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閉著眼睛,躺在躺椅中,舒服的直哼哼。


    阮鴻飛更坐在一畔微高的圓凳上,手持薄薄的剃須刀,在明湛的小圓下巴刮來刮去。阮鴻飛實在受不了明小胖詭異的要求,明明發育的晚,都十九了下巴上才開始長毛兒,還沒幾根呢,三天兩頭兒叫他刮。屁都沒有,也不知道刮個什麽勁!


    其實,人家明小胖就是單單享受這種被阮鴻飛服侍的感覺。


    哪怕下巴上的毛兒還沒長出來,明小胖覺得刮一刮,就是舒服。


    阮鴻飛摸著明湛的下巴道,“以前還是尖的呢,越發的圓了,以後晚上別吃夜宵了。【,↖⊥m”


    “沒事兒,咱們床上多運動,那點兒夜宵能消化的了。”明湛從屁股底下摸了把圓鏡出來,臭美的瞧一眼,自戀道,“唉,胡子長的太快也真是煩惱哪。”


    阮鴻飛心道:你有個屁的胡子。


    “飛飛,你知不知道咱們侄子有相好兒了?”明湛又將一隻肥厚的蘿卜手伸出去,示意阮鴻飛給他剪指甲。


    如今明湛算是想開了,這該死的阮鴻飛,明明早同意一人一次輪著來,結果明湛在床上能翻身的次數實在是屈指可數。明湛若是嘀咕幾句,定會被阮鴻飛糟蹋,“一把年紀了,怕你累著。”諷刺明湛心理年紀大,就一張皮是嫩的。


    若是明湛撒嬌啥的,阮鴻飛必道,“一把年紀了,真好意思裝嫩啊。”


    明湛氣的幾口老血悶在心裏,幹脆就擺出太爺模樣,使喚阮鴻飛伺候他,不然隻要阮鴻飛晚上一碰他,他必然張嘴大嚎,掃阮鴻飛興致。


    阮鴻飛想了半天,才明白明湛嘴裏的“侄子”是指的誰,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這胖子倒越發的神通廣大了。


    “切,宋遙為了趙令嚴都開始欺君了。”明湛兩隻小眼睛裏放出亮閃閃的光來,一副八卦臉孔,“若是他們之間沒貓膩兒,就有鬼了。”


    阮鴻飛捏著明湛的胖手,“善者見之者善,憂者見之者憂。”話略頓一頓,阮鴻飛笑,“像明小胖你啊,就是淫者見之者淫了。”自個兒一腦袋的雞鳴狗盜,看誰都不像好人,說的就是明湛了。


    明湛呸了阮鴻飛一臉口水。


    其實阮鴻飛對於明湛的評價就比較複雜了,要說明湛性格中,的確有幾分難得的真,譬如對他,對衛太後,明湛絕對是掏心掏肺,絕不藏私啊。不過,這樣的人,出奇的是竟然還有一肚子的賊心爛腸。


    明湛能做皇帝,在阮鴻飛看來,不僅僅是因為大勢所趨,更因為,他這性子,還真適合做皇帝。譬如對於大同事件的處置,稱得上是恩威並具,手段嫻熟了。


    不說西北,如今帝都頗是熱鬧。


    鳳明凡的二百五,明湛算是有所領會了。


    這一次,明湛見到了二百五之父——忠義侯鳳景繼。


    忠義侯的年紀不算大,五十來歲,相貌倒比年紀瞅著更要年輕幾分。此人於湖廣素有賢名兒,每年修路鋪橋,扶孤助老,必然要捐銀子的。


    說起話來,忠義侯瞧著也是個爽快人兒,“臣接到聖旨,就帶著明立快馬加鞭的來了。陛下立儲登基,臣都不得來帝都為陛下慶賀,如今總算見著皇上了。臣給皇上請安。”說著就跪下,嗑了三頭。


    明湛忙命人扶起,笑道,“原本朕是不打算著大辦的,不過,老臣們想著,朕登基第二年了,你們這些老親貴七七八八的都還沒見過呢。趁這個機會,倒很該見一見。否則,一家子親戚,別倒生分了。這一路上,可還順遂?”


