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未往“銷魂穀”上走去,卻向著業已被平素玉縱火燒毀的“銷魂古墓”之中行去。


    “銷魂古墓”雖已燒毀,但有些不會起火之物,卻依然保持原來形狀。


    虞心影三轉二轉,麵前是一座墳頭,墓碑上赫然有“青幡仙客衛涵秋之墓”字樣。


    原來虞心影明知墓中死者,決非“青幡仙客衛涵秋”,但因聽得平素玉與曹夢德,一再誇稱此人功力甚高,遂想查個究竟。


    她要查究死人身份,隻有惟一方法:這惟一的方法。便是毀墓開棺。


    虞心影一來可以斷定死者決不是衛涵秋,二來從平素玉,及曹夢德口氣之中,業已聽出此人並非正人君子,也是個荒唐色鬼有了這兩點情況。虞心影遂用不著對於墓中屍體。再存什麽尊重之心,功力暗凝。揚手一掌,便向那墳墓劈去。


    罡風卷處,黃土狂風,哪消兩三掌之下,墓中即已出現棺木。


    虞心影折斷樹枝。先行貫注內家“隔物傷人”暗勁,把釘棺“長命釘”加以毀去。然後輕輕地一挑,棺蓋便應手而起。


    “阿爾泰山”氣候,本就甚冷。何況“銷魂穀”更是在四山環擁之下,再加上人死並不太久,故而棺內屍體尚未完全腐爛。


    虞心影屏息掩鼻,走向棺前一看,不禁羞得麵紅耳赤。


    原來棺內屍體全身赤裸,形狀太以不雅。


    虞心影匆匆-瞥。隻看見果然是無頭屍體,正與平素玉、曹夢德所說相合。卻未看見屍身胯下不文之物,也已被人割去。


    她畢竟是位處子之身的年輕俠女,對於赤裸男屍,委實不敢再看,隻好仍把棺蓋蓋上。


    虞心影蓋好棺蓋,不禁搖頭苦笑,因為自己空自費了好多氣力,毀墓開棺,結果卻毫無所得。


    颼!颼!颼!颼!颼!波!波!波!波!波!


    就在虞心影目注棺木,搖頭苦笑之際,突然聽得這種奇異聲息。


    她愕然失驚,回頭向發聲之處看去。


    空中別無所見,隻是彌漫了五色煙霧。


    這五色煙霧,是十粒五色泥丸,在空中互相激撞所生o“颼!颼!颼!颼!颼!是泥丸破空之聲,“波!波!波!


    波!波!”是泥丸互擊脆響,發放“五色泥丸”之人,則是站在距離虞心影四五丈外。一片嵯峨巨石中的“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


    原來魏老婆婆氣量極狹,她受了相當折辱以後,哪裏肯就此於體?表麵雖已別去,其實她卻在“銷魂穀”上徘徊,忖度有甚法兒?能夠一泄心中之憤。


    忖未多時,穀下人影連閃,竟縱上了一位“銷魂之魂”平素玉,及一位“哈哈秀士”曹夢德,手挽手兒,雙雙馳去。


    魏老婆婆見狀。不禁心中一喜。暗想平素玉、曹夢德既走,則穀下隻剩一位適才對自己諷刺得相當刻薄的“紅葉令主”虞心影。


    在這三名敵手之中,看來雖數虞心影最強,但憑自己的功力火候。以一對三,或許難占勝麵,若是以一對一,卻屬誰也不怕。


    魏老婆婆認為機會難逢,立即再度潛下深穀。


    這時,虞心影正在揮掌劈棺,黃塵若霧,自使魏老婆婆一望而知,發現了她的所在。


    一來魏老婆婆功力極高,二來她是靜悄無聲地一步一步掩去,三來虞心影全神貫注在劈墓開棺之上,故而魏老婆婆業已藏身五丈以外,虞心影仍自毫無所覺。


    魏老婆婆不曾看見那方已倒墓碑,自然猜不出虞心影為何劈墓?為何開棺?為何隻向棺中斜睨一眼,便又把棺蓋蓋好,站在棺前發愣?


    這些疑問,隻在魏老婆婆腦中,閃了一閃,便被她完全撇開。


    魏老婆婆不想破疑,隻想把握機會。


    她知道“紅葉令主”虞心影,不是易與之輩,遂不僅乘她呆立失神際出手,並采取“泥丸互擊”間接法,來向虞心影直接襲擊。


    這種方法,果然惡毒奏效。


    因為虞心影隻聽得破空聲息,又發覺並非襲擊自己,遂未加閃躲地回頭向空中察看。


    十粒“五色泥丸”,粒粒都是淬毒鬆脆之物,一經互撞,毒霧漫空,可使人在不自覺狀況以下,吸入鼻內。


    虞心影哪裏想得到“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會如此不知羞恥的,立即悄然折回,對自己加以暗算偷襲。


    她疏神失備情況下,未曾事先屏息防毒,鼻中遂嗅入了一片有若幽穀香蓮的芬芳氣息。


    這股香氣入鼻,虞心影便知不妙。


    她秀眉一蹙,目光一掃,竟看見那位被稱為“白發殺人王”的魏老婆婆,居然又複出現。


    雙方目光一對,魏老婆婆得意揚眉地獰笑叫道:“虞心影,你方才賣舌張牙,好不神氣?如今與我老婆婆,單獨相對,威風卻跑到哪裏去了;”


    虞心影默然不答,隻自暗運玄功,察看方才所嗅入鼻中那種芬芳氣息,是否蘊有毒力?


