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天妖皇便是趁著北地三州節度使安祿山反唐時引發的人道劫氣,方才出世入蜀。


    如今安史之亂短短數年之內便已禍及整個大唐,北地的戰亂隨著各地節度使擁兵自重而愈發混亂,一時間天地氣場大變,劫氣席卷妖邪橫生。


    周白一路走來,所見妖邪傷人之事不下數十起,同時也遇到了應劫而出的孔善。同為代行人道之人,周白即便已經沒有了浩然之氣,但人道氣息讓他對麵前這個孔善產生一絲好感和親切。


    看著四處蔓延的劫氣,孔善歎息道“生命是如此動人,能活在世上,哪怕隻是承受無盡的痛苦,也比死亡惹來的枯寂要好過太多。”即便人道更迭外加開戰,不知人間又要經曆多少磨難,庸庸碌碌的凡人需要的是一日三餐和遮風擋雨的屋宇,而這些在亂世之中都是奢求。


    周白淡然道“諸天萬世,凡人的命運從來都無法由自己掌控,這也是人道會選擇代行人的原因。”隨著劫氣的擴散,周白心中的預感也越來越強,大戰就要開啟了。


    這個世界的天界太強了,強到伏羲一人就可以掌控各界,若非神農隱世不出,怕是魔界早就淪為天界領地,與人家一樣成為附庸了。


    在他的記憶裏,前世的安史之亂維係了近十年,在安祿山之子弑父登基之日,便是人道氣運分割之時,若是大戰開啟,也必然會在那個時候。


    如今的周白不同於孔善,人間的戰亂和時代的更迭與他毫無關係,甚至在他心中還在默默期待安慶緒早點弑父引爆人道大劫的節點。


    午後的應該灑在城外的小築中,一位嫵媚的女子扭著曼妙的腰肢從側門進來,露在薄紗外的皓腕上挎著一個精巧的食盒,食盒由青木紋刻顯得靈氣十足,若是放在外界也是難得的寶物,女子如櫻薄唇勾起一抹妖嬈的笑意,水袖輕擺好似雲霧環繞。


    “聽爺爺說孔先生近日路過衡陽,依依特意做了您最喜歡吃的茶點給先生送來。”精心描繪的柳葉眉襯托出膚色的白皙細膩,兩個淺淺的酒窩讓人望之便會心生愉悅。


    嶽依依晶亮水潤的眼睛有意無意的看向周白,不禁吐了吐粉嫩的香丁“原來孔先生還有客人在啊?”媚眼如絲,如若蜜糖般“小女子嶽依依,見過這位先生。”


    周白瞥了眼孔善後笑道“在下周白。”微笑中的疏遠之意讓嶽依依心中一動,方才明白自己可能是弄巧成拙了。


    “既然嶽姑娘是為拜訪孔道友而來,那在下也不便打擾了。”周白起身正要告辭,一陣香風撲麵而來。


    “周先生是討厭依依嗎?”嶽依依張開雙臂委屈的看向周白,泫然欲泣的目光讓周白淡然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厭惡。“若依依打擾了兩位先生,那依依離開便是了。”


    孔善眉頭輕皺,隨即恢複如常,素白修長的手指撚起食盒中的一塊糕點細細品味。


    “如果姑娘回歸本性倒也不失可愛,奈何心機過重欲求投機之事,著實讓人心生厭惡。”周白語氣平淡,就像是在評價街邊的阿貓阿狗般。


    孔善不禁愣在當場,他設想過周白會如何回應嶽依依,卻未曾想到會是這麽直接的回答。


    嶽依依臉上瞬間慘白,幸好她本身肌膚如雪倒也不太明顯,隻是僵硬的表情和攥緊衣角的小手表露了她內心的波動。


    嶽依依強笑道“周先生何出此言,依依與先生不過初次相見,為何要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說話間晶瑩的淚珠如斷線般滾滾而落,梨花帶雨憐煞人。


    周白歎息一聲,轉身離開。


    衡陽城中,嶽府後院。


    嶽明盤坐在一根兩丈有餘的圓木頂閉目調息,這是他從佛門枯禪之中引申而出的修行之法,意與行合,心與道合。


    年齡越大,修行之路越是艱難,他需要付出年輕人數倍的精力和努力方可維係自身修為,就在他以天地靈氣洗滌肉身的時候,周身的靈氣卻突然消失不見,如同溺水般的窒息感讓他身形一晃就要從木柱摔下。


    噩夢終醒,嶽明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息,發青的臉上滿是冷汗。


    見到嶽明醒來周白方才釋放手中禁錮的靈氣,漠然的目光俯視嶽明,平靜的語氣帶著莫名的威壓“你我緣盡則散又何必強求。”


    嶽明驚駭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懊悔,連忙說道“先生何出此言?在下自早便在這裏靜坐苦修,不知哪裏得罪了先生?”他深知道行高深之人的心念感應,奈何他一生說盡了謊話,道歉的話說出口也下意識的變成了狡辯之語。


    一聲歎息從耳邊傳來,嶽明這才發現麵前已空無一人,好像剛才發生的都是虛幻一般,唯有他背後被冷汗浸濕的衣衫提醒他,周白曾經前來警告過他。


    再無心修煉的嶽明在院中徘徊片刻後,喚來仆從打算備車前往城外孔善的小築的時候,被管家告知嶽依依已經回府。


    “爺爺,這個周白到底是什麽人啊?一點教養都沒有。”嶽依依靠在座椅上,翹著腿嬌聲道。晃動的繡花小鞋不時露出如雪般白皙的足腕,小巧的鈴鐺隨著薄紗舞動傳出悅耳的鈴聲。


    嶽明再一次放下手中的茶杯後,歎息道“這次是爺爺失算了。”他曾向孔先生詢問過周白的年齡,孔善隻道是他心生好奇,故而回答他周白不過而立之年。


    卻不想嶽明聽到這個消息後,居然心生妄念,打算以自家孫女刻意結識周白,無論是妻是妾還是紅顏情人對他們嶽府來說都是好事。


    奈何自家姑娘演技太過虛假,竟被人一眼看穿,還被人當麵揭穿,甚至登門警告。


    想到這裏,嶽明不禁再一次放下手中的茶杯,涼透的茶水濺到手背,嶽明心中的煩悶突然爆發,一把將茶杯砸向地麵。


    一隻纖細如玉的手掌接住了還未落地的茶杯,嶽依依皺眉道“爺爺何必發這麽大的火氣,不過是個普通修士罷了,聽說昨日爺爺突破化神境,以後便是沒有了孔先生相助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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