一代凶人,一麵心頭盤算,一麵殺手已發!


    “白骨扇”既當短劍,又當“點穴钁”用,一式“魁星點元”,探身挺臂,疾向嶽龍飛的心窩點去!


    嶽龍飛飄身避勢,尚未還手,歐陽平卻已就勢招化“混沌初分”,改點為劃,沉扇猛攻嶽龍飛左腰“衝門”要穴!


    這種驟然變化,逼得嶽龍飛隻有再度飄身,仍然不及還手!


    歐陽平得理之下,怎肯讓人?“指天劃地”,“搖風弄月”,“橫掃乾坤”,一連幾式歹毒絕招,便把位嶽龍飛圈入漫天扇影之內!


    兩人功力,原本相差不多,嶽龍飛一來赤手空拳,二來又被歐陽平搶占先機,自然略顯局促,隻得倚仗玄奧絕倫的“奇門遁步”,在歐陽平白骨扇的扇風扇影之間,奇險無儔地,騰搏閃展!


    歐陽平連攻三十來招,越攻越覺精神抖擻,並不時用些冷言冷語,對嶽龍飛加以嘲笑!


    嶽龍飛也知如此打法,自己有敗無勝,太以吃虧,遂一麵閃避歐陽平攻來的奇詭扇招,一麵暗思平反這種受製局勢之計!


    略為思索以後,嶽龍飛的心中,靈光忽現!他凝集真力,借著飄身避勢之便,向“烏蒙蛇穴”東麵石壁角上,遙推一掌!


    掌風劃空作嘯,跟著一陣隆隆石響,眼前頓告漆黑無光,嶽龍飛竟然發動機關,把壁上所有通內透光石穴,完全暫加閉死!


    透光石穴既閉,眼前自然便伸手不見五指!


    歐陽乎心內一驚,以為嶽龍飛是要倚仗對“烏蒙蛇穴”之中的地形熱悉,在黑暗攻擊自己!


    他一向凶狡無比,足智多謀,遂當機立斷地,退到一處壁角之間!


    因為這樣一來,不僅不需顧慮背後受攻,連左右來敵,也比較容易覺察,隻消專注心神,防護正麵!


    其實,這“烏蒙蛇穴”之中,隻是一間空空石屋,並無什麽特殊地形可加利用!


    嶽龍飛閉穴滅光之故,隻是為了自己曾服大量“靈石仙乳萬載空青”,目力奇強,能於暗中視物,定比歐陽平大占便宜,或許可在黑暗中輕易製倒這刁惡凶人,為蕭子平、慕容老人等兩位前輩報仇雪恨!


    如今天光既隱,洞中一片漆黑,嶽龍飛分明看見歐陽平遇在室角,右手仍持“白骨扇”,左手護胸,但又略感情辟躇,不知應該怎樣發動攻擊,才較穩妥?


    人在這種情形之下,最易生疑,嶽龍飛因自己看得見歐陽平,遂有點拿不準歐陽平是否完全看不見自己?


    萬一對方內功極好,眼神超人,或是練過什麽“暗中視物”功力,則自己大意之下,從容進手,豈不將弄巧成拙?反被對方所製!


    嶽龍飛有了這種顧慮,遂不敢貿然進攻,想先行試采一下,歐陽平能否在暗中視物?


    誰知他正在暗自思忖,忽見歐陽平舉扇一揮,一片奇寒極勁的“白骨扇”風,便向自己立身之處,狂卷而至!


    嶽龍飛嚇了一跳,以為歐陽平果然也能暗中視物,遂微凝“無相神功”,閃身貼壁,任憑那片“白骨扇”風,在身旁卷過!


    歐陽平哪裏看得見嶽龍飛,隻因久無動靜,心中怯懼,才漫無目的地,舉扇一揮,壯壯膽量而已!


    第一扇雖被他誤打撞地,撞個正著,但第二扇再揮,卻又露了馬腳!


    因歐陽平不知第一扇的“白骨扇”風,恰好揮中嶽龍飛,業已逼得他施展佛門絕學“無相神功”,悄悄閃身,貼壁避勢?故而第二扇又複立向相反方向揮去!


    嶽龍飛見他忽然又向無人之處,猛力揮扇,方悟出自己適才隻是虛驚,歐陽平根本不能暗中視物!是在膽怯心虛地,盲目亂碰!


    他既然發現對方虛實,正待躡足潛蹤地!逼近歐陽平,加以攻擊!誰知歐陽平竟惡貫滿盈,已遭天譴!


    原來歐陽平第二記盲目施揮的“白骨扇”風,恰好把這“烏蒙蛇穴”之中,那具一清道長的遺骨吹倒!


    一清道長的遺骨既倒,自然略有聲息,歐陽平以為是嶽龍飛在閃避自己的“白骨扇”風,遂凶心大作,循聲追撲,右手蓄勁抖出“白骨扇”中所暗藏的幾根專破任何內家真氣的飛扇骨,左手也打出一股勁急掌風!


    他這等絕頂內家高手,雖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沉沉黑暗以內,但循聲辨位,依然絲毫不差,不僅三根扇骨,完全打中一清道長遺骨,連歐陽平的左掌,也拍中那具骷髏的天靈蓋上!


    歐陽平一掌打實,摸著骷髏天靈蓋上的紫色小苗,方知自己完全誤會,趕緊收掌護身,防範嶽龍飛趁機對自己暗作致命攻擊!


    誰知嶽龍飛尚未發動攻擊,歐陽平卻已致命,慘叫一聲,七竅濫血,屍身仆倒!


    原來一覺禪師、一慧神尼、一清道長等在過“烏蒙蛇穴”之中太久,整日生食蛇肉,生飲蛇血,漸漸每人體內,均含蘊了比任何毒蛇都遠為厲害的劇烈蛇毒!


    他們難忍痛苦,互以“隔空彈指”功力,點穴解脫以後,體內蛇毒,遂逐漸聚於天靈蓋上,結成一朵紫色小苗!


    這種紫色小苗,若被周白眉那等醫學名家,慎重采攘,細加提煉,雖可以毒攻毒地煉成解毒聖藥!但常人若是貿然觸碰?卻宛如被無數毒蛇所齧,立即中毒慘死!


    歐陽平驟遭天譴,惡貫滿盈,倒把嶽龍飛弄的好不莫明其妙?


    他等了好大一會,見歐陽平仆倒以後,始終毫無動靜.方帶著滿腹疑思地,重行轉機括,開啟了這“烏蒙蛇穴”之中的透光石穴!


    室中重見光明,嶽龍飛看清歐陽平慘死形狀,再發現一清道長骷髏頭頂的紫色小菌,已被歐陽平擊破,流了不少紫黑液汁,互一對照之下,方恍然大悟地,猜出了其中究竟?


    就在他猜測之時,又從室中特殊假音設備以內,聽得屠遠誌、穀長青等,正設法要對歐陽平加以援救!


    嶽龍飛靈機忽動,想起自己新得“易容丹”“就音丸”來,遂走近前去,把歐陽平的頭顱割下!


    他首先施展新參悟的易容妙術,把歐陽平這顆人頭,化裝成自己的麵目模樣!


    然後,再替自己搽了“易容丹”,服了“就音丸”,就成歐陽平的形相!


    嶽龍飛易容方畢,“鬼杖仙翁”屠遠誌等人,便已凝勁叩擊石壁!


    他身材原與歐陽平仿佛,遂換了衣著,收起自己的“墨羽芙蓉日月幡”,取了歐陽平的成名兵刃“白骨扇”,走出秘洞。


    屠遠誌雖然狡若天狐,但萬想不到會有這等變化,自被嶽龍飛輕易瞞過!


    看透嶽龍飛秘密的,隻有一人,便是已在“丹心峽”口,暗襲屠遠誌未成,全義盡節的“飄萍羽士”穀長青!


    因為穀長青接過那顆假嶽龍飛,真歐陽平的人頭,曾經仔細察看,看出頸間流血之處,膚色略異,分明是經過了易容手段!


    他既看出破綻,再一思忖,便悟出麵前歐陽平的人兒,是嶽龍飛,手中嶽龍飛的頭兒,是歐陽平!


    穀長青參透奧妙,遂立即飾詞泄憤,把手中人頭,向山壁上掉成粉碎,不使屠遠誌再起任何疑竇!


    嶽龍飛的身外化身經過,補術完畢,故事自然回到“丹心峽”口!這場孤注一擲,動地驚天的惡戰之上!


    任憑嶽龍飛的“墨羽芙蓉日月幡”上,充滿浩然正氣!任憑嶽龍飛的心胸之內,充滿視死如歸的無畏精神!但無形條件,難比有形武學,終於被屠遠誌手中“惡鬼杖”的狂嘯杖風,冪天杖影,逼得身法淩亂,破綻百出!


    屠遠誌的一身功力,除了略遜於“日月神幡”朱潤波外,真可稱得上是傲視當世!嶽龍飛身法既亂,他哪裏還肯容情,惡鬼杖加勁狂掄,三絕招回環出手!


