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料到忠義侯有這樣一個坑爹的妹妹。


    就是忠義侯也沒想到,最後,把自己拖坑裏去的人,竟然是鳳凝霜。


    鳳凝霜一句話,讓原本忠義侯府辛辛苦苦壓下的局勢再起波瀾。


    忠義侯知道這事,險些氣得吐了血。鳳凝霜在路上已被鳳凝雪教訓的自知闖了大禍,臉色雪白,回了娘家看著自己大哥直掉淚,一幅愧悔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樣子。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忠義侯擺擺手,無奈歎道,“你這個脾氣,好自為之吧,大哥怕再也護不住你了。”


    &nb◎wan◎書◎ロ巴,↗anshu∽ba.sp;要說對鳳凝霜,忠義侯真沒虧待過她。


    一母同胞的妹妹,就近嫁在湖廣,兄妹關係不錯。這年頭兒,女子出嫁,娘家比夫家還要可靠。忠義侯對鳳凝霜的照顧,肯定要超過嫁在帝都的鳳凝雪。


    鳳凝雪歎口氣,“大哥不如去永寧侯府走一趟。”望著忠義侯疲憊的側臉,鳳凝雪道,“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了。”


    忠義侯府久在湖廣,與湖廣各方麵都熟。不過,在帝都就顯得生疏了,再怎麽也比不得久居帝都的永寧侯府人脈廣闊。


    這件事,若是由宗人府插手,馬上就會有落井下石、混水摸魚的,忠義侯府幾輩子的老臉就沒了。更有甚者,哪家沒有些見不得光的事,查出來,怕是祖宗的基業就得毀在他的手裏。


    忠義侯冷不防打了個寒顫,卻又在心內自我安慰:不會不會,哪怕太後娘娘看著衛氏的麵子,也得給忠義侯府留幾分臉麵呢。


    可忠義侯轉念一想,他對衛太後的把握還真不是很大,忠義侯大婚後在帝都住了十幾年,與衛太後並不陌生。衛太後與衛氏雖然是親姐妹,不過衛太後自幼養在坤寧宮,後來嫁給鎮南王,其才幹並不僅僅局限於內宅後院。當年,鳳家兄弟想掌權,最重要的一戰就是與方皇後戾太子之爭,這期間,衛太後充當了什麽角色,還真不好說呢。


    再者,這女人也怪,兒子雖做了皇帝,可丈夫還是雲貴鎮南王呢。她倒好,也不管丈夫死活,立時就自雲貴起到帝都做起皇太後來。所以,有些對皇室看不過眼的,常以此諷刺,說是,“一家三口,兒子做皇帝,父親做藩王,母親是太後。論起來,藩王與皇太後竟是一家子,不知情的,還得以為**了呢。”


    所正種種酸話,大家私下一說就罷了,隻當過過嘴癮。


    當初,這女人自雲貴過來,滿朝大臣都不同意她進宮做太後,偏偏人家就有這個本事順利主入壽安宮。還有善仁堂的事兒,不說別人,就忠義侯雖看不慣女人出風頭兒,不過,善仁堂的確是利國利民,多少地方的百姓都盼著建善仁堂呢。


    這怎麽看,衛太後都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兒。


    她一怒之下命令宗人府徹查忠義侯府的案子,怕是另有深意哪。


    已經事關身家性命了,如鳳凝雪所言,這時候,還要顧什麽臉麵,能保住爵位才是頭等要事。


    忠義侯起身就要走,鳳凝雪攔了一把,提醒道,“大哥,先去看看嫂子。”


    “瞧我,都糊塗了。”親兄妹,倒不必說什麽客套的話。這事兒萬不能拖的,忠義侯一麵往衛氏的院子去,一麵感歎,若是兩個妹妹的智商平均些,也無今日之禍了。


    望著兄長匆忙的身影,鳳凝雪臉色黯然。爵位自然重要,不過忠義侯之爵,由自己大哥襲爵,與由自己侄子襲爵,其間差別,何止天壤。


    好在她與衛氏關係一直不錯,如今鳳凝雪隻得這麽想。丫環又來報說老太太身上不好,鳳凝雪無暇失意,隻得收拾心情過去勸慰母親。


    夫妻就是這樣,哪怕關係再冷淡,也有著屬於共同的利益。


    對衛氏而言,最大的利益,莫過於忠義侯爵位一事。


    忠義侯過來,並未提及爵位之事,甚至連宗人府要另查衛氏中毒一案都未提,隻是細問了鳳明立關於鳳氏的身體恢複情況,便命鳳明立好生侍疾,轉身走了。


    衛氏一直在床上養病,消息自然不比以前靈通,還問鳳明立,“侯爺就問了這些?”