    這一默然行功,加以察看,虞心影越發愁上眉梢,恨生心底。


    她察出果有一種奇異毒力,業已散布周身,即將發作。


    常人異香入鼻,神智立昏,虞心影因非常人,她可以運用精純內功,勉強把毒力製壓,暫時不令發作。


    但虞心影有自知之明,知道縱盡全力,也無法拖延到一個時辰以上:換句話說。自己若想度過目前危機,必須立即脫開“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的糾纏,並在一個時辰以內,服食解毒藥物。


    虞心影既明利害,哪裏還肯浪費時間,與魏老婆婆互相答話。


    她隻是向這位名頭甚為高大,行徑卻甚卑劣的“白發殺人王”冷冷看了一眼。便自香肩微晃,縱出數丈。


    但魏老婆婆何等凶狡?她怎會讓虞心影輕易走脫,厲嘯一聲,玉杖頓處,活似個飛天白發夜叉般的跟蹤撲去。


    虞心影何嚐不知道對方一定會追,並決不應與之纏戰,遂在縱身淩空之際,業已有了準備。


    魏老婆婆身形才起,虞心影的白衣大袖立翻。


    袖中飄出的是十三片飄飄紅葉。


    “北令南幡”的功力,均已達到“摘花卻敵”“風葉傷人”的內家上乘境界,故而雖隻十三片紅葉,淩空飄舞而來,卻無殊向“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灑出了漫天劍雨。


    魏老婆婆再狂再傲,也不敢對這“紅葉令主”的成名暗器,稍加輕視。


    她一麵神功暗聚,凝勁防身,一麵把手中的玉杖,舞成一片寒光,迎向飄飛著的紅葉;誰知虞心影因為避免消耗功力,所發的這十三片紅葉,根本隻是一種掩護脫身的作用。


    魏老婆婆玉杖舞處。見漫空紅葉。隨杖紛飛,根本無甚威力,便知虞心影是有了脫身打算。


    她一聲冷笑,左手接連彈指,發出了十粒泥丸。


    虞心影所發紅葉,隻是虛攻,魏老婆婆所發泥丸,卻是實打。


    這樣一來,自是逼得虞心影不得不大展身法,閃避那十粒泥丸,又消耗了相當的功力。


    魏老婆婆共發出三十粒“五色泥丸”,便自追上虞心影,五杖狂舞。厲笑連聲。硬把這位“紅葉令主”纏得無法走脫。


    虞心影見事不妙,把心一橫,要乘著毒發以前,與魏老婆婆來個並骨深穀;這時,恰好魏老婆婆恃強欺敵,以一式“雷公劈山”,雙手持杖,猛向虞心影的天靈砸下、虞心影妙目凝光。覷定當頭杖影。但腳下卻穩立如山,連半寸都未移動,好似竟想以她那顆千矯百媚的娥眉螓首,來硬抗魏老婆婆手中五杖的千鈞一擊。


    魏老婆婆從未見過這等對敵之法,認為虞心影必有詭計,才如此心存誘敵。她疑念既動,遂將這招“雷公劈山”的所挾十一成功力。減到六成,以便隨時變招,不至把招術用老。玉杖仍往下砸,準備在發覺對方有甚變化之時,也與之隨同變化,或可將虞心影立斃杖下;但玉杖帶著劃空銳嘯,猛砸到距離虞心影頭頂。僅約二尺三四之時,這時“紅葉令主”卻依舊巍然不動:魏老婆婆好不驚疑。遂猛然卸勁,使玉杖的疾落之勢,略略一頓。


    虞心影甘冒萬險所等待的就是這刹那良機。左手倏然伸處,一式“瑤台摘花”,便向魏老婆婆的玉杖擄去。


    玉杖落勢一慢,虞心影動作一快,這一快一慢間,配合得妙到毫末,使魏老婆婆縱有通天本領,也無法再撤回玉杖:虞心影左手擄住玉杖,右手則駢指如風地點向魏老婆婆的肋下要害魏老婆婆電疾閃身,但已不及,硬被虞心影點得腳步踉蹌。


    退出了七八尺以外。


    虞心影右手緊握玉杖不放,魏老婆婆也隻得撒手棄杖:這樣來。魏老婆婆肋下被人點中,玉杖又複出手,豈非完全落了下風?讓虞心影占得勝麵。


    理雖如此。事卻不然。


    兩條人影倏合即分以後。“紅葉令主”虞心影是牙關緊咬,臉色鐵青,全身微微發抖。


    “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則目光陰沉無比,凝注在虞心影身上,從嘴角間,浮起了一絲森冷獰笑:哨啷啷……噗通!


    “哨啷啷”之聲是虞心影左手中的玉杖。跌落地上;,“噗通”之聲是這位“紅葉令主”翻身暈倒。


    跟著便起了一陣“哈哈哈”“嘿嘿嘿”的狂笑。


    這陣狂笑,自然是“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所發。


    原來,虞心影蓄意拚命之際,魏老婆婆何嚐不也在存心誘敵?


    她那根玉杖之上,抹有一層“九寒霜”,除了自己在掌上預先塗了靈藥。不虞中毒以外,其他人稍加沾碰。便立即寒毒攻心,全身僵直暈倒。


    虞心影赤手奪杖,業已中了“九寒霜”之毒,何況地點中魏老婆婆肋下之舉,也是上了大當。


    魏老婆婆衣內,穿一件萬金難買的“毒蝟金蓑”,虞心影剛剮點破她的外衣,便被“毒蝟金蓑”在右手中指尖端,刺了一個小洞,鮮血汩汩流出。


    右手指上中了“毒蝟金蓑”之毒,左手中了玉杖以外的“九寒霜”之毒,鼻間所嗅入的是“五色泥丸”之毒。


    三般毒力。同時發作之下,虞心影如何禁受得住?自然神智一昏,“噗通”一聲栽倒。


    魏老婆婆見這位藝業高強的“紅葉令主”業已中了自己毒計,昏暈倒地,不禁誌得意滿的微微一笑。


    她取出了一隻玉瓶,在瓶中頓了七粒狀若泥丸的黃色丹藥在手,喂向虞心影的口內。


    約莫過了兩頓飯的時間,虞心影便自悠悠醒轉。


    魏老婆婆冷笑地問道:“虞令主,你的一條小命雖已保留,但由此開始,必須要服從我的一切命令。”


    說也奇怪,虞心影竟異常恭順地,應聲站起,向魏老婆婆躬身答道:“虞心影願遵令諭,請老婆婆隨意差遣。”


    魏老婆婆雖知自己獨門秘煉的“迷魂聖藥”,效驗極佳,但因虞心影名頭太大。內功太好,遂仍不太放心地向她冷然叫道:“虞心影!