    “托皇上的福,順利的很。”忠義侯道,“臣是個急脾氣,她們女眷還在後頭呢,有小二他們伺候著,得過個三五日才到。介時,臣再帶著他們進宮給皇上太後請安。”


    明湛笑眯眯地,“這急什麽,姨媽年紀也大了,很該慢行。”這位忠義侯夫人正是他外公老永寧侯的嫡女,不過,與衛太後不是一個媽生的。


    忠義侯夫人是老永寧侯的元配生女,衛太後是填房生女,至於衛穎嘉,更次一等,丫環扶正生子。


    “說起來,你既是朕的伯父,又是朕的姨丈,與常人不同。”明湛的笑容漸漸淡了,道,“朕一直想召你來帝都,又怕朝有非議,說朕偏心於忠義侯府。倒是有一事,朕就直接說了。”


    忠義侯連忙洗耳恭聽,明湛抬眸,淡淡看忠義侯一眼,問道,“善棋侯弄的那個宗室聯名的奏章,你知道的吧?”


    “是。”忠義侯臉上帶出幾分奇異,一臉不解無辜道,“善棋侯去信與臣說,太上皇就要回來了,弄個聯名的奏章以示宗室的孝敬,臣也就跟著聯名了。隻是臣來了帝都,還未聽到太上皇回朝的消息,也覺得奇怪呢。”


    明湛一時不知曉忠義侯此話是真是假,擺擺手道,“這倒罷了,朕命善棋侯與鄭開浚去雲貴迎父皇回朝。隻是此事,要朕說,善棋侯雖也是侯爵之尊,與皇室的關係就遠了。像忠義侯你,與朕雙重的親戚情分,朕就不明白了,怎麽你倒要受他的指揮鋪派?”


    忠義侯一時訥訥,“臣,臣想著,善棋侯一把年紀的。”


    “年紀什麽的並不是重點,這宗室裏,比你年紀長的多了,難道你就事事聽人,毫無主見不成?”明湛帶出幾分不悅道,“你在湖廣,也該打聽過,雖然朕登基未召見過你,不過,一份份兒的節慶恩賞,你與姨母都是頭一份兒。雖說你是侯爵,朕都是按著公爵的份例在賞賜,這個,你應該明白。雖以往未曾相見,你也當曉和,朕待你的情分不同。”


    “朕是何意,難道你不清楚嗎?”明湛冷聲質問。


    忠義侯額頭的汗都要下來了,低頭不敢言。


    明湛曲指敲了敲桌案,忠義侯連忙抬起頭來,正對明湛冷峻的麵孔,明湛再道,“宗室之中,慎親王已老,廉郡王的脾氣,朕了解,他不是那塊兒料。其餘地方,爵位自公爵起,如靖國公父子如何?照樣背著朕私助韃靼人,如今求仁得仁,他們父子去了關外。到了你這裏,朕百般提攜你,到最後,你竟為善棋侯所驅使,實在讓朕大失所望。”


    “陛下,臣,臣……”


    “朕不是說聯名上書太上皇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但是你想過沒有,太上皇看到奏章,看到的是誰的忠心?難道是你忠義侯的忠心嗎?若是如此,善棋侯又將自己置於何處?”明湛歎道,“因為是善棋侯打的頭兒,朕不得不把此差使交給善棋侯來辦。”


    “臣實在糊塗。”忠義侯這樣急吼吼的來帝都,雖然他沒見過明湛,不過,明湛真沒虧待過他。如明湛所說那樣,每年節氣賞賜,雖不多,但忠義侯府得的那份兒肯定是遠多於份例的。


