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紅玉便出門而去,周白看著遠去的虹光,不禁搖頭歎息。耄耋而終乃是歸無而定,又豈是這些神物靈藥可以延續的?


    早在陰司之時,紅玉就暗中詢問過沈判,生死簿中名為周白的有五千八百餘人,都有及冠生辰,陽壽幾何;唯獨就是少了他們身邊的這個來曆神秘的周白。


    周白也曾詢問過歸無,歸無坦言,這是防止宿主依靠係統漏洞,尋超脫之法,在此方世界獲得永生。


    奈何這些話無法告知紅玉,勸說不下周白隻能表示接受,此時紅玉已經離開,周白也沒了開業的興致,坐於聊齋之中讀書練字倒也頗為悠閑。


    然而祥和寧靜還未維持多久,便被輕扣的門扉聲打斷了。周白筆下微微一滯,雪宣之上多出一團濃墨,搖頭歎息一聲,周白開口道“前進。”


    “太學院學子孟融見過周先生。”孟融傲骨內斂文氣順服,俯身道“叨擾先生,還望見諒。”


    周白此刻已重新落筆,一時間筆走龍蛇心神投入。


    如此情景孟融在各位大儒家中見過不下千遍,熟悉的氣氛讓他放下了心頭的緊張,他早在日出之時便已來到門前,然而卻被門口聊齋二字驚的不敢上前一步,兩字珠聯璧合宛如天成,單論意境已是他畢生都無法企及的存在。


    孟融平日自視甚高,族內為孟聖嫡係,自己又是太學院首席,即便平日裏與院內教員先生也都多以平輩論交,如今自己的驕傲卻被門匾上的兩字給完全打垮。


    起身後孟融餘光掃向桌案和四處牆壁才完全放鬆下來,牆壁上的字跡水平與他相仿,雖然多了些比文氣更加精粹的東西,但是不至於像門外牌匾一樣讓人心生敬畏。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好詞!孟融讚美道。轉頭看向別處‘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好詞,好句!


    再看別處‘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別處‘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


    一首首詩詞,孟融越讀越快,越讀越心驚,自幼熟讀經典,各代詩詞名句他都爛熟於心,如今這些每首都可流傳千古,每首都是驚世之作,然而每首.....他都不曾讀過。


    隨著腳步挪移,他已經走到了周白身前,看著紙上翻騰的文氣和虛化的筆墨,‘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肅殺之氣躍然紙上,又有種肆意狂放,任意來去的灑脫隨著詩句流淌。


    孟融驚駭望向周白,這些詩句都他所做嗎?如此才情足以證聖了吧!


    隨著周白寫下‘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孟融方才發覺背後已經浸濕,濕涼的寒意讓他徒然驚醒,連忙告知周白他此行的來曆。


    周白皺眉道“孟聖祭典?”


    孟融俯身道“先生既為儒家教習,如此大事還當出席才是。”見到周白眉頭緊皺,孟融連忙補充道“前幾日學生已拜訪過顧大家,顧大家已同意出席。”


    周白眉頭舒展表情有些似笑非笑“顧大家是顧大家,我是我,他出席與我有和關係。”


    孟融麵色不改,以眼觀鼻,沉默不語。


    聊齋之中再次恢複了安靜,周白目不轉睛的盯著孟融,突然開口道“北方是不是又有動作了?”


    孟融抬頭平視周白道“學生隻是代院長邀請先生出席祭典,其餘之事學生一概不知。”目光平淡不露半分異樣。


    “顧大哥此番怕是又要被你們算計了。”周白歎息道“前有地契後有邀函,若非北疆有變,你們又怎會如此急躁。”


    孟融眼神波動一瞬又恢複如常。


    周白端起桌上的茶水道“在下身體不適,怕是不能出席,還請孟公子回稟院長。”看著離開的孟融,周白搖頭苦笑,儒家急了。


    孟融回頭看向坐落小巷深處的聊齋小堂,搖頭苦笑,儒家急了。北疆之事他本不知曉,奈何身邊有一個小喇叭在不停的給他透露著院長想讓他聽到的信息,他想不知也沒辦法。


    這不,還沒出小巷就看到一個翠色褶裙,白皙如玉的皓腕上係著一根紅色絲帶的女子笑吟吟的在街口等他。


    “融哥哥!”一陣香風拂過,女子一把撲倒孟融懷中抬頭道“怎麽才出來啊,我都等了你兩三個時辰了。”


    孟融疑惑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嘿嘿,我早上去孟府找你玩,阿伯說你很早就出門了,我就猜是不是父親又給你交代事情了,我跑去學院才發現父親也出門了。”筱麥瓊鼻一皺,有些得意的說道“我想著是不是因為祭典的事,你要來邀請周白,所以就來這邊找你了。”


    “......”那你怎麽不進來找啊?孟融有些無語的看向筱麥,頭頂冒出幾條黑線(這可不是周白幹的!)。


    筱麥扣著手指有些委屈道“裏麵太黑了,我不敢進嘛。”扣著扣著,就開始慢慢抽泣,眼看要洪水爆發,孟融連忙說道“別哭,別哭,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去那麽久。我給你買糖葫蘆好不好?”


    “真的?”抬起頭來,濕潤的眼眸露出希冀的光彩,泫然欲泣的表情和微微張開的朱唇,不禁讓孟融喉結滾動,心神一跳。“融哥哥,你臉怎麽紅了。”筱麥伸手摸向孟融額頭,“唔,好像是有些燙。”


    “你還吃不吃糖葫蘆了。”孟融連忙轉移話題道。


    “吃,吃。”筱麥連連點頭“我這個月的月錢都給你買禮.....啊,不是,都用來買首飾了。害得我好久都沒吃過糖葫蘆了。”


    孟融心頭一暖,每年他生日之時筱麥都會攢下月錢給他買禮物,每年他也都裝作很驚喜的樣子,這已經是兩人的慣例了。隻是這個傻丫頭還一直蒙在鼓裏。


    “呐~周白是不是不打算出席祭典啊?”筱麥舉著新買的糖葫蘆,隨口說道。


    “嗯?”孟融笑道“好聰明,這你都猜的到。”


    “那當然!北疆戰況已定,夏侯所統玄甲軍存在的意義便是抵禦異族收複失地,如今異族大軍已被周白屠戮一空,這數十萬玄甲夏侯又怎願放手。”


    “近日北疆之事周白本來本不知曉,奈何父親太過心急,連續兩次拉攏怕是已經讓周白心中生疑了。若你今日神色如常周白定然會斷定北疆事變,若你神色有異,周白也會斷定北疆事變。所以無論如何,你今日之行必然是失敗的。”


    孟融臉上寵溺的笑容漸漸僵住,這些話絕非出自院長之口,也就是......


    “嘿嘿~這些都是我自己想的哦~”筱麥得意的皺著瓊鼻叉腰道“筱麥厲害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初始於聊齋世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五筆不成正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五筆不成正並收藏初始於聊齋世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