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奇怪,李玄通道長究竟是從哪看出我能駕馭五方封靈符的?況且,李玄通道長遞給我的這道圓形金符,與我平日裏所煉製的符咒渾然不同。首先,整個符咒是被屍油侵泡多年後又曬幹的老紙,陰氣極重;其次,符紙的原材料並非普通的紙張,而是添加了已修成鬼氣的人皮覆膜;再者,符文並非用丹砂或筆墨所畫,而是熔煉了道長體內的精血;最後,符紙上的古怪文字我完全看不明白,咒語中隱藏的陣法也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我曾聽太倉老人提起過,茅山派中確實有一脈人專修邪術邪咒,但是追本溯源,再邪門的茅山法咒也脫離不了茅山符咒術的總綱與框架。而眼前的這道降頭咒,分明就與茅山咒法八竿子打不到一塊。


    乘著李玄通為我寫信的間隙,東渡大師悄悄將我拉到角落,解答了我心中的疑惑:“小漠啊,這降頭咒本來就不是茅山的法術,你就是想破頭皮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啊!”


    我不解地問:“武當派是武林中的絕對名門正派,怎麽可能有人修煉這樣陰險毒辣的符咒術?”


    東渡大師道:“告訴你也不打緊,李道長是巫術道術雙修,他既是道長也是降頭師,隻不過,你日後行走江湖千萬不要對人亂講亂說,免得壞了李玄通道長的名聲。”


    “什麽是降頭師?”小寶好奇地問。


    東渡大師瞟了低頭專心寫字的李玄通一眼,悄悄地說:“降頭師是一個強大又邪門的詛咒職業,有點類似於西方修真者中的亡靈法師,凡降頭師無不精通巫術、蠱術和降頭術,可同鬼神溝通,能與天地通靈,召鬼喚魔,顛倒陰陽,無所不能。”


    “原來如此,主子,聽東渡大師這麽一說,我倒覺得降頭師還挺牛逼的,你不如拜在李道長門下,也來個巫道雙修哇!”小寶提議。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吧,我哪是那塊料呢,我連自己的茅山咒法都學得一知半解呢,哪有本事去鑽研如此邪門的巫術?”


    此時,李玄通道長寫完了書信,起身親手交到我的手中,麵色有些不悅地瞪著東渡大師,“你個老和尚,都快把我的老底出賣光啦!小漠,你把信拿去,即刻下山,盡快找到白雲居士,我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能不能死裏逃生,就全要看你的造化了。”


    小寶忽然開口道:“你這老頭賊不地道,既然出手救人,就該一救到底,哪有半途撒手不管的道理?你又是太倉老人的朋友,朋友的徒弟,你都見死不救,你還有良心麽?我主子願意同你結為八拜之交,那是把你當作親人看待,你倒好意思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命喪黃泉哇?”


    李玄通怒極攻心,氣得又吐了一口鮮血出來,“你這個不知死活的鬼丫頭,你家主子的血光之災完全是由體內過多的陰氣匯集招來的禍根,而他身上陰氣如此厚積,還不是你一手造成的?”


    小寶一時語塞,這才醒悟過來,她可以輕鬆壓製自身鬼氣外泄,我卻做不到,這一路上我們總會被各種妖魔鬼怪跟蹤尾隨,的確是由於我身上攜帶的大量陰氣外散導致的。


    李玄通見小寶老實地閉起了嘴巴,這才將怒氣壓下,緊握著我的手道:“小漠啊,如果你能逃過此劫,可到大夏國的廢都統萬城來找我聊聊,一個月內,我都不會離開那個地方。”


    “多謝李道長,多謝東渡大師,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就此告辭了。”


    一路連奔帶趕地下山,也足足用了四個小時才回到華陰縣城。車站沒有直達鍾南山景區的班車,又問了幾輛出租車,司機大多嫌遠拒絕了我們的高價誘惑,正在躊躇之際,正巧有輛物流公司的皮卡從我們麵前路過,小寶攔下司機一問去路,正好是我們要去的破鑼嶺關帝廟附近的小縣城,於是和司機談好價格,一路顛簸了六個多小時,終於來到了鍾南山下。


    天色已經發黑,我和小寶都餓得不行了,在路邊攤上叫了兩碗熱騰騰的羊肉泡饃,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兩雙綠油油的賊眼正躲在遠處小山的碑亭裏偷偷地窺視著我們。“這兩人還真敢來參加黑市?”其中一隻狼魔手托腮幫,似是在嚴肅思考著什麽重大的問題。


    “那女娃子手段歹毒,很有可能是個化神期的高手,咱們在長空棧道上著了道兒,可千萬別在自己的地盤再出洋相。你把人給我盯好咯,我回老巢搬救兵去。”另一隻被燒掉半邊狼毛的狼魔咬牙切齒地消失在夜幕中。


    而在小攤對麵一間賓館的二樓餐廳內,兩個頭陀打扮的過路客商正透過落地窗一邊喝酒一邊警惕地打量著正在大口喝湯的我和小寶。


    “雲集兄,你看見沒有?一個菜鳥小道士,身邊竟然跟了一個化神期修為的鬼修,奇不奇怪?你看那個女鬼的包裏鼓鼓的,肯定帶了不少現金,搞不搞?搞到了錢,今晚黑市的幾味藥材,就有著落啦。”


    “落雨兄,你我二人不過是元嬰中期,要想半道擊殺化神期的高手,難度不小啊!”


    “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我身上還存有兩張蠻雷真人的轟趴符,應該能搞定那個鬼修。”


    “那就搞吧!”


    距離小攤大約二百多米遠的路燈下,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一麵啃著白饃一麵不時地將眼角餘光掃向小寶,打扮成乞丐模樣的艾滋老魔內心發出一陣狂喜,“不是冤家不聚頭,又見麵了,二位!”


    正在小攤上大快朵頤的我與小寶,渾然不知可憐的我們已經被三股勢力同時盯上,一輛破舊的奧拓從我們的麵前緩緩駛過,紮著一頭蓬鬆小碎辮的白人女司機似有意又似無意地鬆開方向盤揪了揪鼻子,將一團包裹著鼻涕的餐巾紙惡性地拋丟至了我的碗裏。


    小寶剛要準備開罵,卻被我一把攔住,餐巾紙裏分明用口紅寫著字,“有人盯上你們了,小心。”我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未發現任何異樣,乞丐最先將頭埋進了膝蓋裏,餐廳裏暗中凝視我們的二位頭陀也故意將頭偏向相反的反向,遙指著遠處山崗上的碑亭有說有笑。而那雙隱藏在碑亭裏的綠油油的雙眼,由於距離實在遙遠,根本就沒引起我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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