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之中呆滯的老者突然睜開眼睛,渾濁的雙目此刻散發著冰冷的殺意,驚起了此地沉睡的異獸,輕微的咳嗽在死寂中響起,一道鋒利的爪痕從遠處劃來,路徑之物皆被攔腰斬斷,然而老者卻早已不知去向。


    遠處的動靜不由讓周白駐步,然而此刻他突然嗅到了淡淡的尿騷味,不禁苦笑道“又是如此。”一側是陳禕,一側是初一。猶豫片刻後,周白還是選擇先尋著尿騷味找到陳禕再說。


    轉身看向紅玉,紅玉手指輕點,一陣清風卷起還未散盡的氣味,將其向遠處山林擴散而去。既然你找錯了方向,那我便為你指明位置便是。


    老者一愣,他也嗅到了擴散而來的味道,幹枯的嘴唇咧開,從喉嚨深處傳出沙啞的聲音“周.....白....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嗎?!!”既然指引我金蟬的正確位置,那老朽跟去便是!


    腳步抬起,落下之時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重山之外。


    縮地成寸咫尺天涯,道門神通皆在這方寸須彌之間。一時間又是驚起山間群獸嘶吼,妖氣沸騰。


    周白搖頭歎息道“如此看來,這混沌倒是把茅山鬧騰的不輕。”說是歎息,但嘴角的微笑卻怎麽也停不下來。


    紅玉赤虹二劍在前開路,兩人艱難的從山澗小徑索引著剛才發現的氣息。


    又到一處山穀,周白紅玉再次嗅到了尿騷之氣,就在紅玉暗自慶幸之時,周白的表情卻僵在了臉上。


    “這是陳禕故意留下的?!”腦子靈光一閃,周白失聲道。


    紅玉一愣“陳禕如今還未滿月,雖有靈識卻還未到前塵憶夢之境,不過是普通嬰兒罷了,如何會有這樣的心機?”


    周白苦笑道“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交了這麽多學費,這些老怪物們一次又一次手把手告訴了我,老而不死是為賊。”


    山林茂盛,遮天蔽日,斑斕的陽光透過幾縷縫隙灑落在周白手心,周白沉聲道“莫要以常理推之,就連輪回都能逃脫的金蟬又有什麽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看向氣味消失的方向,周白喃喃道“你們藏於此地,是在等什麽人嗎?”


    .....


    太行往西便是王屋,途徑數層山巒,其中有處無名山頭主峰高達四百餘丈,有廟宇坐落其中,身在峰頂卻不見其蹤。


    僧人抱著沉睡的陳禕不禁苦笑“後有追兵,前有虎穴。”


    說話間,卻見閃動一道玄光照下,正映在僧人麵前“自上古密顯分宗以來,密宗再未踏足中土半步,近日道友為何久居太行,如今更是來到我武當境內。”


    僧人麵色肅穆,整理衣衫後方才雙手合十行禮道“貧僧密宗摩羅,見過古武當道友。”


    一個青衣道士徒然從光幕中出現,身體非實非虛,氣息飄忽不定,麵白無須外相俊美,頗有種謫落於塵的仙人氣質。


    “密宗摩羅?”道人皺眉道“古武當乃佛門禁地,你密宗也在此列,速速退去吧。”


    摩羅苦笑道“非是貧僧不退,實則無路可退。貧僧無意久留,隻願借道西行,還未道友應允。”


    道人冷聲道“道友這是把我古武當當成了荊南的武林門派,修道尊佛了嗎?”


    說話間,一道劍意化為萬般法劍飛向摩羅,還未等飛劍近身,摩羅懷中的陳禕就已被驚醒,看著麵前飛劍不哭不鬧,伸出細藕一般的小手不停的舞動,像是要抓著什麽。


    身在太行本就是為了躲避中土道門,如今被逼入絕境,卻也是不得不出手了。


    一朵金蓮平地而起,摩羅端坐其中懷抱陳禕,右手好似拈花一笑,飛劍如雨卻近不得金蓮半分。


    蓮生九品,品品不同,摩羅背後**(輪會被屏蔽)張開,金光微弱卻無物可侵。


    道人身形一動,劍指點在摩羅身前光幕之上,萬千飛劍收化為一,上書真武二字,龜蛇相抱陰陽合一。


    世間萬物難逃陰陽五行,金蓮之上一道裂紋從道人指間驟然延伸,摩羅不禁皺眉,口中默念密宗真言,一時間天空光芒大作,一座百丈佛身出現在摩羅身後,然而就在佛身打算出手之時,卻見山頂的真武大殿中射出無上劍芒。


    九品金蓮節節破碎,百丈佛身瞬間瓦解。


    摩柯一口淤血吐出,而道人也已經披頭散發氣息萎靡,若非剛才真武劍本體出鞘,怕是自己難敵佛身一掌。


    道人有些後怕的看著摩柯,當佛身凝聚的時候,他已被西方天外的無上存在鎖定了神魂進退不得,就連出手反抗的勇氣都提不起半分。


    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山中傳來“密宗之事我已知曉,我武當願意借道放行,你且帶活佛離開吧。”


    活佛!道人麵色一驚,有些驚駭的看著摩柯懷裏的孩子,密宗活佛為何會在中土誕生?!!


    陳禕好奇的看見滴在手背的鮮血,伸出稚嫩的小手幫摩柯擦拭著嘴角的血跡。摩柯心頭一暖,蒼白虛弱的臉上露出一絲和煦的笑容,向道人施禮告別。


    師門長輩已在昆侖與王屋之間架構傳送隧道,隻待陳禕滿月,前塵憶夢之後便可開啟,如今距離期限還剩三日,隻需穿過武當之後再繞行幾日便可趕往王屋。


    見到道人離開之後,摩柯手掐印法,地上湧起五朵黑煙,其中似有異獸,此起彼伏。片刻之後,黑煙散去,原地出現了五隻凶猛異常的山妖異獸,熊身狼首背生骨刺。隨手一揮,每隻分別撕開一塊陳禕繈褓,分向各處逃竄。


    然而就在摩柯命令山妖迷惑誤導周白等人之時,他卻沒有注意到懷中陳禕表情的異樣。


    金環籠罩,摩柯浮空而起宛如透明一般,徑直穿過了麵前雜亂無章的枯木荊棘。


    .....


    等到周白紅玉兩人來到無名山下時,山頂武當卻毫無動靜,任憑兩人穿行而過,無人現身攔截詢問。


    “氣息分成五方,應當是迷惑之用”紅玉皺眉道。


    就在兩人不知追尋何處之時,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既然五處都有氣息,那繞開這五處便可。”竹杖嗒嗒,一個枯瘦的老者麵色和藹從林中走出“周先生,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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