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帶著寡人在山上一陣小跑,見人就打招呼,我驚訝的發現,她幾乎能叫出所有人的名字,而且其中大部分人應該與她相識不久。


    翠花身上洋溢出的這份親和度簡直就是核武器,所有人見了她臉上都會自然地浮現出笑容,小孩子喜歡她,青壯年愛慕她,老人把她當成親閨女愛護,這就是人心所向。


    女兒如此,父親必然更了得。


    當寡人遠遠看見炮山老祖的時候,他正在雁蕩嶺下的卓穀河裏抓魚。


    炮山老祖看起來有五六十歲了,身材並不顯高大,卻很強壯,皮膚黝黑,麵容堅毅,留著一撮粗糲的胡渣,乍一看完全就是一位其貌不揚的山民。


    可是,凜冬的卓穀河,河水冰涼刺骨,敢把身體泡在水裏抓魚,不但需要很棒的體格,還需要膽氣和技術,難能可貴的是,他沒有站在岸上裹在暖暖的袍子裏指揮別人抓魚,而是同大家一起跳入河裏患難共苦,單憑這份豪氣就讓人欽佩不已。


    炮山老祖一猛子紮入河底,不一會兒浮了上來,雙手就多出一條大鯉魚,往岸上一拋,頓時有一片人叫好,很受人尊敬和崇拜。


    寡人看著炮山老祖,心裏隻想,他麽的,這不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劉邦再世麽。


    翠花衝他招手大喊:“爹,快上來。”


    炮山老祖應了一聲,遊上岸,披上外衣,笑哈哈地問:“翠花,咋啦?”


    翠花指著寡人,眸子放光,說:“爹,我給你找到了一個寶貝。他叫小武,他隻看我耍了一次虎狼炮就學會了,而且一拳打碎了四塊泥磚。”


    “四塊!”炮山老祖驚得眉頭一挑,一個箭步衝到我麵前,對我動手動腳摸上摸下。


    這個……


    寡人不樂意了,瞥了一眼翠花,用邪惡的眼神問她,你爹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啊?


    翠花捂嘴輕笑說:“小武,你別緊張嘛,我爹這是在摸骨。”


    哦,摸骨看人可是一門高深學問。


    傳聞一些摸骨行家閉著眼睛能摸出一個人前世今生,或者看一眼別人的腦後就知道這個人有沒有生出反骨,神奇的不得了。


    一想到這些,寡人著實有些擔心炮山老祖真能摸出什麽來,萬一寡人的身份露餡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摸了半天,炮山老祖眉頭越皺越深,驚疑不定,自言自語地說:“怪了,骨骼並不驚奇啊,看不出你是個練武的奇才。”


    猛地,他抓住我的雙手,瞳孔驟然凝縮,宛若猛獸盯著新鮮的血肉,迸射奇光,屏住呼吸驚呼:“你這雙手……神奇,太神奇了!”


    這一刻,寡人心亂魂顫。


    炮山老祖,這個人太可怕了。如果我手裏有一把刀,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捅死他。


    翠花滿眼期待的問:“爹,怎麽樣?”


    炮山老祖直起了身子,看著我,露出撕裂山穀的爽朗笑容說:“這孩子生得一雙妙手,可敵千軍萬馬。”


    翠花大喜過望,捅了捅我的後背,對我說:“小武,快跪下拜師,我爹想收你做徒弟。”


    什麽,拜師?


    寡人:“……”


    驚了驚,我抬頭看向炮山老祖,他也在看著我,勇毅的麵龐彌漫一種慈愛的光輝,如獲至寶般的凝視著我,似有所待。


    寡人噗通跪倒在地,額前磕地,說,徒兒小武拜見師父。


    炮山老祖哈哈大笑,坦然受了我一拜,說:“好,從現在你就是我的徒弟了,門規隻有一條,記住了:多行善,勿作惡。”


    寡人點頭說,徒兒牢記於心,學好功夫造福萬民,絕不為惡。


    這是一次突如其來的拜師,炮山老祖甚至沒有細查我的來曆就收我為徒,著實讓我大大意外,不過想想也是,亂世之中,英雄不問出身,什麽都不問反而才是最正常的。


    翠花把我拉起來,對我說:“小武,從今以後你得叫我師姐了。”


    寡人甜甜的喊了一聲師姐。


    翠花開心的麵若桃花,她摸了摸我的頭,打量了一下我全身上下說:“嗯,今晚你要當眾對我爹行拜師禮,還要敬茶宣誓,得給你洗個澡先。”


    寡人驚得一顫,說,我這樣挺好,不用洗了。


    “那怎麽行!”翠花直搖頭,“雖然咱們穿不起錦衣,但至少要洗得幹幹淨淨才行。”


    寡人拗不過翠花,隻得可憐巴巴得看向炮山老祖,誰知他哈哈大笑說:“聽你師姐的吧。”


    哎……


    到了傍晚,炮山老祖收我為徒的消息不脛而走,五萬亂民嗡嗡談論我,而我蜷在狹小的浴盆裏兀自苦惱。


    一番折騰,還是現出原形。


    等我洗好了澡,穿上了翠花送來的那件青色布衣,抓起一把灰拋在空中慢慢落在我的身上,以此來遮掩一下。


    不過這樣做終究是徒勞的,洗過澡的我和之前的我反差太大,一走出去見人,所有人都是吃了一驚,一愣一愣的。


    旁邊有人調戲我說:“哎呀,這是誰家少爺,白白嫩嫩的?”


