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太倉老人在逃亡的路上分道揚鑣,相約一個禮拜後在金陵城北和燕路的夜市地攤上相見。臨別時太倉老人丟給我一千塊錢,並向我秘傳親授了製作並祭動廣靈符的符咒口訣,“急急如律令魔音巴棱落伽泰金言凸啦西”,簡稱魔落凸。太倉老人非常嚴肅地叮囑我,清水塘的那個老太太相當不好惹,如果我不能熟練掌握廣靈符的祭煉法則,那就絕不能去清水塘貿然找老太太借畫,實在借不到就隨時放棄,總之千萬別為了借畫把小命搭進去。


    廣靈符是茅山派一脈被外界傳播和研究最為廣泛的一種靈符。製作廣靈符的第一步驟是畫符,廣靈符雖然是茅山派的鎮派靈符,但是茅山派裏會做這種符的在世的道門高人卻不足百分之一。這種符文對紙張的要求並不苛刻,即使是用我們平時如廁時的最廉價的黃色草紙也是完全ok,製符的原料就是工地或馬路邊上隨處可見的黃沙,符上所繪的圖案就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倒三角形。畫符時必須凝神靜氣、心無雜念,結符時需默念結煞口訣魔落凸。此符的功能強弱完全依賴於製符者煉符能力水平的高低,最最低級的廣靈符隻具備消災祈福、避邪解難的簡單功能。


    廣靈符是先天性靈符,此符最霸道的地方就是除級的廣靈符已渾然天成地自帶了最初品階的降魔咒、鎮妖咒、驅鬼咒、破邪咒和滅神咒五種法術攻擊性法咒。製符水準達到一定精度的製符者還可以將陣法壓縮進符籙之中。譬如太倉老人自製的最初級的廣靈符符籙,通常可以把三才陣和四象陣同時壓縮進入符中以配合五種法咒的交替祭動。


    回到金陵後,幽會女網友阿吉娜的心理陰影仍然徘徊在我的心坎。正值青春年華的我對愛情的渴望是相當執著和天真的,可是我也知道愛情這個東西雖然盲目隨機,卻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也許屬於我的愛情還沒有來到,但我相信終有一天我能遇到那個能和我終身相扶相攜相濡以沫的伴侶。此刻,我得專心致誌於讀書寫作,不能把大好青春年華給白白浪費了。


    我依然利用白天時間在家裏碼字,晚上則是整理白天的稿件並向各大報社雜誌社的郵箱群發投稿和讀點閑書,日子過得雖然乏味無聊,但也自有苦中的樂趣,咱一不靠偷二不靠搶,用文字來糊口養家,活得光明正大自在逍遙啊!等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爬躲到頂樓的閣樓裏,把門窗都緊閉了一個人在閣樓裏偷偷練習太倉老人傳我的製符之術。


    我當時租住在城南的一棟老式的住宅樓的頂樓六樓,六樓的上方還有一個小小的閣樓,閣樓與六樓裏的空間最小的一間房間也就是我住的那間房上下相連,是房東平素堆放廢舊家具和閑置的鍋碗瓢盆的一間雜貨屋。說是閣樓,其實不過是房東偷偷在頂樓平台上違章搭建的一個五六平方大小的鐵皮棚子。棚子裏沒有空調也不通水電,可謂冬冷夏熱,而且閣樓房間裏還蚊蟲肆虐蟑螂囂張,若不是為了偷偷練習製符,打死我都不會爬到閣樓上麵去活受罪。


    就這樣一連四天我連續奮戰在閣樓裏苦練製符之術,沒有蚊香也沒有風油精,身上不知給蚊子咬了多少個鼓鼓囊囊的腫塊,練習到第四個晚上的時候,我終於製作出了自己親手diy成功的第一道廣靈符,符成時整道符文通體泛著金光,初成符時符紙上泛濫的金光堪比兩百瓦的燈泡耀眼灼人,漸漸地金光由亮轉暗直至消失,符上的倒三角形圖案也在黑暗中由金色緩緩漸變成淺藍色最後又逆變為黑褐色。盡管我在製符時把窗簾拉得嚴絲合縫,可由於符成時閃耀的金色光線太過強烈,在對麵的樓層裏居民看來,就好像閣樓裏忽明忽暗地閃著鬼火一般恐怖詭異。


    結果,第二天早晨我一起床,被警察叔叔熱情地請到派出所協助調查。


    “小夥子,我們接到對麵樓層裏的好幾戶鄰居舉報,說你租住的這間房間的上層閣樓一到半夜就鬧鬼,據說閣樓裏的不明光源一會兒亮一會兒暗的能持續好幾個鍾頭,你能跟我們解釋一下究竟怎麽回事麽?”


    “叔叔啊,馬克思主義哲學教導我們,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任何鬼神,您應該相信無神論吧。那間閣樓裏哪裏有鬼啊!隻是一到晚上總有老鼠和蟑螂在地板上到處亂爬,發出咯吱咯吱嘰嘰咂咂的噪音,炒得我無法入睡,所以我就點了強光手電跑上閣樓去捉老鼠和蟑螂,有時候一捉就是一兩個小時,你說我容易麽我?”


    “哦,原來是這麽回事,很容易解決的小問題麽!回頭你到傳達室找看大門的胡師傅領幾包老鼠藥和蟑螂藥帶回家,以後要捉蟑螂老鼠什麽的盡量白天捉,這樣也不會引起誤會。”


    “好的,謝謝警察叔叔。”


    “好小子,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尹小漠,單身,沒有任何犯罪前科,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到派出所裏來。”


    “上一次……”


    “上一次是初二那年夏天誌願到你們這當義工幫你們給普查的戶籍重新一一蓋章的,那時候你才剛來這所裏實習,還是個少不更事的愣頭青,每次幫你們幹完活,你都會給我們這群小義工一人盛一碗冰涼可口的綠豆湯……哇!那綠豆冰得甜得——讓我至今難忘。警察叔叔,您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吧?”


    “嗬嗬,我好像是記起來有你這麽個熱血少年啦!哈哈!以後沒事多過來串串門,來吃綠豆湯,免費的。”


    “好咧!”


    從派出所出來後,我思忖回到金陵已經五天,距離太倉老人相約見麵的時間隻剩兩天了,既然廣靈符已經煉成,今天是無論如何要去南郊會一會那個傳說中可怕的清水塘老太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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