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夫人自然聽得連連點頭,遂把兩道目光凝注到“笑翁”


    容不哭,“哭翁”容不笑等“南荒二怪”身上,看他們弟兄,是怎樣答話。


    “笑翁”容不哭“哈哈”大笑說道:“老婆婆說得有理,我容老大可以代表容老二做主,同意你這種建議。”


    “哭翁”容不笑,哭喪著一張臉兒,悲聲嗚咽叫道:“老大,你不過在娘胎之中,比我早出來一刹那間而巳,怎麽老是擺出一副做哥哥的派頭,替我亂做主張?你準知道我會同意老婆婆的那幾句話麽?”


    魏老婆婆厲聲說道;“容老二,我並不強人所難,你若不同意我的建議,我們便立即再比劃上個三招兩式,也無不可。”


    “哭翁”容不笑以一種幹嚎的語音道:“我除了‘銷魂哭’外,還有七七四十九招‘梨花帶雨’掌法,一套‘泣殘紅’身法,以及一根‘哭喪棒’兒,算是看家本領!你要不要在黃昏之前,先行嚐嚐新,試試味呢?”


    魏老婆婆滿頭白發齊飄,獰聲狂笑叫道:“好!好!


    好!……”


    虞心影聽得魏老婆婆說了三個“好”字,便不等她再往下說地,接口揚眉笑道:“老婆婆,我不反對你與容老大、容老二,互相較較功力,打打賭兒,但卻反對你們所采的計算勝負方式!”


    虞心影笑道:“此舉何難?我認為你們應以那‘絕滅法王’呼延炳為競技目的,不必毫無意義地互相攻擊。”


    魏老婆婆失笑說道:“虞令主設想極高,你是否要我與容老大、容老二兄弟,一齊向那‘絕滅法王’呼延炳,各展絕學,發動猛烈攻擊?”


    虞心影點頭笑道:“這樣做法把禦敵打賭二事,合為一談,豈不是一舉兩得的絕妙主意?”


    語音至此微頓,目光一掃容家兄弟及魏老婆婆,仰眉雙挑地繼續說道:“你們誰能勝得‘絕滅法王’呼延炳,誰就贏得東道,根本無須再複自行決鬥了。”


    虞心影此語-出,百裏夫人首先撫掌讚美叫道;“虞令主真是慧質靈心,你這個法兒,想得委實再妙不過。”


    魏老婆婆與容不哭,容不笑兄弟,見“蛇發妖婆”百裏夫人讚同虞心影的見解,自然誰也不好反對。


    虞心影之所以提出這種辦法,是她經過默察全盤局勢,審度利害之後,所做明智抉擇。


    她認為“玄冰凹”中,已被“青幡仙客”衛涵秋攪鬧得烏煙瘴氣,一塌胡塗,除了“蛇發妖婆”百裏夫人,及“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二人功力確實高明以外,並沒有其他可慮之處。


    但那“絕滅法王。呼延炳,昔日便已威震寰宇,如今潛修多年,再出江湖,究竟厲害到了什麽程度?卻根本無法預料。


    故而,與其讓“哭笑雙翁”容家兄弟,與魏老婆婆,在“玄冰凹”中火拚,還不如把他們驅往“玄冰凹”口,去和“絕滅法王”呼延炳,互作生死一搏。


    這場惡鬥,預料必然火爆激烈絕倫,無論是哪方得勝,均會使群邪方麵,死傷累累地實力大減。


    虞心影有了這種打算,便竭力促成,提出使魏老婆婆與容家兄弟,去向“絕滅法王”呼延炳拚命之策。


    如今既見計劃已被百裏夫人、魏老婆婆、容家兄弟等,一致讚同接受,遂再複含笑叫道:“老婆婆,你們黃昏時分,與‘絕滅法王’,呼延炳交戰之時,是誰先出手?”


    魏老婆婆傲然怪笑問道:“虞令主,你認為是先出手占便宜?


    還是後出手占便宜?我把便宜讓給容老大、容老二去占,自己吃虧便了。”


    容不哭“哈哈”笑道:“我弟兄生平絕不占人便宜,也不願意吃虧,隻請虞令主作個公平安排便了。”


    虞心影搖手笑道:“你們均不必爭淪,因為先出手和後出手的人兒,各有便宜之處,也各有吃虧之處。”百裏夫人笑道:“虞令主不妨先把這便宜何在及吃虧何在的埋由,解釋一下。”


    虞心影點頭笑道:“假如魏老婆婆與容老大、容老二等,功力遠超‘絕滅法王’呼延炳,則先動手之人,便占了莫大便宜!因為他若把呼延炳殺死,則後動手之人,根本失去機會。”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虞令主說得有理,但你所說先動手之人的吃虧之處,又是什麽?”


    虞心影道:“假如雙方功力相若,或是呼延炳略勝一籌,則後動手之人,自然吃虧,最後動手之人,便占了便宜。因呼延炳連戰之餘,真力必大有消耗。”


    百裏夫人笑道:“虞令主解釋得好,如今且請你再想一個公平辦法,替魏老姊姊,及容大兄、容二兄等,訂定一項先後出手程序。”


    虞心影嫣然笑道:“先出手有先出手的好處,後出手有後出手的便宜,故而先後之間,要定出一個公平程序,委實太難!依我之見,不如由魏老婆婆,容老大,容老二等三位,互相拈鬮,來個吉凶禍福憑天斷吧。”


    魏老婆婆點頭說道:“好,我同意拈鬮。”


    虞心影目注容家兄弟問道:“老婆婆已同意拈閩,你們兩位同不同意?”


    “笑翁”容不哭向“哭翁”容不笑,含笑問道:“容老二,你的意見如何?”


    “哭翁”容不笑,哭喪著臉兒答道:“同意就同意吧,但我容老二畢生倒黴,拈起鬮來,一定會拈到最吃虧的次序。”


    虞心影失笑說道:“方才我已說過,先出手與後出手,各有便宜,也各有吃虧之處,其間並無好壞之分。”


    “哭翁”容不笑狂笑說道:“虞令主請主持拈鬮,我們既已同意這種辦法,不論有無好壞之別,也要憑天一斷。”


    虞心影柳眉微揚,走到崖邊,拔了三根尺許長的野草,握在掌中,向魏老婆婆、容不哭、容不笑等三人,含笑說道:“這三根草兒,長短不一,請三位隨意抽取,互加比較,抽得最短一根之人,首先出手,抽得最長一根之人,最後出手,居中之人,則居中出手。”


    “笑翁”容不哭微笑說道:“這個法兒倒頗簡單方便,讓我來先抽一根。”


    話完,便從虞心影手中,抽了一根草兒,略伽察看,揚眉含笑叫道“我這根草兒,大概最長,要輪到最後出手。”


    虞心影搖頭笑道:“這草兒是長是短,連我也無法知曉,隻好等你們完全抽出以後,互相再作比較好了。”


    “哭翁”容不笑一麵皺著眉頭,伸手抽草,一麵唉聲歎氣,嘟囔說道:“其實我不必抽,一抽便定然把最短的一根草兒抽出。”


    天下事真是無巧不成書,“哭翁”容不笑抽出草兒,與“笑翁”


    容不哭的那根草兒一比,果然短了一截。


    容不笑立即有點涕泗滂沱地悲聲叫道:“如何?我早就知道我生來命苦……。”


    但語音未了之下,倏然住口,目注魏老婆婆,冷冰冰地說道:“老婆婆,常言道得好:‘強中更有強中手’,倘若把這句話兒,推而廣之,便是‘倒黴蛋之外,更有倒黴蛋!’我所抽得的草兒,比我哥哥所抽的,業已短了一截,如今隻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因為留給你的那根草兒,或許比我這根,還要短一截呢。”


    魏老婆婆聞言,冷笑說道:“我隻聽說過:‘臨死拉個墊背的’,‘問斬拉個陪綁的’,倒未曾聽說還有什麽:‘倒黴拉個合夥的’?且看看我運氣如何?所抽草兒是比你哥哥長?抑或比你抽的更短?”