    “嗯。”鳳明立想了想,道,“我看父親臉色不大好。”


    衛氏沒說什麽,如今天時、地利、人和,鳳明立襲爵已在眼前了。隻有把這件大事落實下來,衛氏才算放下心來。


    忠義侯是來道歉的。


    若想請動永寧侯府,事情前因後果就得說明白。


    先前為了忠義侯府的案子,永寧侯府是出了力氣的。剛把事兒壓下去,怎麽又鬧大了?總得有個原因吧。


    而且這事兒瞞不過,早晚得露出來。


    若是永寧侯府自別的渠道知曉鳳凝霜竟敢在衛太後麵前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那兩家的關係就算徹底的掰了。


    當然,閨女還是閨女,外甥還是外甥,不過忠義侯這個做女婿的,就要另當別論了。


    所以,鳳凝雪提醒的很對。


    事情已經出了,切不能讓永寧侯府誤會。至於爵位,不論是自己做,還是兒子承襲,都是在鳳家人的腦袋上。有父子大禮約束,鳳明立性子溫和,並非跋扈之人,忠義侯也是放心的。


    老永寧侯是何等人物,聽忠義侯合盤托出,臉上竟不見一絲怒容,反是笑了,“嗯,這樣爽直的人倒是不多見了。”與忠義侯恨不能割了鳳凝霜的舌頭不同,老永寧侯倒是感謝這姑娘,多難得啊,省了他多少事兒啊。


    隻是忠義侯現在真有點兒驚弓之鳥的意思了,他看到老永寧侯不怒反笑,怎麽看都覺得那笑帶了絲絲諷刺。由此,心下更為忐忑,“家妹實在不像話,惹得太後娘娘動怒。如今,我也想明白了,如今我年歲不小了,也想學學嶽父靜時賞花,閑時遛鳥,神仙一般,悠遊自在。明立也大了,家裏的事,就讓明立學著打理吧。我想著,明日就上本讓爵。”


    老永寧侯依舊不動聲色,擺擺手歎道,“咱們雖是翁婿,你卻是宗室出身,身份不一樣。這樣的大事,還是你自己做主的好。不過家裏的人,像你家老太太,你也得跟老人家商量商量呢。明立生性淡泊,並不是熱衷名利之人哪。”


    忠義侯言辭懇切道,“正因如此,這事兒我未曾與他提起,否則依那孩子的性子,心裏怕要多想了。”


    這話倒是有幾分真意,老永寧侯多少年的風雨走過來,一句話,真情還是假意,他一聽就知。如果忠義侯先把讓爵之事吵嚷的天下皆知,那並不是真心。父為子綱,不必別人,鳳明立於公於私,就不能接受。想當初,太上皇要立今上為儲時,今上還得推辭再三方能受之呢。反之,這樣暗中行事,十之□的把事做到位了,不容反悔,才見真心。


    老永寧侯道,“唉,我與你父既是連襟兒也是姻親,這是沒的說的。太後娘娘不是外人,不過,如今太後娘娘處在這個位子,多少雙眼睛看著呢。國法私情,要怎麽說呢,縱是我在壽安宮說話也得畢恭畢敬。太後與皇上都說我刻板,禮數太多。可是,我知道啊,若不刻板些,禦史們又有話要說了。”


    “不少人羨慕我,說我貴為外戚,輩份又高,自然無所不順的。不過,當初趙喜的案子,那時陛下就已是儲君了,照樣被拿到朝堂上討論。”老永寧侯慢調斯理道,“做外戚的難處啊,就是皇上多給永寧侯府一捧米,朝臣都不能幹的。所以,先前按例要給外戚家的爵位,我也給辭了。我不知道別人是如何做外戚的,按我來說,我這張老臉啊,是比以前還要放的低啊。”