    虞心影聞言,立即肅然答道:”晚輩在此侍候老婆婆,並恭遵法諭。”


    魏老婆婆兩道森冷目光,凝注在虞心影的臉上,語音低低地緩緩說道:“虞心影,伸出你的右手。”


    這位威名蓋世的“紅葉令主”,如今果然馴若綿羊,把一隻纖纖的玉馭手,抬起伸出。”


    魏老婆婆三指一搭虞心影右腕“寸關尺”部位,替她細診脈息,知道自己適才喂她的七粒“迷神亂性神丹”,確已充分發揮藥力。


    她診完脈息,再掀開虞心影的眼皮,仔細看了一看,這才心內放寬,向虞心影含笑說道:“虞心影,‘哈哈秀士’曹夢德與‘銷魂之魂’平素玉二人,去了哪裏?”


    虞心影茫茫然地搖頭答道:“我不知道!”


    魏老婆婆怪笑說道:“你不知道我卻知道,平素玉定然先到‘合黎山歸元洞’中,去找她昔年好友,‘歸元魔女’俞玉虹。”


    虞心影“啊”了一聲問道:“老婆婆是要派我去把他們完全殺掉嗎?”


    魏老婆婆獰笑說道:“我的獨生愛子,早年便是死在‘銷魂之魂’平素玉的‘素女偷元陽’下。此仇含恨多年,自然必報,但卻因另有要事,暫時無法分身,遂想到派你代表我去完成這項心願。”


    虞心影躬身答道:“晚輩願遵法諭,必不辱命!”


    魏老婆婆點頭笑道:“你要去便去,但必須把平素玉的人頭,帶到‘祁連山玄冰凹’中,向我繳令。”


    虞心影想了一想,又複問道:“關於那‘哈哈秀士’曹夢德,和‘歸元魔女’俞玉虹呢?要不要一並殺卻?”


    魏老婆婆揚眉狂笑說道:“我百裏妹子,誌在武林霸業,頗願把天下好手,均羅致到‘玄冰凹’內,故而我對曹夢德、俞玉虹二人的或殺或擒,不加限定,任你見機行事,自由處理。”


    虞心影連連點頭,向魏老婆婆檢衽一拜,便順身馳去。


    魏老婆婆忽然招手叫道:“虞令主回來,我還有一樣東西,忘了交你。”


    虞心影異常聽話,止步回身,魏老婆婆取出一袋“五色泥丸”,遞在她的手裏。並含笑說道:“這是二十粒:淬毒五色泥丸’,常人手不能沾,但因你已服我聖藥,卻可隨意取用。”


    虞心影接過這些“五色泥丸”看了一看,揚眉問道:“老婆婆,你把這二十粒‘淬毒五色泥九’交給我則甚?”


    魏老婆婆牙關微挫,厲聲答道:“我要你用‘淬毒五色泥丸’。


    去把‘銷魂之魂’平素玉打死,才等於是我親手報仇一樣,”


    虞心影點頭領命。收好“淬毒五色泥丸”,便自向魏老婆婆恭身作別而去;魏老婆婆目送虞心影身形消失以後,不禁得意萬分。仰天狂笑說道:“‘北令南幡’中的‘紅葉令主’虞心影,既已死心塌地永遠臣服,歸入我掌握之中,隻剩下‘青幡仙客’衛涵秋一人,還能掀得起多大波浪?”


    不提“紅葉令主”虞心影,靈智被迷,為敵所用。


    也不提“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誌得意滿,浮躁飛揚。


    故事且轉移到“銷魂之魂”平素玉與“哈哈秀土”曹夢德的身上。


    曹夢德自與虞心影分別後,隨同平素玉上得“銷魂穀”後,心神方略覺穩定下來,哈哈一笑問道:“平二妹打算去約請哪位友好?‘玄冰大會’凶險異常,若非絕頂人物,最好不必拖人下水。”


    平素玉嬌笑連聲,對曹夢德飛了一個媚眼,揚眉笑道:“和我交情最好,在武學方麵,亦具專長之人,第一個便是‘歸元魔女’俞玉虹,故而我打算先走一趟‘合黎山歸元洞’,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曹夢德點頭微笑道:“這倒是個理想人物,我怎麽未想起來?


    ‘歸元魔女’俞玉虹的‘九九歸元手’與‘天魔玄功’,算得是‘武林一絕’的呢。”


    平素玉妙目中精芒微閃,又複笑道:“俞玉虹大姊,是我自幼手帕至交,定會幫我忙的,有她出麵以後,或許因而把‘天外三魔’一齊拉來,就不怕什麽‘玄陰梟母、蛇發嬌婆’百裏夫人和‘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的了,”


    平素玉講得高興,曹夢德也聽得高興,但等他們趕到“合黎山歸元洞”時。卻似在高興之上,被潑了一瓢冰水。


    原來“歸元魔女”俞玉虹業已外出,不在“歸元洞”內。


    平素玉失望之下,問起俞玉虹的守洞弟子,方知這位“歸元魔女”,竟是接獲百裏妖婆請帖,前去參與“玄冰大會”。


    曹夢德苦笑說道:“二妹。你大概萬想不到,你這位手帕至交,‘歸元魔女’俞玉虹,竟會與你的對頭,打起交道?”