    她一麵冷笑發話,一麵便將虞心影手中的最後一根草兒,抽了出去。


    結果,魏老婆婆所抽的草兒,竟比“笑翁”容不哭所抽較長那根,還要長一些。


    虞心影目注“蛇發妖婆”百裏夫人笑道:“百裏夫人,請你記住,今夜黃昏,於‘玄冰凹’,對抗‘絕滅法王’呼延炳之戰的出陣次序,是容老二第一,容老大第二,魏老婆婆第三。”


    百裏夫人笑道:“那位‘絕滅法王’呼延炳,是來對我叫陣,結果竟由魏老姊姊及兩位容兄,代力出手,未免有點不好意思。”


    虞心影揚眉笑道:“百裏夫人,你不必不好意思,因為你也有相當任務。”


    百裏夫人問道:“虞令主有什麽任務,分派給我?”


    虞心影笑道:“夫人的任務多呢!假若容老二或容老大,勝了‘絕滅法王,呼延炳,你要為魏老婆婆舉辦下嫁喜事!假若容老大、容老二不勝,而由魏老婆婆得勝,你要為容家兄弟安排拜幹娘的典禮。”


    魏老婆婆失笑說道:“虞令主假若了好大半天,卻未假若我和容老大、容老二等,一齊死在呼延炳的‘絕滅神功’之下。”


    虞心影微笑搖頭說道:“倘真如此,百裏夫人更要負責為三位舉行隆重葬禮,並料理一切身後之事。故而,我說她的任務,多得很呢。”


    語音至此略頓,柳眉雙揚,妙目微轉,向魏老婆婆、容不哭、容不笑等,看了一眼,又複含笑說道:“不過,最後這種假若,幾乎絕無可能。那位‘絕滅法王’呼延炳,又不是什麽銅澆羅漢,鐵鑄金剛,任憑他三十年麵壁,功候何等精深,也決非你們三位曠世好手,三馬連環的車輪大戰之敵。”


    虞心影在這番話兒之內,暗藏機鋒,表示了對抗“絕滅法王”


    呼延炳的三人之中,仍是最後出手的“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最占便宜。


    百裏夫人笑道:“黃昏勁敵即臨,老姊姊與虞令主請回靜室休息,預作準備,我則為容大兄,容二兄,安排住所。”


    群邪散後,魏老婆婆回到靜室之中,向虞心影含笑問道:“虞令主,你好像在這三根草兒以上,動了手法,故意使我最後出手?”


    虞心影點頭笑道:“呼延炳三十年麵壁,再度出世,功力必非等閑,我怎放心由魏老婆婆首先上陣,自然要設法使那兩個自以為了不起的南荒怪物,去為老婆婆先抵擋‘絕滅法王’呼延炳的銳氣。”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由容不哭、容不笑兄弟,先出手試探敵情,使我斟酌形勢,謀定而動,確實十分有利。我真應謝謝虞令主的關懷之意,但你這手法,是怎麽玩弄,竟能絲毫不顯痕跡的呢?”


    虞心影微笑說道:“一來我與老婆婆自結交以來,彼此情意深擎,有如姊妹,二來我對那容不哭、容不笑兄弟,印象欠佳,頗為討厭。故而設法在抽取草兒的舉措之上,略做手腳,讓那兩個狂妄東西,先替老婆婆消耗掉‘絕滅法王’呼延炳幾成真力!據我所料,這‘南荒二怪、哭笑雙翁’,若不在呼延炳手下,歸諸劫數,也必於慘敗以後,還要對老婆婆拜幹娘呢。”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我知道你幫了我的忙兒,但不知是怎樣幫忙而已?”


    虞心影笑而不答,隻是秀眉雙挑地向魏老婆婆,緩緩伸開右掌。


    魏老婆婆目光一注,隻見虞心影右掌的掌紋之中,尚夾有極短極短的兩段斷草。


    看了這兩段斷草,魏老婆婆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向虞心影含笑問道:虞令主的心思太妙,真虧你想得出來,你是不是把容不哭,和容不笑兄弟所抽的草兒,暗暗夾斷一段?”


    虞心影點頭笑道:“我最討厭容不笑的那張哭喪臉兒,和難聽已極的‘嗚嗚’哭聲,而在他抽取草兒之際,夾斷得稍長二點,使容不笑成為第一個上陣犧牲人物。”


    魏老婆婆撫掌笑道:“虞令主的這種手段,確實出入意料,奇妙得連容家兄弟那等經驗老怪物,都看不出半絲破綻。”


    虞心影得意笑道:“容不哭抽草之時,我再把草兒稍微夾斷一點,老婆婆所抽,則是整根,這樣一來,三根原本-般長短的草兒,便有了區別,而最長的一根完整草兒,也就自自然然地,到了老婆婆的手內。”


    魏老婆婆笑道:“說句老實話,我和‘絕滅法王’呼延炳,三十年前一戰,業已輸他半掌,如今再度相逢,委實毫無製勝把握。”


    但-來我最近靜室用功,發現進境極大,內力真氣之強,幾乎增加了三成以上;二來有容不哭、容不笑兄弟,先出手與呼延炳惡鬥兩陣,既可消耗掉對方相當氣力,更可使我冷跟旁觀,看看呼延炳老怪這三十年來,練的是什麽功力?約莫比昔日進步多少?


    知己知彼,料敵而動,便大概有對成把握,絕不致於落敗了。”


    虞心影因尚未與“青幡仙客”衛涵秋洋談,不知衛涵秋業已設法使魏老婆婆服食了“蛇發妖婆”百裏夫人秘練毒藥“騰膠丸”


    之事,故而聽說這位“白發殺人王”,功力竟陡加三成以上,不禁深覺詫異。


    她們兩人一番談說之後,便雙雙靜坐行功,以期充沛真元,應付黃昏惡戰。


    時光易逝,轉瞬間,便近黃昏,“蛇發妖婆”百裏夫人生恐“絕滅法王”呼延炳,先到不耐,又複亂發“絕滅神雷”,遂在紅日卸山以前,便請魏老婆婆、虞心影、容不哭、容不笑,及聞人俊等,齊在“玄冰凹”口相待。


    等未多久,四條人影,宛如隕電飛星般,從參天雪峰的峰展出現,一瀉數十丈,馳落下“玄冰凹”口。


    虞心影認識來人靠左邊的一個是“九頭太歲”鄒夏,靠右邊的一個是“九脂太歲”東門冰。


    走在中央的其餘二人,則是-個羽衣星冠的玄袍長髯道者,以及一個年約四十左右,但風韻猶存的神態騷媚紅衣婦人。


    虞心影對這長髯道者,紅衣婦人,雖然陌不相識,但卻可以猜得出長髯道者便是“絕滅法王。呼延炳,那紅衣婦人則是呼延炳手下,“三大使者”之一的“九釵太歲”童霞。


    “蛇發妖婆”百裏夫人-見對方已到,遂緩步當前,向那長髯玄袍道者,抱拳為禮笑道:“道長大概就是呼延法王?”


    這長玄袍道者,正是“絕滅法王”呼延炳,他雖然不認識百裏夫人,但從她越眾而前的動作,梟鳴般的難聽笑聲,以及一頭蛇發,及腰間所束“蜈蚣帶”的奇異裝束之上,已可確定對方身份,遂也微-抱拳,揚眉答道:“在下正是呼延炳,尊駕想必是目空四海,睥睨武林,頗為驕狂自大的‘蛇發妖婆’百裏夫人了?”


    百裏夫人見這“絕滅法王。呼延炳,才一開口便有些氣焰高張,咄咄逼人,不禁也怒火上衝地冷笑一聲說道:“呼延法王,你怎麽隻知責人,不知責己?你派遣使者,在我‘玄冰凹’內,亂發‘絕滅神雷’,難道不是驕狂白大的無禮動作麽?”


    呼延炳哂然說道:“這不是我狂妄無禮,這是你自己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誰教你們先對我所派使者,鄙視簡慢的呢?”


    虞心影知道“九頭太歲”鄒夏,“九指太歲”東門冰等,在自己手下,受了挫折以後,定必加油加醬地,在“絕滅法王”呼延炳麵前搬弄是非,遂不想使百裏夫人有解釋機會,一旁冷然叫道:“呼延法王,你是武林人物?還是江湖人物?”


    呼延炳由虞心影的形貌氣質之上,足可斷定她的身份,聞言之下,不禁愕然問道:“虞令主此話怎講?”


