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在金陵周白就想去秦淮夜泊,既然習得浩然之氣那就當然要以文人自詡啊。


    既然是文人,怎能不去煙籠寒水月籠沙的秦樓楚館樓船詩會?


    咳,可惜臉皮薄的他不想給未來嫂子杜二姐輕浮的印象,所以第一晚就沒去,第二天知道杜二姐出門去尋顧惜之後,打定主意晚上親身前去批判一下那些不知亡國恨的商女們,奈何白天遊玩又遇到了紅玉,晚上自然又一次擱置了計劃.....


    此後的事情更是超出了他的預計,結果來到此間已半月有餘,居然沒能去過一次煙花之地,欣賞才女花魁的吟詞唱曲。


    當然,並不是他真的想在那些地方做那些事情,略微大男子主義的他隻是對古代的青樓有點好奇。


    周白不留痕跡的收回遐想,繞過鎮江堤岸,江中一洲映入眼簾,洲中一寺依山而建,於山腰處的大雄寶殿更是氣勢恢宏,琉璃鋪頂在陽光照射下金光璀璨耀人奪目。


    寺中香火鼎盛,相隔兩岸就能看到其上空青煙繚繞,又隱隱有佛光閃爍,令人頓生敬畏之心。


    “好一個金山寺!”周白感歎道,雖然他對佛教好感欠佳,但如此恢弘的建築群還是值得一讚的。


    “不知其中是否藏汙納垢。”紅玉接口說道。且算是道家出身的她自然對趁虛而入,鳩占鵲巢的佛門印象極差。這個世界沒有佛道之爭,卻又闡截之鬥,道家內鬥元氣大傷,佛教自然趁虛而入到處傳教,而與道家避世修心的理論不同,佛教的教義更有蠱惑性和煽動性,所以道家節節退守,而佛教各地開花。


    而紅玉正是親身經曆過那個時代。


    江南漕運確實發達,竟已有車渡。兩人原本打算便是渡江,便決定車渡到金山寺下,然後離開時,直接車渡到對岸,以方便繼續趕路。


    車渡船船身寬大吃水極深,甲板如平麵,有轅道方便固定車廂,屆時再以鐵環扣之,則可平穩渡江。


    每日接渡來往商販馬車,溝通南北以便兩岸物資流通。


    周白將馬車借寄在離岸渡口,便與紅玉步行上山。


    步踏青階,周白發現原本的方石台階中間凹陷而兩邊平整,搖頭不語,讚歎之意溢於言表。紅玉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眉頭緩解,也減輕了些許輕視之心。


    路上綠樹環繞,風景盛處有小亭石椅方便行人憩息賞景,香客絡繹不絕,皆是一臉虔誠表情肅穆。


    可知這金山寺在鎮江之地聲望之重,不亞於金陵城的太學院。但也僅是對信徒而言,


    十年血汗融金漆,隻為佛祖換新衣。


    你可以說他們的愚昧的,但是信仰這種東西,也正是人們所需要的。


    紅玉一路無言,隻是步履加快了許多,周白隻得費勁的跟上,幸得近日體質增強些許,就算如此,到達山腰金山寺時,已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


    紅玉大步走到殿前,騰空而起,在眾人驚訝和僧人憤怒的目光中,在殿沿部位摸了一把,臉色沉了下來。


    “怎麽了?”周白詢問道。


    “這是凡人骨灰混於金粉燒製的琉璃。”紅玉說道。“此為禁術,需及冠男子潑上金粉以真火生生燒死,所餘骨灰再混金粉煉製成物,可以金光閃爍千年不絕。一個男子才能燒成一塊瓦片。”


    凡人.....骨灰!周白驚駭的看著頭頂密密麻麻的金色琉璃,麵前這個大殿如同一隻巨獸在張著血盆大口看著他。


    周白閉目感知,未發現其中有怨靈存在,想必是被強行度化了。


    “阿彌陀佛,女施主不要妖言惑眾!我寺已建成八百年,來往香客不計其數,哪裏聽說過什麽骨灰煉瓦的驚悚之說。”一身穿淡黃色僧袍的知客僧帶著兩名緊身短袍的青年武僧來到紅玉身前,想必是收到有武人在殿前鬧事的消息後匆匆趕來。


    兩個武僧一左一右站在紅玉兩邊,“女施主定是被妖邪附體,才會說出如此言論。貧僧帶你去靜思院由長老驅除邪氣,還你清明吧。”


    不等紅玉回答,便眼神示意,兩個武僧緊逼紅玉身側。


    紅玉完全無視幾人存在,巨龍怎聽螻蟻喧囂!身形驟然化為紅光消失原地。


    “人呢?”兩個武僧對視一眼,不知所謂。知客僧暗道不好,本以為是武人鬧事,沒想到是修士。金山寺幾百年沒有修士敢來挑事,沒想到在他任上居然碰到了。


    “別看我,我和她不認識。要不然你們去別的地方找找吧?”周白麵露微笑的看著知客僧,知客僧卻在他臉上看不到一絲笑意。隻覺後背一涼就不敢再看。連忙招呼武僧跟自己一起去見方丈,修士之事,不是他可以參與的。


    周白見三人急急忙忙的離開,臉上的微笑再維係不住,目露寒光,看了一眼那刺眼的金色琉璃。


    冷哼一聲,大步走進殿內。殿內青煙彌漫,濃濃的檀香充斥著周白的鼻子,殿中數十香客皆俯首跪拜,周白環視四周,看到正前方接受百姓跪拜的佛像,不由雙目一凝,居然是你!怪不得沈判官明明告訴我佛教與道家暗中協議,避世不出。而金山寺卻香火依舊,原來是這裏是你的道場!


    原來殿中立著的卻是一座金身菩薩像,立於眾佛之上,邊書“慈航普渡”四字!


    也是,除了你這個膽大包天的蜈蚣,誰還敢當著龍虎山的臉麵進朝為官,封太學院,更是修改國度,吞食當朝皇帝和滿朝文武,強占朝廷龍氣。


    也不知佛教究竟欠了你什麽因果,竟不惜以王朝命運為抵。但是,我人道之事,豈是佛教可以幹預的!待我去過六安縣,再直達汴京,了解了你!


    感受到後殿方向散發的劍意,周白知道紅玉出手了。


    一揮衣袖,殿中的信仰之力,蠱惑之力,精神異力盡數消散。


    眾人隻覺頭腦一清,再看身前佛像卻發現再無往日的玄奧之感,同時也沒有了納頭便拜的衝動。


    同時又有一種異樣的壓迫感撲麵而來,讓人隻覺呼吸困難,精神不適。好像看到了一個絕世劍客正向自己一劍刺來,在強烈不適下香客紛紛離開了大殿。


    聚在殿外的香客也同樣感覺到了這種壓迫感。可惜金山寺已成為武道和道家的禁地,普通修士不敢前來,所以沒有人告訴他們,這其實是被弱化的劍道意識。


    周白的手段無法驅逐香客僧侶,所以隻能接引紅玉的劍意,將香客逼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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