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到汴梁,豫北鄴城守衛與玄甲軍頻繁發生摩擦的傳聞已經傳遍整個京師,周白原定先往汴梁的計劃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打亂,兩人驅車繞開汴京直接北上,行進的速度也不由加快了幾分。


    趕到許昌時馬匹已經頗為疲憊,無奈之下兩人隻能尋得一處驛站憩息,往日較為冷清的驛站今日卻人滿為患,站外馬車停駐超過數裏,一輛輛深色帆布包裹,看不出載乘的是何物,其中幾個外形奢華供主家乘坐的馬車中甚至還有靈氣外泄。


    一進驛站,周白便看到身著錦袍的各地行商和儒生、遊俠兒正在討論鄴城之事。


    周白紅玉旁聽了片刻才知他們大多剛從鄴城撤回,座上的儒生都是前往鄴城組百姓撤離的國子監學員。


    幾人談論的熱火朝天,就連驛館中的店員小二也都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在旁邊側著耳朵聆聽。“要說這個大將軍確實有些不應該了。”人群中的書生並未發現周白紅玉的到來,環視四周麵色憤然道“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咱大梁的臣子不是?如今縱容手下在集市橫衝直撞,甚至還與咱們禦前的京師衛大打出手。”


    “陛下待他一向寬厚,所提條件無不應同。還記得玄甲初渡大江,糧草供給都是由陛下親自撥點分發,唯恐有人委屈了大將軍分毫。唉,日久見人心,大將軍近日行事當真讓陛下心寒啊。”書生說著說著眼眶就開始泛紅,“可憐了城中的薛老太,一向待人慈善,當年省下半斤口糧也不忘給玄甲軍送去,如今竟被大將軍縱兵踏死在街市上!若非鄴城書院的王教習為其收斂遺體,唉.......”聲音哽咽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旁人聽得雙目發紅,牆角坐的一位行商有些遲疑道“在下從事皮革生意十幾年也算是走南闖北,北疆幽州青州沒少來往,玄甲軍向來令行禁止不曾做出過如此行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吧?”


    話音剛落,鄰座的一位遊俠兒拍桌而起,啪~隻聽一聲脆響手邊的酒杯從桌上跌落,摔作粉碎。店內瞬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遊俠兒扯著那個商人的衣領道“玄甲軍給了你什麽好處,你這麽為他們說話!鄴城之亂那麽多人都看在眼裏,真正的玄甲究竟是什麽樣大家都已心知肚明。”越說越惱,遊俠兒雙目一瞪,手上青筋暴凸,愣是將對方生生提起“你是不是玄甲軍派來的奸細!”


    周白不禁皺眉,目光轉向了人群中的幾個儒生,果不其然,一位儒生連忙站起勸解道“劉大俠莫要激動。”遊俠兒聞言立即鬆手,冷哼一聲坐下,隻是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臉色煞白的張員外。


    儒生踱步走來溫和道“在座都是鄴城有名的行商,想必都知曉直麵不知心之說,我想張員外當初前往北疆之時必然是被玄甲蒙蔽,所看到的不過是他們故意偽裝的表明罷了。”


    張員外全身冷汗直冒,後背已被浸濕,嘴唇顫抖道“確實如此,確實如此。我在幽州行商之時也曾依稀聽過這些傳聞,如今想來必然是如此了。”


    在座之人此時眼中隻有憤恨,哪裏還有往日的精明。一個個義憤填膺的張口罵道“這夏侯當真不是東西!陛下待他不薄他卻如此辜負聖恩,當真禽獸不如!”驛站大廳片刻便已變成了批鬥大會,為了給夏侯分列十宗罪,座下之人一個個爭的麵紅耳赤,就連躲在櫃台後麵的夥計也都加入其中,用從未有過的高聲來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麵前一幕如此醜陋,周白閉上眼睛,丟下幾枚銅錢拉著紅玉起身離去。


    眼角含笑的一名儒生見到離席的兩人不禁一愣,麵色有些不虞,瞥向旁邊的一位遊俠兒,遊俠兒輕輕點頭,挎起腰上的佩劍從狂熱的人群中悄然離開。


    “喂!你們兩個是誰帶來的?”看著擋在身前的遊俠兒,周白麵色一冷。


    赤虹劍緩緩出鞘“滾,不然,死!”適才宛如洗腦大會一般的狂熱氛圍讓周白心情極為不悅,語氣也不禁加重了幾分。


    遊俠兒見到周白手中赤虹,心下一沉,此劍絕非凡品,鋒芒之利讓人不敢直視。能配此劍出行的不是名門貴族就是大派弟子,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他這種三流遊俠可以招惹的。


    他如今雖是為朝廷做事,但是身後之人也不過是國子監的學員罷了,一旦出事頂鍋的必然還是自己。


    想到這裏,遊俠兒連忙說道“這就滾,這就滾......”劍氣無形,一縷發絲隨風而落,遊俠慌忙逃竄。


    整理一下衣衫,遊俠兒想了想,從手指擠出幾點鮮血點在臉上,悄然擠進人群。經過儒生時輕聲道“那兩人已經處理了。”儒生麵色如常,輕微頷首。


    ....


    赤虹回鞘,兩人驅車而行,身後吵鬧的批鬥聲漸漸消散。


    離開許昌繼續向北,兩人確實見到了不少從鄴城退逃離的行人,然而這些無一例外全是商賈與儒生,有些走的匆忙隻帶了細軟之物,有些看來早有準備,一隊車馬足有十幾輛,在滿是煙塵的官道上印出深深的幾道轅痕。


    周白不禁皺眉“想必這些逃難的商人身底都不幹淨。”越是如此,恰巧也說明鄴城之亂卻有其事,並且也已愈演愈烈。


    雖說窮文富武,但辦學之道最費錢糧,儒家不喜商人卻又不得不依靠商人,兩則宛如魚水缺一不可,尤其是夏侯的步步緊逼讓儒家全力推行改革,朝廷之中的各項支出堪比天文數字,若無這些商人供給,單憑空無一物的國庫,什麽軍備換裝,什麽全民布學都是癡人說夢無稽之談。


    夏侯軍要錢要命,儒家隻要錢兩者如何選擇,一目了然。


    唯一讓周白有些不安的是夏侯腳步太快了,一切行為過於急躁,似乎在期待著和準備充分的儒家開戰一般。


    望向天空,夏侯命星隱於雲霧無法窺探,玄甲氣勢如虹卻隱隱有一絲潰散之象,周白喃喃道“究竟是何人在參與人道更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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