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數月,周白順流而下,合並大江。


    又沿著大江東去,歸於一片無際汪洋,直到沉入海底,周白才被不斷疊加的壓力驚醒。


    深淵海溝,死寂無聲,唯有身旁點點亮光在身旁閃爍,周白伸手輕輕觸碰,光點受到了驚嚇,轉身便想逃遁,一時間無數星光四散而去,宛如流星彩練,在深海勾勒出一道道絢麗的光芒。


    周白捏起一顆光點,才發現這些指甲大小的東西原來是海底的浮遊生物,也許是造物的神奇,這種浮遊生物居然沒有任何的氣息,宛如死物一般,就連血脈靈魂都不存在。


    神色一動,周白將光點收入‘歸無空間’,燃燈肯定還在找他,猶豫片刻,周白身影一晃,化作虹光離開了海底,此地雖是西海的領域,但是西海龍王向來親近佛門,他可以相信截教的弟子,卻不敢去相信現在的龍族。


    這個時候的龍族可不是祖龍在世的三族爭霸的時期,幾經大劫的三族近乎滅頂,無數的算計和劫難讓龍族學會了妥協,然而種族氣運一旦接受‘妥協’,就注定了會在一步步的‘妥協’和‘退讓’中,離開洪荒大陸的舞台。


    截教大興時依附截教;人族大興時依附人族;等到了封神之後,他們又搖身一變,成為了四海統帥,布雨行雲的天庭神祇;如今天道大勢預言佛門大興,西海龍王又動了依附佛門的念頭,甘願派出後輩精銳補全八部天龍。


    就在周白離開水麵的同時,西海深處的水晶宮內,火光衝天!


    半江瑟瑟半江紅,如今身處海上,周白不禁一愣,低頭看去,隻見本是風平浪靜的西海突然掀起了萬丈波瀾。


    海底深處殺氣衝天,水晶宮外一條滿身傷痕的白龍不斷躲避神將的追捕,不時發出淒厲的怒鳴。


    周白心道,某不是遇到了敖烈?


    一道透明的劍氣從水中激射而出,周白側身躲過,伸出手指將氣刃反擲,冷聲道:“哪裏來的妖邪竟敢暗算在下!”


    金仙氣場全開,一步踏上水麵。


    隻聽轟然一聲,方圓十裏的海麵瞬間凹陷,將追捕白龍的神將壓下水底。


    麵對頭頂的無盡壓力,白龍眼中閃過一道決絕的神色,猛然閉目,竟頭也不回的頂著下壓的海水,衝出了海麵。


    周白讚許的略微頷首,毫不在意遁逃的白龍,伸手擋下了追捕的天兵神將。


    “閣下何人?!竟敢放走天庭要犯?!”為首的神將身披白銀鏈甲,白眉青目,麵色狠厲的盯著周白,絲毫沒有把周白的金仙修為放在眼裏。


    周白冷哼道:“我還道是哪裏來的邪門外道!既是天庭神將,可有憑證?”


    對方的不屑自然被周白看在眼裏,身為天庭神將,他自然有‘仙神’的傲骨,隻可惜他的傲骨不過空中樓閣、鏡中水月。


    這個世界終究還是要以實力說話的。


    神將聞言大怒,然而周白的金仙修為又讓他頗為無奈,他的底氣是天庭十萬天兵天將,還有周天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和高坐淩霄寶殿,統領三界六道的昊天大帝。


    這些是他的底氣卻不是他的底牌。


    神將深深的看了周白一眼,正容道:“若是前輩不信,可隨我前往南天門驗證在下的身份。”


    周白撇了撇嘴道:“不必了,神位可以作假,天門自然也可以,浪費時間而已。”說話的同時,周白也注意到了白龍已經消失在東麵的雲層中。


    一揮衣袖,周白浮空而起,瞥視下麵的神將道:“若有不服,可將今日之事上稟天聽。”


    淡青色的流光在腳下生成一團薄霧,周白身影一晃,便已經消失在神將麵前。


    “大人,此人禦空的術法感覺好熟悉啊?”身後一位天兵上前半步,悄聲說道。


    神將嘴角抽了抽,惱怒道:“此人出身截教,周天神位大半歸於截教弟子,你當然會覺得熟悉!”


    天兵聞言一驚,隨後皺眉道:“小人好像聽說,截教在幾千年就已經覆滅,地仙界再無道統傳承,如今這人......”