    老永寧侯多精啊,他完全是隻重實惠一派的。那會兒明湛剛入帝都,打發永定侯去了淮揚,從而命年輕的永寧侯掌九門提督的兵馬。朝臣雖知永寧侯與皇帝親近,不過,他們真不樂意看到外戚掌重權,反對的人還不少。結果老永寧侯立時辭了原本該落到他頭上的承恩公的爵位,言辭謙遜至極,態度誠懇之至。永寧侯府少了一個公爵,朝臣認為這樣總算在一定程度上遏製了永寧侯府的勢力,故此,衛穎嘉掌九門兵馬的事也就睜一眼閉一眼的過去了。


    直至今日,承恩公的虛爵有什麽要緊,永寧侯府又不是太皇太後的娘家,草根出身,沒個爵位抬不起頭來。人家永寧侯府本就是世襲罔替,尊貴的很。可是,九門提督的兵權,卻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摸一摸的。


    更有帝都保衛戰一節,永寧侯算是在九門提督這個位子上徹底的站穩了腳跟。


    都是侯爵,忠義侯的格局與老永寧侯完全不在一個級別上。哪怕是忠義侯早死的老爹,與老永寧侯比,怕也是略遜一籌了。


    聽了老永寧侯的話,忠義侯應道,“是啊,嶽父的教導,真是字字珠璣。咱們越是與太後娘娘親近,越發要謹慎持身,方是正理。”


    “就是這個理啊,既然太後都說了,要查就查吧。”老永寧侯眯縫著眼,掌心轉悠著兩顆玉石打磨的健身球,給忠義侯吃了粒定心丸,道,“既是宗室,就聽宗人府的。慎親王那裏,你不必擔心。想當年,我做過慎親王的伴讀呢,一晃眼,都是這個年紀了。他的身子也是病痛不斷,什麽時候,我帶你去瞧瞧他。”


    聽到這句話,忠義侯才算徹底放了心,帶了幾分感激應道,“是,都聽嶽父的。”


    明湛並未把忠義侯府的事兒放在心上,這種內鬥外鬥的,他隻需坐山觀虎鬥就好,真要介入其間,反而有**份。


    明湛現在忙的另有要事。


    他的一撥兒人許久沒有消息了,明湛懷疑是出了意外,可現在查吧,又不好查起。明湛圍著阮鴻飛轉悠了大半個時辰,方吭吭哧哧的開口,“飛飛,我這港口再過兩年就建的差不離兒了。一直還沒船呢,你說,這可怎麽辦?”


    阮鴻飛根本沒鳥明湛一眼,淡淡道,“有什麽要緊,去哪裏偷幾艘搶幾艘來,不就有了嗎?”


    明湛偌厚的老臉都不禁一紅,嘀咕著辯白道,“我可不是那種人,飛飛,你別誤會我。那個,先前咱們不是談過合作嗎?你有技術,我出銀子買,成不成啊?”


    阮鴻飛沒理明湛。


    明湛靦著臉道,“絕不仗著私人關係求優惠,成吧?”


    阮鴻飛這才抬臉看明湛一眼,拽過明湛的胖手,在其掌心寫了一個數字,明湛心疼的臉都白了,喊道,“飛飛,你要價也忒狠了。先前咱們談的可不是這個價兒。”


    阮鴻飛挑眉淺笑,眉宇間流轉出三分風流瀟灑氣來,不過明湛怎麽看都隻看到阮鴻飛一臉狐狸笑,直笑的明湛血壓上飆,阮鴻飛方道,“還有你那十幾個奸細的命呢,怎麽,你不保他們了?放著手下去死?行,那我斟酌給你減些銀兩。”


    明湛當下就啞巴了,過了半晌方訕訕道,“原來你早知道了啊。”


    “知道什麽?”就這事兒,阮鴻飛剛知道時都不能相信,如今說起來心下依舊是哭笑不得,“知道我身邊兒躺著半個賊呢,派十幾個奸細去我島上偷造船技術。”


    明湛那叫一個臉麵無光啊。明湛自來心眼兒多,又摳索的不行,他早就覬覦人家阮鴻飛家造的大船呢,跟阮鴻飛提過多次,阮鴻飛向來公私分明,擺明車馬要明湛出大價錢。明湛每每想到阮鴻飛要的價兒,心肝兒都直抽抽兒。


    當然,明湛有明湛的小心眼兒。他剛登基時,順著把魏寧放到杜若國的風向,弄了十來個細作,就為了偷阮鴻飛的造船機密。如今給人抓個正著,明湛臉麵全無。


    不過,明湛也算一奇人,他尷尬了一會兒,心裏自我調節能力一流,又恢複了臉皮,笑嘻嘻的湊過去,強詞狡辯道,“飛飛,我這也是試一試你手下人的行動力麽?看來,還不錯哦。”媽的,要是知道誰拆老子的台,以後定要給他吹枕頭風吹到偏癱不可。