    虞心影應聲答道:“武林人物鬥手,江湖人物鬥口,呼延法王若是武林人物,既已派人以‘絕滅神雷’定約,如今雙方對陣,便應互較神功,無論是非曲直,均付諸一戰而決!何必還要效法江湖人物,徒自浪費時間地與百裏夫人,各逞口舌之利。”


    呼延炳靜靜聽完,目注虞心影點頭笑道:“虞令主快人快語,你是否對我呼延炳不吝賜教?”


    虞心影失笑說道:“想領教呼延法王‘絕滅神功’之人太多,一時還輪不到我。”


    她這一句話兒,果然立即挑起了“絕滅法壬”呼延炳的傲氣怒火,雙眼一翻,仰天冷笑說道:“哦,願意對我賜教之人,居然甚多?我還以為隻有-個。”


    鼻b虞心影明知故問地,又敲上一記邊鼓,接口笑道:“呼延法王,你心目中的那個人兒是誰?”


    呼延炳目光微注魏老婆婆,揚眉一笑,淡淡說道:“我以為是武林舊友魏老婆婆,還放不下三十年前的半掌之恨。”


    魏老婆婆聽呼延炳提起自己當年輸他半掌之恨,不禁怒火中燒,“哼”了一聲,說道:“呼延法王,你說得不錯,昔日半掌之賜,使我老婆於埋恨三十年春秋,好容易如今才在這‘祁連山玄冰凹’口相逢,我怎肯把這口怨氣,再複忍耐地,帶到棺材之內?


    但可惜的是,我老婆子對今日之戰,排在第三號,換句話說,也就是在我之前,尚有兩位武林高手,想領教‘絕滅神功’!故而,我但願呼延法王,麵壁三十年,功力精進,否則我這多年夙願,或許會無法得償的呢?”


    這番話兒之中,隱含譏刺,是說“絕滅法王”呼延炳,也許等不及再與魏老婆婆動手,便會死在前兩人手下。


    呼延炳聞言,目中凶芒一閃,注向百裏夫人,發話問道:“百裏夫人,是哪兩位武林高手?看中我呼延炳了。”


    百裏夫人伸手一指“笑翁”容不哭,“哭翁”容不笑兄弟,發出她那梟啼似的笑聲說道:“就是這昆仲二位。”


    呼延炳聞盲向容家兄弟,打量兩眼,揚眉說道:“兩位怎樣稱謂?”


    “哭翁”容不笑首先長歎一聲,滿麵悲窖地,向“笑翁”容不哭說道:“老大,我們老兄弟倆,還在武林中混個啥勁?人家是人未到,名先傳,‘絕滅法王’這四字,把這整座‘祁連山’的萬壑千峰,都會驚得簌簌發抖。我們呢?卻隻像兩個糟老頭子,鄉巴佬一般,哪裏看得在人家跟內?”


    “笑翁”容不哭繳聲狂笑說道:“老二,你真太沒出息,連為了這點小事,都會氣惱得哭喪著一張臉兒!他不知道我們稱謂,有甚關係?我們不會自己報個名兒……”


    話猶未了,呼延炳業已搖手接口說道:“兩位不必再報名了我已經猜出了十之八九。”


    容不哭“哈哈”笑道:“你真能猜得出麽?我不相信,像我們這二個鄉巴佬似的老兄弟們,竟有那大名氣?”


    呼延炳此時從對方一副苦兮兮的臉兒,及一副笑嘻嘻的神情上,業已猜出大半,遂應聲答道:“你們兩位大概是既稱‘南荒二怪’,又是‘哭笑雙翁’的容家兄弟?”


    容家兄弟尚未答話,虞心影卻已在一旁笑道:“呼延法王,你不僅號稱‘法王’,並還具有‘法眼’,猜得真不錯呢。”


    呼延炳冷笑說道:“兩位容朋友,久隱江湖,此番竟在‘祁連山玄冰凹’中出現,並欲賜教,呼延炳頗感榮幸,但不知是哪位先上?還是一齊出手?”


    “哭翁”容不笑悲聲叫道:“容老大,我們可不可憐?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還會被人家看成專門以多為勝,合手群毆的市井無賴,卻是多麽傷心?”


    “笑翁”容不哭哈哈大笑說道:“容老二,你胡亂嚷些什麽?


    既然傷心,何不向這位看不起我們的呼延法王,大哭一場,發泄發泄。”


    容不笑聞言,雙目之中,淚光隱隱,嗚咽說道:“我……我……我早就想哭,但你們卻……卻不許對……對我有……有所……訕……笑……”


    語音才住,嘴兒一咧,目光注定“絕滅法王”呼延炳,便欲放聲大哭。


    就在此時,“九指太歲”東門冰突然發話喝叫道:“容朋友,請你暫緩對我家呼延法王,施展什麽‘銷魂鬼哭’如何?”


    容不笑看他一眼,冷冷問道:“尊駕何人?你是否要代替‘絕滅法王’呼延炳,先嚐嚐我‘銷魂哭’的滋味?”


    東門冰搖頭答道:“在下東門冰,忝為我家呼延法王座前‘三大使者’之一,號稱‘九指太歲,乃……。”


    容不笑聽到此處,不等東門冰話完,便即哭喪著臉兒,發出“哎呀”一聲驚叫說道:“乖乖,‘太歲’臨頭,聽來比‘法王’更狠。莫非我這命苦運蹇的南荒野人,竟氣數已終,難逃浩劫?”


    東門冰道:“容朋友不要誤會,我不是向你請教,隻想請你把我家呼延法王的精彩比鬥,稍微押後片刻,讓東門冰先和別人,替你們墊墊場子,唱一出開鑼戲吧。”


    容不笑恍然說道:“原來,東門太歲是要找讓你先行登台,但你這出‘三本鐵公雞’的另一主角兒,卻在何處?”


    東門冰目光如電地,凝注在虞心影的身上,緩緩說道:“虞令主,日前匆匆一會,彼此間未展所長,東門冰今日還想在你燕山絕藝中,領教一二。”


    虞心影見這東門冰居然向自己叫陣,不禁正中下懷地,點頭笑道:“虞心影遵命奉陪,但這次卻是在不匆不忙的情形之下,務望東門太歲千萬莫再客氣,盡展所長才好。”


    她答話-畢,便禮貌周到地向魏老婆婆及百裏夫人,含笑問道:“老婆婆,百裏夫人,我先去和這‘九指太歲’東門冰,周旋一陣,算是開鑼戲兒好麽?”魏老婆婆與百裏夫人,雙雙含笑點頭,虞心影遂緩步當前,向“九指太歲”東門冰,發話道:“東門太歲,我們怎樣切磋?是生死相搏?還是點到為止?”


    原來,虞心影在這當先出陣的舉措之中,竟蘊含有兩種深意。


    第一種用意是自己當先出陣,先給“九指太歲”東門冰一個嚴重一擊,必可更搏得魏老婆婆及百裏夫人信心,不致有絲毫疑念。


    第二種用意是自己重傷東門冰,或是把“九指太歲”,除去以後,定將替“絕滅法王”呼延炳,與“蛇發妖婆”百裏夫人之間,加深仇恨,火拚到底,絕無絲毫轉合妥協可能。


    虞心影心中打的是這種主意,故而口中便故意挑逗地詢問“九指太歲”東門冰,彼此是點到為止還是生死相搏。


    東門冰本是心性凶惡的邪派魔頭,上次在虞心影掌下,受了小挫,心中極端不服,引為奇恥,把這位“紅葉令主”,銜恨入骨。


    何況如今是當著“絕滅法王”呼延炳,自然更複凶焰狂張,獰笑-聲,揚眉高聲答道:“武林人物動手較技,講究的是強存弱死,真在假亡!虞令主練有多少內家絕藝,盡管放手施為,不必對我東門冰留甚情份!”


    虞心影原意便欲逼得他如此答複,聞言之下,秀眉微剔,目閃冷芒說道:“東門太歲,你既然不願點到為止,我們是以玄功拚鬥,還是以兵刃相搏?”