    當然,忠義侯的老婆是永寧侯府出身,這一點兒,也為忠義侯加分不少。


    忠義侯當初腦袋一熱,在善棋侯的奏章上聯名,如今想來,後悔的緊。尤其是聽明湛這樣一說,忠義侯簡直無地自容,愧對聖君。


    先前忠義侯為何為聯名,其實與善棋侯的關係真不大,忠義侯就是看不過朝廷任由靖國公父子被俘出關的消息。


    明明有哈木爾在手,可以將靖國公父子換回來,若非帝王不允,怎會令靖國公父子遠走草原。


    倒不是說忠義侯與靖國公父子有多麽深厚不渝的交情,隻是唇亡齒寒,兔死狐悲,靖國公還是公爵呢,朝廷冷淡至此,若是他們遇到這事兒,怕也不會有第二種結果。


    所以,忠義侯就署了名。


    不過,接下來,他越想越不對。


    尤其今日明湛一樁樁的事說出來,他對忠義侯府如何,君王這樣抬舉忠義侯府,無非也就是想著讓忠義侯府在宗室中挑個大梁,結果呢,你忠義侯府被善棋侯給利用了,這真是……


    再者,靖國公父子的事兒,當初明湛見死不救,的確是寒了一批宗室的心。可如今怎麽樣,查出來了,靖國公父子與韃靼人私通長達數十年的時間,竊國助賊。若是靖國公父子好端端的在大同呆著呢,朝廷也饒不了他們。


    忠義侯義憤填膺的事兒,如今也沒了。


    明湛再把前事一說,忠義侯除了愧責,也沒別的感觸了,沉聲道,“臣日後定多多思量,不負聖恩。”


    打發了忠義侯,明湛又見了忠義侯世子鳳明立。


    鳳明立是個很有貴族氣質的青年,優雅溫潤,相貌出眾。雖已過而立,其實世子請封才一年,這還是在明湛登基後,忠義侯為其請旨立長子,這算是從法律的層麵兒正式承認鳳明立順位第一繼承人的身份了。


    可見,鳳明立還真不算忠義侯最為喜愛的子嗣,否則斷不能等到鳳明立這個年紀再請立長子的。


    鳳明立行過禮,明湛先賜坐,以完全另一番親熱臉孔,笑問,“表哥可去見過母親了?”


    明湛向來腦袋異於常人,人家父子倆一道來帝都,他先見忠義侯,反是打發鳳明立去給衛太後請安。之後,見了忠義侯,明湛再單獨召見鳳明立。


    鳳明立溫聲稟道,“早在家時,母親就叮囑臣,好生給太後娘娘嗑頭請安。”永寧侯府現在今非昔比了。其實,在整個鳳景乾執政期間,永寧侯府絕對是縮著頭過日子。母族不給力,至使鳳明立兒子好幾個了,也沒能被立為世子。


    還是在明湛石破天驚的上位,永寧侯府跟著雞犬升天。雖說爵位無所變動,可是,那地位那話語權,絕對不一樣了啊。尤其是鳳明立這事兒,老永寧侯一直惦記著嫡女外孫呢。明湛乍一登基,永寧侯府就往忠義侯府送了些禮,當然這不是給忠義侯的,是給忠義侯夫人衛氏與鳳明立的。


    這麽一來,忠義侯哪裏還站得住腳呢,乖乖的上了一本請立嫡長子。


    明湛對鳳明立道,“咱們的情分,與常人不同。你與姨母遠在湖廣,雖見的不多,但有些事,朕知道就不會不理。朕聽說,你頗愛讀書。”


    鳳明立謙道,“不過是念過三五卷,消譴罷了。”同樣是被冷淡的嫡子,人家鳳明立還是嫡長子呢,生就這樣一副文質彬彬的模樣。而明湛先前被虧待,就氣的恨不能咬死鳳景南,隻能說是個性原因了。鳳明立道,“臣在湖廣,都會看陛下的皇家報刊,聽聞陛下命人主持修建皇家大典,臣著實想開開眼界,看上一看。”


