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白坐於木屋之外,青梅煮酒,看向南岸。遠處塵煙滾動,似乎有數騎人馬正在向此地奔馳。


    舉目望去,人馬來處正是京師方向。周白平靜道“聖旨已下,儒家要出手了。”


    果然,馬蹄騰騰徑直朝江邊渡口趕去。


    “爾等何人?竟敢在此攔截朝廷欽差!莫不是造反不成!”為首之人身著紫色長衫上繡飛禽鳥獸,坐於馬上倨傲道。


    身後幾人隨從連忙下馬,圍在欽差身前,慎重的盯著渡口的玄甲守將。


    “朝廷欽差?可以憑證?”玄甲兵甕聲道,語氣頗有些厭惡和不屑。他可不是那些在京師養老的同伍,連年征戰異族,若非長官一再強調,單憑對方坐在馬上倨傲的言論,他非得上前開個口子不可。


    “大膽!區區兵卒還敢質疑本官?!!去,把左遷給本官叫來!”欽差怒斥道。他作為國子監禮學教習,如今位居禮部尚書,頗有些看不起這些泥腿兵卒,就連當時的京師守將左千戶便是被他逼走,故而他此刻宛如高人一等的模樣,等待左遷到來。


    兵營正門大開,三百玄甲兵列隊而出,左將軍身著黑色戰甲掛血紅披風,大步而出,見到身坐馬上的欽差不禁眉頭一皺,質問左右道“夏侯將軍收複闕西之時,聖上大喜曾下詔書:凡大梁臣子見玄甲英烈,不得倨傲馬上,俯視問答。”


    掃了一眼臉色不快的欽差,左將軍說道“禮部尚書劉甕一時驕橫忘記了君令,你們身為大梁軍士怎能和他一般?!還不快請劉大人下馬!”


    話音剛落,劉甕身前隨從便已被適才的玄甲兵按到在地,一手長戟一手短槍,分別抵喉,兩人不敢妄動。


    而劉甕坐在馬上還未反應,卻聽一聲嘶吼,座下駿馬已經被另一玄甲兵掀翻在地。劉甕大怒,指著左將軍正要說話。


    就聽見旁邊說道“將軍!適才有刺客趁麵見將軍之時,拔出利刃。”


    左千戶看了眼有些氣急敗壞的劉甕說道“照常處理。”


    “你!!!”劉甕頓時色變,直到兩個隨從死在他麵前,他才反應過來,此時的左遷已經不再是京師的五品守將,而是重返夏侯軍的平南大將軍!


    昔日為官,循規蹈矩。今日為將,令行禁止!


    劉甕也非愚笨之人,強忍心中怒氣拱手道“左將軍,本官奉天子命前往江城。還望將軍莫要阻攔。”


    軍威已立,左將軍掃去了北疆玄甲對他的軟弱觀點。


    “本將奉夏侯大將軍之令,暫駐江北,還請劉大人即是欽差,還請亮出憑證。”左將軍淡然道。


    “聖旨在此!”劉甕轉身從已經無法動彈的馬背上取下木盒,冷笑道“若見聖旨如天子親臨。”


    “參見皇上!”滿營五千玄甲同時單膝跪地,以兵器拄地道。


    “如何?左將軍,本官可否渡江了?”劉甕側身避開軍士的行禮,冷笑道。


    左將軍起身平淡道,“當然可以,來人,送劉大人渡江。”


    小舟離岸,劉甕坐於船頭心中不由怒火中燒,貶走的左遷並沒有給京師造成太大的波動。卻給如今的局勢平添了幾分不安因素。


    “劉先生。”“劉先生”。“劉先生”。


    初到南岸的劉甕看著碼頭數百書生,心頭的怒火消去了一分。


    文人首位的,正是荊楚教習梁先生。還未等小船靠岸,梁先生便連忙上前,扶住了急切上岸的劉甕。


    “梁兄,好久不見!”


    “劉兄,自從昔年殿試之後,愚兄遠赴荊楚,想念劉兄多時了。”


    兩人寒暄片刻之後,劉甕牽著梁教習的手腕,笑道“不知文聖顧兄可在?”


    梁教習一縷胡須說道“顧兄還在坐鎮荊州書院,掃榻以待劉兄到來。”


    突然梁教習眉頭一皺,看向天空,一道青色光芒從江城外飛向荊州書院,雖然遠隔數十裏,但是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和瘋狂依舊撲麵而來。


    劉甕疑惑道“茅山為何如此莽撞就出手了?”