    東門冰冷笑答道:“何必分什麽玄功,暗器、兵刃,掌法?我們幹脆來場不分勝負不許住手的綜合拚鬥!在這場拚鬥之中,雙方不論使用有何種手段,均可亳無顧忌地隨意施展,或傷或死,各聽天命。”


    虞心影撫掌笑道:“東門太歲快人快語,我們便立即開始這場綜合惡鬥,免得耽誤了你家呼延法王,與‘南荒二怪,哭笑雙翁’容家兄弟以及‘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等,互較神功的精彩場麵。”


    東門冰揚眉一笑,白袍微飄,縱身到眾人所立之處三丈來外的一片空地以上,凝神傲立。


    虞心影則神色從容地先向百裏夫人、魏老婆婆,以及“絕滅法壬”呼延炳等,微-含笑點頭,然後才緩緩向“九指太歲”東門冰走去。


    東門冰凶心早起,他因彼此事先議定,可以不擇手段,遂暗在左手扣了三根“冰魄斷魂針”。


    這種“冰魄斷魂針”,是用冰雪精英所煉,發時隻有一線銀光,但若打中人身以後,卻立時融化成一線奇寒勁氣,逆穴攻心,使人血脈成冰,全身僵宜而死。


    一般人既在掌中暗藏此物,多半趁著虞心影姍姍走來之際,出其不意發出。


    “九指太歲”東門冰,卻不肯這樣做法,他認為“紅葉令主”虞心影也是得享盛名人物,她在聽說自己提議這種不擇手段的拚鬥之後,在一開始時,必然小心翼翼,慎加提防。


    故而,東門冰是把三根“冰魄斷魂針”,壓夾在左手拇指的指縫之間,以左掌微仰在前,右掌在後地,交叉斜護當胸,開出了一個“韋陀捧杵”門戶。


    虞心影則並未開甚門戶,隻是微伸右掌,向“九指太歲”東門冰,虛空按了一按。


    東門冰因自己已起凶心,遂推己及人地,也恐虞心影有甚惡毒舉措,不敢絲毫怠慢,吸氣縮胸地退後七尺。


    但他一麵縱退,一麵凝神注目以下,卻見虞心影這一掌虛按,竟是名副其實,完全虛張聲勢,絕未有絲毫潛力內勁,或是惡毒難防的暗器之屬,襲向自己。


    東門冰大感意外,怫然然問道:“虞令主,你這算是何意?難道彼此業已互拚生死之下,還對我東門冰心存輕視麽?”


    虞心影搖頭嬌笑說道:“東門冰猜得不對,我是見你既已開出‘韋陀捧杵’門戶,必不肯先行進手!我又生平不肯占人便宜,遂向你虛攻一招,讓你好盡展所長,發動攻擊。”


    東門冰聞言,獰笑連聲,目中凶光電轉說道:“原來你是矜持你‘紅葉令主’身份,不肯先行進招,但既有此意,何不早說?我東門冰卻向來不講究這些小節。”


    虞心影揚眉笑道:“東門太歲既然不講究這些,便請進招如何?我們且進些硬紮招,不必再耍手把式了。”


    東門冰點頭狂笑說道:“好,我這就進招,但請虞令主注意,我第一招名叫‘七巧抓魂’,其中含蘊有七種淩厲無匹的奇妙變化。”


    虞心影冷笑說道:“東門太歲,我們事先言明,在這場拚鬥之中,根本不擇手段,你又何必向我提出警告則甚?虞心影登過高山,飄過大海,慢說是七種淩厲無匹的奇妙變化,便是千種萬種,亦複何懼!”


    東門冰明知虞心影必然如此作答,遂乘機雙目一張,凶芒電射地,狂笑叫道:“虞令主,你真所謂藝高膽大,算我東門冰無聊多言,且請嚐嚐這招‘七巧抓魂’滋味,是否有什麽不同流俗之處?”


    一麵發話,一麵用暗中央有三根“冰魄斷魂針”的左掌,向虞心影的胸前,緩緩推去。


    虞心影此時,正自思忖“九指太歲”東門冰,在施展這招“七巧抓魂”以前,向自己先加警告之舉,必非無故,卻含有什麽用意?


    她芳心電轉之下,認為對方隻有一種用意,就是要使自己心神惑動疑懼,才容易中他手腳。


    虞心影既然如此料敵,她所采對策,自然是與“惑動”“疑懼”


    等有相反作用的一個“穩”字。


    穩,穩得震雷不驚,穩得淵停嶽峙。


    虞心影不肯輕易閃避,也不肯輕易便拆解,她要等“九指太歲”東門冰,發動這招“七巧抓魂”中,所蘊變化之後,再複機動應付。


    這樣一來,遂正中“九指太歲”東門冰之計,喜得他心頭微跳。


    他原式未變,緩緩發掌,去勢既極緩慢,更未有絲毫變化,竟和虞心影適才那記淩空虛按,差不許多,仿佛雖曾先聲恫嚇,實則並未蘊藏任何威力。


    虞心影見他這隻左掌,業已推進到距離自己前胸,隻有一尺左右,尚不曾發動任何變化,也未有絲毫勁風襲體感受,不禁心中起疑。


    常言道:“眼為心之苗”,除非有意加以掩飾者外,凡閱人眾多,經驗充足之人,往往都可從對方的眼光之內,看得出他心中所想的一些大概。


    故而,虞心影心頭才一起疑,目光便有些閃爍。


    東門冰也就從對方閃爍目光之上,看出良機將失,必須趕緊下手!


    他冷笑一聲,左掌掌心忽發,拇指指縫微鬆,三根“冰魄斷魂針”,化成三線銀光,電疾飛出。


    迎麵盈尺的距離,自然百發百中,虞心影縱有通天本領,也無法閃避得開!


    “右期門”、“左期門”以及“將台”等三處要穴之上,各中了一根“冰魄斷魂針”。


    魏老婆婆看得“哼”了一聲,心中大驚,以為虞心影縱然不死,也必身受重傷。


    她表麵上雖不好意思發作,但心中已殺機大動,在手內扣了三粒“劇毒泥丸”,準備隻要虞心影有個三長兩短,便把這“九指太歲”東門冰立加擊斃。


    魏老婆婆在暗咬鋼牙,連百裏夫人、聞人俊等,也在為虞心影暗暗憂慮。


    但誰知她們竟成了完全多餘的杞人憂天,虞心影居然神色從容,毫無所損。


    這是什麽道理?


    既不是“九脂太歲”東門冰所發,“冰魄斷魂針”的威力不夠淩厲。


    也不是“紅葉令主”的一身功力,已練到萬邪其侵的金剛不壞地步。


    虞心影之所以安然無恙原因,竟是由於東門冰的手段太辣,心腸太狠。


    原來,虞心影自從服食“朱紅雪蓮”,恢複靈智以後,因知自己深入虎穴,日與群邪周旋,簡直無時無刻不在性命呼吸的凶險危機之中,遂暗暗作了一些防範舉措。


    她有師門遺贈的一套武林至寶,是堅逾鋼甲,無物能毀的七片“紫龍鱗”,虞心影遂把這七片“紫龍鱗”,分嵌在內衣上前胸後背的七處要穴部位。


    如今,“九指太歲”東門冰若是隨意出手,虞心影委實不死也必重傷!但東門冰偏偏心太狠,手太毒地,不單暗發“冰魄斷魂針”,並還打的是虞心影的前胸三大要穴。


    這樣一來,三根“冰魄斷魂針”,恰好打中三片“紫龍鱗”上,立時化為一片無形冷霧,向虞心影身上侵入。


    虞心影既未被“冰魄斷魂針”打傷見血,則冷霧無法侵入體內,自對她不會構成嚴重損害。


    何況虞心影眼見“九指太歲”東門冰從掌中飛出三線銀光:射向自己之際,便知必甚厲害,業已提足了多年英煉的內家真氣,散布當胸,加以抗禦。


    東門冰見虞心影分明連中三根“冰魄斷魂針”,居然神色自若,毫無所傷,不禁大驚欲絕。


    虞心影覺得有一片奇冷徹骨的冰襲勁氣,在自己當胸散去以後,知道幸脫大劫,遂目注那位“九指太歲”東門冰,哂然笑道:“東門太歲,你倒毫不客氣,一開始便窮凶極惡,不擇手段!隻可惜機費得雖妙,對象卻末弄對,我虞心影自幼習技‘雪山’,你這點冰雪精英,祭煉之物,除了為我益元補氣之外,卻哪裏傷得了我?”