    神將一掌甩到天兵臉上,冷哼一聲道:“這些事情不是你能議論的。”渾不在意摔入水中的手下,神將眼中閃過一道無奈的神色,回頭道:“這個人的事情不可外傳,若他人詢問就說敖烈燃燒精血從西海遁逃。”


    “是。”諸位天兵聞言俯身應道。


    非是他不願上報,而是這件事一旦上報,天庭那些截教的仙人豈能容他?要知道數千年來,截教名揚天下的原因就在於兩個字‘義氣’。


    ....


    周白化虹而去,片刻間就在東邊的海岸上追到了逃竄的白龍。


    並非是他速度快,而是白龍不知什麽原因,竟然在這裏停了下來。


    “九頭蟲!”看到周白後,白龍二話不說伸爪探向周白,眼中殺氣凜冽,布滿血絲的瞳孔中一顆猩紅色的光點,若隱若現。


    周白淡然一笑,身影突然消失,避開了這一抓。


    見到周白身影捉摸不定,白龍猛然擺尾,一拍擊在水上,不知卷起多高的巨浪,帶著層層靈力,好比鋪天蓋地的銅牆鐵壁,衝天而起,轟然拍下。


    周白臉上的笑容突然收斂,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麵前的這個白龍,並不是那個受盡了辛酸苦難,甘心情願背負唐僧的白龍馬。


    無論是卷入巨浪中的水族,還是海岸邊驚慌失措的漁民,在現在的他眼中隻不過是草芥和螻蟻。


    委屈和仇恨蒙蔽雙眼的他,心中隻有憤怒。


    輕歎一聲,周白莫名苦笑。


    存在即合理。


    他雖然厭惡和排斥佛門,但在某些方麵,道門確是遠遠不及佛門。


    隨手一劃,周白身前浮現出一柄無形的長劍,劍身無形無色,就連劍意都有種若有若無的縹緲質感,這並不是紅玉的先天劍意,而是他在誅仙劍陣圖中感悟而來的虛無劍氣。


    天地伊始是為洪荒,混沌伊始便是虛無。


    滔滔的巨浪,本是堅硬勝過精鐵,無物不可摧毀,可是這些水精和靈力一遇到周白手中的透明劍身,就被其吸走,好似周白手中的劍身本就是一塊海綿,能夠吸納水分。


    周白手中劍體愈發凝實。即便不用金仙法力,單憑這劍氣中凝練的氤氳水汽,就足以劈開山嶽,讓這麵前這個陷入癲狂的白龍身死道消。


    長長的劍光,如同橫跨天際的雲水,引渡天河,無窮無盡。


    白龍長鳴一聲,眼中的血絲竟在這雲水間的壓力中,漸漸褪散了大半。


    真龍之身,足有百丈,然而這百丈的龍軀在劍氣麵前,竟成了豆腐塊一般的脆弱。


    虛無劍氣雖然還在推演中,但威力已經不容小覷,玄仙修為的白龍全然無法擋下這一道無形劍氣,任憑全力抵抗卻也鱗甲撕裂,血肉模糊。


    巨浪轟然傾塌,水浪如海嘯般湧向海岸,無數跪俯在地祈求‘龍王爺’的百姓們紛紛露出絕望的神色。


    周白眉頭微皺,體內靈力猛然爆發,在身前鋪成一張巨網,想要擋下四處蔓延的海水。然而麵前發現的一幕卻讓他不禁愣住了。


    隻見血肉模糊的白龍竟然在海嘯湧到海岸的瞬間,擋在了漁民和百姓的身前,一聲哀鳴響徹天地,狼狽不堪的白龍仰頭長鳴,又一次被巨浪拍倒在地。


    所幸他本就是水中的龍族,層層的巨浪雖然將他不斷推向海岸,卻也沒有加重他身上的傷勢。


    晴空萬裏,暴雨忽降。


    苦澀的雨水拍打在人們臉上,不知是海水還是白龍的眼淚。


    周白默默的收起了手中的虛無劍氣,長袖一卷,還未散盡的水精靈氣化作一道淡淡的柔光灑向了白龍。


    白光漸漸渙散,巨龍的身影也已經和突如其來的海嘯同時消失,隻留下了一個玉龍救世的傳說在本地流傳。


    東勝神州,無名山澗。


    白龍變作一個相貌俊秀的青年男子向周白俯身抱拳,施了三禮,道:“小龍遭人暗算,適才多有得罪,還望前輩見諒。”


    周白頷首,受了白龍的大禮。


    世間諸多事宜,本是善緣卻因處置不當而結為仇怨,周白本不打算挾恩圖報,那麽救了白龍,受對方大禮,兩人都能安心。


    小善如恩,大恩如仇。


    連謝禮都不願意接受,那對方必然會以為施恩者別有意圖,如此以來兩人自然心存芥蒂,大恩如仇。


    見到周白受了自己的禮,白龍暗自放心了一些,隻是眉宇間卻還有一抹化不開的愁意。


    想到剛才白龍前後間的變化,周白疑惑道:“敖烈,剛才見你突然失了靈智,究竟何故?”