    平素玉揚眉說道:“這也難怪,俞玉虹大姊不知我會來找她,遂接受百裏妖婆邀請,去參與這場熱鬧,但隻要等她知道我與百裏妖婆,是站在敵對地位之際,定然不會幫助對方,而來幫助我。”


    曹夢德歎息道:“這位‘歸元魔女’俞玉虹,究竟是幫誰?乃是以後之事,我們目前又去哪裏呢?”


    平素玉想了一想,正待答話之際,忽然聽得右前方的大堆怪石之後。傳來了嬌美的歌聲。


    兩人凝神傾耳之下,聽出歌聲唱的是:細雨濕流光,芳草年年與恨長,煙消風樓無限事,茫茫,鸞鏡鴛衾兩斷腸!


    魂夢任悠揚,睡起楊花滿繡床。


    薄幸不來門半掩,斜陽,負你殘春淚幾行!


    平素玉聽得眉關一皺,向曹夢德低低問道:“大哥,你聽出這作歌是誰嗎?我聽來覺得歌聲好熟。”


    曹夢德更是疑雲滿腹,苦笑答道:“我也聽來覺得歌聲耳熟,並有些像是‘紅葉令主’虞心影呢!”


    平素玉臉色一變,沉聲說道:“虞心影已和我們分道揚鑣,她又悄悄追蹤而來,卻打的是什麽主意?”


    曹夢德皺眉說道:“是與不是?尚自難定……”


    話剛至此,嵯峨怪石堆中,又複響起了嬌脆語聲說道:“怎麽不是?我正是對你們悄悄追蹤而來的‘紅葉令主’虞心影!”


    曹夢德猶存不信,詫然注目,卻見虞心影的婷婷身影,果從怪石堆中,緩緩走出。


    平素玉也頗覺驚奇,向虞心影含笑問道:“虞令主,你怎麽又複趕來尋我們。莫非有什麽要事?……”


    虞心影向這位“銷魂之魂”看了幾眼,嘴角微披地接口說道:“我不服氣,所以趕來找你。”


    平素玉詫然說道:“虞令主,你這‘不服氣’三字,難道是對我而發?”


    虞心影“哼”了一聲,曬然說道:“不是對你,卻是對誰?‘哈哈秀士’曹夢德對我傾心有年,為什麽才到‘銷魂古墓’之中,便被你施展狐媚手段,把他搶走?”


    這幾句話兒,回答得頗出平素玉的意料之外。


    曹夢德卻更聽得越發莫名其妙。


    因為他們都知道“紅葉令主”虞心影的行為心性,向極正派,似乎說不出這種蕩女淫娃的爭風吃醋之語。


    虞心影妙目凝注,瞟了曹夢德一眼,向他揚眉叫道:“曹夢德,你憑著良心說話,究竟是喜歡‘銷魂之魂’平素玉?還是喜歡我‘紅葉令主’虞心影?”


    平素玉聽了虞心影這樣說法,遂也自目注曹夢德,看他怎樣答話?


    這種尷尬情形,真把位“哈哈秀士”曹夢德弄得滿頭冷汗,而不知如何是好;首先感覺不悅的是已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彼此宛若夫妻的“銷魂之魂”平素玉,便含笑一聲說道:“曹大哥,你‘哈哈秀士’,是威震乾坤的有名有姓英雄。怎麽竟拿不出一些英雄氣概?這話有何難答,一共有四條路兒,不是喜歡我,就是喜歡她,再不然便打算熊掌與魚,兼收並蓄,或是幹脆跳出情關,一個不要,你就在這四者之中。擇一答複便了。”


    曹夢德被他們逼得無可奈何,隻好涎著臉兒,打了一個哈哈地,向虞心影、平素玉二人,含笑說道:“我認為你們是春蓮秋蕙,各擅勝場,故而熊掌與魚,兼收並蓄。”


    這兩句話兒,換來了兩陣笑聲,笑聲中均含有森冷不悅意味,分由虞心影、平素玉的鼻中發出。


    虞心影首先秀眉微挑,冷然說道:“欲得春蓮,先摧秋蕙,兼收並蓄,難上加難!”


    平素玉也立即接口說道:“欲嗜鮮魚,先斷熊掌。一刀二鞘,決不相容!”


    曹夢德萬想不到虞心影竟會隨後追來,更想不到她竟會表示出要與平素玉互爭自己之意。


    他如今對虞心影所說的話兒的真實成分,尚自略有存疑,否則,他多半寧取春蓮,不取秋蕙,寧嗜熊掌,不嗜鮮魚。


    因為虞心影是盛譽正大的堅貞俠女,平素玉是聲名狼藉的蕩婦淫娃,雖然兩人均是容貌如仙,羞花閉月,風華絕代,落雁沉魚,但在品格上,高卑自別,曹夢德雖已沉倫欲海,仍會作正確選擇:虞心影見曹夢德遲遲不語,臉上神情,尷尬萬分,遂“哼”了一聲,向平素玉冷然說道:“平夫人,想來曹兄是左右為難,無從取舍,不如由我們自行設法替他作個決定好嗎?”


    平素玉愕然問道:“虞令主此語何意?”


    虞心影妙目閃光,揚眉答道:“我們兩人來拚鬥一場,假如能拚死一個,豈不是可以使這位拿不定主張‘哈哈秀士’,無須再感覺煩惱。”


    虞心影竟提議決鬥,不僅把平素玉聽得一驚,也更使曹夢德驚異欲絕:但雙方均是名震當世的響當當人物,虞心影既已提出挑戰,平素玉怎好意思表示畏怯,遂也點頭說道:“虞令主這種辦法,倒也來得幹脆,平素玉亟願與你互作生死一搏。”


    曹夢德緊緊皺眉,連連搖手叫道:“你們……”


    這“你們”二字方出,虞心影便自截斷曹夢德的話頭,冷然說道:“曹兄你不必攔阻,這是我們二人之事,與你無幹,隻請你替我們在一旁督戰便可。”


    曹夢德聽虞心影這麽說法,不禁目注平素玉,但平素玉也對他毫不理會,隻是從眼內閃射凶芒,向虞心影沉聲問道:“虞令主。我們是怎樣動手?”