    這位“紅葉令主”,心中警惕已深,但表麵上卻裝得毫不在意地,向“九指太歲”東門冰,大肆嘲謔。


    她這嘲謔,並非牙尖舌利地胡亂對人攻擊,而是含蘊著兩種深意。


    第一種深意是先把“九指太歲”東門冰陰險刁惡之舉,予以挑明斥責,少時自己即對他辣手處置時,“絕滅法王”呼延炳才無話可說。


    第二重深意是如此一加吹噓之後,“九指太歲”東門冰必然信以為真,認為他那種用冰雪精英所煉的銀色毒針,根本對自己失效,不會再發,使自己於動手之間,減除了一項重大顧慮。


    果然,她這兩種用意,全都收效,不單“絕滅法王”呼延炳,聽完虞心影所說,臉上動色,有點訕訕,便連“九指太歲”東門冰,也被嘲謔得驚愧交集,不敢再起倚仗獨門暗器,“冰魄斷魂針”克敵製勝之意。


    虞心影豈是省油燈?她二見東門冰驚愧得有點赧然失神,她怎肯放過如此搶占先機的絕好視會,遂欺身槍步,玉掌進揮,無數絕招,回環並發,向東門冰猛烈攻擊。


    她這套掌法,共有一百零八招,命名為“紅葉滿山處處飄”,專門以靈奇快速勝人,隻要一被她飄飄掌影罩住,包管那被攻擊者連張口喘氣的功夫,都騰挪不出。


    “九指太歲”東門冰何獨不然?於是這場打鬥,便好看煞人。


    虞心影占了先機,永遠主動,東門冰落了後手,遂永遠被動。


    虞心影攻到東,東門冰則逃到西,虞心影攻到南,東門冰則逃到北,委實危機畢露,險象橫生,哪裏有絲毫還手機會?


    “絕滅法王”呼延炳看得怒火高騰,怪嘯一聲,厲吼叫道:“東門冰,你住手認敗了吧,不必再被人家追擊得如此到處逃竄,簡直把我顏麵完全丟盡!”


    “九指太歲”東門冰聞言之下,羞赧萬分,遂不顧一切地,放棄防守,雙掌凝足功力,向那分明功力強於自己的“紅葉令主”虞心影,猛烈逆襲。


    虞心影想不到東門冰竟會與自己拚命,一時之下,不及撤招換式,隻好功聚雙掌硬接一記。


    砰……-


    聲巨震,響起當空,砂石四飛,木藩如雨。


    兩條人影,也倏然而分,一個傲立當場,神如秋水,一個則踉蹌後退,發若飛蓬。


    虞心影妙目凝光,向那位茫然失神,全身微抖的“九指太歲”


    東門冰,盯了幾眼,憫然歎道:“東門太歲,你莫再逞強,更千萬不要開口說話及有所行動,趕緊就地靜坐,慢慢調氣歸元,或許還可以保全-條性命。”


    東門冰哪肯服輸?怒視虞心影,厲聲叫道:“虞心影賤婢,你休得好賣乖,我偏要……”


    話方至此,嗓眼一甜,嘴角間微沁血絲,喉音亦失。


    虞心影知道對方髒腑間受傷太重,又複不肯忍氣,偏要恃強發話,以致氣人肝經,遂隻得搖頭一歎,淒然回歸本陣。


    這時,“九指太歲”東門冰不單嘴角流血,連雙眼雙耳,以及鼻孔之中,均慢慢沁出血水。


    “九釵太歲”童霞站在“絕滅法王”呼延炳身旁,向他耳邊低聲說道:“啟稟法王,看來‘紅葉令主’虞心影所說不假,東門太歲恐怕髒腑盡碎,無法挽救了。”


    “絕滅法王”呼延炳“哼”了一聲,點頭說道:“既然無救,你就去幫助東門冰早點解脫,免得他多受苦痛也好。”


    “九釵太歲”童霞聞言之下,向“絕滅法壬”呼延炳躬身一禮,衣袂微飄,縱劍“九指太歲”東門冰的身前,向他心窩要害,輕輕點了一指。


    東門冰應指殞命,屍身栽倒塵埃,“九釵太歲”童霞遂回轉身來,目注虞心影,獰笑叫道:“虞令主,你居然煉有‘太清神功’,難怪東門太歲會被你震碎髒腑而死。”


    虞心影聽得這“九釵太歲”童霞,似有譴責自己下手過辣之意,遂秀眉一挑,揚聲答道:“童太歲,虞心影對於這場比鬥,本想點到為止,但東門太歲偏欲生死相拚,又在一開始,先下辣手……”


    “九釵太歲”童霞知道理由已被對方占住,多辯無益,遂不等虞心影話完,便自接口叫道:“虞令主不必加甚解釋,你能不能也讓我‘九釵太歲’童霞,也嚐嚐‘太清神功’滋味?”


    虞心影見“九釵太歲”童霞向自己發話搦戰,自然不甘示弱,但就在她正欲答話之際,魏老婆婆業已先行目注“蛇發妖婆”百裏夫人,怪笑說道:“百裏夫人,這一陣由誰應敵?是不是仍要虞令主再度出手?”


    魏老婆婆若是不問百裏夫人原可裝襲作啞,但經她-問之下,遂隻好向那“屠龍手”聞人俊說道:“俊弟,你去與這‘九釵太歲,童霞周旋周旋,但千萬不可輕敵大意。”


    聞人俊早就看出“絕滅法王”呼延炳手下的三大使者以內,似乎數這“九釵太歲”童霞的身份略高。


    這種原因,不外兩者,一是童霞是功力方麵,強於鄒夏、東門冰;二是她與“絕滅法王”呼延炳的關係,不太尋常,比較密切。


    故而聞人俊雖然遵從“蛇發妖婆”百裏夫人之命,緩步出陣,心中卻決無絲毫恃技驕敵之意。


    “九釵太歲”童霞見對方不是由“紅葉令主”虞心影再度出陣,遂雙眉微揚,冷笑說道:“你們換上一個人兒也好,免得我落個企圖對虞令主施展下流無恥的‘車輪戰法’之嫌。”


    這幾句話幾,頗為陰損,直把“蛇發妖婆”百裏夫人及魏老婆婆等,全都挖苦得滿臉訕汕之色。


    因為,少時“南荒二怪,哭笑雙翁”容家兄弟,以及“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打算先後惡鬥“絕滅法王”呼延炳之舉,便是“九釵太歲”童霞所說下流無恥的“車輪戰法”。


    如此手段,正人俠士等,決不屑為。但虞心影一來深知“絕滅法王”呼延炳的厲害,二來又因以邪製邪,無須顧忌,才想出這種“驅虎吞狼”妙策。


    “九釵太歲”童霞的語音一了,見“蛇發妖婆”百裏夫人等,全都滿臉通紅,遂又哂然笑道:“你們不必心虛慚愧,要知道‘車輪戰法’,隻能威脅常人,我家呼延法王,是非常人,卅年麵壁,何等功深?慢說由‘南荒二怪,哭笑雙翁’容家兄弟,及‘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次第上陣,就算‘玄冰凹,中,所有人物,一湧齊上,也不過隻是呼延法王‘絕滅神功’之下的一群冤鬼而已。”


    聞人俊聽得揚眉冷笑說道:“童太歲,你莫要把呼延法王,形容得舉世無敵,要知道強中更有強中手,能人背後有能人……”


    童霞不等聞人俊話完,便即停口笑道:“這兩句話兒,是老生常談,應改為‘呼延以外無強手,絕滅以外無神功’才對。”


    聞人俊待再加駁斥,童霞忽又笑道:“尊駕何人?莫非就是既稱‘屠龍手’,又稱‘玉金剛’,並兼任百裏夫人首席麵首的聞人俊麽?”


    “首席麵首”四字,委實用褐太以尖酸刻薄,連耶一向舉止沉穩,喜怒不大形於神色的“蛇發妖婆”百裏夫人,都從鼻中低低冷哼一聲,動了凶心殺意。


    聞人俊自更怒火上衝,竟幾乎想對這“九釵太歲”童霞,立下殺手。


    但他轉念一想,忽然警覺對方這種舉措,可能正是激將法,使自己神浮意亂,肝火狂燃,容易中她算計。


    想到此處,聞人俊趕緊平心靜氣,沉穩下手,雙眉略揚,朗聲問道:“童太歲,我們究竟是以掌較技?還是以口舌逞雄?”


