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滾滾馬不停蹄,周白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測連夜趕路,終於在第二天離開了黃石境內。


    果不其然,與黃石一水之隔的九江全然沒有了所謂“東遊派”的身影。


    此地乃是九脈支流會與大江之所,故名九江,漕運之盛當為江南之首,商道當為信息流通之基。


    周白剛到九江便打算前去拜訪本地城隍,詢問路人卻發現這裏並沒有城隍廟,百姓日常拜祭燒香都是前往大江邊的河伯廟,河伯有靈倒也算是有求必應。


    百裏不同渠,十裏改規矩。順著村民指引,周白沿著江邊小道駕車前往河伯廟。還未看到廟門就已經被密集的人群堵住了去路。小道過窄,馬車通行不過,周白和紅玉隻能選擇下馬步行。


    “這河伯倒是有些手段。”周白看著旁邊虔誠的百姓,回頭對紅玉說道。“道路狹窄,車馬不可通行,無論是何身份都需下馬步行。神道悠長,周邊又都是虔誠百姓,如此環境之下,怕是常人也會不由升起敬畏之心了。”


    “我不喜歡。”紅玉說道。她本就是站在修行界之巔的幾人之一,見一個小小城隍居然要被其如此拿捏,這讓她不快。初臨九江,她就已劍意試探此地,卻如泥牛入海不見回應。若不是怕周白不滿,她早就一劍平了這個小小河伯廟。


    周白眼中精光一閃,“我本凡塵書生,神為人上,我當步行見聖。你是修行中人不必和我一樣,不如先去廟中等我。如何?”


    “又在打什麽主意?”紅玉笑道。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周白猶豫道,“暫時還不確定。等見了河伯一切就明了了。”


    “好。那我先走一步。”紅玉瞬間消失不見,旁邊路人恍然不知,就連周白也沒有察覺到是紅玉是如何離開。


    自從得了玄霄的養劍決,紅玉的修為增長也太過驚人了吧。周白不禁暗道。


    雖然已是秋高氣爽,奈何小路上行人太多,悶熱感讓周白感覺汗如雨下,道路越來越寬,周白心道應該是就要到了。


    果然,擠出人群的周白隻覺身邊一空,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平台上,青石鋪地綠樹如蔭。好手段,不愧是九江河伯,居然為了給百姓納涼在江壩上移植了幾棵大榕樹,依靠香火靈力灌養常年翠綠不見凋零。


    身前雖說是廟卻雄偉異常,以人道願力遮隱,不到此處平台不識廟宇本相。周白也無意以浩然正氣去破除對方術法,所以之前一直沒看到廟門他還道是廟宇太小,隱於人群中罷了。


    廟宇高三層,外以白石琉璃壘鑄,渾然一體不懼水火。門口兩隻周白認不出名的異獸惟妙惟肖,應是能工巧匠花大心力完成。


    石青台階三十層,白玉石階十九道,取七七圓滿之數。


    周白正要上前,隻見一身著深藍長衫的年輕人一臉苦笑的迎上他。


    “實在不知周先生前來,小神九江敖興著實怠慢了先生。”懊惱的語氣,無辜的表情差點就讓周白相信了。


    “無妨無妨。是在下叨擾河伯了。”周白一臉感動的回道,握住敖興的手就不放開。“沒想到九江河伯竟親自出門迎接,在下真的是受寵若驚,受寵若驚。”


    敖興嘴角一抽,你受寵若驚為啥讓那個煞星先到。


    兩人客套幾句,河伯便引周白來到了廟宇三樓。


    周白路上才發現,此地一樓為河伯廟,二樓為城隍廟。心下不解,敖興一看周白表情,便笑道“此地百姓皆靠這九江匯流之地生活,多拜河伯不信城隍,奈何城隍本是天地神位,不可或缺,無奈小神隻好暫領城隍之位。”


    難怪看似圓滑實有傲骨,原來是身領雙職故而生傲啊。


    周白假笑著恭維幾句。


    一入三樓,好似時間逆轉空間倒流。兩人居然重新回到了一樓的河伯廟,和一樓不同的是沒有了來往的信徒。隻有一個紅衣女子和滿桌的空茶壺......


    周白悄悄看了一眼敖興,發現他沒有半點疼惜之色。回想之前見過的那些城隍,一個個把香火靈茶當做寶貝,而這位身領雙職香火鼎盛,對於這些東西毫不在乎。


    紅玉抬頭看了周白一眼,指了指身邊的座位,眼神好像在說:哦,你來了,給你留的座。


    落座之後,周白這才認真的觀察了一下看似陽光開朗的“年輕”河伯。麵白如玉,雙眉修長,眼若蛇瞳卻無陰戾,好似一種溫潤之氣在其中孕養。嘴角一種掛著笑意,看似讓人親近卻又隱隱一種拒人千裏的感覺。額頭一團凸起,好似鹿茸初長。


    既已敖為姓,頭有獨角,當是蛟龍一族。如今蛟龍早已沒落,在野之蛟無不被各門各派圍捕,或是煉藥或是奴役。


    這隻恐怕曆經磨難,最終投靠神道才幸免於難的吧?


    “河伯,此次前來卻是有一事相詢。”周白打破了大廳的寧靜,開口道。


    “周先生有事請說,本神自然知無不言。”敖興放下茶杯,拇指輕撚食指道。


    既然有了習慣性動作,那對話便有了可以判斷的對照物。周白注意到了敖興的動作,撇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在下從黃石過來,發現黃石周邊有了一個叫做‘東遊派’的修行門派在到處吸引凡人前去海外尋找仙緣。不知河伯是否聽過這個門派?”


    “哦~”敖興楞了一下,拇指不停。“黃石好像是江城管轄,我和江城隍乃是好友,不曾聽他說過啊?”


    “東遊派?”敖興皺眉思考一會兒猶豫的說道“好像依稀有點印象,八百年前本神就任河伯之前,在北地遊曆的時候,好像依稀聽說過,不過因為當時並不在意,所以具體情況,本神便不得而知了。”


    北地?周白記住了這個詞。又問道“那他們為何沒有來九江呢?”


    “哈哈,這本神怎麽知道?也許是因為九江百姓皆信河伯,不信道士吧?!”敖興哈哈大笑。


    周白直直的盯著敖興的眼,片刻之後,才說道:“原來如此。叨擾河伯了,在下告辭。”


    “無妨無妨,這種事情先生隻需要傳信一聲,本神便可告知了,何須先生如此麻煩。”


    “嗬嗬~如果傳信,在下哪有機會一睹九江河伯的風采啊。”周白笑道。


    勸說河伯不必相送,周白和紅玉二人離開了河伯廟。


    熱情,禮貌,一問三不知。


    這敖興深得官場精髓啊。周白不禁搖頭苦笑。


    “你笑什麽?”紅玉問道,生人麵前給足周白麵子,不插話聽指揮。但兩個人的時候,卻喜歡問個不停。


    “我是在笑自己。就連沈大哥都出手幫我了,我還是原地繞了一大圈重新繞回坑裏了。”周白無奈的說道。


    荊楚好似一個漩渦,明明已經走到了邊緣,卻一步踏錯,又重新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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