    “亂台芙蓉”,“斜開五嶽”,“幽壑騰蚊”來勢狂疾得宛如天風海雨,每一招均含蘊著無窮變化,每一杖均凝集了十一成以上真力!


    嶽龍飛竭盡所能,拚命招回,但已無法避免失敗命運,手中“墨羽芙蓉日月幡”,首先被惡鬼杖砸斷,然後一片怪嘯勁風,便向他腰背之間,猛卷而至!


    但他畢竟曾曼朱潤波悉心薰陶,頗有幾分鎮定功夫,在此情況之下,仍能臨危不亂!


    明知這一杖閃避不開,嶽龍飛遂先以手中已被砸斷的“墨羽芙蓉日月幡”,略卸來勢,再凝聚“無相神功”,防護腰背,並順著惡鬼杖風,往外縱出!


    “無相神功”雖是佛門絕學,但雙方功力懸殊,嶽龍飛空自及時凝聚防身,仍難逃一杖之滅,隻卸卻屠遠誌這招“幽壑騰蚊”的三成威勢!


    這一杖猛掃,直把位嶽龍飛打的悶哼一聲,飛跌出一丈二三,口噴大片鮮血,伏地不動!


    屠遠誌厲笑連連,跟蹤縱過,“惡鬼杖”再度揚起!


    朱潤波對嶽龍飛之敗,早在意中,但哪裏忍心跟見自己費盡心血培植教養的惟一愛徒,在屠遠誌“惡鬼杖”下,血肉橫飛,腦漿迸裂慘狀?故仍失聲長歎,一閉雙目!


    冷冰心與宇文琪,更在嶽龍飛中杖之時,便急的雙雙暈絕!


    “劍絕書狂”,以及周白眉、尤南豹等一幹武林奇俠,個個側臉回顧,或是引袖障麵!


    說也奇怪,他們都不忍見慘劇發生,居然便不曾發生慘劇!


    屠遠誌“惡鬼杖”雖已猛揚,卻未猛落!


    是他對嶽龍飛突然心生憐憫?是“丹心峽”群俠方麵,突來救兵?


    這兩項答案,全都不對,正確的答案,卻是這“丹心峽”口,突然出現了一十三條勁裝人影!


    正當屠遠誌“惡鬼杖”再度揚起,擊向嶽龍飛之時,“丹心峽”口突然出現了十三條人影,這十三條人影之中,一位身材最魁梧的漢子,以關外口音,高聲叫道:“屠遠誌供奉,你果然一舉功成,正如萬歲聖意所料,還不快接恩旨?”


    這幾句話兒,替嶽龍飛在“鬼門關”上,換回了一絲遊魂,屠遠誌由杖回身,訝然注目!他居京城,久侍清帝,自然認出向自己發話之人,便是有“滿洲第一勇士”之稱的“白山黑水追雲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鐵三勝,其餘十二位勁裝勇士,則是千中選一的八旗高手!


    鐵三勝因是滿人,自然與清帝康熙,比屠遠誌更為親近,故也深招“鬼杖仙翁”之忌,曾想如同處置金羅漢,黑煞頭陀,紅雲尊者“藏派三僧”一樣,假手朱潤波等群俠之力,代為除去這眼中刺!


    但對方在大功已成之際,始行趕到,屠遠誌隻好打消心中毒念,堆起滿麵笑容,抱拳說道:“鐵大人怎麽此時才到?是否途中有阻礙?”


    鐵三勝哈哈笑道:“屠遠誌供奉,你猜錯了,萬歲早知老供奉神功絕世,並擅奇謀,定可掃穴犁庭,把‘北天山’叛逆,一幹殲滅!故麵諭鐵三勝,不必再分老供奉蓋世殊功,隻消隨後策應,並頒恩旨,以誓天子聖明而已!”


    屠遠誌自知此次掃蕩“丹心峽”,生擒朱潤波等一幹民族英雄,無殊為清帝康熙,消除了一樁重大隱患,功勞自不在小!遵滿懷得意地,含笑說道:“鐵大人,屠遠誌雖托萬歲洪福,僥幸功成!但也犧牲了金羅漢,黑煞頭陀,紅雲尊者三位大師,及‘殘心神君’伏百韜,小徒靳萬宗等五條性命!萬歲倘不見罪?已是殊恩!如何還敢勞動長大人遠頒恩旨?”


    鐵三勝含笑說道:“朱潤波等陰謀叛亂,禍伏燎原,老供奉未費朝廷一兵一卒之力,便已獲勝於無形,這是何等功勞?故而萬歲除了金重賞以外,還封了老供奉一個‘二等侯’呢!”


    屠遠誌聽說自己果然遂了封侯之願,自然心頭狂喜,簡直對清帝康熙感激涕零,誓為效死!


    鐵三勝把話說完,便取出一道聖旨!


    可笑屠遠誌這般武林豪雄,平素何等飛揚跋扈,高傲萬分,如今卻為了“富貴功名”四字,一個個地,全向鐵三勝手中黃綾聖旨,屈膝跪倒,靜聽宣讀!


    聖旨中大意是讚許屠遠誌平逆功高,蹋萬金賞,封二等侯,其餘諸人,俟押解叛逆,進京陛見後,名以三四品武官任用,若有盡忠傷亡者,並賜優恤,前服“效忠聖藥”,因如今忠貞具見,業已無需,附頒解藥一盒,服藥後即率鐵三勝等,入京報捷!


    這道旨意,果然天恩浩蕩,聽得那些即將由草澤躍登廟堂的惡煞凶神,無不色舞眉飛,高呼萬歲!


    鐵三勝讀完旨意,又複取出一盒“解毒靈丹”,分與屠遠誌,以及他手下群凶,每人一粒!


    前文業經交代,屠遠誌等這幹清廷鷹犬,為了向清帝表示忠鷹,均曾服有毒丹,聽其控製,以釋韃虜疑慮,如今解藥既頒,等於是滿酋康熙深為見喜,從此視若腹心,隻要能夠好好夤緣巴結,則將來的富貴榮華,簡直無可限量!


    故而屠遠誌以及他手下所率的清廷鷹犬,一齊喜孜孜地,先行再度跪倒,遙向北京方麵,拜謝聖轉,然後均把解毒靈藥立即服下!


    “廬山狂客”西門醉看得滿頭亂發根根衝天豎立,怒視群凶,發出一陣厲聲冷笑!


    屠遠誌向這位“廬山狂客”看了一跟,哂然問道:“西門醉,你笑些什麽?屠遠誌領完聖恩,便要把你們腳筋挑斷,琵琶骨劈折,送往京城去了!”


    西門醉濃眉雙皎,厲聲嗔目叱道:“我笑的是你們這般奴才坯子,完全成了磕頭蟲,哪裏還有絲毫武林人物的嶙峋傲骨?”


    屠遠誌忝不為恥地,哈哈笑道:“身有傲骨,不賓立朝,屠遠誌今後是玉食錦衣的二等侯,不再作劍底飛魂,刀頭舔血,餐風罕露,出生入死的武林人了!”


    “冀北書生”左太翔本在閉目養神,尋思有無平反敗局之策?但對他這種無恥論調,委實聽不入耳,遂一睜雙目,冷笑說道:“屠遠誌,你不要以為業已用民族誌士的碧血精魂,換得了封侯重賞,可知你的死期快到了嗎?”


    屠遠誌縱聲狂笑說道:“左太翔,你怎不睜眼看看?你們全中苗疆金蠶毒蠱,內力難凝,真氣難承,無殊釜底遊魚,風前殘燭,嶽龍飛小輩隻剩一絲微氣,魂魄欲飛,穀長青則早已命赴纓冥,我們則能人無數,高手如雲,便算再有二三叛逆趕來,也還不是在數難逃,替我們添點功勞而已,故而我到要請教請教你說我死期快到,卻是怎樣死法?”


    左太翔冷笑說道:“屠遠誌虧你還是久走江湖之輩,難道就想不進你們身是漢人,無論如何自殘同胞,認賊作父地誓死效忠,亦無法獲得韃虜深信,飛鳥不盡,良弓不藏,狡兔不死,走狗不烹,但在你們自認功成,欲享富貴之際,恐怕即將成為滿酋玄燁的俎上之肉了!”


    鐵三勝聽得怒聲叫道:“萬惡叛逆,竟敢出言有辱萬歲聖駕,難道就不怕鐵三勝先把你來個剝皮抽筋,淩遲碎剮嗎?”


    左太翔嗔視鐵三勝,目眥欲襲地,厲聲叱道:“鐵三勝,你們這些韃虜胡兒,乘我流寇囂張,邦家有難之際,勾結三桂那無恥賣國奸賊,大施侵略,入據中原,對於漢族子孫,簡直視如魚肉,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的慘酷血債,令人發指鐫心,永世不忘,今日左太翔等,身已中蠱,生死早置度外,但卻不能不對屠遠誌這等忘卻本來,喪盡天良的民族敗類,嚴加正義申斥,使他們在午夜捫心,或是穿上那所謂‘二等侯’的袍服頂戴之時,宛如芒刺在背,至於你所說的剝皮抽筋之語,則根本不值一笑,你剝得了我左大翔的一身人皮,卻剝不了數萬萬人潛伏心中的光複大誌,你抽得了我左太翔的全身筋絡,卻決搖不動大漢男兒有恥必雪,有辱必報,不屈不撓的民族精神!”