    童霞見聞人俊竟能如此沉穩,深知並非易與,遂也戒心暗起,含笑答道:“自然是手下較功,我打算也和適才那一陣,來場不擇手段的綜合搏鬥。”


    聞人俊聽得心中一驚,知道“九釵太歲”童霞,既想照方抓藥,找回場麵,則定有所恃,自己務須特別謹慎,應付一切,不可絲毫大意。


    他一麵思忖,一麵點頭答道:“好,童太歲盡管劃道,聞人俊無不奉陪。”


    童霞冷笑一聲,把頭兒點了三點。


    聞人俊見狀,正自暗想這“九釵太歲”童霞為何向自己點頭,忽然大吃一驚,飄身退出丈許。


    原來“九釵太歲”童霞前兩次點頭,無甚異狀,但點到第三次時,滿頭盤發,卻一齊散落。


    童霞盤發在頭之時,並不顯得有何特殊,但這一散落以下,卻長得幾乎拂地。


    發長拂地,還在其次,發上並閃爍著九點紫色精光,極為奪目。


    聞人俊凝神看去,看出這點紫色精光,均作圓形,竟是九根插人發中的釵頭模樣。


    他心中一轉,暗忖對方既有“九釵太歲”之號,則發中所插的九根金釵,定然特具神妙,厲害無比。


    這時,不僅“屠龍手”聞人俊心中惶惑,連“蛇發妖婆”百裏夫人,也看出“九釵太歲”童霞這一頭長發,暨發上九根紫色金釵,具有極強威力,似與自己的“雪發靈蛇”,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對於這類功力,既是大行家,自然深知厲害,遂在“九釵太歲”童霞長發散落之際,便暗運“蟻語傳音”功力,向聞人俊耳邊說道:“俊弟,這‘九釵太歲,童霞的一身功力,奇詭異常,你恐怕非她敵手!不必傲性狠拚,隻消多加小心,覓一適當機會,認輸下場,讓‘哭笑雙翁’容家兄弟,暨魏老婆婆,去和‘絕滅法王,呼廷炳,作主力決鬥,以定今日一戰的勝負便了。”


    聞人俊聽得百裏夫人的這番耳邊密語,遂暗暗高興,寬心大放。


    他也自知,以自己的一身功力,與“九頭太歲”鄒夏,或“九指太歲”東門冰相較,尚在伯仲之間,但卻多半不是這身武功顯然卻比鄒夏,東門冰高出-籌的“九釵太歲”童霞的對手。


    但雙方均已下場應戰,無法示弱怯戰,而一經交手之後,又不能不全力狠拚,以免有損百眶夫人顏麵。


    如今,百裏夫人既然密令自己不必貪功逞傲,無妨覓機認敗,則自己便可進退自如地與這“九釵太歲”童霞,放手-搏。


    聞人俊方想到此處,“九釵太歲”童霞已向他冷笑一聲,哂然叫道:“聞人兄,我們不必虛耗光陰,可以開始了吧?”


    聞人俊目光電閃,揚眉答道:“好,童太歲請作準備,聞人俊要先放肆了。”


    語音才落,右掌已揚,一招“赤手屠龍”,便向“九釵太歲”童霞的左肩,斜臂而落。


    童霞雖然看出聞人俊蓄勁而發,這一掌威勢頗強,但仍不閃不接,隻是冷笑一聲,把頭微擺。


    就在她這微一擺頭之下,從鬢邊飄起一增長發,宛若靈蛇飛舞般,向聞人俊劈來的右臂纏去。


    聞人俊想不到對方的拂地長發,竟還有如此用途,不禁悚然一驚,趕緊中途收勢。


    “九釵太歲”童霞冷笑說道:“聞人兄,‘玄冰凹’主人以蛇發絕技,稱雄武林,你日親薌澤之餘,應該見多識廣,難道對於我這幾根尋常頭發,都還有些忌憚麽?”


    這幾句話兒,不僅挖苦太甚,並連把聞人俊身為百裏夫人的麵首的相互好情,也一齊諷刺在內。


    故而,聞人俊聞言之下,無名怒火,聚滿心頭,蓄意拚著身受重傷,也要使“九釵太歲”童霞,吃盡莫大苦頭。


    他主意一定;立時裝作盛怒難遏地,厲嘯一聲,飛身進撲,“共工撞山”,“伏義畫卦”,“燧人鑽木”三絕招回環並發,掌風如海,掌影如山,委實威勢懾人,淩厲無匹。


    聞人俊這幾招猛改,看來雖似全力施為,其實卻不著痕跡地,留了相當分寸,作為退步。


    “九釵太歲”童霞口中雖對聞人俊盡情嘲笑,但心中卻對於這位既號“屠龍手”又稱“玉金剛”的成名魔頭,絲毫不敢輕視。


    對方三招連發,威勢奇強,童霞既不敢輕易接架,又不願輕易閃避,遂施展出一手她獨鑽精研的護身絕學。


    童霞功力潛聚,把頭一搖,她那滿頭長發,頓時散成比桌麵還大的一團急旋烏雲,把身軀完全淹沒。


    這團電疾旋轉的烏雲,不僅發出“虎虎”之聲,其中並還有九點紫色星光,不住閃爍。


    聞人俊從未見過這等陣仗,隻好暫時收勢,不敢冒昧攻入那團莫測高深的急旋烏雲之內。


    準知他的攻勢才停“九釵太歲”童霞的攻勢立發。


    童霞極善於把握機會,她乘著聞人俊愕然收勢的刹那之間,把頭兒連搖九下。


    “玄冰凹”口群雄,一齊靜靜注目,鴉雀無聲。


    因為眼前出現了絕世罕見的武林奇景。


    童霞連連搖頭九次以後,那一團急旋烏雲,竟變成了九根長長發影。


    每根長長發影的前端,均帶著一點紫色星光,宛如九根軟鞭,一齊淩空飛舞地向聞人俊猛烈進襲。


    凡屑內功修為不到火候之人,無法把軟鞭使用得出神人化。


    但若能把軟鞭施展得出神人化,則其所挾威力,卻又強大無比。


    一根軟鞭飛舞之下,威力尚自難當,如今是九根軟鞭同時風舞,威力自然增強了不知多少倍數。


    聞人俊立時陷於窘境,被那漫空亂飛的縱橫發影,把身形罩在其下,到處閃展騰挪,情勢危急。


    百裏夫人看得好不擔心,暗恨聞人俊何必再恃強支撐,企圖僥幸,應該趕緊覓機認敗才對。


    但聞人俊心中,卻頗為高興地,暗喜自己的毒辣打算,業已步步實現。


    原來,聞人俊的打算是首先要使自己陷於手忙腳亂的劣勢之中。


    然後,便培養“九釵太歲”童霞誌得意滿的驕傲之氣。


    因為,在這種情形下,對方才疏於防範,自然便易於突下辣手。


    聞人俊屬於凶邪一流,故而也像-般凶邪人物,練有獨門狠毒暗器。


    他的暗器,是一種“陰嶙毒粉”,這種“陰嶙毒扮。出手時幾乎無形五色,但一遇天風,便會變為一毒力極強,水澆不滅的暗綠毒火。


    對方在他揚手之際,不見有物件飛出,必然極為驚疑,而就在這極為驚疑的心神一愕之間,當空便突起火光,將全身罩沒焚燒,委實難於幸免,厲害無比。


    聞人俊有此毒辣暗器;遂想使“九釵太歲”童霞,大大吃點苦頭。


    他趁著被對方盤旋飛舞的九根長發軟鞭,追逐得閃展騰挪,手忙足亂之際,悄悄摸出了兩把“陰轔毒粉”。


    聞人俊雖然摸出“陰鱗毒粉”,卻並不發放,隻是在匆忙閃退之際,陡然一式“青鸞展翅”,雙手疾分,擄住了“九釵太歲”童霞,從左右襲來的兩綹發辮。


    這一擄住發辮,兩人都暗暗心喜。


    聞人俊喜的是自己乘這一擄之間;業已把雙掌中的“陰嶙毒粉”,完全抹擦在“九釵太歲’童霞的兩條發辮之上。


    “九釵太歲”童霞則喜的是對方伸手擄發之舉,正中自己心意,聞人俊縱或不死,兩隻手掌,也非完全報廢不可。


    雙方有意,自然一拍即合。


    聞人俊雙掌剛一擄住發辮,童霞猛一搖頭,哪兩條發辮,便如靈蛇脫穀一般,從對方掌中脫出。


    原來,童霞每條發辮前端的那點紫色星光,就是她的成名之物“九刃毒釵”。


    這種“九刃毒釵”,每一根是由九柄小小毒刃合成,可隨童霞之意,分合使用,倘若她把九根“九刃毒釵”,完全由發中飛出,則變成九九八十一柄無堅不摧的奇毒飛刀,大蓬刀雨,密布當空,對方驟然不防之下,如何能夠僥幸?