    虞心影微笑說道:“你何必再問,我們不是早已約定了互相作生死一搏嗎?”


    平素玉冷笑揚眉說道:“虞令主放心,平素玉不是貪生怕死,不敢與你拚命相搏,隻是問你打算采取什麽動手方式?譬如說先比輕功,或先較掌法?”


    虞心影以一陣嘿嘿冷笑。截斷了平素玉的話頭說道:“平夫人。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們既已決心生死相拚,何必還要分什麽暗器、輕功、掌法、兵刃?幹脆來個綜合性施為,誰有什麽本領,誰就抖露什麽本領便了。”


    平素玉一雙妙目中。暗射凶光,格格嬌笑道:“妙極妙極!平素玉完全讚成你這種綜合出手,任性施為的互相搏鬥方式,我們不必多言,各自準備。”


    話完,微退半步,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雙掌交護胸前,神凝於水。氣穩如山,目注虞心影,靜待動手。


    虞心影也真不敢小看了這位名列“海嶽四凶”之一“銷魂之魂”。照樣嶽峙淵亭般。巍立當場,向平素玉凝神注視。


    最好笑她們雖已約定可以把玄功、內力、兵刃、暗器等綜合運用,隨意施為,但一位武林俠女,一個曠世妖姬,卻誰也不肯向對方示弱,均自徒手相向,打算先行用掌腳相搏。


    驀然間,虞心影的耳邊。響起了一陣蚊哼般的語音,低低說道:“虞令主。你要小心,平素玉有一柄純白色的盈尺玉刀,一隻五色皮袋,及一粒比人拳略大的血紅圓球,是她準備仗以拚鬥‘玄陰梟母,蛇發妖婆’百裏夫人的三般煞手,確實極具妙用,威力淩厲,你最好能不讓她有機會取出。”


    虞心影聽耳內。知是“哈哈秀土”曹夢德,運用擇人專注的“蟻語傳聲”功力,對自己暗加關照。不禁也心頭略慰。


    因為女孩兒家,多半均有與生俱來的妒嫉心理,虞心影分明對“哈哈秀士”曹夢德,毫無情慷,但見了他突然與“銷魂之魂”平素玉,發生密切關係儼如夫婦,也難免有點異樣感覺。


    如今。麵臨雙方生死互搏之際,曹夢德居然泄漏對方機密,暗用“蟻語傳聲”功力,悄加關照,可見這位“哈哈秀土”,還是真心愛戀自己,對於“銷魂之魂”平素玉,隻是一種肉欲,無甚深切情意。


    就在虞心影心頭略慰之下。竟被平素玉看出她似乎有點分神,遂試探地揚眉叫道:“虞令主,你怎麽還不動手?難道竟自恃‘北令南幡’的中原大俠身份,看不起我這化外妖女?”


    虞心影此時正在暗笑平素玉空自妖淫無恥,百般賣弄風情,卻仍得不到曹夢德的真心愛意,以致未曾聽清平素玉所問之語,隻是“啊啊”兩聲,不曾立即答話。


    平素玉見對方果然因事分神,怎肯坐失良機?遂冷笑連聲說道:“虞令主既然矜持大俠身份,不屑先行動手,平素玉隻好妄肆猖狂,拋磚引玉了。”


    她這幾句話兒,是夾雜在動作之間而出,故而說到“拋磚引玉”時,一隻纖纖玉掌,業已拍向虞心影的左肋部位。


    虞心影因自己一時分神失注,業已被平素玉搶占光機,哪裏還敢怠慢?急忙一式“弱柳隨風”,暫避來勢,飄出丈許。


    但平素玉一掌擊空之下,居然如影隨形地跟蹤趕去,又以一式“金豹翻爪”的內家重手猛力擊出。


    這種情況,早在虞心影的意料中,故而她足才沾地,便即借勁騰身,一式“長箭穿雲”,轉化“淩空折柳”,竟自美妙無倫地退回原處,使平素玉跟蹤追擊之舉,完全落空,又複成了雙方對峙之勢。


    平素玉暗自驚心,正在再動凶謀之際,曹夢德卻忍不住地,由衷叫出了一個“好”字。


    這一個“好”宇,叫得平素玉從心中泛起一陣奇酸。向曹夢德惡狠狠地瞪了一眼。


    適才虞心影偶然分神,平素玉的攻勢立來,如今平素玉也露出破綻,虞心影又豈肯錯過機會。


    她精擅一套“七巧天機手”,回環不絕,妙用無窮,這一展開放勢之下,立把平素玉圈入了一片飄飄掌影以內。


    但平素玉一身功力,絕非等閑,雖因偶生妒念,落了下風,也決未立呈敗象,隻是被虞心影逼得暫時無法施展其他殺手而已!


    雙方均是第一流名家,縱然未敗,但始終屈居被動,似乎也是難堪,故而平素玉趕緊設法打破受製局麵。


    論起功力。雙方相距不遠,而虞心影仍要高上半籌,平素玉自然非出奇謀,難脫困境。


    此時。恰好虞心影是以“七巧天機手”中一招“織女投梭”右掌駢指如戟地,點向平素玉的“丹田要穴”。


    這招“織女投梭”手法。相當精妙,含蘊七種玄奇變化,無論平素玉是往後退身,是向側閃避,或是出手格架,虞心影均可見招變招,見勢變勢地繼續向對方發動淩厲攻擊。


    平素玉一來因不願始終屈居下風,二來也看出對這招“織女投梭”,變化神奇,難於應付,透雙眉剔處,既未躲閃,也未接架,竟索性置諸不理,反向虞心影還擊了一招“巨靈拍頂”。


    固然,虞心影的“織女投梭”,發得較早,占了先機,可在平素玉向自己當頭猛拍的手掌到達之前,點中她“丹田”要害,但常言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平素玉縱然中指身死,那一記“巨靈拍頂”,也絕不會中途而廢,仍將拍中虞心影的天靈“百匯穴”上。


    換句話說,就是虞心影若不變招換式,則結果恐怕是一位“紅葉令主”與一位“銷魂之魂”,弄得玉碎珠沉,同歸於盡。


    不過,平素玉先中指,虞心影後中掌,在機會上卻略有分別,約莫平素玉死的機會,將有十分之六,虞心影死的機會,將有十分之四。


    虞心影仍占了六成便宜,但她卻不願冒那四成之險。


    這就是彼此的環境關係,假如虞心影是在情勢不利,危機一發之下,慢說有六成便宜,就算有六成危險她也會斷然一試。


    如今,虞心影是占了上風,情勢極好,她又何必冒險犯難中要與平素玉作這生死之搏?