    也不怪忠義侯不喜歡鳳明立,在忠義侯看來,鳳明立絕對是念書念傻的例證,天天在書齋耗著,也不知道耗個什麽勁。忠義侯隻要一見鳳明立捧著卷書,那火氣就不打一處兒來,噌噌往外冒。


    如今鳳明立毛遂自薦,明湛哈哈一笑,“這有何難,朕跟鍾敬書說一聲,明兒你過去,多看幾日也無妨的。”


    鳳明立喜上眉梢,“臣謝陛下隆恩。”


    人家這位是走學者路線的。


    明湛挺喜歡鳳明立,這種能把心放到書中的人,起碼鑽研專注的品質是值得人敬重的。


    但接下來,明湛總算有幸見到了忠義侯家的極品人物兒。


    說起來,都是明湛母係一方的親戚呢。


    明湛的母族不單單指的是永寧侯府,因為明湛除了有外公,還有外婆呢。


    衛太後的母親與仁宗皇帝的發妻皇後方氏是同胞姐妹,而方皇後出身的國公府,如今為越侯府。關鍵是,明湛的外婆不隻一個姐妹啊。


    古代人生的多,兄弟姐妹自然不少。先前說忠義侯一族與皇室關係親密,從他的聯姻中亦可窺其一斑。忠義侯的親媽,現在忠義侯府的老太太就是方家的另一個女兒,亦是方家嫡支女眷中輩份最長之人了。


    要說鳳明立,母族侯府,年近而立猶未得立世子,其原由便於他的祖母方氏有著極大的關係。


    按理說,忠義侯夫人的出身,真是沒的挑兒了。哪怕在鳳景乾執政時期,永寧侯府縮著頭做人。但是也比你方家強啊,由公爵降為侯爵,還是隨便弄了個越侯府。


    這年頭兒,封號也是有講究的。


    怎麽看,永寧侯府都比越侯府要強上一些。


    若說永寧侯府是縮著頭過日子,那越侯府完全是藏著腦袋過日子,恨不能帝王忘了他家才好。


    仁宗皇帝過逝後,永寧侯府與越侯府在朝中越發的說不上話兒了。這個時候,忠義侯夫人做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決定,他為兒子娶了兩位身份與眾不同的二房。


    其一為敬敏大長公主庶出的小姑子,魏國公的庶妹魏氏。


    其二為方氏本家的一位嫡侄女,小方氏。


    這就得說一說忠義侯太夫人的本事了,太夫人姓方,與方皇後是嫡親姐妹,當時嫁入的又是忠義侯府。在方皇後得勢之時,方氏與丈夫是常年住在帝都的。


    自然,方氏與敬敏大長公主也是極熟的。娶魏氏,是方氏的主意,如今眼瞅著自己娘家與兒媳婦的娘家都不成了,魏國公當時是朝中新貴,鳳家兄弟上位的過程中,魏國公功不可沒。


    想與魏家聯姻,又是偏房,嫡女甭想,能撈到位庶女,也是方氏的本事了。


    再說小方氏,自戾太子被廢,方皇後勢微,原本盛極一時的方家瞬間落敗,原本一家女百家求的貴女,無人問津。方氏心疼侄女,便為兒子納了小方氏入府。


    魏氏與小方氏嫁到忠義侯府後,皆育有子嗣。


    魏氏雖是庶出,娘家卻是魏國公府。而且這些年來,忠義侯府的事兒沒少麻煩魏國公,魏氏所出二子四子,自然尊貴。


    再說小方氏,雖說娘家落敗,卻是貌美驚人,哪怕忠義侯愛寵甚多,但是對小方氏,亦格外多幾分憐惜。再加上小方氏與方氏乃嫡親姑侄,又多一層臉麵。小方氏所出三子、七子、十二子,尤其三子鳳明芝又是在方氏膝下養大,格外得方氏喜愛。