    如今,聞人俊伸手擄住發辮,童霞猛-搖頭,每根發辮頂端,便均現出九柄鋒利毒刃。


    雙方均在用力,其勢自然絕快,何況聞人俊又自認毒計得售,誌得意滿之下,那裏想得到危機頃刻?


    等到他感覺指間一麻,雙手十指業已被那十八柄毒刀,完全割斷。


    刀上有毒,起初隻麻不痛,但等十指齊斷之後,又怎不奇痛連心?


    聞人俊慘叫一聲,雙手鮮血淋漓,疼得滿地亂滾。


    百裏夫人方自頓足一歎,那“九釵太歲”童霞,竟得理之下,不肯饒人地,又複甩起九條發辮,向滿地亂滾的聞人俊,如飛襲到。


    她不甩發辮還好,這一甩發辮之下,發上“陰嶙毒粉”,見風即燃。


    兩根發辮-燃,九根發辮齊燃,展眼間,那位“九釵太歲”童霞的滿頭之上,均是暗綠毒火。


    童霞慘叫連連,隻好把一身功力,全貫頭頂,向“玄冰凹”口的百丈冰峰,飛身撞去。


    “砰”一聲巨音,玄冰積雪,漫天紛飛。


    “九釵太歲”童霞這一頭撞得相當精彩,她硬把那堅如鐵石的參天冰壁,撞了一個大洞,連雙肩都一齊鑽入,腰隻剩部以下,留在冰壁之外。


    這是急切間,相當有趣的滅火之法,但眾人目光注處,卻見“九釵太歲”童霞,橫伸半空的兩條腿兒,竟在不住抽搐。


    “絕滅法王”呼延炳雙眉一蹙,向“九頭太歲”鄒夏,用目光暗為示意。


    鄒夏會意向前,抱住“九釵太歲”童霞,極為小心地,將她從那冰壁洞中,慢慢拖了出來。


    童霞的滿頭毒火,雖被冰壁嚴寒逼滅,但整個頭皮,均已燒得潰爛裂開,“陰鱗”劇毒,深入腦中,順著鼻孔,流出腥臭黑汁,自然毫無救藥,轉瞬間便即死去。


    那位“屠龍手”聞人俊此時早被“蛇發妖婆”百裏夫人,抱過一旁,加以調治。


    百裏夫人一見聞人俊十指齊斷,所流血液顏色,又複不是鮮血,而是紫黑,遂知他傷處有毒,趕緊駢指如風,疾點聞人俊左右雙肩,閉死通心血脈。


    這時,那位“絕滅法王”呼延炳,業已麵色如霜地,緩步向前,親自出陣。


    一來,他手下“三大使者”之中,已有兩位使者,命喪當場。


    二來,“九釵太歲”童霞已與呼延炳有了肌膚之親,由“使者”


    地位,晉升為“情婦”身份。


    故而“絕滅法王”呼延炳悲怒交集之下,知道麵前這幹強敵,果然個個均是絕世好手,除了自己倚仗三十年麵壁苦煉的“絕滅神功”,尚堪一戰以外,所剩下的一個“九頭太歲”鄒夏,業已不必出頭送死。


    呼延炳這一出場,百裏夫人知道情況嚴重,遂向“哭翁”容不笑,揚眉叫道:“容二兄,該你的了,但對方盛怒而來,出手必辣,你要小心一些,不能過分輕敵。”


    容不笑哭喪著一張臉兒,悲聲答道:“我知道這位呼延法王,厲害無比,容老二此番出陣,正所謂‘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但萬事均由命定,誰叫我運氣不好,偏偏從虞令主手中,把根最短的草兒,抽出來呢?”


    他是一麵悲聲說話,一麵緩步走出,語聲是越覺淒涼,等走到“絕滅法王”呼延炳的身前,業已變成了哀哀痛哭。


    呼延炳皺眉叫道:“容老二,你哭些什麽?”


    容不笑淚落如泉地,嗚咽答道:“我……我是一半哭你,一……一半哭我。”


    呼延炳愕然問道:“你哭我何來?哭你則甚?”


    容不笑舉袖擦擦眼淚,指著地上“九指太歲”東門冰,與“九釵太歲”童霞遺屍,淒然歎道:“你來了四人,鬥了兩陣,便已被閻老五叫走二半,卻叫我怎麽不替你又怒又羞地,放聲一哭?”


    呼延炳冷笑說道:“他們死得不會沒有代價,我至少會替他們找回三倍利錢,叫你們躺下六個。”


    在場的“玄冰凹”方麵人物,共有“蛇發妖婆”百裏夫人,“自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紅葉令主”虞心影,“笑翁”容不哭,“哭翁”容不笑,及“屠龍手”聞人俊等六人,故而“絕滅法王”呼延炳這“叫你們躺下六個”之語,也就是要把對方所有在場人物,一齊斬盡殺絕之意。


    容不笑悲聲叫道:“我早就知道你心狠手辣,非把我們一齊殺光,不足解恨!而我又是第一個輪到和你動手之人,生機渺渺,大劫難逃,怎不傷心落淚?何況……”


    呼延炳見他話音忽頓,皺眉問道:“何況什麽?你為何不說下去?”


    容不笑悲歎道:“何況我這副相貌;長得姥姥不疼,舅舅不愛,平素人緣極壞。我若不在死前,自己替自己多哭幾聲,等到死在你手下之際,還有誰來哭我?”


    呼延炳點了點頭說道:“我這人還算明白,我念在你也算是當世武林中的知名人物,且容許你自己為你自己,哭上一盞熱茶時分。”


    容不笑聞言之下,果然毫不客氣,便自嗚裏鳴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放聲大哭起來。


    他這哭聲,果是專門使人激動七情,從而神迷意亂,聽他擺布的獨門功力“銷魂哭”。


    但“絕滅法王”呼延炳原先便是絕頂好手,再經三十年麵壁靜修,在內功火候方麵,比魏老婆婆隻強不弱。


    容不笑的“銷魂哭”,用以對付魏老婆婆,尚且無功,如今向呼延炳施展起來又怎會發生靈效?


    總算容不笑尚有自知之明,他在發現僅仗“銷魂哭”必然無法克敵以後,便立即一麵使號啕痛哭之聲,轉為低低啜泣,一麵從腰下取出了一根“哭喪棒”兒來,持在手內。


    “絕滅法王”呼延炳見他取出這條“哭喪棒”兒,遂雙眉一挑,曬然叫道:“容老二,你哭夠了吧?”


    容不笑淒然答道:“我在一口氣未絕以前,決不會停止哭泣,但單純哭泣,也覺無聊,我就和你一麵打,一麵哭吧。”


    語音落處,把手中“哭喪棒”揮了一揮,棒中竟也發出了淒淒鬼哭之聲。


    原來,容不笑這“哭喪棒”上,鑿有一百零八個針尖細孔,棒身又屬中空,故而隻要略一揮動,便會發出聲音尖銳的呼呼怪響。


    呼延炳毫不在意,冷然笑道:“容老二,你身邊居然還帶著‘哭喪棒’兒,真是配備齊全,但卻少了一件最重要的東西。”


    容不笑詫然問道:“什麽東西?”


    呼延炳冷然說道:“你能哭之時,不缺什麽東西,但等你不能哭時……”


    容不笑接口說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認為我少了一口棺材。”


    呼延炳點了點頭,獰笑說道:“對了,我認為你哭了一世,定然哭得太累,應該躺到棺材裏去,聽人家哭你了。”


    容不笑聞言,忽又放聲大哭。


    呼延炳皺眉問道:“你又這樣號哭則甚,這種功夫,根本不必對我……”


    容不笑嗚咽說道:“我不是施展功夫,我哭的是你這位‘絕滅法王’,怎麽這樣笨法?方才我已說過,生平人緣太壞,縱然雙腿一伸,兩跟一瞪,也沒有人會哭我。”


    呼延炳目光冷瞥“笑翁”容不哭,揚眉問道:“別人縱或不哭,難道你哥哥也不哭麽?”