    翠花差點沒認出我來,一見到我,她驚得捂住了嘴,姣好的臉頰浮現一抹緋紅,仿若滴下的露水打開的花骨蕊兒。


    寡人被她這麽盯著渾身不自在,忽然,她走到我麵前,乘人不注意,在我的臉上輕輕地啄了一下。


    親親了!


    “今晚我有份禮物要送給你。”她紅著臉輕輕低語,說著跑開了。


    寡人呆了半響,摸了摸臉上的那一抹濕潤,一時間神魂顛倒,恨不得棄了這江山與她私奔到天涯。


    萬民環繞下,焚香煮酒,炮山老祖端坐高位,翠花陪伴在一旁,隆重浩大的拜師禮井然有序的展開。


    寡人跪拜敬茶,走了一遍流程,就此正式成為炮山老祖的弟子。


    最後就是宣誓了。


    這個宣誓說起來有點怪,沒有諸如愛黨愛國忠誠團結之類的固定詞句,隻有一個目標:隆武帝。


    簡單地講,就是宣誓者要狠狠咒罵隆武帝,也就是使勁罵我。


    翠花偷偷告訴我,宣誓一般分為三步:


    第一步:講述自己被隆武帝毒害的悲慘經曆,最好能催人淚下;


    第二步:使用最惡毒的言語來咒罵隆武帝,把十八代全罵一遍,最好能酣暢淋漓;


    第三步:發下誓言,從此與隆武帝不共戴天,願意為推翻隆武帝拋頭顱灑熱血,最好能熱血沸騰。


    尉遲德非常擔心寡人在這一關露陷,因為我根本沒經曆過那種吃不飽穿不暖賣兒賣女的淒慘日子,講出來的瞎話騙一兩個人或許還行,想騙過五萬亂民絕逼是找死。


    寡人深以為然,苦思一番,我決心以華麗遮掩浮華。


    在五萬人的注視下,寡人昂首挺胸,鄭重宣誓:


    當蜘蛛網無情地查封了我的爐台,當灰燼的餘煙歎息著貧困的悲哀,我依然固執地鋪平失望的灰燼,用美麗的雪花寫下:殺隆武,娶翠花。


    當我的紫葡萄化為深秋的露水,當我的鮮花依偎在別人的情懷,我依然固執地用凝霜的枯藤,在淒涼的大地上寫下:殺隆武,娶翠花。


    我要用手指那湧向天邊的排浪,我要用手撐那托住太陽的大海,搖曳著曙光那枝溫暖漂亮的筆杆,用孩子的筆體寫下:殺隆武,娶翠花。


    ……


    寡人宣誓完畢的那一刻,雁蕩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繁星滿天。


    翠花拉住我跑到了沒人的地方,做賊般偷偷看了看四下裏,然後快速塞給我一顆紅色的香果,她說:“這是紅纓果。”


    “這就是你說的禮物?”


    “嗯,快吃了。”


    在寡人接過紅纓果的刹那,神手驀然生出過電般的亢奮感,我震驚到了,隻感覺這紅纓果絕非是尋常水果,我沒有多問,一口吞吃了下去。


    甫一入腹,神手興奮地直顫抖,然後,紅纓果在須臾間化作一股暖流,擴散向四肢百骸,在暖流的滋潤下,血肉骨骼都以驚人的速度強化著。


    片刻後,我渾身上下被淬煉了一遍,隻感覺肌膚發燙,心如湯煮,體能高漲,精神飽滿,而紅纓果蘊藏的能量精華並未完全消耗,剩餘的精華全部湧向了我的雙手,沉澱下來。


    寡人感覺變強大了,目光一掃,發現一塊山石,至少有八塊泥磚的厚度和強度,我走到山石旁,沉吸一口氣,使出虎狼炮,一拳打出。


    轟鳴巨響,碎石迸射。


    寡人這一拳不但打碎了山石,還一破到底,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坑,拳勁之霸道,連我都嚇一跳。


    翠花瞠目結舌,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驚道:“一般人吃了紅纓果,至少要等半個月才能顯現出變化來,你,你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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