    鐵三勝濃眉猛撓,回顧身後,向自己所帶來的十二名千中選一的八旗好手,厲聲叫道:“這群叛逆,太以猖狂可惡,你們準備‘飛墾毒弩’,聽我命令,把他們一齊處決!”


    那十二名八旗好手聞言之下,立即每人取了一個色若黃金,形若蓮蓬,飯碗粗細的圓筒在手!


    屠遠誌知道這“飛墾毒弩”,是鐵三勝精心繪製圖形,由巧手匠人打造,每筒毒弩,共是二十四枝,弦強勢勁,見血封喉,隻要有三筒同發,便可構成一片無法閃壁的漫空箭網,著實厲害無比!


    故而見狀之下,便向鐵三勝含笑說道:“鐵大人請息雷霆之怒,倘用‘飛星毒弩’,掃數處決,豈不便宜了這群叛逆?等我斬斷他們腳筋及琵琶骨後,大可在押送京城的漫漫長途之間,盡情消遣!”


    鐵三勝聞言,便獰笑一聲,用手止住那十二名八旗好手,暫時不發“飛星毒弩”!


    這時那“南海毒龍”黎放鶴,忽向“六爪神鷹”裘仲達,及“九指先生”上官敬,附耳數語,三人同自麵色微變!


    屠遠誌目光微注,正待發問,黎放鶴已走上前來,向他低聲說道:“屠大哥請略為前行幾步,我有秘事相告!”


    屠遠誌眉心微蹙,一麵隨同“南海毒龍”黎放鶴,緩步前行,一麵低聲問“賢弟何事如此神秘?鐵三勝性極多疑,不要使他回京以後,在萬歲之前,說我們的壞話才好!”


    黎放鶴苦笑道:“大哥,你且行功暗察髒腑,怎的我們在服食禦賜‘解毒靈丹’之後,不僅毒未解除,反而有些加重情狀?”


    屠遠誌聞言大驚,立即行功暗察,果然發現髒腑之間,中毒更深,似已不可收拾?


    這時,身後患然發生一片慘哼,以及多人倒地的“撲通“撲通”聲響!


    屠遠誌駭然回身,隻見除了“九指先生”上官敬、“六抓神鷹”裘仲達以外,所有自己帶來的“黑衣鐵衛”,完全七竅流血,毒發身死!


    如此驚人劇變,使這位“鬼杖仙翁”屠遠誌驚怒得須發蝟張地,截指鐵三勝,厲聲問道:“鐵大人,這是何故?”


    鐵三勝微施眼色,那十二名八旗好手,立將手中十二筒“飛星毒弩”,齊向屠遠誌、黎放鶴、裘仲達、上官敬等瞄準!


    屠遠誌深知此弩厲害,急忙招呼黎放鶴等,閃身退後兩丈!


    鐵三勝這才冷然答道:“屠遠誌,你也是闖南蕩北久走江湖之人,難道還看不出是萬歲恩典?”


    屠遠誌憤然叫道:“屠遠誌平逆有功,雖死無罪!”


    鐵三勝冷笑答道:“你對本朝來說,確是大大功臣,但對於你自己的漢族而言,卻是人人發指,人人均欲得而甘心罪該萬死逆賊,萬歲怎肯把你們這幹顯然足以為害之徒留在身邊,賈禍生事?”


    屠遠誌氣得手足皆顫地,嗔目叫道:“常言道‘君無戲言’玄燁惡賊既有毒心,適才還對屠遠誌下旨封侯則甚?”


    鐵三勝叱道:“屠遠誌你膽敢出語辱君?萬歲龍恩浩蕩,雖賜你們仰藥自盡,卻各在死後加封,鐵三勝適才宣讀聖旨,僅僅隱瞞了‘追贈’二字,怎能說是戲言?”


    屠遠誌聞言,這才知道“廬山狂客”西門醉所說之語,絲毫不差,無論自己如何殘害同胞,在血腥罪惡之中,立下不世功勳,仍然要受異族主子猜忌,逃不過“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必然命運!


    一般“黑衣鐵衛”,因內功修為較差,業已毒發身死,自己與黎放鶴、裘仲達、上官敬等,雖仗精純武學,暫時可以壓製毒力,不令發作,但一絲殘喘,又能延到幾時?似乎應該設法與鐵三勝及所率十二名八旗好手一拚,方可略泄胸中憤怒!


    屠遠誌方在咬牙沉思,那位“九指先生”上官敬,已經因髒腑中毒力發作,痛苦難當,不甘白死地厲吼一聲,縱起身形,猛往那位號稱“滿洲第一勇士”的“白山黑水追雲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鐵三勝,淩空撲去!


    鐵三勝不僅武學之精,號稱“滿洲第一勇士”,並亦頗富智計,他既看出“九指先生”上官敬是毒發拚命,又隻一人撲來,便想人前顯耀,殺以立威,遂用滿語向十二名八旗好手囑咐,各持“飛星毒弩”,為自己掠陣,對方無論何人,若來接應,立即加以格殺!


    囑咐既畢,一聲傲嘯,高大身形拔處,宛若一隻巨鷹般地,迎著“九指先生”上官敬來勢,如飛縱出。


    上官敬自知生機已絕,不甘白死地拚命而來,既見鐵三勝身形縱起,自然所有功勁,齊聚雙掌,厲吼一聲,全力推出!


    鐵三勝雙眉高挑,嘴角微撇,右掌絲毫未動,隻把左掌一翻,與上官敬的狂推雙掌,合在一處!


    他既被“鬼仗仙翁”屠遠誌一向視為勁敵,則功力之強,可以想見,何況上官敬髒腑間所蘊奇毒,已在發作,真氣內力,削弱不少,哪裏能是這位素以“神力毒掌”,威震乾坤的“滿洲第一勇士”對手?


    故而三掌一合,上官敬失聲慘嚎,身形立被震得在空中倒退四五尺遠!


    鐵三勝得理之下,豈肯讓人?厲聲獰笑,就勢追蹤,右手倏然一揚,一道血虹光芒,垂天疾落,便把位“九指先生”上官敬,從天靈直到胯下,生生劈為兩半,肝腸心肺,流得滿地皆是,慘不忍睹!


    “廬山狂客”西門醉看得濃眉雙挑,向朱潤波哈哈笑道:“朱峽主,想不到我們在臨死之前,還能看到這種大快人心的現世活報?今日之事,倘若傳遍江湖?一般厚顏事仇,有虧氣節之輩,必然人人自危,離心離德,無形之下,也對未來驅除韃虜,還我河山的民族複興大業,裨益不少!”


    朱潤波點了點頭,以一種巍如山嶽,險夷憂患絲毫不動於中的安祥神色,含笑觀看這場清廷鷹犬之間的內烘活劇!


    這時,鐵三勝身形落地,右手中持著一柄寬才二指,長有四尺的血紅色奇形緬刀,目光厲掃屠遠誌、黎放鶴、襲仲達三人,傲笑連聲,冷然說道:“屠遠誌,鐵三勝念在彼此曾經同為一殿之臣,勸你乖乖等待毒發,尚不失死後封侯的浩蕩皇恩,倘若有所妄動,則一樣難逃活命,反到罪同叛逆,要受戮屍之慘,卻是何苦來呢?”


    “南海毒龍”黎放鶴早在“九指先生”上官敬伏誅之際,也想舍命一拚,但屠遠誌卻叫他與“六爪神鷹”裘仲達盡量忍耐,用數十年性命交修的內家功力,封閉要穴,壓製奇毒,延遲發作時間,等待希冀之中的意外機運!


    如今,靜聽鐵三勝話完,屠遠誌雙眉微挑,咬牙說道:“鐵三勝,屠遠誌如今業已醒了富貴之夢,絕了封侯之念,我寧願罪同叛逆,慘遭死後戳屍,隻想你能在我們死前,給我們一個公平決鬥機會!”


    鐵三勝“哦”了一聲,目光微注地上“九指先生”上官敬的慘死遺屍,揚眉問道:“你想我給你一個公平決鬥機會?”


    屠遠誌點頭答道:“鐵三勝,你應該答應我這樁要求,因為你是‘滿洲第一勇士’,我是‘中華第一英雄’……”


    話猶未了,“廬山狂客”西門醉便“呸”的一聲,冷笑叫道:“屠遠誌,你簡直死不要臉,除了大仁大義的‘日月神幡’朱峽主以外,誰配稱‘中華第一英雄’?西門醉等,隻是不忘祖宗的‘中原兒女’,你則是‘中華第一敗類’,或‘中華第一狗熊’!”


    屠遠誌被罵得滿臉通紅,目注‘廬山狂客’西門醉,厲聲叫道:“西門醉,你不要信口狂叫,無論屠遠誌今日結果如何?你們的結果,均必然比我更慘!”