    容不笑搖頭歎道:“容老大那兩隻眼眶子中,根本就沒有‘淚水’二字!人害他時他也笑,他害人時他也笑,甚至在我們爹娘歸天之際,他也打了三聲‘哈哈’呢。”


    呼延炳雙眉微剔,厲聲道:“容老二不必和我再複多說廢話,你是否想用這根:哭喪棒’兒,和我交手?”


    容不笑點頭道:“對付你這等人物,‘銷魂哭’無甚用處。我打算施展一套‘梨花帶雨掌法’,及一套‘泣殘紅’哭喪棒法,向你領教領教,倘若是再告無功,我容老二便甘心認敗,換我哥哥容老大,和你動手。”


    呼延炳揚眉笑道:“好,我就嚐嚐你這‘梨花帶雨’掌法,和‘泣殘紅’棒法滋味。”容不笑目注呼延炳,愕然問道:“我是右棒左掌,綜合施為,你怎麽還不取出兵刃?”


    呼延炳哂然一笑,搖頭說道:“抱歉,呼延炳身邊,從未帶過兵刃,我複三十年,古洞麵壁,有五十年嘯傲乾坤,也從未用過任何兵刃。”


    容不笑哭喪著臉兒說道:“你雖夠驕傲,但我也不肯占人便宜,隻好放下這拿手兵刃‘哭喪棒’兒,和你赤手周旋的了。”


    呼延炳見他-麵說話,一麵便想放下那根“哭喪棒”兒,不禁搖手叫道:“容老二,你可不必放下‘哭喪棒’兒,我取件兵刃,和你動手就是。”


    容不笑“咦”了一聲,揚眉叫道:“你剛才還在聲明從來不用兵刃,如今又為何為我破例?”


    呼延炳冷笑答道:“我不是為你破例,隻是怕你放下你那得意兵刃‘哭喪棒’,會死得心中不服而已。”


    容不笑怪叫一聲說道:“呼延炳,你怎麽這等驕傲,以為我非死不可,我倒要看看你能取出什麽樣威力驚人的特殊兵刃?”


    呼延炳麵若寒霜,冷笑未答,隻是走到“九釵太歲”童霞的遺體之前,俯身拉起了童霞遺屍的一隻右手。


    虞心影一旁靜觀至此,知道這位“絕滅法王”呼延炳,果然與“九釵太歲”童霞的關係密切,超逾尋常,連所用兵刃,都藏在童霞身上。


    誰知念猶未了,奇事忽生。


    原來,“絕滅法王”呼延炳,並非有甚兵刃,藏在童霞身上,而是別開生麵地,要權借童霞的肢體,作為兵刃。


    故而,他左手剛剛拉起童霞右臂,右手便駢指吐勁,往下虛空一劃。


    雖是虛空一劃,依然指力如刀,童霞的一隻右臂,便告齊肩折斷。


    這位“九釵太歲”,新死未久,右臂折斷之處,依然鮮血淋漓,但血色近黑分明全身俱蘊奇毒。


    呼延炳伸手一擄,把臂上衣服去盡,成了隻赤裸人手,走回“哭翁”容不笑麵前,冷叫道:“容老二,你看我這件兵刃如何?大概比你的‘哭喪棒’兒,那要別致一些。”


    容不笑委實想不到呼延炳竟是折取一隻死人手臂,來和自己動手,遂連連搖頭地悲聲說道:“可憐,可憐,‘九釵太歲’童霞在已遭大劫之下,還要被你殘毀屍身,九泉幽魂,如何瞑目?”


    呼延炳聽到此處,揚眉喝道:“你懂什麽?我折取童霞手臂,作為兵器之舉,正是要叫她在九泉以下,能夠瞑目。”


    容不笑眼皮微翻,“哼”了一聲說道:“你真叫‘癡人說夢’,區區一隻死人殘肢,怎能當得起我含蘊三妙的獨門兵刃‘哭喪棒’呢?”


    呼延炳冷笑說道:“你的‘哭喪棒’兒,隻不過含蘊三妙,我這隻‘攝魂手’,卻妙用無窮,眾妙皆備,你隻消能夠維持五十個照麵,便不愧為‘南荒,高手了。”


    容不笑憤怒已極,手中“哭喪棒”,往起一揚,便自帶著“鳴嗚”鬼哭之聲向呼延炳斜肩砸到。


    他這根“哭喪棒”兒,看似竹木,實係純鋼所製,棒上無數白須,更非紙質,而是緬鐵鑄造的“淬毒軟針”。


    容不笑所謂“含蘊三妙”之語,並非虛言,“哭喪棒”本身的“泣殘紅”棒招,是第一妙;棒上細孔,於揮舞時,能發出有音節的怪異聲息,懾人心魂,是第二妙;“淬毒軟針”所製細須,能在容不笑用內家真力,猛抖之下,離棒飛出,見血封喉,傷人立死,是第三妙。


    如今,容不笑一來深知“絕滅法王”呼延炳,在功力修為方麵高於自己,遂想到用這兼具三妙的獨門兵刃取勝。


    第一招斜肩下砸,名叫“怒打鍾馗”,但“哭喪棒”兒之上,決未把功勁用足,尚自含蘊著“怒劈判官”,及“怒刺閻羅”等兩招,靜看呼延炳是躲是接?再作變化。


    這三招絕招之中,第一招“怒打鍾馗”是杖法,第二招“怒劈判官”,是刀法,第三招“怒刺閻羅”則是劍法。


    容不笑融刀劍杖三種兵刃手法於一爐,最後凝聚功勁出手,其威力之強,可以想見,僅僅那宛如無數冤魂,一齊號哭的棒嘯之聲,便足使尋常人物,為之膽怯心寒,手足無措。


    但“絕滅法王”呼延炳畢竟不是常人,他一見棒頭淩影,便舉起“九釵太歲”童霞的那隻右手,往斜上方猛力迎至。


    容不笑見他持手來迎,遂由杖法改為刀法,“哭喪棒”略-左移,飛也似地向呼延炳天靈蓋劈來。


    呼延炳冷笑一聲,手中隨同變式,以一式“天生托塔”,足下站樁,向上橫接。


    容不笑弄不懂對方為何用一隻死人手臂,一再硬接自己的“純鋼哭喪棒”,遂在“哭喪棒”與人臂將合未合的刹那之間,手腕略縮再伸,便自改刀為劍,以“怒刺閻羅”招式,向呼延炳的心窩疾地點去。


    呼延炳這次稍微一閃,左飄八尺,鼻中並冷“哼”幾聲,揚眉喝道:“容老二,你居然能把刀法劍法杖法,融而為一體,在泣殘紅棒法之中施展,也算難能可貴,但‘哭喪棒’三招連發,又何曾沾著我呼延炳的半點衣襟?”


    容不笑哪裏容他再說下去,跟蹤迫撲,招招連發,棒影如山立把呼延炳圍在一片疾風暴雨之內。


    照表麵形勢看來,呼延炳一直被動,似乎屈居下風,但十七招過後,“哭翁”容不笑業已深知倘若僅仗“泣殘紅棒法”,自己便絕無勝望。


    因為在這十七八招狠攻之中,呼延炳隻是飄來閃去,隨意騰挪,根本未曾出手,自己難占上風,決無勝算。


    容不笑一聲鬼哭似地厲嚎起處,臉色如霜,淒聲叫道:“呼延炳,你且再接我一招‘深山鬼哭聽啼鵑’,容不笑再若不勝,我便認敗服輸,埋首南荒,重練絕藝。”


    語音甫落,人已一縱數丈,淩空倒撲“哭喪棒”電旋急掄,幻起一天棒影,向呼廷炳密罩而下。


    這次他是拚命施為,全力出手,把“哭喪棒”中所蘊三妙一齊發動。


    棒影如驟雨罩天,棒嘯如萬猿齊泣,尤其在約莫距離呼延炳頭頂一丈左右之際,更以內家潛力,把棒身無數“淬毒軟針”一齊抖得離棒怒射,等於在棒影之前,又加了一片密密針網。


    呼延炳不閃不躲,巍立如山,但這位“絕滅法王”的真實功力,到此時也就充分顯露。


    那無數“淬毒軟針”,本是化成一片針網,密罩而落,誰知到了呼延炳當頭,卻一齊改變路線,向呼延炳手中所持人臂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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