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時期,巫妖二族爭霸洪荒,一族統天,一族統地。


    由於盤古肉身消融,其間蘊含的大量先天靈氣早就了當時巫妖二族的強大,已經洪荒中數之不盡的荒古巨獸。


    巫妖之戰,動輒撕天裂地,移山填海,甚至連盤古脊梁所化的天地支柱都被波及損毀。


    就是這一場極盡瘋狂的死戰,便是聖人也隻得遠遠觀望,暫避鋒芒。


    遙想當初,三清還未成聖之時,鯤鵬便與他們同輩論交,即便巫妖覆滅,也未曾有一個聖人敢真正的尋他麻煩。


    也不知佛門近日是犯了什麽邪念,竟然費盡周折的前來尋他,更是出動了三位佛陀一位菩薩。


    鯤鵬舔了舔嘴唇,身體略微前傾,腹部並未有任何的鼓起或是滾動,仿佛剛才一口吞下的不過是一粒塵埃一般。


    “如來雖是佛門教主,卻連個護身的先天靈寶都沒有,西方二聖未免也太過吝嗇了吧?”鯤鵬咧嘴笑道,嘴角的縫隙中早已沒有了淡金色的佛光,顯然多寶如來整個人都已被他吞入了腹中。


    目光落在孔宣身上,鯤鵬笑道:“貧道近年也聽說過你的名字,一手五色神光刷盡萬物,便是聖人法身也曾入過你的腹中。”拍了拍幹癟的肚皮,鯤鵬注意到了孔宣嘲弄的目光,不禁莞爾:“你是在等著多寶從我腹中脫體而出嗎?”


    一爪揮出,四道風刃破空而去,被孔宣身後一閃即逝的清光抹去。


    “你是在高估多寶如來,還是在低估貧道?”鯤鵬臉上的笑容更勝,而孔宣的眼神卻變得凶戾起來。


    他吞下了準提,被人破背而出,一路騎到西天。


    而鯤鵬吞下多寶如來,卻顯得輕而易舉,仿若無事。


    這對他來說是最大的嘲諷,最大的挑釁。


    毫不理會彌勒欲言又止的動作,孔宣漠然而立,袍袖鼓蕩,孤身於天地間,又仿佛歸藏萬物,有五色神光,生克變化,又有風雷之聲迸發,虛空轟鳴。


    神光透體而出,宛若孔雀開屏,映照著整片天空。


    青黃赤黑白,五行之力組成了漫天的毛羽,不同與數千年前的五色分明,現在的五色神光隱約有種五行相克相生的循環往複。


    而毛羽的主脈,便是五道通天劍意,亦或是說他的神通已然從當初的收禁,轉變為了純粹的攻擊。


    彌勒眯起的眼睛閃過一道讚歎的神色,孔宣不愧是孔宣,雖是大羅修為,實力卻已經超過了尋常的準聖。


    烏巢禪師則深深的看了孔宣一眼,眼眸中閃過一抹驚駭與殺機。


    與孔宣一樣,他也曾參與過封神之戰,當初的他與闡教十二金仙為伍,和燃燈道人合議謀害趙公明。


    而同樣是金仙的孔宣,卻化身三山關總兵,以一人之力力抗聖人。


    當時的他們境界相同,眼界與氣量卻是雲壤之別,現如今自己是大羅金仙,而孔宣也是大羅金仙,境界再次相同,對方的實力卻已經超越了他之上。


    也許在烏巢眼中,自己算是與孔宣‘一時瑜亮’,但他明白,孔宣的目光從未正眼關注過他。


    “五色神光無物不刷?”看著不斷升騰的五色神光,鯤鵬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在我看來,不過如此。”


    搖身一晃,鯤鵬身影拔地而起,轉眼間就已化身成一條遮天蔽日的大魚,魚名為鯤。


    鯤者,無窮大也,巨口張開,足以吞天!


    隨著本體幻現,鯤鵬的聲音也隨之無限擴散,聲如雷震、氣吞山河。


    五色神光晃過之處,空間節節粉碎,巨口吞吸之氣,便是這五色神光也逃脫不得。


    轉眼間半片天空的神光收斂一處,不受孔宣控製的湧入巨鯤的腹中,孔宣隻覺體內經脈俱開,周身法力如大壩決堤,再也控製不住。


    以他大羅的修為也難敵如此消耗,隨著法力漸漸的枯竭,孔宣的麵色也變得蒼白無比,牙關緊咬,氣息越是萎靡,孔宣眼中的戰意越是精粹。


    若是連準聖都無法擊敗,又如何去找準提尋仇?!