    白龍長歎一聲,心中五味雜陳,其中的恨意和怒意升騰而起,竟然又有些迷失的跡象。


    周白眉頭微皺,深處右手,劍指點向敖烈眉心,低聲喝道:“散!”


    聲音不大,落在敖烈識海卻是如雷貫耳,轟鳴陣陣將識海深處的一枚猩紅色的光點剝離出來,識海的不適讓敖烈麵色發青,待到周白收回手掌,敖烈猛然咳嗽了幾聲,一塊鮮血從口中噴出,隱於其中的則是那枚紅色的光點。


    還未等周白看清楚,這顆光點便突然消散無蹤,即便是他金仙的神魂也再也捕捉不到它離開的軌跡。


    喘了幾口粗氣,敖烈失落的倚在旁邊的巨石上,歎息道:“小龍本是西海龍王的三子,被歹人暗算,打翻了玉帝賜予的明珠,違反天條禁令,若非前輩相救,如今怕是已經被押解上天,屍解於斬龍台了。”


    事情真的有這麽簡單嗎?周白淡然一笑,沒有再追問下去,不管怎麽說兩人都是初識,即便是周白救了敖烈,敖烈也不可能對‘他人’說起自己妻子與人私奔,更是設下毒酒,打算暗害他。


    之前那一聲含恨出口的‘九頭蟲’,兩人都已當做從未發生過的事情,淡然無視了。


    有些事情敖烈不想說,但另一些事周白卻可以告訴他,過了片刻,敖烈的氣息平穩了一些,周白看著西方的雲霞,歎息道:“敖烈,你可知道,即便我不救你,也會有別人來救你。”


    敖烈聞言苦笑道:“我父親就是那個上報天庭,最早派人擒拿我的人;我幾位叔父雖然疼我,卻遠隔千萬裏,趕到的時候恐怕也就隻能為我收屍了。”


    周白搖頭道:“我說的不是他們。”


    周白停頓一下,看了眼敖烈,笑道:“你是想報仇,還是想活命?”


    敖烈猛然起身,雙手握拳,狠聲道:“我想報仇!”


    周白搖了搖頭,撇嘴道:“你不是他的對手。”他雖然沒有見過九頭蟲,但是從前世的原作中依稀看到了九頭蟲的實力,要知道石猴和二郎神外加豬八戒,三人一起連同哮天犬都不能將其擊殺。


    雖然石猴的實力確實有些水分,但二郎神可是在封神時期,依靠一次次的戰功證實過自身實力的啊。


    由此可見,這看似沒有後台的九頭蟲,絕非尋常的散修妖魔。


    敖烈一拳砸向巨石,砰然一聲,碎屑亂飛,一絲殷紅的血液也印在拳痕上,敖烈轉身道:“我現在開始苦修,終有一天可以殺了他們!”


    周白長歎一聲,搖頭道:“如果沒有奇遇,你如何能殺他?”


    “奇遇?”敖烈麵色一變,神色異樣的看向周白,似笑非笑道:“前輩要給我什麽奇遇呢?”說話間敖烈不動聲色的退後半步,麵前這人太過神秘,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截教還有一個名叫‘周白’的金仙,也不曾聽過‘紅玉’的名字。


    見到敖烈的防備,周白不禁苦笑道:“即便我不救你,佛門也會救你,他們才是你的奇遇。”


    敖烈眼中的疑惑更勝了,東海於金鼇島比鄰,四海之間的關係又非常密切,他當然也聽說過佛門和截教之間的仇恨,皺了皺眉,敖烈問道:“你為什麽對我說這些?”


    周白笑道:“你是佛門計劃好的棋子,我隻是想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東西,讓佛門的這枚棋子成為臭棋。”


    ...........


    終於碼完了,天冷手僵,連大腦都僵了......睡覺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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