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的周白久違的失眠了,翻來覆去捂頭苦惱。我怎麽會突然說這種話.....還直接牽住了紅玉的手,回想白天在路上的對白和紅玉看向他的眼神讓他不禁再次翻身。


    “歸無,你在嗎?”


    “在。”


    “我完成初始任務之後可以選擇帶紅玉一起離開嗎?”


    “不能。這是宿主第十次問這個問題,若是宿主再次詢問,將不予回答。”


    周白紊亂的心瞬間涼到穀底。他不願當種馬,不想禍害紅玉幾十年後就不告而別,也許在其他的任務世界裏他會漸漸淡忘這份感情,紅玉也會遇到新的同伴。但是他不願意如此,真的不願意。


    躺著床上,周白徹夜未睡,直到沈判的大嗓門從院外傳來他才知道,原來已經一夜過去了。


    “周白,你昨晚沒睡?”紅玉看向周白,眼中的擔心讓周白心頭一顫。


    “嗯,有些事情還未想通。”周白平淡的說道。


    紅玉一愣,透過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到了周白內心的糾結。不禁伸出手撫摸著周白的臉,認真的說道“你去哪,我去哪。”


    周白笑道“那是當然,我絕對不會放你走的。”笑容之下的苦澀,卻隻能自己承擔。


    “喲~一大早就開始秀恩愛啊。”沈判提著一個一尺見方的木盒從院門走了進來。


    “沈大哥回來了。”周白轉身笑道“我正好找你有事,昨日我們剛回府就聽說你被閻君召去,等了你一宿。”


    沈判表情突然僵住,猶豫一下問道“莫不是托我去茅山?”


    周白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昨日閻君召你也是為此事?”


    沈判苦笑道“周兄弟,對不住。昨天閻君傳我過去,隻交代了一件事。”看著周白了然的表情,沈判繼續說道“若是周兄弟托我去茅山,不可聽何事,不可問何故,也決不可去。”


    昨天沈判久違的和閻君喝了一夜的酒,兩人都醉得一塌糊塗,醉得忘記了何年何月,這讓沈判想起了自己初入轉輪王手下的那段時光。


    早在數千年前,他還是東部兵部偏將,因不滿當初的一件極為荒唐的軍令而被撤職。之後被轉輪王收留,擔任判官一職,兩人雖是君臣也是好友,有時甚至丟下政務結伴跑到陽間喝酒,可惜自從黑山盜取黑山令之後,陰司便開始大力整頓,兩人關係看似沒有改變,實際上沈判已經漸漸感覺到疏遠了。


    昨日的一場酒,讓沈判回到了曾經,卻也斬斷了曾經。


    他隻對周白說了一半,另外一半他寧願爛到肚裏也不會說出。


    “周兄弟,你在陰司待的時間也夠久了,不如回陽間吧?”沈判苦笑道。


    “.....”周白雖然疑惑沈判突然變化的態度,但還是接口道“我正想和沈大哥說,我和紅玉來陰司的事已經了結,也是時候離開了。”


    至於拜托沈判的事,既然不能問何事,不能問何故,也不能答應。那便沒有了說出的必要。


    路上沈判不發一言,將周白和紅玉送出了鬼門,收回了自己和陸判的命牌後,便離開了。


    鬼門早已消失許久,周白仍然站在原地,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獨目,你跟了閻君多久?”走在殿前的青石路上,沈判問道。


    “四千年。”


    沈判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跟在自己身後麵好似無心無口的獨目,“我們應是同期才對。那我為何從來沒見過你?”


    “........”


    “回答。”沈判認真道“閻君既然將你分到我手下,那我便是你上級,回答我。”


    獨目抬起頭,右目的兩片瞳孔直直的看向沈判,開口道“閻君是我主人,大人心有疑惑還請問詢閻君。”


    沈判拂袖而去,不再理會身後緊跟的獨目。


    “老沈,你如今當真是越來越放肆了。”大殿之中,閻君指著沈判的鼻子怒道“我昨天就已告訴你,要將周白再留三日,你為何不聽!”


    沈判平淡道“閻君,昨夜飲酒過多,我還以為閻君說的是醉話。”


    “沈判官,非要寡人以閻君之名下令不可嗎?”閻君氣急敗壞,語氣不由加重了幾分。


    沈判苦笑,本想避開老顧和道門,結果撞上了周白和閻君。無奈道“老大,此番失敗了就是失敗了,何故如此.....如此.....狗急跳牆。”


    “放肆!”


    隨著閻君的怒喝,一股無法抵抗的威壓直接將沈判跪倒在地。


    咳......隨著沈判元神擠壓的痛苦和七竅向外滲出的鮮紅,閻君大步走到沈判跟前,“老沈,你跟了寡人四千年,四千年前就是寡人將你從兵部帶回,讓你這個罷去神位的兵部偏將搖身成為陰司判官。這四千年來寡人與你名為君臣實則好友,如今寡人以這等小事相托,你都不願。真的是太讓寡人失望了!”


    沈判抿著嘴卻止不住不斷溢出的血液,“閻君待老沈不薄,老沈確實感激。您雖為陰司天子卻又是孤家寡人,我能成為閻君少有的朋友,這點我引以為榮。”咳咳......“隻是周兄弟也是老沈的朋友,閻君想要算計周兄弟,老沈隻能兩不相幫。”


    兩不相幫?兩不相幫!這就是你兩不相幫!!


    閻君一腳踢開無法動彈的沈判“既然兩不相幫,罔視寡人要求放走了周白!”


    宛如鏡麵的地板上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漬,如此鮮紅,如此紮眼。獨目臉上被濺到的血滴緩緩流下,給他麵無表情的臉上平添一種詭異的感覺。


    威壓消散,沈判雖然受傷卻也恢複了對身體的掌控,抹了下嘴角,沈判裂開血紅的嘴笑道“老大,前番算計老沈沒有泄露一絲,隻是老大錯估了周兄弟的目的。如今周兄弟目的已經達成當然沒有了留在陰司的理由,怕是昨天就已動了離開這裏的念頭。”


    “沈判官罔視君令以下犯上,今日起革去判官之職,於沈府靜思己過五百年內不許再出府門一步!”閻君深深的看了一臉釋然的沈判,心中怒意更勝。“獨目暫領判官之職,居判官府監守罪臣沈判。”


    “喏”獨目低下的頭緩慢抬起,在沈判震驚的目光中,臉上漸漸扯出一個瘋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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