    孔宣麵露決絕,正要燃燒神魂本源將巨鯤收入五色神光的時候,旁邊看戲依舊的彌勒忍不住上前半步,一掌推向了在巨鯤口中奮力掙紮的五色神光。


    和多寶不同,彌勒並未修行過道家心法,自他出生、拜師以來,他的生命裏隻有佛,也許實力不如多寶,也許境界不如鯤鵬。


    但他對佛的信仰,卻是最為純靜的。


    彷如剛才碾碎山體般,隨著彌勒手掌伸出,一個高達千丈的佛身法相轟然出現,竟生生的將比他還要巨大百倍的巨鯤推開了數丈。


    佛印打在鯤鵬身上,連皮毛都無法傷及,卻也將孔宣和巨鯤的僵持從中打破。


    巨鯤怒吼一聲,足以覆蓋整片山脈的尾鰭轟然揮出,隻聽一聲巨響,還未來及收回的五色神光砰然粉碎,孔宣嘴唇一抿,不禁倒退三步,本就蒼白的麵色泛起一抹紅光,每一步踏出,就有一口鮮血噴出。


    “明王!”迦葉趕忙上前按住了戰意越發升騰的孔宣,從懷中掏出各類靈藥仙泉,一邊以靈藥恢複,一邊以佛印療傷。


    轉眼間最有威脅的四人已經少了兩個,鯤鵬自知自身本體巨大,容易受人夾攻,便在重創孔宣後,重新化為了人身。


    “陸壓,你還不出手嗎?”


    本就以速度見長的鯤鵬,全然無視了高達千丈的彌勒法身,身影猶如一道黑雲不斷流轉,任憑彌勒招式精妙,也未能蹭到他一絲一毫。


    烏巢歎息道:“世間早就沒有了陸壓,如今的貧僧乃是佛修烏巢,而非妖族陸壓。”烏巢雙手合十,麵露慈悲,真摯的語氣引得鯤鵬冷笑連連。


    如果你真的放下,又怎會在來的時候避而不見?


    若你真的遁入空門,斬斷因果,雲層之上那隻討人厭的青鸞又怎會前來壓陣?


    彌勒皺眉道:“禪師,此妖著實厲害,單以本座一人之力怕是難以應付,還請助我。”說話間,身後的千丈法身漸漸縮小,法身虛影也漸漸凝實。


    彌勒神色一正,與法身一起迎麵而上,夾擊鯤鵬。


    不同於他體型的肥碩,待他真正和鯤鵬交手之時,鯤鵬才發現彌勒的身法之快遠遠超過了他原本的猜測。


    一邊金身法相力凝一線,觸碰即傷。


    一邊身法迅猛如光如電,讓他無暇分心。


    所幸的是遠立崖邊的烏巢低眉順目,全然沒有插手的意思,若不然烏巢加入戰場,鯤鵬以一敵三,卻也隻能尋機遁逃了。


    準聖法力渾厚,彌勒又步步求穩,適才多寶被鯤鵬一口吞下的場景已然讓他心生警惕,近身之餘也在謹慎的關注著鯤鵬的舉止。


    雖不知多寶如來是生是死,但被人吞入腹中的感受,他也不敢輕易嚐試。


    .....


    數萬裏外,周白一路急行,不到半晌便從十萬大山飛到了火焰山處,俯視身下的熊熊烈焰,周白不禁舒了口氣。


    既然火焰還未熄滅,那便是他沒有來晚。


    目光掃過在十裏外的荒原休息的金蟬與豬八戒木吒三人,周白並未落下等待,而是直接穿行而過朝翠雲山飛去。


    劍影流動如風馳電掣,劍影停滯,則雲淡風輕。


    距離翠雲山不足三百裏的峰巒上,周白停下了腳步。


    並不是他轉變了幫助奎牛的想法,而是麵前出現了攔路的人。


    人有三個,兩男一女,女子他自然熟悉,便是打過好幾次交道的觀音菩薩,身旁兩位男子他雖然沒見過,卻也從對方身上的氣場和神色判斷出兩人的身份。


    “普賢菩薩,文殊菩薩,觀音菩薩。”周白麵帶微笑,目光一一從三人臉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空處,“聽聞佛門有四大菩薩,雖非佛陀,卻已勝過佛陀,如今三位已到,第四個有沒有來呢?”


    普賢雙手合十,並未回答周白的問題,而是麵露微笑道:“周白道友道法玄奧,貧僧特意前來與道友談佛論道,不知道友可願?”