    西門醉狂笑說道:“放你的屁,我們會比你更慘?你若死了,屍遭寸戮,魂入‘泥犁’,百世都不得翻身,我們縱然解脫軀殼,卻還有浩然正氣長留人間,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英靈扶國運,精爽佑中興,萬古千秋,不磨不滅!”


    屠遠誌委實辯不過這位“廬山狂客”,隻好置之不理地,又向鐵三勝問道:“鐵三勝,你到底答不答應我的要求?我希望你不要辜負了你‘滿洲第一勇士’的威名盛望!”


    鐵三勝果然被他激得目閃精光,軒眉問道:“你打算怎樣鬥法?”


    屠遠誌因自己隻要能在動手之間,設法製住鐵三勝,便不愁投有生機,聞言之下,心中狂笑答道:“你以‘神刀毒掌’,二技稱雄,倘若願鬥兵刃?便由屠遠誌用‘惡鬼杖’,或是黎放鶴用龍‘毒鞭’,領教高明,倘若願鬥掌功,便由裘仲過用‘神鷹瓜力’,奉陪一搏,不論勝負如何?我們也就死而無怨的了!”


    鐵三勝聽罷屠遠誌所說,仔細想了一想,搖頭答道:“我拒絕你的要求!”


    屠遠誌聞言,宛如冷水澆頭,全身一顫,但卻仍不放棄努力地,仰首雲天,狂笑叫道:“鐵三勝我想不到你以‘滿洲第一勇士’之尊,竟會對我們髒腑蘊有奇毒待發之人怯戰?你難道不怕你那主子,嫌你丟了你們滿洲人的臉嗎?”


    鐵三勝哈哈笑道:“這種道理,是我跟你們漢人學的,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鐵三勝願鬥英雄,不鬥困獸!”


    這幾句直截了當的拒絕之語,使屠遠誌萬念俱灰,生機頓絕,不禁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地,向身邊“南海毒龍”黎放鶴、“六爪神鷹”裘仲達,嗔目厲聲問道:“兩位賢弟,你們已否準備停當?還能支持多久工夫?”


    “南海毒龍”黎放鶴深知事到如此,業已非拚不可,遂應聲答道:“我們已用真氣,封死要穴,大可還可支持半個時辰!”


    屠遠誌點頭狂笑說道:“夠了,半個時辰以後,我們雖然難免肝腸寸裂,但半個時辰以內,屠遠誌卻要盡展一身所學,使這位‘滿洲第一勇士’,比我們先遭劫數地,伏屍‘丹心峽’口,鐵三勝交給我,兩位賢弟隻對付他所串爪牙,小心‘飛星毒弩’便了!


    鐵三勝知道困獸之鬥,淩厲絕倫,遂也不敢絲毫大意地,縱身退回,與十二名手持“飛星毒弩”弩筒的八旗好手,嚴陣以待!


    屠遠誌神功凝足,一頓手中“惡鬼杖”,正待率先發難,猛撲鐵三勝之際,那位“六爪神鷹”裘仲達,卻走將過來,向他附耳低聲說道:“屠仙翁且慢動手,裘仲達有樁建議,我覺得我們似有一線生機?”


    屠遠誌大喜問道:“什麽生機?裘兄請講!”裘仲達低聲說道:“屠仙翁何不把‘金蠶解藥’趕緊擲給‘日月神幡’朱潤波,及‘劍絕書狂’等人,他們隻一恢複武功,鐵三勝等決無幸免,則或許能夠倚仗‘毒手神醫’周白眉的岐黃妙技,為我們解除髒腑劇毒?”


    屠遠誌聽完話後,苦笑搖頭說道:“裘兄此計,雖是當前妙策,但可惜無法辦到,因屠遠誌為不給朱潤波等,留有絲毫僥幸機會,教以隻下毒蠱,根本未曾準備解蠱藥物!”


    裘仲達聞言,廢然一歎說道:“既然如此,我們隻好硬拚,小弟與黎島主,設法略為誘開那十二名八旗好手,屠仙翁若能生擒鐵三勝,或許尚有萬一之望!”


    屠遠誌點頭歎道:“裘兄高見,與我相同,事到如今,也隻有依用鐵三勝所譏之言,作場團獸之鬥了!”


    話完,三人一字排開,麵容獰厲地,緩步向前,但為了使那十二筒“飛星毒弩”威力,無法集中使用,彼此間的距離,卻均拉開了一丈左右!


    俗語雲:“困獸莫鬥,窮寇莫追”,蓋因無論是獸是人,一刻山窮水盡,後退無路,必須拚命求生之際,往往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絕大潛力,比平時凶猛百倍!


    如今,“鬼杖仙翁”屠遠誌、“南海毒龍”蔡放鶴、“六爪神鷹”裘仲達三人,哪裏還有絲毫所謂“仙翁”,“毒龍”“神鷹”的飄逸夭嬌之狀?恰如三隻身受重傷的出柙猛虎,向鐵三勝及所率十二名八旗好手,一步步地逼近,咬牙切齒,須發蝟張,滿身滿臉,都流露出凶煞之氣!


    鐵三勝方才以“毒掌神力”,活劈“九指先生”上官敬之際,確實威風凜凜,嚴若天神,此時卻也毛發生寒,心魂暗顫!


    屠遠誌、黎放鶴、裘仲達等近前一步,鐵三勝與所率十二名八旗好手,便退一步!


    這等緊張情況,吸引得“丹心峽”群俠,個個注目凝神,均忘了自己身中最厲害的“金蠶毒蠱”,隨時可能毒發身死!


    若論鐵三勝的一身藝業、輕功、毒掌、神刀三技,無不登峰造極,獨具精妙,博得“白山黑水追魂客,神刀毒掌震乾坤”,既“滿洲第一勇士”美稱,功力湛深程度,委實不在“鬼杖仙翁”屠遠誌之下,倘若放手搏鬥起來,至少在三五百招之中,定可維持一個軒輊難分局麵!


    但這等說法,僅僅適於平時,如今因屠遠誌身中奇毒,隻等閉穴真氣一散,便將慘死無救,鐵三勝則隻等回京獻捷,便居極品高官,成為一個拚命求生,一個惜命怕死的情形之下,鐵三勝的功力膽魄,遂自然而然地,大打拆扣,至少要比屠遠誌弱了三成左右!


    屠遠誌等,逼近三步!


    鐵三勝等,退後三步!


    在屠遠誌等厲笑連連,再度舉步,竟欲逼近之時,有名八旗好手,業已忍受不住這種沉重氣氛,崩簧微抖,“格登”脆響,箭雨漫空,竟向那位右手高舉“惡鬼杖”,目光怒視鐵三勝,滿頭白發根根蝟立如針,神態極為懾人,步步逼近的“鬼杖仙翁”屠遠誌,打出一筒“飛星毒弩”!


    屠遠誌縱聲厲笑,左手惡鬼杖一收,左手大袖凝足玄功,迎著漫空箭雨,猛力拂出!


    罡風狂卷,箭雨四飛,未曾傷著這位“鬼杖仙翁”的半根毫發!


    屠遠誌得意揚眉,神情越發獰厲地,繼續緩步進逼!


    鐵三勝鋼牙暗咬,引眾後退,手中血紅緬刀,倏然一揮,精或掣處,濺血飛頭,竟把那名沉不住氣,妄發“飛星毒弩”的八旗好手,生生劈死!


    其餘十一名八旗好手,見狀心寒,鐵三勝沉聲叱道:“當前三名敵人,全是第一位武林高手,‘飛星毒弩’雖然厲害,但用來對付他們,卻必須合用近取,不能分用遠攻,我如今規定至少三弩同發,並不等對方近身一丈以內,不許擅動崩簧,違令者立斬無赦!”


    十一名八旗好手,默然遵令,繼續後退,並自然而然地,分成兩組,一組五人,各以手中“飛星毒弩”,向右麵逼來的“六爪神鷹”裘仲達瞄準,另一組六人,對左麵逼來的“南海毒龍”黎放鶴全神戒備,隻留下中路的“鬼杖仙翁”屠遠誌,讓鐵三勝自行應付!


    片刻過後,背臨峭壁,退已無路!


    雙方成了一個劍拔弩張,相距兩丈三四對峙局麵!


    因為在這等距離,縱令十一筒“飛星毒弩”齊發,屠遠誌等也來得及設法格拒閃避,再若接近,卻誰也設有把握。


    故而鐵三勝等,無法再退之際,屠遠誌等,也就不敢冒失再進!


    但這種對峙僵局,僅在一轉瞬間,便告打破!


    因為屠遠誌等身中奇毒,不能持久對峙,必須在毒發以前,設法生擒鐵三勝,逼索解藥,方有萬一幸望!


    “南海毒龍”黎放鶴首先發難,手中“毒龍鞭”舞成一片金光,護住身形,施展“濁浪流沙”身法,向防範自己的六名八旗好手,貼地擲去!


    但卷到雙方跑離約莫一丈二三之際,突然腰間疊勁,一式“鯉躍龍門”,轉化“俊鵑摩空”,宛如電掣一般,竄到那群八旗好手的頭頂上空!