    更不必提其他妾室所育子嗣。


    人丁興旺雖是好事,不過太興旺,心煩的事兒也多。


    譬如請立嫡長子之事,忠義侯也不是沒提過,每一提起,親娘方氏必道,“你才多大,這會兒就考慮身後事了。想來,我也沒幾年好活了。”


    這種刁話一說,忠義侯也隻得將此事暫且放下。


    直至明湛登基,永寧侯府翻身,這請立長子的折子再不遞,怕是皇家都要有話說了。雖然方氏對於永寧侯府的動作非常不滿,永寧侯府仗著與衛太後的關係,幹預忠義侯府的事!難道她與衛太後就沒關係了?她可是衛太後嫡親的姨媽,以往的情份也都在的。


    不過,鳳明立到底是嫡長子,也是親孫子,方氏雖內心有所不滿,也未再攔著兒子。隻是這次來帝都,帶上了忠義侯三子鳳明芝,打算著叫衛太後好生瞧瞧,若是能得皇室喜歡,額外賜爵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得不說這老太太很會算計。


    若是她遇到的是仁宗皇帝那樣寬厚又肯聽老婆話的皇帝,估計能成。


    不過,明湛是誰啊?連阮鴻飛的銀子都能坑了來,別人想從明湛這裏挖出銀子去,那真是做夢。當然,用於國家建設銀兩,明湛素來不小氣。但是,明湛為了怕別人貪自己的工程銀子,更是想了各樣各式的方法來反腐。簡直是要了貪官的老命,政治清明,一時無兩。


    大鳳朝繁衍至今,七八代子孫,上百號爵位,每年開銷,光是朝廷的賞賜,俸祿就高達幾十萬兩的銀子。明湛心痛的要命,他剛把靖國公、臨江侯的爵位給削了,這時候想讓明湛賜爵,半點兒功勳皆無,憑什麽啊?


    別說明湛了,就是衛太後對於方氏也有所不滿。


    雖然方氏的確是衛太後的姨媽,先前也有感情,可忠義侯夫人衛氏照樣的是衛太後的姐姐哪。哪怕不是嫡親的姐姐,衛氏做人卻沒問題的。衛太後生母嫁進永寧侯府做填房的時候,衛氏已經十來歲了,與自己這位填房小媽相處的也極好。後來衛氏出嫁,都是衛太後的生母幫她料理婚事,極是用心。


    更不必說,衛氏大婚以後,許多時間留在帝都,直到衛太後大婚,衛氏與忠義侯方回了湖廣。


    很明顯衛太後與衛氏都是姓衛的,而且鳳明立是嫡長子。鑒於衛太後對於鳳景南嫡庶不分的唾棄與厭惡,衛太後沒覺得鳳明立哪裏不好。


    當然,她也就沒覺出鳳明芝哪裏格外的好來。


    方氏一開口倒格外的透出親呢,“明立是嫡長子,前程自是不愁的。明芝這孩子,自幼在我膝下養大的,我就是閉了眼,也不放心他的前程呢。”


    衛太後多聰明的人哪,豈能不明白方氏之意,隻是衛太後不接方氏這話茬兒,一徑笑道,“孩子們個頂個兒的好,我這一見,竟看花了眼。姨媽真是好福氣,子孫滿堂。”


    方氏歎道,“唉,要說福氣,誰也比不上你呢。子孫多,有子孫多的難處。這宗室之家,就指著一個爵位過活,如今這麽些的孩子。將來分家,到各人手的也是有限的。為人長輩者,焉能不為子孫謀劃呢?”