    阮鴻飛懶的理會明湛,裝模作樣的惋惜道,“你要是一早答應,現在船都能造好了,早一天出港,你就早一天能往回收銀子。因小失大哦。”


    明湛也是個有決斷的人,如今想占便宜難了,還有被阮鴻飛抓住了人,怎麽著也得贖回來,不能寒了手下人的心哪,明湛道,“我這就命內閣草擬協議,你說多少是多少,我男子漢大丈夫,不計較這些。”


    “可不是嘛,男子漢。”阮鴻飛拍拍明湛的屁股,笑眯眯的奚落道,“咱們就此把價錢定下,我也不會坐山起價,就按人頭算,也歡迎男子漢的皇帝陛下多派些奸細啊,讓我發筆小財呢。”


    明湛氣個半死。


    明湛向來是屢敗屢戰的,事後,他瞅準個機會對阮鴻飛,不恥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往你那裏派人了啊?”


    阮鴻飛掃他一眼,不屑道,“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麽屎。我怎麽知道?一看你那張奸水兒直冒的胖臉,我就知道。”


    明湛氣個死。


    其實與杜若國合作的協議,內閣早擬好了。隻是明湛一心想著省錢,沒拿出來而已。如今走正規途徑,明湛還搞了個很盛大的簽約儀式,在皇家報刊上大肆報道。


    明湛忽然有個主意,問阮鴻飛,“飛飛,我看杜若國畢竟孤懸海外,對朕了解不多。不如朕把皇家報刊賣給你們一些,也讓那兒的人加深對朕與大鳳朝的了解哪。”


    不待阮鴻飛同意,明湛已道,“也不貴,一兩銀子一份兒,怎麽樣?”


    阮鴻飛可不是不通外務的人,明湛這報刊在外頭不過十個銅板一份兒,賣他要一兩銀子,窮瘋了吧這死胖子。阮鴻飛根本沒理會明湛,一直過了許久,明湛才知道他辛辛苦苦創立的皇家報刊早在杜若國賣的風生水起,阮鴻飛無視他的版權,不知道暗中賺了多少銀子去。


    待明湛挽著袖子露出兩條雪雪白的胳膊要跟阮鴻飛算賬拚命時,阮鴻飛漫不經心道,“你不也曾派人來偷我東西嗎?”


    一句話,堵的明湛啞口無言。


    不過,明湛回頭還是找阮鴻飛要了一筆銀子補償,再者,把皇家報刊的杜若國發行權以不錯的價錢賣給了阮鴻飛,算是對明湛受傷害心靈的小小補償。


    明湛這回是栽阮鴻飛手裏了。


    不過,明湛轉念一想,阮鴻飛是他的人,左右就當給媳婦兒零花兒了,也顯得他大度呢不是。故此,明湛又重拾往昔自信,高興起來。


    福州。


    趙青怡坐在新修的宅院裏,手持狼毫,靜心習字。


    如今趙青怡守孝在家,一襲灰色粗衣,倒襯得此人愈發眉目清秀,肌膚細膩,文質彬彬中透出三分清雅,眉宇間的沉穩,更讓趙青怡顯出幾分難測的氣度來。


    單兵但有閑暇總會過來,先前衛城之戰,趙青怡不畏生死,請來援兵,幫了單兵的大忙。自此,單兵對趙青怡頗有幾分刮目相看。


    倒不是說以往單兵就瞧不中趙青怡,相反,趙青怡的學問,單兵拍馬都趕不上,隻是論及為人處事,或是從政眼光,趙青怡斷無法與年長的單兵相比的。


    要不然,趙青怡也不能從青雲之路上栽這麽大的一個跟頭,直落塵埃。


    如今死中求生,趙青怡竟再獲朝廷旨意,待守孝畢可回帝都萬卷宮一並修書。


    這對於趙青怡,就是一條活路。


    趙青怡經過父喪母亡,要說沒長進那是不可能的。而他的長進,還不僅僅在於心性上麵。見小仆通稟,趙青怡收拾紙墨,起身去了園中涼亭。


    單兵一見趙青怡,臉上不禁露出大大的微笑,“青怡,邵春曉就要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心肝兒,早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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