    目前情勢,委實過份緊張,除非所謂能夠作到泰山崩於前色不變,麇鹿驚於側而目不瞬的絕頂內家高人,根本無法沉得住氣!


    鐵三勝所率之人,雖說是千中選一的八旗好手,但比起“南海毒龍”黎放鶴,自還顯有不逮!


    鞭光如浪,貼地流,並帶著懾魂銳嘯,聲勢何等淩厲?致使六名八旗好手中的三人,心神驚顫,不曾看出對方來意真假,“叮叮”連響,按動崩簧,三筒“飛星毒弩”,聚成一片箭月,覷準如飛卷來的金光人影打出!


    三弩同發,威力固強,但“南海毒龍”黎放鶴是存心誘敵,箭網未到,身形已騰,絕似一條天矯神龍般,一飛衝天,使對方平白糟塌了三筒“飛星毒弩”!


    黎放鶴人在空中,氣發丹田,出聲厲嘯,“毒龍鞭”掄成一片暮頂金雲,盤空疾落,其餘三名手內握有“飛星毒弩”的八旗好手之中,又有兩人,迎看“南海毒龍”黎放鶴來勢,發出毒弩!


    黎放鶴蓄勢而來,早有準備,遂把預備身外的無形罡氣,極度加強,並將“毒龍鞭”施展出一式專禦各種暗器的“天龍布雨”!


    鞭光罡氣,急漩狂排,不但掃破漫空箭雨,並把鞭光所罩的兩名八旗好手,打得腦花四濺,屍橫就地!


    但天下事往往百密一疏,尤其是在得意之時,更易有所忽略。


    黎放鶴攻敵得手,氣焰頓張,身形落地後“神龍卷尾濁排空”,又複向四名殘餘對手,攻出了兩招絕學!


    這位“南海毒龍”,雖然眉飛色舞,咄咄逼人,卻忘了一件重大事兒,就是六名八旗好手之中,隻有五人發出了“飛星毒弩”!


    換句話說,就是還有一筒“飛星毒弩”尚握在一位身材瘦削,麵貌陰狠的八旗好手手內!


    黎放鶴所施絕學,又奏奇功,掃斷了一名八旗好手的半邊頭顱,一名八旗好手的半邊肋骨,及另一名八旗好手的所持兵刃!


    他雙眉方挑,一聲得意狂笑,尚未發出,劫數便巳臨頭!


    “格登”一聲,那名身材瘦削的八旗好手,竟在距離“南海毒龍”黎放鶴五六尺處,按動了”飛星毒弩”機括!


    在這樣短的距離驟然發難,慢說黎放鶴隻是號稱“南海毒龍”,他便真正是條毒龍,他無法再複飛騰變化,興雲布雨!


    先見星飛,後聞聲至,等到黎放鶴驚覺不妙之時,整個麵門部位,已被那逢見血封喉的勁疾箭雨,打成了爛糟槽的一團模糊血肉!


    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黎放鶴頭顱雖碎,戾氣猶存,首先一鞭把那暗算自己的身材瘦削之人,砸成肉醬,然後巍立如山,從臉上那團模糊血肉之中,射出一道尚未瞎去的眇目凶光,向那名僅存的八旗好手,狠狠獰視!


    這名八旗好手,也是曾經百戰,滿身血腥之人,但如今卻被“南海毒龍”黎放鶴這種死後威,嚇得心膽皆裂,狂吼一聲,暈絕在地!


    他一嚇暈,“南海毒龍”黎放鶴獨目之中的凶芒一斂,屍身也自仆倒,“毒龍鞭”撒手落地,但仍倚仗最後一點迷茫知覺。雙臂一束,恰好把那名被他嚇暈的八旗好手,緊緊抱住!


    “南海毒龍”黎放鶴雖死,但死得頗有價值!因為他不僅以一拚六,使敵我同歸於盡,並替“鬼杖仙翁”屠遠誌,“六爪神鷹”創敵,製造了良好機會!


    無論鐵三勝與其他五名與裘仲達凝神對峙的八旗好手,如何沉穩,也不能不對黎放鶴等這場七人掃數橫屍的動地驚天惡鬥,有所震懾!


    屠遠誌何等功力?何等機警?趁著鐵三勝目光旁瞥的一瞬之間,便施展“千裏戶庭移形換影”的絕頂輕功,真如飄忽鬼物一般,閃到鐵三勝身前四尺左右!


    雙方相距這點距離,屠遠誌不禁寬心大放,深知縱令殘餘的八旗好手,要想用“飛星毒弩”暗算自己,也必顧慮鐵三勝的安全,投鼠忌器,不敢出手!


    故而一陣厲聲狂笑,獰視鐵三勝,嗔目叫道:“鐵三勝,你雖稱不鬥困獸,但如今也由得你不嚐嚐我們這困獸之威,是何滋味?”


    語音方落,鬼杖狂掄,一招“挾山超海”,帶著令人入耳生怖的狂嘯風聲,照準鐵三勝斜肩猛砸!


    如此威勢?鐵三勝那敢硬接?“倒踩三星”,旋身八尺,但身軀才閃即回,用手中血紅色的奇緬刀,向屠遠誌攻了一招“慧星掣尾”!


    他們兩人,一個是號稱“滿洲第一勇士”的關外高手,一個是縱橫中原,武林無敵的頂尖魔頭。


    這一拚命交手自然各盡所能,刹那間,杖影如山,刀光如海,罡風怒嘯,勁氣狂排,看得眼花嘹亂,心神震駭!”


    一會兒隻見血紅刀光,罩住了玄色杖影!一會兒又見玄色杖影幕投了血紅刀光!端的勢均力敵,遽難分辨出強弱勝負?


    “六爪神鷹”裘仲達怎肯放過這等良機?便乘著屠遠誌與鐵三勝惡鬥方酣之際,冷不防地,像隻絕大飛鷹,向當前五名八旗好手,一掠而出!


    裘仲達得號“六爪神鷹”之故,除了左掌六指枝生以外,更精於“飛鷹身法”,及“神鷹爪力”!


    如今他便於雙掌凝足了“神鷹爪力”,並同時施展“飛鷹身法”,向對方電疾撲去!


    這組八旗好手隻有五名,不僅在人數上,比對付“南海毒龍”的另外那組,少了一人,連心情氣勢之上,也比較弱了不少!


    因另一組六人業告全數慘死,率領自己的鐵三勝,又已被屠遠誌欺近身影,展開狠拚,這種不利情勢,自然使他們看得目眩神搖頗沮喪!


    裘仲達看透了這群八旗好手心理,故而所施展的“飛鷹身法”,名叫“三折決雲”,也和“南海毒龍”黎放鶴動手時的心思一般,想誘使對方濫發掉足以威脅自己的五筒“飛星毒弩”才好下手收拾!


    果然這五名八旗好手見裘仲達宛若世鷹攫兔般,出人不意地猛撲而來,其中便有兩人心慌手顫,不由自主的按動崩簧,用“飛星毒弩”,向裘仲達迎頭打去!


    裘仲達這種“三折決雲”身法,神妙異常,目光又如鷹般銳利,一見有人插起弩筒,便自微吸真氣,在崩簧未響之前,淩空橫飄丈許,把兩蓬迎麵飛來的電射箭雨,輕輕避過!


    其餘三人看出便宜,認為裘仲達淩空橫飄以後,定難再度閃身,便相互微打招呼,一聲不響地,齊按機括,發出了一大蓬構成漫空箭網的“飛星毒弩!”


    這三人的手段雖辣,但裘仲達卻心思更巧!


    他橫飄丈許,避開迎麵飛來的兩蓬電射箭雨以後,料出對方必會追蹤下手,遂在飄勢未盡之際,疾打“千斤墜”,一式“老猿墜枝”,突然墜落!


    這項動作,又是製敵機先,遂使那一大片由三筒“飛星毒弩”所構成的漫空箭網,多半打空,隻有少許幾支,飛射向裘仲達的頭頂肩胛部位!


    少許毒弩,哪裏會放在這位第一流的武林豪客心上?


    裘仲達雙掌齊翻,急吐“神鷹爪力”便把七八支毒弩,震飛得無蹤無影,不知落向何處?


    五筒利器,均已發完,倉促間無法重裝再用!


    裘仲達遂毫無顧慮地,身形電閃,宛如鷹拿燕雀,虎入羊群般,撲向這八旗好手陣內!


    這五名八旗好手,雖見“飛星毒弩”無功,但仍欺裘仲達隻有一人,狂吼連聲,寒光如電地,以一柄厚背鬼頭刀,一對護手鉤,兩隻判官筆,一條九連環,及一對短柄典韋戟等五種兵刃,向他惡狠狠地,環攻而至!


    裘仲達眉騰殺氣,目射神光一聲龍吟鳳噦,石破天驚的長嘯起處,雙掌連連,身形電掣,隻見他閃鬼頭刀,避護手鉤,奪判官筆,讓九連環,並用奪來的“判官雙筆”,凝足內家真力,把兩柄典韋戟,震得脫手高飛起一丈四五!