    衛太後笑而不語。


    “我也知道你的難處,親戚多了,若個頂個兒的仗著親戚情分來跟你開口討情麵,國家法度焉在呢?”方氏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展現出方家人獨有的精明強幹,“哪怕有什麽跑跑腿兒的活兒,別人嫌苦嫌累,不樂意幹的,咱家孩子不怕這個,經的起摔打。隻要有條出路,日後大婚生子,養活兒家口兒罷了。要說家裏也不差他們這個,隻是長成人了,哪兒能總在家裏閑著,天天喝茶遛鳥兒呢。那種紈絝,我向來看不慣的。”


    話到這個地步兒,哪怕方太後亦推辭不得,隻得道,“姨媽這樣說,有空我跟皇帝提一嘴子。外頭的事兒,我也不大知道,更不必說朝廷上的事兒了。唉,操勞了大半輩子,如今安心享福才是咱們的本分呢,叫皇帝去忙吧。”


    方氏忙笑道,“說的是。”到底心中難掩不悅。


    先前不過是方皇後身邊養大的小丫頭,剛做了太後,就擺出這樣大的譜兒來。還對著她說起“本份”二字,方氏養尊處優慣了的,心裏一時間的不悅,眼角眉梢就流露出了一分剛強。方太後盡收眼底,隻是捧起茶盞,慢慢的呷了口茶,不動聲色罷了。


    相對於方氏的倚老賣老,忠義侯夫人衛氏就顯得格外的可愛了。


    衛氏完全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而來,對衛太後的感激就不必提了。上有強勢偏心的婆婆,下有花心的老公,雖然衛氏才幹不凡,可是硬件兒不成——永寧侯府低調內斂這些年,但凡衛氏在婆家受了苦處,是半分指望不著娘家的。


    當然,永寧侯府乍一翻身,衛氏也跟著打了個翻身仗。


    衛氏先行過禮,衛太後笑道,“二姐姐這是做什麽,快過來坐。”


    “禮當如此,越是自家人越不能有差,以免給人瞧見,倒顯得娘娘有失偏頗了。”衛氏年紀較衛太後年長,相貌也較衛太後老邁,發間已見白縷銀絲。


    衛太後不禁感歎道,“經年不見,姐姐也老了。”


    衛氏笑歎,“我也是做祖母的人了,焉能不老呢。倒是娘娘,看著還年輕的緊。”


    “姐姐這些年,可好?”


    “好不好的,如今都熬過來了。”衛氏性子疏朗,對衛太後道,“咱們過日子,還是得看兒子。我也是沾娘娘與陛下的光呢,要不然,立哥兒的嫡長子之位,哪兒能這樣順遂呢。”先時做姑娘時何等的尊貴顯赫,生於侯府,嫁於宗室。隻是未能料及的**襲來,娘家失勢帶給衛氏的絕不僅僅是丈夫與婆婆的忽略怠慢這樣簡單。若非衛氏堅毅疏朗,怕上吊的心都有了。


    衛太後溫聲道,“立哥兒的身份在這裏擺著,早晚都是如此。”


    衛氏笑道,“如今我已無可愁之事了。倒是有一事,我還得跟娘娘說一聲。”


    姐妹幾個看來,衛太後嫁的最好,如今身份自不必提。衛氏這些年也悟了,娘家倒比夫家更為可靠,衛氏低聲道,“娘娘也知道先前善棋侯找我們侯爺聯名的事兒吧。”見衛太後不語,衛氏繼續道,“我不大懂這些朝廷的事,隻是這些年,也略略的明白了些。太上皇在位時,咱家如何?如今皇上在位,咱家又是如何?”


    “我也是婦人之見,想著皇上登基時間方一年。太上皇若是回來,這天下到底要聽誰的呢?”衛氏歎一聲,滿是無奈,“我也隻能想到這兒了。如今侯爺並不肯聽我的,立哥兒說兩句話,必然要被罵的。娘娘素來有智謀,我也隻說與娘娘聽。“


    衛太後笑道,“這事,也隻有至親之人方為我們母子操心罷了。”


    衛氏頓時明白押對了寶,心頭一鬆,與衛太後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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