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映照在十王殿外的庭院裏,好似一汪清泉,白居士盤坐院中,宛如水中之月,鏡中之花,超然於世不可觸碰。


    周白之言讓他疑惑難解,適才反覆難寐之下,便推開窗戶,庭院之中的景象讓他忽有所感,盤坐月下不時便陷入了玄之又玄的頓悟之境。


    忽然遠處走來兩人,雖然相隔牆壁,依舊能夠看到來人正是周白和紅玉。白居士連忙起身迎接道“不知先生深夜來訪,所謂何事?”


    周白和紅玉看到身前這個懸於地上三寸,漂泊如煙,虛幻如塵的白居士不禁一愣。


    周白笑道“恭喜居士,既已悟透則神道可期。”


    白居士疑惑的看著周白,渾然不知自己目前狀態。


    周白搖頭笑道,“居士且看身後。”


    “啊!”白居士這才發現身後正盤坐著一人,和自己一模一樣!再一細看,正是自己肉身!這是怎麽回事?莫不是元神出竅!伸手觸碰,卻好似空無一物,直接穿過了肉身。


    “我這是......”經過了片刻興奮之後,白居士惶恐的發現竟然無法再回肉身。


    “居士莫急,此乃陰神夜遊,隻需心神靜念便可回體。”周白說道。“神道之基便是香火念力,不同仙道佛修,神道專以香火凝練陰神,居士修行數載,實則早已到達陰神夜遊之境,奈何一直心中有障,如今念頭通達,一切水到渠成,無需悲喜。”


    白居士聞言心下大定,陰神修為之事他早已知曉,奈何當局者迷,道理之事與別人講時侃侃而談,然自己若是當事,定會陣腳大亂。


    身為居士三十年,修行真法十數年,心中迷障如今解開,便已知前因後果。


    “先生自便,在下還需借助月華煉化這十年來攢聚的香火之氣。”白居士表情平靜,語氣淡然道。


    周白頷首示意,與白居士擦肩而過,進入殿中。


    十殿閻君皆在主殿之中,周白微微行禮後便不再多看,徑直走進偏殿。


    “周兄弟,如何了?”陸判此刻正坐在座前啃著桌上貢品問道。


    周白含笑點頭。


    陸判抓起一個蘋果丟給周白,懊惱道“周兄弟當真不厚道,見我老陸憨厚,借此事坑我。果然是和老沈一丘之貉。”


    周白接過蘋果,在手中把玩道“我何時坑你了,當時是小明請你幫忙,又是請我出手。小明欠的你人情和我無關。”


    陸判跳下神案,摟著周白脖子笑道“文人的嘴定然是不可信的,老陸不喜歡拖欠人情,有什麽事盡管說來,逾期不候。”


    周白後退一步,笑道“多日不見沈大哥,我也是想念的緊,不如老陸帶我去地府一遊,與沈大哥敘敘友情?”


    陸判表情一僵,隨後苦笑道“莫不是要肉身下去吧?”


    “當然。”周白挑眉道“若是你能拘得出我靈魂,那我元神隨你下去也是無妨。”


    經過將近半年的遊曆,周白已經覺察到了“初始任務”的底線,死亡便是任務的完成,若是元神投入輪回或是被大能拘役,那這任務當無休無止了。


    所以為了防止宿主在這個世界達到另類永生,便剝奪了一片元神碎片寄於歸無空間,萬劫不侵諸法不染。


    除非實力超脫歸無,若不然是無法拘役周白元神的。然而這僅僅是個天道沉睡的小千世界,又有誰敢招惹這個天道之外的無上存在!


    陸判第一眼便認出周白的原因便是出於陰司神通,一眼就看出了周白元神已超脫天外,隻可損傷不可磨滅。但是身俱浩然之氣,元神超脫天外,不是大能轉世就是背有高人,修行大能們又怎敢招惹這樣的存在。


    這讓他想起了佛門,自作孽不可活。自覺占據天下七分氣運,便以為世間萬物皆在掌中,暗中算計這位,落得滿盤皆輸的下場。


    陸判心中暗道,尋老沈敘舊?騙鬼去吧!(好像就是在騙鬼啊....)


    陸判為難道“這.....陰司有令,陽間之人肉身不得下界。老沈未和你說過嗎?”


    “當然說過。”周白從懷中掏出一塊黝黑色的骨質令牌亮了一下說道,“沈大哥卻也說了,若是有此令牌,倒是可以破例。”


    “這是.....”看著熟悉的令牌,陸判不由驚道“他連這物都給你了!”摸了摸懷中一模一樣的令牌,陸判苦笑,這可是陰司命牌,也是每人的根源所在。稍有損傷便會傷其根源,無法修複,這個老沈,簡直就把命交到周兄弟手裏了。


    “命牌之珍貴,沈大哥雖未明說,我也隱隱猜出一二。此番算計老陸,確是我之過錯,但此行在下勢在必得。還望陸兄成全!”周白神色複雜的看著手裏沈判的命牌,莊重地將其收入懷中,對陸判肅然道。


    “唉~罷了。”陸判看著周白,心中衡量片刻,糾結地掏出了懷裏的命牌,“莫要損傷,否則我將有性命之危。”


    周白雙手接過,“多謝。”


    深鞠一躬,陸判剛想避開卻又停下,安然的受了周白一拜。


    “走吧,走吧。免得老陸我後悔。”陸判揮揮袖子,化為黑煙消散,一座凶煞神像出現在周白身前。


    周白再施一禮,緩緩退出。


    “周白,你本不用如此的。”回去的路上,紅玉沉默許久,還是開口說出了這句話。


    “命牌隻允許一人進入,你既然答應要隨我遊曆了,怎能臨陣脫逃”周白看向路邊,手指撓了撓有些發燙的臉頰說道。


    盯~~~~~紅玉緊緊盯著周白,一絲暖意好似融化了整個心房。


    月色如水,兩人背影如漆。


    “老沈,你個坑貨,這個人情你說你如何還我?”陸判直接扒開桌上的卷宗,坐在桌上氣勢洶洶的問道。


    下座陰神見此皆施禮告退。


    “東西給他了?”正坐大堂之人,正是身著深色官服頭帶繞金紗冠,一臉笑意的沈判官。


    “命牌豈能隨意給人使用。老沈,你真的是瘋了,還帶我一起發瘋。”陸判揉了揉頭發說道。


    “周兄弟行事必有原因,既有原因幫他便是。”沈判官不由笑道,“你就當與其結個善緣,大不了送你十壇原酒如何?”


    看著殿外灰蒙蒙的天地,沈判官搖了搖頭,翻開了一卷新的案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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