    以寡敵眾之戰,除了武功火候,必須深深強過對方,動作更須奇快,方足以把握機會,搶占有利局麵!


    裘仲達動作如鷹,委實疾逾電閃,他剛剛震飛典韋戟,判官筆就勢微探,便把麵前這名兵刃被人震飛,雙手虎口碎裂,鮮血狂流,驚魂欲絕的八旗好手,點中咽喉,送入枉死城內!


    就在裘仲達探臂殲敵的刹那之間,對方鬼頭刀、護手鉤、九連環等兵刃,又複再度向裘仲達的背後襲來!


    好位名列“乾坤六惡”的“六爪神鷹”,足下微旋,身形已轉,竟把手中“判官雙筆”,當作暗器使用,分向左右來敵,淩空擲去,並對正麵手執九環連的那名八旗好手,發出一記足有十一成功勁的“神鷹瓜力”!


    左右來敵,先告洞胸倒地,血雨飛空,正麵這位八旗好手,則死狀更慘,被裘仲達的“神鷹爪力”,震得飛退五尺,“蓬”地一聲,撞向峭壁,幾乎變成一張厭扁人皮般,血肉模糊地,貼在了峭壁之上!


    如今,裘仲達麵前,隻剩下一名判官筆早被奪去的徒手敵人,正自觳觫萬分,似想覓機逃命?


    一來同伴諸人,慘遭毒害,彼此仇恨太深!二來更急於援助“鬼杖仙翁”屠遠誌,合力生擒鐵三勝!裘仲達自然不肯容情,並向這名殘體之敵,立下辣手!


    一式“鷹隼人雲”,轉化“玉抓搏鳩”,十指微鉤,目光如電地淩空下撲,籠罩在三丈方圓的威力圈內!


    這些八旗好手,雖是千中選一!但身具裘仲達等武功程度的武林奇客舉世中又有幾人?雙方火侯,相差過遠,螳臂無足當車,燕雀弱禽,也哪裏還能在鷹隼神威之下幸逃一死?


    裘仲達身形撲落,那名八旗好手,竟還想拚命掙紮,一式“雙手托天”,翻掌迎擊!


    裘仲達哂然一笑.招化“青藤纏樹”,四掌合處,便把對方脈門,緊緊扣住!


    等到足尖點地,十指凝勁一收,這名八旗好手便無法禁受得住,狂叫一聲,立告暈絕!


    裘仲達雙眉微挑,一足疾飛,兜著丹田小腹,把對方踢得飛出一丈有餘,滾落無底深壑!


    所有爪牙,完全解決,裘仲達自然一麵調勻真氣,一麵注目場中,為“鬼杖仙翁”屠遠誌,凝神掠陣!


    那些八旗好手,雖是不堪一擊。這位“白山黑水追雲客,神刀毒掌震乾坤”鐵三勝,卻絲毫不愧“滿洲第一勇士”之名,與屠遠誌惡鬥迄今,尚未現出任何敗象?


    屠遠誌不僅一身武學,精湛絕倫,並挾著滿腔冤憤戾氣,手中一根“惡鬼杖”,宛如惡蟒翻江,神龍鬧海,比起平日施為,更增強不少威力!


    但鐵三勝深悉對方,身中奇毒,時間一長,閉穴真氣必散,即可不戰而勝!


    故而拿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地盡量拖延,施展成名輕功“追雲身法”,在屠遠誌“惡鬼杖”淩厲無儔的狂嘯杖風之下,輕靈巧妙,閃身騰挪,並不時蹈暇乘隙,還攻幾手血紅緬刀,及所練“毒砂掌法”的奇招詭著!


    裘仲達旁觀者清,略一注視,便看透鐵三勝心意,但因雙方均屬動作如電,自己無法插手相助,遂微提真氣,向屠遠誌揚聲叫道:“屠老仙翁,目前局勢,不宜久持,我們應該速戰速決!”


    屠遠誌聽得裘仲達這樣說法,不禁咬牙苦笑!


    他深知倘若鐵三勝有心決勝,要互硬拚,自己尚易設法盡速製敵!但如今鐵三勝幾乎隻守不攻,左手毒掌,右手神刀,緊緊封住門戶,再複倚仗“追雲身抉”,閃避來招,並因雙方功力悉稱,高下之間,相去不遠,根本使自己找不出絲毫破綻,卻如何能在短時間內,生擒這位“滿洲勇士”?


    希望雖然極為渺茫,但屠遠誌似乎覺得體內所中奇毒,已有蠢蠢欲動的發作跡象,遂不得不橫起心腸,準備不顧一切犧牲,甘冒奇險地,以來實現裘仲達所提醒自己的“速戰速決”四字!


    屠遠誌主意既定“惡鬼杖”接連三掃,宛若狂風驟雨般,把鐵三勝逼得退出二丈七八以後,竟脫手將“惡鬼杖”擲向一旁,掠陣的“六瓜神鷹”裘仲達,並厲聲叫道“裘兄暫時代我保管此仗,屠遠誌要赤手搏殺這萬惡滿賊!”


    語音方落,身形便已電掣雲飄地,猛向鐵三勝撲去!


    鐵三勝弄不懂屠遠誌為何棄杖進攻?遂帶著滿腹懷疑地,再度飄身閃避!


    這一閃,閃起了一陣諷刺意味極濃的哈哈狂笑!


    狂笑是發自“廬山狂客”西門醉的口中,並在狂笑收歇以後,高聲叫道:“西門醉今日總算得開眼界,看見了這樁大概算得上是武林中的曠世奇觀,手中持有一柄鋒利緬刀,‘滿洲第一勇士’鐵三勝懼怯一位赤手空拳,並已身中劇毒的‘鬼杖仙翁’屠遠誌!”


    鐵三勝臉皮再厚,聽這幾句話兒,也自耳報發熱,好不愧然,暗想屠遠誌的功力,與自己不過伯仲之間,如今以緬刀對赤手,確實必占絕對優勢,已無過分膽小持重的貽譏必要!


    心頭正在忖度,空中又降疾風,屠遠誌老須蝟張,嚴若惡煞凶神般再度當頭撲到!


    萬般皆有數,半數不由人!鐵三勝那樣心胸狡惡之徒,居然會被“廬山狂客”西門醉的幾句話激動?不要閃避屠遠誌的來勢,左手“毒砂掌”凝功先發,吐勁仰擊,右手的血紅緬刀,更幻起大片赤霞,攻出一招“海氣生雲!”


    這招“海氣生雲”,是鐵三勝生平絕學,變化神妙,威力極強,對方倘不及時避開?被他刀光罩住,則多半不傷即死!


    誰知屠遠誌如今打的是拚死圖存主意,隻以玄功內力,擋開鐵三勝毒砂掌風,身形卻依然撲落,絲毫不把那威勢無比的血影刀光,放在心上!


    鐵三勝冷笑一聲,招化“天半朱虹”,血紅緬刀刀鋒微偏,照準屠遠誌天靈劈下!


    屠遠誌目射厲芒,避開正麵,居然運起“鐵指神功”,以左手五指,從側方撮向鐵三勝的血緬刀!


    鐵三勝自知手中血紅緬刀的鋒利程度,見狀不禁縱身狂笑說道:“老匹夫,你有多強的‘鐵指神功”,敢來奪取我的‘血緬神刀’?無非運數已終,自速其死!”


    一百發話,一麵容屠遠誌左手五指業已搭上“血緬神刀”刀脊,尚未撮住刀身的刹那之間,掌中凝勁,疾翻刀,要利用這柄神物無堅不摧的絕世鋒芒,把屠遠誌左手五指削去!


    雙方功力相若,難分上下,而各運機謀之際,自然誰的謀略較深,誰就有便宜可占!


    目前情勢顯然是屬屠遠誌的謀略,比鐵三勝的謀略,深了一些!


    因為鐵三勝隻想削去屠遠誌左手五指,屠遠誌卻買一贈一,足尺加三,索性送給他一隻左掌!


    鐵三勝刀鋒剛剛翻轉,便被屠遠誌不願一切地,用掌心肉厚之處,把整個刀身,緊緊抓住!


    屠遠擊右手吐勁,蕩開鐵三勝的“毒砂掌力”,左手拚命抓住鐵三勝的“血緬神刀”,卻從右邊大袖之中,向這位“白山黑水追雲客,神刀毒掌震乾坤”,暗施辣手!


    原來屠遠誌昔年練了藏在袖內的厲害暗器,名叫“鬼箭飛絲”,但因武學太高,罕遇敵手,致有十餘年之義,未曾用過!


    這次決鬥“北天山”,怵於“日月神幡”朱潤波的威望太高,才把“鬼箭飛絲”,裝在袖內,誰知居然箕豆相煎?竟用來對付起鐵三勝!


    屠遠誌心頭雪亮,自己左手奪刀舉措,隻是舍輕取重的拚命權宜之計,換句話說,也就是打算用一隻左掌的代價,交換一瞬間的攻敵良機!