    故而,虞心影見平素玉用出如此手段以後,立即收勢飄身。


    向右側方縱出八九尺許,揚眉冷笑說道:“我以為‘銷魂之魂’平素玉。名列‘海嶽四凶’。是什麽樣高明絕頂人物,有什麽樣驚天動地能為?卻原來隻是一個拚命潑婦。”


    平素玉忍氣吞聲。任她譏嘲。卻利用這虞心影向右縱出八九尺許,閃避自己那招“巨靈拍頂”的刹那良機,伸手人懷。取了一柄長約盈尺的純白玉刀在手。


    虞心影身形落地,回頭一看。不禁哂然說道:“平素玉,原來你不惜身份,效法拚命潑婦之舉。就是想有機會取出這柄小小玉刀?但你就算取出一柄玉劍,又怎會看在我虞心影的眼內?”


    曹夢德見虞心影竟似有點得意忘形,忘了自己適才所告之語,遂趕緊再以“蟻語傳音”功力向她耳邊說道:“虞令主,你莫要忘了告誡之語。平素玉手中玉刀,是她準備對付‘玄陰梟母,蛇發妖婆’百裏夫人的三煞手之一,刀上蘊有極強寒毒,一絲破膚,全體成冰。你千萬不可對其大意輕視。”


    說也奇怪,虞心影竟似不曾聽得曹夢德將她所說的“蟻語傳音”。依然滿麵鄙薄神色。緩步向前。伸手指著平素玉,揚眉冷笑說道:“平素玉。你好不容易才取了這柄玉刀在手。怎地還不施展厲害。給我一點顏色看看。”


    平素玉也自冷笑一聲說道:“虞心影,你不要賣乘逞強,我知道你的‘七巧天機手’,擅長空手搏人,但最好聽我良言相勸,趕緊取出兵刃,免得少時命喪刀下,死難瞑目;”


    虞心影“哼”說道:“你不必設法激將。我今日若不能赤手奪下你的這柄玉刀,便不叫‘紅葉令主’了。”


    這兩句話兒,聽得曹夢德眉頭深蹙,暗想虞心影今日怎的如此反常?不僅不聽從自己勸告,加注警惕,反更自詡自傲,揚稱要赤手奪取平素玉手中那柄威力極強的寒玉寶刀。


    曹夢德念方至此,“銷魂之魂”平素玉冷笑起處,玉刀疾挺,一式“騰蚊起風”猛向虞心影的心窩刺去。


    她一麵發招攻敵,一麵格格笑道:“好狂妄的一位‘紅葉令主’虞心影,我倒要看你有何本領?能奪下我平素玉的手中玉刀”


    虞心影見對方來勢太猛。遂也不敢怠慢,身形微微一側,右飄數尺,朗聲大叫道:“平素玉,你不要急,我先讓你三招,在第四招上,再奪你手中兵刃:“。


    平素玉聽對方語氣,越來越狂,不禁氣得暗咬銀牙。厲聲叱道:“虞心影。假若你死在我三招之下,又便如何?”


    隨著語音,一招“專諸刺僚”,一招“卡莊刺虎”,陡卷起漫天的寒風,又複回環出手:虞心影看出平素玉被自己激怒太過,心氣已浮,知道時機來臨,遂故意左閃右躲地向後退了三丈一二。


    平素玉哪肯容對方喘息,真氣微提,一式“鵬搏九霄”。縱起六丈高下,半空中招化為“銀漢飛星”,覷準虞心影的頭頂,灑落萬點寒光,口內並以一種哂薄意味甚濃的語音叫道:“名滿武林的虞大令主,請你記清楚。這就是你適才誇口聽說,要奪我兵器的第四招了!”


    虞心影腳方點地,突然回身,雙手不住連彈,從每隻手中,各彈出“紅黃藍白黑”等五點星光,在平素玉麵前敷尺之處,淩空互撞,這一撞擊之下,空中立即布滿了五色煙光,並彌漫了一片淡淡氤氳香味、平素玉做夢也想不到竟會從“紅葉令主”虞心影手中,飛出“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的“淬毒五色泥丸”!


    她是頭下腳上,向虞心影淩空猛撲,在驀然發覺眼前布滿五色煙光之下,卻哪裏還刹得住身?收得住勢?