    梁教習笑道“書院有顧兄在,無需管它。倒是我們數十年未見,今日當一醉方休為是。”


    劉甕哈哈大笑“正當如此,正當如此。”


    江城之外二十裏,洗硯河邊,身著素色道袍的環兒踏過了河上的有些破舊的小橋,小道兩邊枯黃的草木如同她此刻的心一樣,近乎死去。


    書院門外守衛看到道袍上的皂黃八卦心頭一緊,正要張口,卻兩眼一黑沉沉的摔倒在地。短袍上的一抹殷紅在枯黃的草地上平添了別樣的色彩。


    環兒平靜的踏過守衛屍體,徑直前行。


    然而一腳還未踏上台階,便停了下來,因為又有一人擋在了她身前。夾雜著幾縷灰白的長發飄於身後,俊美的臉龐上好似永遠帶著溫和的微笑,


    “是你殺了少爺?”環兒茫然道。失去焦點的雙眼在望到身前之人的時候,漸漸聚焦。一股宛如天地一般的威壓強行將她的魔怔打破。環兒看向四周,這裏有一股她很討厭的味道,是仇人的味道。


    尤其是這個中年人身上,味道最為濃鬱。


    顧惜之平淡道“是。”


    話音剛落,眼前就是一劍西來。顧惜之不慌不忙不避不讓,因為劍的終點已經抵達。


    環兒震驚的看著僅用兩根手指便已夾住自己法劍的顧惜之。“爆!”環兒一聲嬌喝,顧惜之連忙收手後退,指間的三寸法劍瞬間破碎,化為無數碎片四處漫射。


    隻見顧惜之毫無動作,隻是雙目凝視,四射的法劍碎片便不得進入其周身一寸。


    顧惜之搖頭道“身在局中,不勝即亡。你可是楚家的遺孀?”


    環兒也不回話,而是恨恨的看著他。早在茅山之時,她不喜修煉也不喜爭勇鬥狠,所以毛九贈她的法寶多以自保為主。如今她卻是如此的後悔。


    看到環兒表情,顧惜之便知自己說對了。“滅門當為生死仇,隻是此刻的你,還遠傷不得我。”


    望向遠處依稀可見的黃鶴樓頂,顧惜之沉聲道“帶你弟子回去吧。我既決定出手,茅山便無機會了。”


    “儒家當真要如此霸道嗎!!”一道烏光如光如電,瞬間已站在顧惜之麵前。


    毛九一手拉住還要上前的環兒,收回袖裏的靈符賠笑道“貧道管教不嚴,倒是驚擾了文聖。”


    顧惜之拂袖轉身走進書院。


    剛入書院,隻聽一聲轟鳴,刹那間宛如天崩地裂。


    “師父,這是.....”


    “這是三張六百年的融靈符。”毛九看著麵前升起的蘑菇雲,帶著傻眼的環兒連忙退後數裏地,躲開了爆炸而生的衝擊波。


    若非環兒引來顧惜之出門,他也不可能有機會可以將融靈符埋入書院之中。


    煙塵散去,舉目望去麵前已被夷為平地!原本的高宅大院如今已經成為了一灘戈壁,無盡的灰塵碎石填平了河流小溪。雖然地動山搖,但是融靈符的爆炸卻不會產生坑穴。


    可說地表之上再無生靈。


    融靈符乃匯聚靈力不停凝結之用,每張符咒可凝結無盡靈力。如今茅山道場地脈剛剛恢複元氣,這幾張聚靈符已經算是茅山的老本了。如今為了抹去文聖,初一不惜給毛九分配了三張靈符,隻為一擊得手。


    現在看來,當真有效。荊州書院一直有顧惜之坐守,修士靠近便會感知,書院之中若有異常亦會感知。


    故而毛九借環兒登門報仇,顧惜之出門之際,潛入書院悄然種下靈符,待到踏進書院的一刻,感知麻痹的瞬間引爆靈符,以此誅殺儒家底牌。


    此刻大江北岸的周白和紅玉也已感知到江城方向的靈氣爆炸。


    紅玉不解道“茅山已經出手了嗎?”


    周白臉色瞬間蒼白“不好!顧大哥被人算計了!”


    劉甕前往江城,梁教習相迎,而顧惜之身為文聖定會坐鎮書院。大儒盡離,書院僅剩文聖一人,一旦調虎離山,設下陷阱則顧惜之危矣!


    話音剛落,在周白和紅玉吃驚的目光中,身前一個熟悉的黑色漩渦出現,一隻隻怨氣執念之手不停的拉扯著想要從中走出之人。


    顧惜之嘴角輕笑,體內文氣凝練而出,將怨念之手盡數掙脫。


    “周兄弟,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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