    故麵在極為珍惜這瞬刻良機,在右手蕩開對方掌力,左手抓住對方刀鋒,使鐵三勝胸前門戶洞開的一刹那間,自袖中飛出一蓬烏黑光絲,把對方身形罩住!


    鐵三勝棋差一先,悔已無用,隻見半空中血雨一飛,烏光一閃,跟著便是“咕咚”一響!


    血雨一飛,是屠遠誌的整隻左掌,被鐵三勝的血緬神刀”削落!


    烏光一閃,是鐵三勝被屠遠誌的“鬼箭飛絲”罩住!


    “咕咚”一響,自然是鐵三勝的身軀栽倒聲息!


    “六爪神鷹”裘仲達見屠遠誌果然生擒鐵三勝,不禁喜出望外地,飄身縱過,一麵用身帶金創妙藥,為屠遠誌敷傷止血,一麵含笑問道:“屠老仙翁,你打算怎樣向鐵三勝逼取解毒藥物?”


    屠遠誌對自己斷落地上那隻血淋淋左掌,看了一眼,高挑雙眉,厲聲咬牙說道:“事到如今,自然無所顧忌,裘兄先把鐵三勝雙臂廢掉,我再用‘百穴搜魂’手法,使他嚐嚐滋味!”


    裘仲達聞言,獰笑一聲,走到那位被無數“鬼箭飛絲”網住身軀的鐵三勝身邊,微凝“神鷹爪力”把他雙肩肩骨,及左右臂骨掌骨,完全捏成粉碎!


    鐵三勝便是銅澆鐵鑄之人,也禁不住這等生生碎骨奇痛,厲吼一聲,暈死過去!


    屠遠誌咬牙冷笑笑,收去那蓬“鬼箭飛絲”,並索性再把鐵三勝的腳筋捏斷,使他成為手足皆廢之人,免得在逼問解毒藥物之時,還要留神對方有什麽意想不到的拚命毒手?


    鐵三勝在疼暈之中悠悠醒轉,知道雙方仇恨太深,如今身落人手,定必受盡楚毒,絕無生理,遂萌自解脫之念!


    但誅念雖起,卻無法實行,發現自己雙手雙足,業已整個被對方廢去!


    屠遠誌獰笑說道:“鐵三勝,你適才那等不可一世的狂妄神情,如今何在?你大概知道生望已絕,是不是想誅得痛快一點?”


    鐵三勝厲聲叫道:“屠遠誌,你不必再說漂亮的話,賣假慈悲,常言道:‘除死無大病,討飯再不窮’,鐵三勝拚著挨你個淩遲碎剮,也就是了!”


    屠遠誌冷笑道:“淩遲碎剮隻是世欲酷刑,哪裏能抵得上我‘百穴搜魂手法,的一半滋味?


    鐵三勝聽了“百穴搜魂”四字,不禁心中一顫,那敢再複掘強?


    屠遠誌看出鐵三勝業已膽怯,遂陰森森地,笑了一笑說道:“鐵三勝,你不要怕,彼此到了這種關頭,應該開誠布公莫再亂逞機鋒!我絕不答應放你活命,但可對天盟誓,隻要你告訴我解毒藥物何在,定必給你一個痛快了當就是!否則你總記得我在禦花園中,用‘百穴搜魂’手法,懲治一名謀刺康熙之人的那等全身痙攣,百穴如煎的淒慘之狀!”


    鐵三勝咬緊牙關,慘然說道:“屠遠誌你下手吧!鐵三勝能於生前嚐嚐號稱此‘森羅地獄’中,炮烙油鍋等酷刑,還要慘厲多多的‘百穴搜魂’手法是何滋味?也算不枉在人世之間,活了數十年光景!”


    屠遠誌想不到鐵三勝竟會如此說法?鋼牙微咬,伸手向他身上,接連幾點,沉聲說道:“我先給你少嚐一點滋味,試試‘關元穴’上,所感受的滋味如何?”


    語音未了,鐵三勝便已嚎不成聲,隻覺得周身氣血仿佛全部聚集丹田小腹間的“關元穴”上,欲待裂開皮肉爆散,那種脹痛酸麻,以及一陣陣的強烈痙攣,果然慘厲於任何毒刑,令人無法忍受!


    屠遠誌自鐵三勝的無望眼光之中,看出他已有乞憐神色,遂替帙三勝解開“百穴搜魂手法”,厲聲叱道:“一穴搜魂滋味,業已如此,倘若百穴齊作,又複如何?鐵三勝,你既知厲害,總該放明白一些了吧?”


    鐵三勝喘息未定,長歎一聲,臉上神色,淒慘到了極處!


    屠遠誌乘著他心驚膽懾之間,再度加以威逼地,揚眉叫道:“鐵三勝,你若還不說出解毒藥物何在?我就下絕情了!”


    鐵三勝顫聲答道:“解毒藥物在北宗皇宮禦書房中,那隻雙龍捧日的古瓷瓶內!


    屠遠誌大怒說道:“禦書房盛藥古瓶我也知道,誰要問你?你既奉旨出京,身邊總還有解毒藥物!


    鐵三勝苦笑說道:“我身邊本有解藥,但剛剛領旨辭駕,走出禦書房後,卻又被聖駕喚轉,索回解毒藥物,說是屠遠誌武功既高,心計亦多,我不能留給他絲毫機會!”


    裘仲達一旁聽得心中忽然掀起莫大感觸,暗想屠遠誌為了不給朱潤波等機會,身邊隻備苗疆毒蠱,不備解蠱藥物!


    如今清帝康熙的心思手段,竟和他完全一樣,難道蒼蒼彼穹,真有靈應?不然現世現報,怎會這樣快法?


    屠遠誌聽完鐵三勝話後,不禁涼了半截地,失聲問道:“鐵三勝,你……你這些話兒,到底是真是假?”


    鐵三勝長歎答道:“事已如此,我還會說甚假話?你我今生均已絕望,倘若願在來生之中,少留一點德行,便請你對心窩部上,點上一指!否則,慢說‘百穴搜魂’,便是‘千穴搜魂’‘萬穴搜魂,,鐵三勝也隻好咬緊牙關,任憑處置!但輪回一轉,果報相還,你在來生以內,卻必將百倍千倍地,償還我這筆血債!”


    屠遠誌獰笑懾人地,嗔目叱道:“鐵三勝像我這等一身罪孽,兩手血腥之人,還要修什麽來生?當若有輪回,也必會墜入馬牛羊雞犬豕的畜生道內!我偏要在我死之前,先欣賞欣賞,你是如何死法?”


    話完,便以一隻殘存右掌,運指如飛地,把鐵三勝全身穴道,完全點遍,施展了慘酷無倫的“百穴搜魂手法”!


    鐵三勝每中一指,便慘嚎一聲,等到全身穴道均被點遍以後,竟痛苦得不顧兩隻骨骼全碎的手臂,及腳筋已斷的雙腿,拚命騰躍,滿地翻滾!


    裘仲達適才已為眼前果報所驚,如今遂有些看不過去,雙眉深蹙,向屠遠誌低聲勸說道:“屠老仙翁,今日之事,處處都顯得種因得果,報應循環!鐵三勝說得也對,不修今世修來生,還是給他一個痛快了罷!”


    屠遠誌聽裘仲達如此說法,獰笑一聲,正等答話,忽然雙腿發軟,支持不住地,跌坐在地!


    裘仲達見狀,愕然問道:“屠老仙翁,你怎麽了?是所中毒力,發作了嗎?”


    屠遠誌全身發抖,已難答話,但心中卻好生詫異?暗想“六爪神鷹”裘仲達的內功精純程度,定然不如自己,怎會自己閉穴真氣已散,毒力開始蔓延,他卻仍神色自若,好似無事模樣?


    就在鐵三勝滿地亂滾亂跳,形如厲鬼,屠遠誌全身生顫,忍死須臾,裘仲達心頭充滿悲傷,芒無所措之際,驀然在這‘丹心峽’口,響起一聲莊嚴宏遠的“阿彌陀佛”,及一聲“無量壽佛!”


    佛號聲中,身中苗疆金蠶毒蠱的“日月神幡”群俠,包括被屠遠誌打得隻剩奄奄一患,鬼遊墟墓的嶽龍飛,均麵帶祥和微笑,一齊緩緩起立!


    嶽龍飛的肩上,並多了一隻極大彩色鸚鵡,朱潤波等群俠之中,也多了一位慧眉善目的灰衣老僧,及一位十經夷衝的青袍道長!


    原來,就在屠遠誌與鐵三勝惡鬥方酣之際,“日月神幡”朱潤波的兩位方外至交,大智上人及妙一羽士,業已自苗疆倦遊歸來,回到“丹心峽”內!


    妙一羽士因在苗疆聽說清廷方麵,曾派黑衣鐵衛以重價搜購“金蠶毒蠱”,靈機忽動,竟防患未然地,去拜訪了一位“萬蠱法王”,由這位“萬蠱法王”贈送了不少靈驗無比的解蠱聖藥!


    如今正好發覺群俠均中毒蠱,妙一羽士與大智上人,自然便把解蠱聖藥,悄悄分給群俠服下!