    身形衝入五色煙光以內。平素玉覺得淡香人鼻,心神慵處,靈智立昏。


    虞心影跟著又複“颼颼颼”地,彈出三粒“五色泥丸”,混淆在五色煙光之中。向平素玉襲擊:這三粒“五色泥丸”,與先前十粒“五色泥丸”不同,前十粒是互撞,後三粒是打人。


    平素玉靈智既昏,自然被打個正著。


    “噗,噗,噗”三聲輕響,第一粒紅色泥丸,嵌入平素玉的眉心,第二粒黃色泥丸,嵌入平素玉的咽喉,第三粒藍色泥丸,嵌入平素玉胸前的“七坎穴”上。


    眉心、咽喉、七坎穴等三處,哪一處不是致命所在?何況虞心影發出的紅黃藍三粒泥丸,粒粒均淬劇毒,平素玉自然立即了結了一切孽緣,魂飛魄散,玉殞香消;身形“砰”然墜落。


    曹夢德一旁看得心中又悲、又喜、又得驚奇。


    他悲的是“銷魂之魂”平素玉畢竟與自己有一段銷魂蝕骨的肌膚之親,如今眼見她身遭慘死,難免有些淒惻。


    他喜的是“紅葉令主”虞心影既與平素玉為自己爭風吃醋,如今平素玉又已死去,則虞心影必定投入自己懷裏,使自己得償相思夙願。


    他驚奇的則是虞心影怎會把“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的“五色泥丸”弄來。並多達十餘粒之數。


    曹夢德心中正自百緒交縈,時悲時喜之際,虞心影卻向他冷笑叫道:“曹兄,我殺了你這位親親熱熱的枕邊人,使平素玉玉碎珠沉,‘銷魂之魂’魂歸冥府,你心中大概疼痛憐惜萬分……”


    曹夢德不等虞心影話完,便趕緊接口笑道:“虞令主說哪裏來?我若對平素玉疼痛憐惜,剛才怎會把有關她‘寒玉寶刀’厲害之處的機密告你?”


    虞心影嫣然一笑,點頭道:“對,你剛才曾經用‘蟻語傳聲’功力,向我暗中關照!這樣看來,你對於我的心意,確實要比對於平素玉誠上幾分,好上一些。”


    她一麵說話。一麵走到平素玉遺屍之旁,從平素玉仍自握得緊緊的手中。取下那柄小小“寒玉寶刀”,揚眉狂笑叫道:“平素玉,我們在交手之前,便先行約好,把兵刃、暗器、掌法、玄功等盡量揉合施為,互作生死搏鬥!故而虞心影發出‘五色泥丸’一舉,並非卑鄙暗算,如今,恰恰在四招以下,奪得你手中的‘寒玉寶刀’,足見決未誇口,你應該死得心眼口服,九泉無憾的了。”


    曹夢德為了向虞心影討好,遂含笑道:“虞令主,平素玉身邊。除了這柄‘寒玉寶刀’以外,還有一隻五色皮袋,及一粒比人拳略大的血紅圓球,均是極具妙用,威力奇強之物,你不妨一並取下,留待以毒攻毒地對付‘蛇發妖婆’百裏夫人,及‘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必有重大效果。


    虞心影如言在平素玉的身邊尋得五色皮袋,及血紅圓球,連同那柄“寒玉寶刀”,一齊藏入自己腰下的“豹皮囊”中,然後回眸一笑,風情萬種地向“哈哈秀士”曹夢德招手笑叫道:“曹兄請你過來。”


    曹夢德如奉綸音,趕緊走過,但走到距離虞心影身前,約莫三四尺處,虞心影卻自懷中,拔出了一柄鋒利短劍。


    這種動作,把這位“哈哈秀士”曹夢德駭得卻步茫然,滿臉驚異神色。


    虞心影又複嫣然一笑,短劍掉頭,自己捏著劍尖,把劍柄向曹夢德遞去。


    曹夢德接過短劍,愕然問道:“虞令主,你給我這柄劍兒,卻是何意?”


    虞心影伸手指著平素玉的遺屍,揚眉笑道:“我要你替我去把這位‘銷魂之魂’的人頭割下“曹夢德皺眉說道:“你已把她殺死。也就算了。何必還要割下她的項上人頭……”


    虞心影妙目微翻,截斷曹夢德的話頭,冷然問道:“曹兄,你莫非要為死人講情?”


    曹夢德見虞心影似有不悅神色。隻好賠笑道:“我倒不是替死人講情,隻覺得‘銷魂之魂’平素玉的字號,在當世武林中,也算得上是第一流人物。給她留個全屍。似乎並不為過?”


    虞心影神色立冷。“哼”了一聲說道:“曹兄是一片慈悲心腸,但虞心影卻心狠手辣,我定要割下平素玉的人頭,絕不怕有人責怪我行為過分”


    說完,遂向曹夢德伸出玉手,作了一個索物之勢曹夢德問道:“虞令主,你要什麽?”


    虞心影目閃厲芒。沉聲答道:“我不敢勞動‘哈哈秀士’大駕,你既不願傷損你那位老相好的玉體,便把短劍還我,讓我自行下手”


    這“老相好”三字,聽得曹夢德心內一驚,他以為虞心影此舉。可能是醋念猶存,在試探自己心意。遂哈哈大笑說道:“虞令主,你說哪裏話來?慢說平素玉已死,隻是割她的屍上人頭,就算在她生前,要我把她活活殺死,曹夢德還不是照樣遵命?”


    虞心影哂然說道:“你說得雖頗好聽,卻隻是馬後炮而已,平素玉未死之前。我怎麽不曾聽你這樣說過?”


    曹夢德急得苦苦叫道:“虞令主。你怎麽不相信我?曹夢德是句句實言,吐自肺腑”


    虞心影見他如此情急,遂嬌笑說道:“你不要急,我相信你對我是萬分忠誠。即便我要割下你自己的項上人頭,你也會照樣做曹夢德點頭說道:“虞令主這幾句話兒,才是知我之音。你若當真要我這顆六陽魁首,我必將雙手奉上,決無吝嗇。”


    虞心影出人意料地。在曹夢德話完以後,立即秀眉雙揚,嬌笑說道:“好,我要你的人頭,你自動割將下來送我。”


    曹夢德萬想不到虞心影竟會說出這樣兩句話來?不禁作聲不得。失神呆立。


    虞心影嫣然說道:“曹兄不要害怕。我是逗你玩的!虞心影要的是‘銷魂之魂’平素玉的項上人頭,不要你這‘哈哈秀士’曹夢德的六陽魁首。”


