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拳十二式,幾乎是國民拳法,連老人孩子都會比劃兩手,這種爛大街的拳法,到了張嶽的手上,卻完全變了味道,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威勢,內勁灌注下,每一拳打出帶著呼呼的風聲。


    這種風聲很沉穩,和範平的八方風雨掌發出的那種尖嘯截然不同,聽在觀戰者的耳朵中,突然產生了幻覺,似乎是在漫天的疾風驟雨中,有一座巍峨高山,任由風雨拍擊,我自巋然不動。


    無論範平的身法多快,掌法多猛,張嶽的拳頭總是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在合適的位置,明明動作不快,卻將範平的掌勢封堵的一絲不漏。


    一開始的時候,見到張嶽用長拳十二式應付自己,範平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認為這種拳法是給初學者入門用的武技,拿來用在武師比拚中,是張嶽對自己的羞辱。


    然而隨著張嶽一招一式的施展,範平越打越心驚,這還是長拳十二式嗎?為什麽和自己的認知如此不同,平凡無奇的拳法,卻像是一座大山般不可撼動,甚至在防守中還蘊含著沛然的剛勁,似乎這種力量在潛伏、在醞釀,一旦爆發就是驚天動地。


    範平突然想起聽過極道院中一位武道大師的講座,那位大師說起拳法的時候,曾經提到過長拳十二式是最中正平和,同時也是破綻最少、潛力最大的拳法,如果有人能鑽研出這套拳法配套的內勁功法,一定能和天下各種武技絕學一爭長短。


    當時範平還覺得不以為然,長拳十二式這種大路貨,誰會去為它研究配套的內勁功法?有這種水平的人,至少是武道大師,有那個時間鑽研獨門絕學不是更好,畢竟長拳會的人太多,套路都被人研究透了。


    現在對上張嶽,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長拳的套路自己明明都知道,可是張嶽一拳打來就是沒辦法破解,正是因為長拳打法簡單,直來直去,所以幾乎沒有破綻可言,要想破解,就隻能以力破力,用更強的內勁將其壓製下去。


    想到這裏,範平冷哼一聲,拿定了主意。


    大家都是初級武師,你的年紀小,成為武師的時間比我晚,內勁一定不如自己雄厚,本來還顧忌你的春潮六疊,但是你自己不用春潮掌法,非要用什麽長拳,就怪不得我了。一念及此,範平沉喝一聲:“小心了!”


    紛飛的掌勢突然一凝,仿佛突然風收雨住,然而在暫時的平靜下,蘊藏的是前所未有的暴風雨。


    轟隆一聲,仿佛響起一聲霹靂,觀戰的人禁不住捂住自己的耳朵。


    範平的雙掌如長龍出水,卷起一道滾滾的氣柱,向張嶽當胸擊去。


    八方風雨會中州!


    範家掌法的最高絕技,將掌勢完全凝聚,能瞬間爆發出超出平時數倍的攻擊力!


    張嶽感歎,真是不能小看天下英雄,隨便來一個極道院的同學,就能打出這種不次於春潮三疊的絕技。


    麵對洶湧而來的攻擊,張嶽左手橫掃,右手豎擊,長拳十五式之斷山式!


    兩道人影一觸即分,同時向後飛退,這時如雷鳴般的震蕩聲波才擴散出來。


    其他人多少練過武技還好,那個飯店的陳經理隻是個普通人,被震波掃到,頓時變成了滾地葫蘆。


    範平和張嶽同時落地,張嶽一拱手:“範兄絕藝驚人,佩服佩服。”


    範平臉上青色一閃,過了片刻才說道:“你也不錯。”


    “那我就先告辭了,改日學院裏再會。”


    “好。”


    張嶽拉著李明雪,王何等人跟著,離開了天台。


    範平若無其事地走開,常總眼尖,看到範平剛才站立的地方,堅硬的水泥地被踏裂,出現了兩個淺淺的足印。他悚然一驚,轉頭看張嶽剛才的位置,地麵平整無比。


    剛才的比拚,範平竟是輸了半籌!


    其實如果不是張嶽留手,沒有施展中級武師的內勁,範平哪裏是略輸半籌那麽簡單,被當場震死都有可能。


    常總自然不會大肆宣揚自己的發現,打定主意回去就馬上搞清張嶽的身份,如此人物,就算不能結交,日後也萬萬不能得罪。


    離開飯店後,李明雪的同學們再看張嶽,目光已經完全變了。


    幾個男生還好,那幾個女同學,就差像遇到偶像那樣,撲上來找張嶽要簽名。


    張嶽連忙以要過二人世界為由,拉著李明雪告辭。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兩個人挽著手,在繁華的街道上流連,就像一對普通的小夫妻。


    張嶽突然想起夢境中和明雪私奔隱居的那一世,似乎兩個人就經常像這樣,手挽著手一起逛街,後來有了小孩,中間多了一個小不點。後來生的多了,懷裏抱著一個,手中還牽著一個。


    淡黃色的街燈照耀下,張嶽恍然中有點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幾疑自己猶在夢中。


    不知走了多遠,路過一家小麵館,一股香氣飄到街道上,張嶽的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


    李明雪忍不住笑了起來,張嶽拉著她直奔麵館,要了兩份加料的大排麵。


    稀溜溜的吃著勁道的麵條,還有醬味十足的大排,在配上一小碟蒜瓣,張嶽感歎道:“還是在這種地方吃得舒服。”


    “是啊,剛才都沒有吃飽。”李明雪也誠實的說道,她的吃相斯文多了,但也是一口一口停不下來。


    吃完接著逛街,品嚐特色小吃,在攤位上淘有趣的小玩意,欣賞濱江的夜景,一直到晚上十點多,張嶽將李明雪送回學校,自己在外邊找了家旅館安身。


    李明雪回到宿舍,室友們已經熄燈睡了,她摸黑回到自己床鋪。


    一伸手嚇了一跳,被窩已經攤開,裏邊圓滾滾的躺著一個人!


    “誰?”被窩裏的人醒了,迷迷糊糊的問。


    李明雪聽出聲音,問道:“麗芳,你怎麽睡在我這兒了?”


    “明雪呀,我酒喝的有點多,沒力氣爬到上鋪,還以為你今晚上不回來呢。”


    “我幹嘛晚上不回來?”李明雪說完突然一下子反應過來,臉上頓時紅了,伸手拍了室友一下:“你想什麽呢,這麽汙。”


    “嘻嘻。”劉麗芳翻身爬起來,給李明雪騰地方,“這算什麽汙,都是成年人了,正常的事情嘛。”她往上鋪爬了一半,忽然停下來,和李明雪咬耳朵。


    “明雪你不該回來的,你男朋友這麽出色,要想辦法把他牢牢抓住呀,千萬別讓他飛了。”


    聽了室友的話,李明雪躺在床上,好一陣輾轉反側。


    確實像麗芳說的,張嶽太出色了,讓自己有種不堪負擔的感覺。自己和他,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雖然自己已經在努力追趕,可是這種差距不但沒有縮小,反而越來越大。她不怕張嶽變心,就隻怕這種無形的距離,慢慢將兩個人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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