    那隻靈鸚鵡“靈兒”則係自“大雪山”飛來,它在“大雪山”一帶,苦尋久久,不曾找著“千載雪參”及“朱紅雪蓮”,隻銜著一段靈效略遜於“朱紅雪蓮”的“九孔雪藕”回轉!這段“九孔雪藕”雖不能使冷冰心、宇文琪麵部複原,但嶽龍飛服後,略為運氣調元,便已可起身走動!


    群俠所中毒蠱,更是藥到蠱除,遂在鐵三勝受“百穴搜魂手法”,屠遠誌毒力發作之際,一齊在大智上人,妙一羽士所宣佛號聲中起立!


    “六爪神鷹”裘仲達忽見群俠無恙,不由大驚欲遁,但身形剛閃,便被“日月神幡”朱潤波伸手攔住去路,含笑說道:“裘朋友不要心慌,今日之事,業已慘絕人寰,伏屍遍地,朱潤波怎會再對你有所不利?”


    裘仲達知道在眼前諸人手下,自己想逃萬難,隻得長歎一聲,低頭不語!


    這時,大智上人口宣“阿彌陀佛”,微凝神功,向那已非人形的鐵三勝心窩部位,隔空一指,便使這位“滿洲第一勇士”,自無邊痛苦之中,獲得超脫!


    妙一羽士也念了一虧“無量佛”,對那全身狂抖,嘴角鼻孔均已微沁血絲的“鬼杖仙翁”屠遠誌,以一種憐憫神色,低聲說道:“屠施主,清帝特製奇毒,隻一發作,便告無藥可教!屠施主可要貧道代為效勞?俾免多受苦痛!”


    屠遠誌舌僵口張,業已不能答話,隻是極為勉強地,把頭微點,目光中並深深流露出對妙一羽士的感謝之意!


    妙一羽士又複朗宣佛號,正色叫道:“屠施主,慢說一身多罪孽,此心懺處便全消!你且再忍刹那痛苦,心中默向先皇帝懺悔請罪,定可滅消孽累,重入輪回,免得永墜阿鼻地獄!”


    屠遠誌聞言,立自那慘厲不堪的麵容之中,現出一絲安詳笑意!


    妙一羽士知道這絲安詳笑意,便是屠遠誌的懺悔罪孽表現,遂不忍再讓他多受痛苦,袍袖微佛,一片罡風,吹得這位被功名利祿所誘,身為民族罪人,直到罪死之際,方在心頭略現靈光,表示懺悔的一代梟雄,奄然化去!


    屠遠誌一死,“日月神幡”朱潤波搖頭長歎,向裘仲達緩緩問道:“裘朋友,你好像不曾中毒?”


    裘仲達看了“廬山狂客”西門醉一眼,愧然答道:“我當時聽了西門大俠痛罵清帝,及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看,心中忽然偶覺生疑,遂暫時不加服用,把鐵三勝所攜來的解毒藥丸,悄悄藏起!”


    西門醉哈哈笑道:“裘老怪物,照你這樣說來,我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哩,怎麽不對我磕個頭兒,謝上一謝。”


    裘仲達滿麵羞紅,愧然無語!


    嶽龍飛一旁含笑叫道:“裘老前輩,你這次雖然不曾中毒,但先前卻已服過韃酋玄燁交給屠遠誌執掌的慢性毒藥,還要設法解毒才好!”


    西門醉聞言,向嶽龍飛看了一眼,又複狂笑說道:“嶽老弟,你不要替他擔心,屠遠誌及鐵三勝等兩批來人,均已死絕,裘老怪物隻要去往北京,向他主子飾詞慌報邀功,不僅必然獲得恩賜解藥,可能還把屠遠誌想瘋了心的那個‘二等侯’,也會落在他的頭上呢?”


    裘仲達被“廬山狂客”西門醉譏諷得把一張臉龐羞愧成了豬肝顏色,長歎一聲,苦笑道:“西門大俠,裘仲達並非毫無心肝之人!我今日受教已多,就算冥頑不靈,未為諸位高明的凜然民族大義,有所感動?也不會再複腆顏恥地以身事仇!”


    說到此處,轉身向那領袖群俠的“日月神幡”朱潤波,及大智上人,妙一羽士等人長揖為禮,正色說道:“朱峽主,裘仲達回頭孽海,願附慧航,不知朱峽主能否容我為民族複興大業,竭盡駑鈍,聊贖前愆!若能?請從此把裘仲達視為馬前小卒,隨意差遣!若否?裘仲達也無顏再複偷生,立在先皇帝的神位之前,自盡謝罪!”


    朱潤披滿麵祥和地,微笑說道:“裘兄說哪裏話來?民族複興大業,端賴眾誌成城,尤其像裘兄這等業已認清韃虜陰險麵目,深知漢賊難兩立,冰炭不同爐,自無邊孽海中,大悟回頭的豪俠英雄,更是最理想的中堅分子。請把前事忘卻,從此永為兄弟!”


    裘仲達聽了朱潤波這番誠懇寬厚之言,不知心頭是感是愧地,竟自目中垂落了兩行清淚!


    朱潤波體會出裘仲達的心情,又複向他含笑安慰說道:“裘兄不要難過,我們還要設法,早早解除你所服慢毒丸的藥力才好!”


    “毒手神醫”周白眉聽到此處,在一旁狂笑說道:“裘老怪物,你既然能夠回頭,我周白眉願盡所能,替你解除隱伏在髒腑間的慢性奇毒!”


    語音方了,轉麵又向朱潤波笑道:“朱峽主,等你對善後各事,安妥當之後,請命嶽龍飛老弟、冷冰心、宇文琪兩位姑娘,以及‘六爪神鷹’裘老怪物,隨我同遊上個半年到一年光陰,周白眉要尋些藥物,為兩位姑娘消除臉上刀斑,恢複容光,並為裘老怪物祛解體內隱毒!”


    朱潤波點頭笑道:“這‘丹心峽’前的善後之事,無非掩埋屍體,極為簡單,但對於今後的‘民族複興大業’,朱潤波卻有一點意見,要向諸位請教!”


    “南荒一劍”浮雲子笑道:“朱峽主睿智英明,我們恭從號令就是!”


    朱潤波正色說道:“我認為此次鐵三勝與屠遠誌等!雖然全軍盡末,但滿酋玄燁,對於‘北天山丹心峽’,必不肯就此幹休,將有奇強壓力,繼續而來!”


    “避塵庵主”寒月師太點頭說道:“這是必然之事,朱峽主應該預作通盤打算!”


    朱潤波揚眉說道:“我已經打算過了,覺得以一旅之師,對於傾國之眾,絕不宜作持久硬戰!故而決定自明日起。便解散‘丹心峽’,化整為零,改出世為入世,請諸位東西南北地,散入民間,一麵盡量宣揚民族音識,使漢族子孫,莫淡故國之思,一麵交結誌士能人,待時而動!?


    浮雲子讚道:“這是上策,但彼此間的聯絡方法.都應預先妥為扭定!


    朱潤波微笑說道:“集會太頻,人數太多,均易引起韃虜注意!我想把全國劃為東南西北四區,由‘劍絕書狂’分任四區主持,由各區自行指定時間,每年聯絡一次,並每隔三年用各派代表一人,於三月十九的先皇忌日,到‘嶽陽樓’頭相聚,同往‘洞庭湖’上,密議要事!”


    裘仲達笑道:“這樣聯絡方法,確實無甚痕跡引人注目!但朱峽主自己卻定居何地?”


    朱潤波搖頭笑道:“我不必定居,隻攜同嶽龍飛等,四海閑遊,遇有重要事件,便飛傳‘墨羽’,邀約諸位作緊急聚會!”


    尤南豹聞言笑道:“朱峽主如此措施,當然極妙!但尤南豹覺得不僅有許多江湖幫會,可以利用,無妨派人混入其中,潛加布置!並大可選擇聰明子弟,參加清廷文武科舉,致身仕途,我們在暗中協助,定然百事遂意,直上青雲,平時不露絲毫形色,隻等時機成熟,義師舉事之際,豈不便是俱有極大力量的朝廷內應?”


    朱潤披聽得連連點頭,含笑說道:“尤兄此計極高,我們且回‘丹心峽’中,細密計議!”


    話完,一麵命人收拾峽口遺屍,一麵便率同群俠,進入“丹心峽”內!


    “丹心峽”內一番計議,八荒四海齊振黃魂!


    情節至此雖一小結,但宇文琪、冷冰心的絕代姿容,是否恢複?


    “六爪神鷹”裘仲達的髒腑隱毒,能否祛除?以及清帝玄燁因“滿洲第一勇士”鐵三勝之死,赫然震怒,頌賜“免死”金牌,征召身負絕頂武學的“滿漢三十六友”,與“日月神幡”朱潤波等一幹民族英雄,再作生死殊鬥!


    泰山麵日擂,東海千人塚,禦花園劍氣驚康熙,豔魔宮妖婆烹俠士,十三層人頭血塔,九十丈白骨成堆等等蕩魄驚魂的緊張精彩事跡,均將在第二十章以後陸續貢獻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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