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還沒說你要找的人是誰呢?”小白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臉得意道“說不定我也認識哦?”


    周白淡淡一笑,眼光向前望去,隻見遠方山勢相連,無窮無盡,正是南疆這裏特有的地貌。眼前一條古道,蜿蜒向前延伸,兩側或遠或近,都有怪石突兀的山丘。遠方山峰天際,遙遙相連,陰沉沉的烏雲就掛在高山峰頂,隨風飄蕩。


    “也許你還真的認識。”周白收回目光,幽幽的說道。


    小白注意到了周白語氣的古怪,回想了一下這邊隱世不出的修士,奈何相隔太遠,她又許久沒有回憶過苗疆的往事,不禁扶著額頭,歎息道“我還真想不起南疆之地還有何人可以動你大駕。”


    隻是微微顰起的眉頭始終無法化去,可能她想起了,卻又不敢去想。


    “獸神”


    周白的聲音消散在山道間的薄霧中,小白恍作未聞。


    兩人在林間穿行數日,未曾見過焚香穀派來尋找小白的人。


    “傳說這山上有一深洞,洞中有苗人信奉的犬神居住。這山腳有一條狹窄山道,僅容一人行走,走了進去,就是苗人聚居的七裏峒了。”一路走來,小白一邊介紹這裏的風土人情,一邊回想著早已淡忘的記憶,看著不遠處的層層山脈,她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狹窄的山道,彎彎曲曲,兩側堅硬的石壁之上,不時有突兀的岩石刺出,一不小心,隻怕就要將腦袋撞了上去。


    而看著石壁周圍,許多地方還有水珠不斷滴下,最多的地方還匯聚成一個小小水潭。石壁上下,陰暗地方,還生了不少青綠石苔,讓空氣彌漫著一股微帶濕潤清冷的味道。


    兩人七折八彎,好不容易才拐出了這條不知有多少歲月年頭的山道,重見到天日。


    這一天,陽光初升,一別前幾日陰霾的天氣,倒顯得頗為晴朗。剛從陰暗的山道中走出來,陽光照下,鬼厲和小白都不自禁地眯上眼睛,感覺到天空射下的光線,仿佛還帶著美麗的圓環光暈一般,照在他們的身上。


    片刻之後,待眼睛適應過來,遠處熙熙攘攘的聲音也漸漸傳到。舉目望去,隻見眼前霍然開朗,在這一片群山環繞之中,卻有一片肥沃平坦而開闊的土地,出現在麵前。


    一棟棟一座座帶著濃鬱苗人風味的房屋拔地而起,或依山而建,或緊密相連。還有一道清澈小溪流,發源於前方深山,從這片世外桃源一般的土地上,蜿蜒流過。不少苗人的房屋,就建立在溪流兩岸。


    見到有兩個生麵孔穿過山道,四周開始圍來一些青壯的苗人,雖然好奇卻也沒有流露出排外的敵意,青山綠水養育了這裏的淳樸,與世無爭給他們帶來了祥和的平靜。


    周白的眼神越發溫和,世外桃源人人都會向往,他也不例外。


    他和小白繼續向前走去,人群漸多,也越發熱鬧。四周大多數都是苗人土語,周白聽在耳中隻覺得嘰哩呱啦,半天也聽不明白一個字。


    看到周白眼神的變化,小白也露出一絲笑意,一邊用苗語回應他們一邊向周白解釋道“看來這些年南疆這裏倒是平和了許多。”


    “當年我到此處的時候,普通苗人看到外人,一個個都是如臨大敵,眼中更是警惕提防。那時五族族爭激烈殘酷,部族之間爭鬥不時而起,外人若是敢到這七裏峒來,要是沒有防身之術,多半便凶多吉少。不過看今天這個情況,這些年來,爭鬥怕是少了許多了。”


    周白微微一笑,調笑道“來時的路上苔蘚已經鋪滿了山道,你的記憶已經沉積幾百年了。”


    唔~小白眼睛眯起,一邊磨牙一邊冷笑“不要泄露女性的年齡,要不然會有很危險的事情發生,知道嗎?”


    周白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連忙點頭道“知道,知道。”


    停頓片刻,兩人對視一眼,不禁哈哈大笑。旁邊圍觀的苗人雖然聽不懂兩人說了什麽,卻也被他們的笑聲感染,看向兩人的目光也柔和了一些。


    這個地方號稱七裏峒,自然是範圍相當之大,隨著他們的深入,看到的苗人也越來越多。


    一晃間,小白已經在身邊走散。唔....確切說是周白走散了。


    他沒想到這邊的集市上居然有這麽多人,喧嘩熱鬧絕不在中原的城鎮之下,回過頭去,才看到小白已經滿臉期待的坐在了一家酒館裏。


    發現周白回頭,小白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揮舞手臂喚周白過來。


    “來,嚐嚐這苗疆的烈酒。這一家的酒我很久之前就喜歡喝,沒想到這麽久過去了,居然還在。”小白輕輕的嗅著店內飄散的酒香,露出懷念的神色,感慨道“幾百年了,酒還是當初的味道,人卻不在是當年的人了。”


    周白一愣,驚疑道“你.....”


    小白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了不對,連忙解釋道“我說的是釀酒之法還在,當初遇到的店主卻已經不在了。”


    年輕店主見到桌上又來一人,端起酒壇的同時又取來一份碗筷。


    酒.....周白怔怔的端起手中的陶碗,辛辣的酒氣有別於中原地區,卻讓他想起了當初在金陵城的三人痛飲,辛辣的酒易醉人。


    周白壓下心中的回憶,舉碗一飲而盡。


    “好酒!”


    周白善飲酒,但張小凡顯然不善,如果沒有靈力緩解不適,就連這一碗不足七十度的烈酒他都無法咽下。


    小白哈哈大笑,白皙的手指觸碰了一下周白滾燙的臉頰,冰涼的觸覺讓周白搖晃了一下發脹的腦袋,兩道酒氣沿鼻息噴出,周白臉色這才恢複如常。


    小白笑道“平日裏見你飲過幾杯,還以為你酒量很好,卻不想連烈酒都無法喝下。”


    周白揮了揮手,驅散了身旁的酒氣,歎息道“酒不是當初酒,人也不再是當初的人了。”手掌輕輕拍動酒壇,一道道無形的靈氣湧入酒水之中。


    分化、蒸餾、相合、調劑。


    一股有別於麵前的酒香壓下了酒館裏辛辣的氣味。


    醇厚,悠遠,埋藏著一個並不美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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