    周白環視四周,雖是青鸞俊峰,卻不見鳥蟲鳴叫,周邊草木看似蔥翠,卻無半分生機,顯然已被人布下了陣法結界,等他入甕。


    周白笑道:“便是我不答應,你們也要把我留下吧?”以一敵三實屬不智,周白神色微動,看向了觀音,“慈航道友,沒想到你還敢來尋我,是斷臂之傷真的痊愈了,還是有同門相助,打算來尋仇了?”


    觀音柳眉微顰,隨後恢複了平靜,頷首道:“貧僧此番隻為與道友談佛論道,並非尋仇報複。”


    “這就是出家人不打誑語嗎?”周白歎息道,“恐怕也就隻有這樣虛偽的佛門,才會收留你們這些同樣虛偽的菩薩了。”


    “你們要留下我,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吧。”周白輕言細語,像是說著‘今天吃什麽’的閑話,全然沒有把身前的三位大羅金仙看在眼裏。


    如今的他,目光盯著的隻有準聖和聖人,區區大羅,談何留他?


    回退半步,周白的略微回身,避過了一晃即過的流光,流光與他鼻尖僅差一線之隔,精粹收斂的力量賦予了流光尖銳的穿透,卻也讓它沒有了法力擴散的波及。


    周白目光隨流光移向了崖邊的虛空,這道流光不但偷襲不成,反倒把陣法的範圍給暴露了大概。


    恍惚間又有一道流光劃來,之前的流光就像是開啟的開關,而這一道流光便是漫天光雨的啟源。


    三位菩薩相視一眼後,默然點頭,普賢文殊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位,出現在了周白的左右後方。


    指訣佛印齊齊拈起,‘蕩世淨魔’四字從三人口中念出,周白腳下的土石仿佛有了生命般四處褪散,果露出一麵玄之又玄的道門陣法。


    以佛門法力驅使道門陣法,兩者相合之力絕不是一加一這麽簡單。


    就在周白手掌探入袖中的時候,觀音眼眸一縮,急聲道:“切不可讓他喚出誅仙劍陣!”


    普賢文殊雙雙點頭,與觀音一同走出了陣腳,欺身上前。


    三人入陣,法陣的供給便由他們自身的法力轉變為了抽取大地靈脈,劍雨的控製雖然沒有了三人控陣時的精妙,密集程度卻比之前大了兩倍不止。


    同門多年,三人間早已形成了極高的默契,一拳一腳,一掌一劍,每招每式渾然天成,雖有軌跡可尋,卻有另一人出手相護,猶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然而,周白曾在‘歸無世界’裏證道聖果,聖人法力雖然帶不到洪荒世界中,但是對道的感悟,以及意境的提升,早已不是大羅金仙可以比擬的。


    任憑三人配合默契,攻守交替,卻也僅僅能夠打斷周白施法布陣的時機。


    也許這點在他們看來,已然找到了此番的目的。


    但在周白眼裏,卻是引三人步入算計的最後手段。


    身影微晃,文殊睹見周白左臂的一處破綻,不禁心生喜悅,手掌結印,一記佛印貼在了周白肩膀。


    周白身影猛然停滯,淡漠的眼神也泛起一絲驚恐,普賢麵露欣喜之色,緊隨文殊之後,一掌蓋在周白後心。


    觀音雖然感覺到了一絲不妥,但死戰之中豈容半分猶豫,見到文殊普賢都已出手,貝齒輕咬,觀音玉手托瓶,朝周白天靈猛然砸下。


    三人攻擊齊至,周白避無可避,隻聽一聲輕響,與三人想象中不同的是,周白並未重創跌飛,而是三人麵前的空間齊齊碎裂開來。


    全力已出,瞬息間又豈能收回。


    麵對身前深邃無際,卻又散發無盡威嚴的虛空,未能收力的他們撞入其中,消失不見。


    袖中陣圖翻滾而出,不用周白出手維係,單憑劍陣中淡灰色的混沌之氣就已然把外層的‘淨魔法陣’撕裂開來,就連天間的流光細雨也在鴻蒙劍氣的流動中消弭散盡。


    麵露輕笑,周白撣去衣衫上的灰塵,看向了西方佛門氣運。


    一日殞落三位菩薩,隻見氣衝鬥牛的佛門金光瞬間敗落一成有餘,單論氣運雖說依舊冠絕洪荒,卻也在殞落一位上古佛陀三位菩薩後,隱隱有了一絲不穩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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