    曹夢德滿麵緋紅,無以解嘲,隻好轉過身去,揮動短劍,把平素玉遺屍的人頭割下。


    虞心影撫掌笑道:“曹兄。你若早就這樣聽話?我怎會把你逗得幾乎急死;”


    曹夢德在虞心影這樣一顰一笑,一擒一縱之下,委實被逗弄得啼笑皆非。遂雙手捧著平素玉那顆血淋淋的人頭,遞向虞心影。並苦笑說道:“虞令主,‘銷魂之魂’平素玉的人頭在此,曹夢德心跡已明。你應該體會我對你的一片忠誠。莫要再作弄我了。”


    虞心影格格嬌笑地。點頭說道:“曹兄放心,常言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你既能向我表明心跡。割下平素玉的人頭,虞心影今後自然會對你另眼相看。”


    她一麵說,一麵帶著滿臉嫣然笑容。雙手齊伸。去接取平素玉那顆已由風流騷媚,變為猙獰可怖的項上人頭:曹夢德方把人頭交在虞心影的手內之時。便覺左右兩肋之間,同告一麻,便自身不能動地被人製住。


    原來虞心影接過平素玉的人頭之後,便暗運“彈指神通”功力。彈出兩縷勁風,襲向曹夢德肋下穴道她這種心思,想得極為巧妙,竟利用平素玉的一顆人頭,遮掩了自己的彈指暗襲動作。


    曹夢德既想不到虞心影會有這種動作,也看不到虞心影已有這種動作,等覺得寒風襲體之際,閃避已來不及。


    虞心影高興得揚眉笑道:“曹夢德。我並未點你啞穴,你有甚話兒?盡管說出。”


    曹夢德苦笑說道:“虞令主,我雖對你多年苦戀,但戀不戀在我,肯不肯在你,‘竊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語,也見諸經傳,曹夢德自忖應該沒有什麽對你不起之處!你何必……”


    虞心影微搖雙手,揚眉笑道:“曹夢德,我不再和你談論這些私人感情的恩恩怨怨,我要……”


    曹夢德接口問道:“你是不是要想殺我?”


    虞心影失笑答道:“你已認為你沒有什麽對我不起,我又何必殺你?我是要和你談談有關武林霸業之事。”


    曹夢德“哦”了一聲,軒眉問道:“虞令主莫非要我輔助你共圖武林霸業?”


    虞心影搖頭笑道:“我沒有這種雄心,我也是打算輔助別人。”


    曹夢德冷笑說道:“我明白了,你定是想輔助‘青幡仙客’衛涵秋,但可惜他命短福薄,業已死在‘銷魂古墓’之內。”


    虞心影曬然一笑說道:“衛涵秋死了也好,活著也好,根本與我無幹,我哪裏是要輔助他,我是要輔助‘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完成惟我獨尊的武林霸業。”


    曹夢德怪叫一聲說道:“你……你說什麽?你要輔助‘白發殺人王’魏老婆婆則甚?”


    虞心影嫣然笑道:“我喜歡這位老婆婆。你管得著嗎?我隻問你願不願和我一同輔助她完成武林霸業之事盡力。”


    曹夢德應聲答道:“你若輔助別人?曹夢德願意盡力效命,但若輔助這位‘白發殺人王’,卻是倒行逆施,因為魏老婆婆生平作事,狠毒無倫,她比我們所謂‘海嶽四凶,,還要凶上三分,你如今縱受她利用,將來還不是落個‘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已。”


    虞心影搖頭說道:“你不要對我說教,倒行也罷,逆行也好,我如今便要你作良弓,作走狗。你究竟肯不肯呢?”


    曹夢德問道:“肯又如何?不肯又如何?”


    虞心影嫣然微笑答道:“你若願意與我合作?則我們恢複先前交誼,否則……”


    她說到這“否則”兩字,陡然麵容一冷,殺氣騰眉,向曹夢德惡狠狠盯了幾眼,繼續說道:“否則,‘銷魂之魂’平素玉便是你前車之鑒,我打算成全你們,做一對泉下鴛鴦了。”


    曹夢德此時雖覺這位“紅葉令主”虞心影,在性格上,忽有極大改變,太以蹊蹺,但卻猜不出所以然來,隻好苦笑問道:“虞令主,你所說‘恢複先前交誼’一語,是我若願意合作?我們兩人,便可……”


    虞心影不等他往下再說,便自接口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男女情感之事,既急不來,更勉強不得,須聽任其自然進展!常言道得好:‘隻要功夫深,鋼梁磨繡針,萬般無難事。隻怕有人心’你若對我始終不渝。總會有希望呢。”


    曹夢德知道此時自己若加拒絕,虞心影鏽刀難以入鞘,真可能立下辣手。遂隻得賠笑道:“好,我為了苦盼多年的這點希望,願意一切遵你所命。”


    虞心影揚眉笑道:“曹兄,空口無憑,你得給我一點保證。”


    曹夢德皺眉問道:“什麽保證?莫非你竟信我不過,還要我對天地盟個誓嗎?”


    虞心影點點頭說道:“不僅要你盟誓,並要你盟的是血淋淋重誓的,不要那種輕飄飄的牙疼咒兒。”


    曹夢德長歎一聲說道:“虞令主既然這樣說法,我也隻得遵命!我與你精誠合作之舉。倘有三心二意。蒼天厭之,必遭電殛、”


    虞心影聽他這個誓兒,立得頗重,遂連連點頭,再度彈指生風,解開了曹夢德的被製穴道、曹夢德氣血流通以後。一振雙臂,發了聲哈哈大笑。


    但他的笑聲未畢,卻又聽得一陣更為嚴酷森冷的笑聲,倏然發出。震得四山皆應。


    虞心影聽笑聲太以熟悉。遂含笑問道:“發笑人是誰?是不是魏老婆婆?”


    笑聲收處,當空飛落了一條矯捷人影她所料絲毫不差,來人果是那位白發飄蕭,手持玉杖的魏老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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